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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相爷。”中书省官员,便将这些奏疏全都放回匣中。
“贴上封条,送去武英殿。”胡惟庸又下令道。
“遵命。”
看着手下人将那些奏疏全都抬出去,胡惟庸这才转身进了值房。
“相爷。”中书左丞丁玉跟着走进来,关上值房门道:“这样不妥吧?”
“有何不妥?”胡惟庸端坐在书案后,一边翻看奏章一边头也不抬道。
“里头肯定有很多……”丁玉咽口唾沫道:“欺君罔上的狂悖妄言啊!”
“那又怎样?”胡惟庸淡淡道:“是皇上亲自下旨说‘务求直言、言者无罪’的,就算有些过分的话,也是治世气象。”
顿一下,他抬头瞥一眼丁玉道;“还是丁相觉着,皇上没有唐太宗虚怀若谷的气度?”
丁玉心说那不废话么。面上只能讪讪摇头道:“相爷,你是知道我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啊?”胡惟庸好整以暇的问道。
“我就是担心,惹恼了皇上,咱们吃挂落啊。”丁玉只好说大实话道。
“哈哈哈。”胡惟庸大笑着搁下笔,起身拍了拍丁玉的肩膀道:“第一,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这挂落本相来吃,还轮不着丁相倒霉。”
“是是……”丁玉忙赔笑道:“但是卑职心疼恩相啊,恩相受难,卑职心里,比自己受难,还要难受十倍。”
“哈哈哈哈,多谢丁相关心。”胡惟庸又是一阵大笑,他仿佛从此人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但是身为宰相,不能逢君之恶啊。该让皇上知道人心向背的时候,就不能太顾及自身了。不然,怎么让皇上听到真话?”
第三二五章 叶伯巨
武英殿。
那些《应诏陈言疏》被原封不动送到了朱元璋面前。
朱老板从来都是不畏案牍繁重的劳模,那就一本接一本的看呗。
果然如胡惟庸所料,这些上疏中不中听的话比比皆是,朱老板看了整整一天,脸都气成了驴脸。
但是他忍了又忍,一直没有发作。因为这是他自己求来的,就是打落牙和着血往肚里咽,也不能出尔反尔。不然岂不让人笑话?
可是到了掌灯时分,看到一个叫叶伯巨的奏章,他终于压不住火了。
那叶伯巨自称是山西布政使司平遥县儒学训导,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未入流的教书匠,口气却大得吓人。
只见他在奏疏中说道——
‘……今天下惟三事可患耳。其二事易见而患迟,其一事难见而患速。纵无明诏,臣犹将言之,况求言乎?’
‘三事,分封太侈也,用刑太繁也,求治太速也!’
然后他便开始逐条批判。光第一条‘分封太奢’,就气得朱老板七窍生烟。
叶伯巨说‘先王之制,上下等差,各有定分,所以强干弱枝,遏乱源而崇治本耳。’
但现在‘秦、晋、燕、吴、楚、齐、鲁诸国,无不连邑数十。城郭宫室亚于天子之都,优之以甲兵卫士之盛!’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朱老板你违背了强干弱枝的原则,让诸多藩国强盛,兵众粮足,未来可能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一旦藩国形成此种情势,朝廷再要去削减其地、收夺其权,必定会引起藩国的不满怨望。
而藩王实力强大,有地盘由军队,必然不会逆来顺受,会起来叛乱。
甚至可能朝廷不削藩,他们也会伺机而动,觊觎大位。所以根本就是防不胜防的。’
‘昔日贾谊劝汉文帝,尽分诸国之地,空置之以待诸王子孙。向使文帝早从谊言,则必无七国之祸。’
如果汉文帝早听贾谊的劝,也就不会有七国之乱了。
所以臣请求皇上,趁着诸王还未之国,一切还好收拾,及时减少诸王的都邑之制,削减诸王护卫兵额、限制其藩国的疆域。也将其封地分割空置,等待将来分封给诸王之子孙。
‘此制一定,然后诸王有贤且才者入为辅相,其余世为藩屏,与国同休。割一时之恩,制万世之利,消天变而安社稷,莫先于此……’
朱元璋看完这第一事,都顾不上再看第二第三事,就已经原地爆炸了。
他把那奏疏狠狠摔在地上,拍着桌子暴怒咆哮道:“小子胆敢离间吾骨肉!真是反了天了!刘英,刘英?你死了吗!”
在殿外待命的刘英赶紧跑进来,跪地道:“臣在!”
朱元璋便见那封奏疏甩到他脸上,怒喝道:“将此人速速逮来,咱要亲手把他射成个刺猬!”
刘英忍着痛,接住从脸上掉落的奏疏,扫一眼落款,便沉声领命道:“遵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