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流转的紫袍,淡漠疏离的眉眼,不染红尘的极致俊颜。他是月倾尘,却比月倾尘多了几分从容淡雅,睥睨众生的气魄。
白萱看着容宸有些怔神,脑袋依旧昏沉,不过那一世的记忆却纷纷涌现,她恨恨地咬着唇,用尽所有的气力企图推开他。
“小萱!”容宸将她挣扎的双手紧紧攥住,蹙眉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别闹,听我说。”
“你让我听什么?”她激动地打断他的话。如今,尤是不能忘记高台之上他那冰冷淡漠的眼神,就像一颗刺永远扎在她心里,动一下便会疼痛不止。“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在众人皆误会我的时候,我满心希望你能相信我,可你呢?你做了什么?竟然不理不顾,转身离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原来心还没有死透,她还是会哭的,“我被关在水牢里,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还在不断告诉自己那日你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很快就会来见我,告诉我不要怕,你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害人,可是你究竟去了哪里?去准备迎娶你的娇妻吗?”因为激动胸口起伏不断,体力不支又不吐不快。“月倾尘,事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会不会又哪一日将我关进水牢,送上高台受烈火焚烧,又或者直接给我个痛快,像这样让我灰飞烟灭吗?”
情绪过于激动,她突然开始咳嗽不止,胸口像是要撕裂了一般,疼得她将容宸的衣袖紧紧攥在手里。
容宸只得一下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对不起……”面对她的哭诉,她的置气,什么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而他的性格又不善于解释。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白萱眼睛红红的,噙着泪看着他,有些力竭,眼皮也越发沉重起来,“我,我不会,不会再爱你了,也但愿永远,永远……不曾爱上你。”
听到她的话,容宸面色一僵越发苍白无血色,强忍着涌上喉咙的腥甜,有些急切地说道:“我以后再同你说明一切,如今留在这里,不要出去……等我回来接你。”
话还未曾说完,却见白萱眼睛渐渐合上,又沉沉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他的话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那日狠下心将她投进水牢,他的心不知道有多痛。十日间,他无论清醒还是昏睡想的全是她,可是却不能去看她,不敢去看她,只能在距离水牢不远处,一遍遍吹着箫曲,希望箫声可以陪着她度过最难熬的时光,代他告诉她,他从来没有不信她。
不知何时起,妖中便有传言说取他元气就能成仙,多年来他一直被那个传言困扰着,对它深恶痛绝,可那几日,他多么希望它能是真的!
白萱性子单纯执拗,玄丘界向来对妖存着偏见,他若不在,谁又能护她?他要她好好活下去,修得仙身,不用像其他妖类那样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活着。
容宸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将白萱抱起放在床榻上,在她的眉心落下浅浅一吻。如今他是真的撑不住了,那十一道红莲天火下,他的修为快要折损殆尽,必须尽快寻得灵气充沛的地方修养,不然将无法维系整个虚空界,没有办法就只能暂且将她留在这里继续养魂。
…………
虚空界的百年时光过于平静,而界外的世界却是一番风起云涌。一众神魔归位,一场关于六界主宰权的争夺之战一触即发,而在最终的决战关头,魔君沧溟意外失踪,惹得魔族人心惶惶,乱了阵脚。那一役,神族不战而胜,驱逐魔族于蛮荒之地,自此以天之极为界,也算彼此相安,只是魔君沧溟失踪五千年一直未曾出现。
容宸将虚空界封印于忘川河边,担心自己沉睡不知何时能醒,因此错过白萱醒来的时机,便嘱咐凌轩三千年后待结界神力减弱,就去接白萱回天界,只是其中却偏偏又出了差错。
白萱未曾按照容宸预计的那般时间醒来,而是提前百年苏醒。初时,面对着漆黑一片的虚空界,她惊惶无措,漫无目的地找寻着出口。不知哪里是边界,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出去。害怕,恐惧,孤独,绝望……
他不是说要她等他,等他来接她吗?可是他又在哪里?虽然一直昏睡着,但白萱知道容宸亦在身边守了她许久,最后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离开。尽管醒来时说了那些伤他的话,她也只是气他,想将自己压在胸口的委屈发泄出来,他的一句‘对不起’,她可以傻傻地忘记之前所有受过的伤。
等他,等他给她一个迟到了的解释!
十年,二十年,对他的记忆仍旧清晰,一个人在黑暗中独饮着他们之间曾经美好的苦涩的回忆。三十年,五十年,脑海中渐渐的也就只剩下些模糊的轮廓,唯一记得清的便是他那一袭洁净胜雪的白衣。
有时候,对于重要的人和事越想牢记,就越快遗忘。
百年过后,脑子像是被大雨冲刷过一般,她对之前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所以经历过的人和事全然不记得,唯一记得她在等一个人,等他来接她,可是等的是谁,她竟完全忘记了,甚至是名字也一并遗忘。
时间,真是个可怕要命的东西!最后,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那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他。
直到有一日,死一般寂静的空间里传来了细微的碎裂声,白萱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前方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黑暗彷佛裂了几道细纹,有些许的光亮从其中透了进来。
僵硬地朝着那微弱的光亮走去,伸手摸了摸,惊讶地发现,她竟是可以出去!
第 1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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