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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如她以往所为,满嘴谎话。
其实她撒谎成性,并非她有意而为之,而是她根本不知这是谎话。
她不过是看了些戏文,记住了他们的戏词儿,再依葫芦画瓢说出来罢了。逢场作戏,游戏人间而已,哪里算的上撒谎?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还不识人间烟火的小妖精,修行得不认真,所以还没学会如何做人。
因此她不觉得撒谎有什麽不好的,反倒觉得撒谎很有趣。
她凭借着自己的这张天真貌美的脸,常常将那些男人骗得团团转,所以从未尝过撒谎的苦。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
秦世炎不是蠢货,他本是个底层小兵,摸爬打滚才混到今天这个地位的。与他说话的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当下就分辨出来了。
眼前的女子,绝不是顾承松的妻子,甚至不是一个能叫人放心的人。危急关头,忽然冒出这样一个人,如若放任不管,只怕日后会酿成大祸。
他冷瞥这个女子,淡淡问道:“姑娘,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想清楚了回答我。”
“您问。”
自己竟会用您这个字了!铃兰心中窃喜。可惜了姐姐不在这里,没曾听见,否则一定会夸自己。
秦世炎沉声问:“你真的是顾将军的妻子吗?”
铃兰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当然是……”
“姑娘,听我说完,”秦世炎打断她的话,又道,“你若果真是他的妻子,那麽我可就要连你一起杀了。”
人间戏
铃兰听罢双眼一瞪,道:“你凭什麽杀我!”
装贤德良妻,早让她压抑不能,听面前的老头说了这样无礼的话,她顿时被激怒了。
过分了!自己都用“您”这个字了,他竟然还想要杀了自己?这人怎麽不讲规矩呢!姐姐不是说,对人有礼貌,别人就会对自己有礼貌吗?
秦世炎冷笑道:“顾将军预谋造反,必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是他的妻子,自然也在九族之中!”
“什麽什麽?九族?”铃兰挠了挠脑袋,疑惑道,“我只知九头鸟,千足虫,却没听过什麽九族怪,你到底再说什麽?”
“这小女子无礼!”秦世炎举起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唬她一跳。
刀压着她的脖子,她有点疼,而且他说自己无礼,所以她不高兴了。
“我哪里无礼了!我都按照姐姐教的说了,为什麽还在说我无礼?!”
她不管不顾其他,使了个瞬移之术,将那把刀从秦世炎手里反夺过来,握在手里,学着他的样子架在他的脖子上。
“明明无礼的是你!”铃兰仰起气鼓鼓的小脸,不服气地说。
“……”在场的所有兵,都愣住了,往前不敢,退后也不敢,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秦世炎更是不敢动弹。只敢转动眼神,瞧一眼刀锋离自己的脖子还有多远。
他不能想明白,刀怎的在一瞬间就到了她的手里。
“姑娘,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他劝道,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刚刚已经好好说话了!”铃兰不依不饶。
秦世炎又看向顾承松,道:“顾小将军,你家这位小娘子……”
“别跟他说,有话跟我说。现在在台上演戏的是我,你跟他说什麽?”
她当这里是戏台子了,今日她是主角,自然不肯让顾公子抢了台词。
人生本就是一出戏。
铃兰回想着看戏时记下的台词,翘起兰花指念道:“王三姐守寒窑一十八载,刘翠萍苦等了一十六春,还有我那好姐姐,为了个穷酸书生,连命都不要了。我也要学他们,我也要为了我的夫君拼一把!还有、那个……”
铃兰忘了台词,结结巴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无奈只得现编:“秦大人,你就放了我们吧!”
刀架在脖子上,不答应也答应。
秦世炎此刻只想摆脱这个女子,连声道:“放了你们,放了你们。”
铃兰听罢,很是满意,才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即刻丢了刀,扭了扭身子,扑到顾承松身上,嗲嗲道:“顾公子……啊不对,是相公。相公,我们快走吧!”
又一瞥他脖子上流血的伤口,惊呼道:“呀!怎麽还流血了。”说着从怀中取出绢帕,擦了擦伤口上渗出的血。
因从未照顾过人,所以不知轻重,让他更疼了。
“嘶——”他抓住她的手,心虚地看向她。
前一天,他刚狠过她,因她耍弄自己,所以捆了她将她锁在屋子了。
这一日,她却不计前嫌,挺身相救,以妻子的身份,要与自己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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