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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儿臣要说的第二点了。”朱桢沉声道:“尽管他有很多缺点,但有个罕见的优点——铁面无私,绝不通融。这是未来管好国子学的必要条件,但能做到这点的大明官员,实属凤毛麟角。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在国子学的经历,儿臣发现那里的情况十分的复杂——说是南北矛盾的交汇点,学校与科举的主战场都不为过。
“在那里,宋讷一个人承受了某个群体的集体恶意诽谤和抹黑。”老六接着道:
“当然,他自身的问题也很大,不然不会被人利用。可儿臣也说不清,他是自来如此,还是在跟那帮人的缠斗中,一步步被逼成这样的。所以儿臣觉得,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当然必须给他安排个顶头上司来制衡他,以免他再弄得太过火。”
“确实,”太子点点头道:“儿臣也觉得降职留用甚是妥当,如果这时候不保他,继任者势必要走另一个极端——国子学现在需要的是宽严相济、适当宽松,但规矩过于松弛,肯定会前功尽弃的。”
“行吧,那就按老六说的来。”听老大都这么说了,朱元璋也就点点头,问老六道:“那谁来当这个祭酒呢?有人选了么?”
“儿臣之前就跟大哥商量过——江西布政使曾泰。”朱桢便点头道:“本来让他干左司业,还有点对不起他,现在直接上祭酒,还能穿绯袍,就体面多了。”
“放在平时,曾泰当这个祭酒自然没问题。”朱元璋认真寻思半晌,却摇头否决道:“但眼下,国子学到了最危险的时刻,那些人的反扑,他顶不住的。下一步该怎么走?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那父皇觉得,谁能顶得住?”朱桢点点头道。
“你。”朱元璋淡淡道。
“我,真让我当祭酒啊?”朱桢指着自己的鼻子。
“有什么好意外的?咱早就决定是你了,不然干嘛让你去上学?”朱元璋淡淡道:“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个活别人真干不了。”
“那干嘛还要问我人选?”老六大翻白眼。
“还以为你会当仁不让呢。”朱元璋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自觉。”
“儿臣能说不么?”朱桢心说,这不废话么,这可是大明的黄埔军校校长,这么敏感的位子,我可不敢主动讨要。
“不能。”朱元璋断然道:“怎么也得上了正轨,再让别人接手。”
“老六你就别推辞了。”太子也劝他道:“说起科举,你不是一套一套的么,那就用出来,给我们看看,到底是纸上谈兵,还是真有料。”
“当然真有料了。”老六一挺脖子。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太子笑道:“正好曾泰我也另有用向。”
“让他干啥?”老六好奇问道。
“中书省。”太子淡淡道:“那边铁板一块太平静了,让他跟胡相抬杠去。”
“好家伙,这官运,挡都挡不住。”朱桢不禁叹道。本来以为曾泰要降级任用了,结果一来二去,人家进中书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朱元璋淡淡道:“曾泰得做好扒层皮的准备。”
“父皇不要紧,杠精都是很抗挫的。”老六却不以为然,老贼显然低估了‘杠灵’的战斗力。“还不知道谁折磨谁呢。”
第六四四章 辞旧迎新
朱老板杀人向来比老四还快。
五月端午,家家户户插艾蒿。国子学门口却竖起了几根竹竿,上头插上了血淋淋的人头,还挂几个填了稻草的人皮。
朱桢对此深恶痛绝,这么一搞,以后妹子们还怎么在校门口接自己放学?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但震慑效果也真是好。看到昔日师长,还有那些挑头的师兄,只剩下的头脑或面子,国子学生们彻底老实了。
所以当他们在彝伦堂前聆听圣训时,全都噤若寒蝉跪地,大气不敢喘。
便听吴公公高声宣旨道:
“司业王嘉会、博士陈潜夫、学官金文征、田子真、何操等夤缘为奸,党比内外,久若不觉,深为朝廷之患、生员之灾。今乃发露其罪,昭告天下——以卑践尊,诬辞陷害,大伤学规;挑唆生员,对抗学校;构结权要,利口饰非,以惑朕听。若中所惑,因循岁月,祸及于人,又非浅浅!”
然后,朱元璋又就金文征等人指控宋讷的罪名,逐一亲自批驳——
“一诬赃,甚非礼也!且所教生徒,或公侯大家之子。其家父母兄长极欲子弟成才,厚师于礼。或币帛,或鞍马钱物酒殽之类,此生员父母之贤也。彰师之教,儒者自此以为万幸,孰拟之为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