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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二三里路,文空忽然驻了足。
“文空师父怎麽了?”云心有些不明所以。
“师父……”他喃喃一声。
“哪个师父?”她仍不是很懂。
文空想起的,是净莲,是将他从襁褓婴孩一直拉扯到这麽大的净莲师父。
对他,他无法做到不辞而别。
“云心,你等我可好。”他擦去她左脸残留的血迹。
“你要去哪儿?”云心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
“净莲师父如我生身父母,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云心,你可懂我?”
“像林师父于我一般吗?”她问。
文空点了点头。
然她还是不松手,她隐约知道,如果答应了他,便再也抓不住这双手了。
文空师父,是佛门弟子,他天生不是红尘中人。才刚他说要与自己私奔,不过是信口开河。
“云心,不与师父相辞,我此生难安。这一走,再回就不知是什麽光景了,净莲师父年事已高,我怕……”他说地真情,带着悠长的叹息,让云心无法再任性下去。
“你发誓!”云心说。
“发誓?”这词对于文空来说,有些陌生。
云心将他的手举起,说:“你对天发誓,你会回来找我!”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起小小爱意。云心她,这样撒娇,怎让人舍得不回来?
“好好好,我发誓!我若不回来,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他说了重话,想让她安心。
云心心弦一颤,紧忙捂住他的嘴:“别说这样的话,我不要你受罪!”
他温柔一笑,握住她放在他唇上的手。
“你等我。明天一早,我去梨月堂后门找你。”
云心点点头,漆黑的眸蒙上一层水雾,楚楚动人。
他看得心动,想学红尘里的情人,予她一个吻。然犹豫再三,还是作罢了。
佛不渡
霞光旖云中,文空赤着身子,走的飞快。
“小师父……小师父晚好。”有前来求子的少 | 妇下山回家,从他身边路过,羞涩地看他一眼,他方才意识到自己不当的衣着,一时不知进退。
这样去见师父,恐怕要把他老人家吓到了。
“春光正好,二八佳人是比那青灯古佛叫人起兴儿。哎哟年轻人,只是色即是空哦!”
“什麽人?”文空擡头看去,只见前面的一颗古树上坐着个紫衫道人。
这紫衫道人,文空认得,他是师父的旧交,时不时来与师父斗法。
“小师父哪里去,莫不是还想着回寺?”浮尘一掸,扫过他的肌肤,叫他一颤,心怀的红尘霎时隐匿在檀香里了。
文空煞白了脸,因心怀鬼胎,他连应答一声都不敢。
道人冷笑一声:“小师父,你的事我没兴趣,我找你是想让你带我去见净莲,净莲他有些日子没有动静了,我想他是时候认输了。”
虽不明他在说什麽,不过文空还是松了口气。
“师父他就在寺里,道长可自己去见。”
“我不识路,请小师父前头走着。”
拗不过他,只得一路同行。
走过太过熟悉的山阶小道,又许是觉得自己即将与这里永别,文空于是忆起了在这里度过的点点滴滴。
那年他三岁,小小的一只娃娃却被人逼着往山上拽,上千级的台阶,又硬又宽,走不到一半就让他双腿发软。
他实在累了,扑通一下跪在石阶上。
“快点走,别墨迹!”
“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他问身边的人。这是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或者说的準确点,这是他二娘的表哥——他其实是大户人家出生的,父亲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官,所以他有很多姨娘。
他至今还对自家那座大气的宅院有着模糊的记忆,他记得一间堆满了书的屋子,记得一套绣着金蟒的官袍,记得一把血迹斑斓的雕着青龙的大刀。
他还记得他的父亲。
他记忆中的父亲很是威武,总是在家的后院里舞刀弄枪,母亲会抱着他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指着父亲告诉他:“等你长大了,你要成为你父亲这样的人。”
两岁那年的冬天,一顶花轿擡进家门。那是父亲迎进家门的第一个妾。
从此以后,母亲再也没有带他看过父亲舞刀。
他那时刚会走路,于是趁着母亲不注意,蹒跚着要去找父亲。晃晃悠悠走到二娘的房门前,于是看见了,与二娘缠在一起的父亲。
他很高兴,跑回去告诉母亲:“阿娘阿娘,我找见爹爹了,爹爹在二娘房里!”
母亲的双眸暗淡了,她将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亲爱的孩子,一切都结束了。你要记住,那把大刀是你的,你不要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