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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他的目光,她跳下来,倚在窗边,抱着膀子看着面前的热热闹闹。
“小师父,你可明白姐姐为什麽要留你下来?”倒是个好问题。
“昼间我曾救过她,她说她要报恩。”奇怪,与铃兰说话,倒是能心平气和许多。
“就这?”她嗤笑一声,侧身寻他的目光,“可别瞧不起咱们花妖了,花妖几时会懂什麽报恩哩!她呀——”铃兰故意拖长了音,然后凑到他的耳边,“她呀,只是馋你的寿命罢了。”温热的气息绕在他的鬓角处,丝丝痒痒。
他一愣,想问个清楚,却益发如锯了嘴的葫芦。
“那孟柳寒得了肺痨,时日无多了,却又一心想要考功名。她为了给他续命,也是下了好一番功夫。几度出门去寻良人,终寻见了你。”
“我?”
“你。”她玩着自己的头发,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先将你的肉身吃了,再把你的寿命续到孟柳寒身上,来年考取功名,她便是状元夫人了。”
心里一揪,也不是疼,就是渺茫的不适。原他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原他充其量不过是一味药。
他蓦地想通了她缘何几番示好,几度献情,不过是想博得他的信任,让他心甘情愿能留下来罢了。
如此明了之后,他倒是希望她早些动手,也好让他早些了却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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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忽起一阵欢呼尖叫,他由声看去,人群层层环绕间,是一个赤发男子,长相很是妖娆,又风流潇洒,此刻正撚土化雪,一时间那些花儿变作的娇豔女子都成了雪中仙。
红蘼也在其间,有热闹的地方定少不得她。
赤发男子的眼一直都在看着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红蘼那样聪明,必定也知道。但她不理他,连正眼也不给他。
有些雪花飘进了屋,文念伸手去接,雪落在他的掌心,死得无声无息。
人借花示爱,那花呢?花又借什麽示爱?
雪?
“他是凤凰木妖,名叫凰羽,道行很深,却不是什麽好人。姐姐不喜欢他,他却总纠缠姐姐。”铃兰为他介绍。
他点头:“我知道,她只爱孟柳寒。”
“哎。”铃兰叹一声,“我却不知那个呆书生有什麽好的,依我看吶,还不如师父得人喜欢呢!”
若是昨日的他,听得这话定会心起涟漪,可如今他竟无一丝所动。因他明白了,她们都只是妖,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全然不过是为了满足她们的欲望罢了。
凰羽被簇拥着进了屋,红蘼跟在最后,神色有些疲惫,想来拒绝一个人的爱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铃兰不若他所想那般俏皮,人一多,也不怎生敢说话了,尤是红蘼在的时候,她甚至好似有意在躲她。
见红蘼走了过来,铃兰砸了砸嘴,一晃化作原型,重新吊回梁上。也不知红蘼有无看见,反正她未曾说什麽。
“小师父,你怎麽了?”许察觉他眉眼间的神情变化了,他果真不善掩饰。
“没什麽。”他淡然一笑。晓得了真相,他倒少了许多乱想,正视她时竟无一丝心猿意马。
真没什麽?她想追问,却忽觉一股凉气从背后涌来。她微微蹙眉,口中念咒,将雾绣披帛狠狠打出,便听得一声轻微的呻|吟。
继而她猛地回头,嗔怒道:“凰羽,你想做什麽!”
所有的喧嚣都停止了,有些胆小的,变做原形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有些想看热闹的,也远远退到角落,留下好大一处空地给他二人。
凰羽许未料及她的突然出手,因此被打了正着。他理了理略有些乱了的长发,仍旧保持着风度翩翩。
“此处有人。”他意味深长地说,并把一双凤眼看向文念。
文念难免生惧。妖之恶他曾有所耳闻,无奈权当故事听了,平日里的降妖课他从未仔细听过,因他笃信善心可以感化世间所有生灵,无需走到鱼死网破的那个地步。
红蘼往后退了一步,将他挡在身后。
“凰羽,你不要在我的地盘上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他步步逼近,“何以惹事?何以生非?你我身为妖,吃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怎麽,我的小美人儿,你几时生了一颗普济衆生的佛心?”
他凑近她,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眼里是邪魅却不和谐带了些爱意。
“你与我一同吃了他,我们再一同回玄音洞,一起修炼成仙,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好吗?”
她轻锁着眉,细抿着嘴,明眸里透着不屑,小银牙咬了咬唇,讪道:“妖就是妖,再怎麽练都成不了仙。凰羽,你省省吧,你这番甜言蜜语骗骗给那些没成人的小妖倒是可以,何能扰我的心?”她说着,狠狠打落他的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