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长与小鲛分开又和好是他始料未及的, 没想过鲛人会如此固执, 更想不到框在束缚里的宗长心肠子软得接受了一切。
其实还有些艳羡。
孟临之想起那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想不想出去看看, 被如此漂亮,世间仅有的一双眼望着,听那鲛说起神陵外的风光,似乎跟对方看了一遍,长久便成了一个美好的幻想。
幻想也罢,有总比没有的好,他不将这份独自品尝的滋味说与他人,那就不会滋生任何困扰。
秋时易燥,引得宗长微咳。
小鲛去火房端走刚熬好的冰糖梨汁,仆在室内一角置放一小盆水,滋润屋子。
宗长前半年病得最重时连续咳了半月有余,屋子稍微干一些就咳得不能停止,仆留了心,遇到天燥就置一小盆水。
仆退到屋外,宗长身旁已经有人伺候,无需他插手。
小鲛吹了吹木勺里的梨汁,送到宗长嘴边。
啊~
溥渊:
他想接走勺柄:不必如此。
一阵小病,哪需这般挂怀。
鲛避开宗长动作,似乎只要宗长不如他的愿,鲛就会当场难过。
溥渊:小鲛。
鲛将木勺贴到他嘴边:就一次嘛。
溥渊垂眸,移开视线后等鲛喂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
小鲛看见宗长微微偏过的耳朵薄红,忽然把勺子塞进自己的嘴巴,待溥渊稍微启唇,他就亲了过去。
鲛从宗长深黑的眸子捕捉到惊讶的情绪起伏。
柔软的唇裹着梨汁清甜的味道渡进口中,溥渊咽了咽喉,握紧鲛的两只手腕收在身前,就着禁锢的姿势索取了小鲛故意送到嘴边的吻。
溥渊没敢亲得太久,分开时舌尖对这份亲密的柔软滋生几分留恋,心很软。
他哑声道:好了,不胡闹了。怕再亲下去将病气过给小鲛。
鲛露出得逞的笑,眸子雾湿潋滟,勾人又纯真。
他捧起还剩一半的梨汁,溥渊接到手上直接就着碗喝了。
小鲛抱起溥渊的手臂,在肩膀上蹭了蹭。
阿渊不要生病。
溥渊:嗯。
鲛还有话,想到他的要求对人类而言或许相较的苛刻,只好重新咽进嘴巴里。
生病也不要紧,但不能瞒着鲛。
溥渊:嗯。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理顺鲛人翘乱的乌发,溥渊思绪百转。
他活着顺势而生,习惯了平静和一成不变,如今他想争许多东西。
争寿命,争容颜,争体魄,争取更多的时间留给满心对他交付的鲛。
他想握住这双手更久一点。
当夜小鲛依然占据宗长床榻的另一侧,交颈同眠。
鲛睡着睡着忽然睁眼,凭借房内所留的昏暗光线看宗长的眉眼。
过了一瞬,小鲛背过身抱膝而坐,独自生起闷气。
溥渊觉浅,发现小鲛醒了,伸手去握他抱紧膝盖的手腕,轻轻一捏。
为何没睡。
鲛盯着被宗长握住的手腕。
他做了个梦,梦境让他不太高兴,因为不是好的东西,便自己赌气,不想与宗长说。
溥渊坐起来让鲛靠在肩侧:小鲛?
小鲛看着眼前那么好的宗长,方才在梦中滋生的烦闷烟消云散。
他露齿笑了笑,脑袋挨在溥渊肩膀,拱了拱,很快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鲛开始睁眼撒谎:我做了个好梦,梦到阿渊和鲛去了好多地方,我们一起见过许多人,走了很远很远。
起初还是乱编乱造,小鲛东一句西一句的,最后把自己说开心了。
溥渊亲亲鲛的眉梢:别胡思乱想。
小鲛平复的心再次荡起波澜。
他抓起溥渊的手指:阿渊,孟临之都不听我的话了,你去替我说,找他要头发能变白的药膏,我也要涂。
你是宗长,他肯定听你的话。
溥渊鬓边微白的发已经好转,心性发生变化,状态也随之改变。
不过小鲛执着于人类年纪增长这事,阿渊变一点,他都想跟着变一点。
溥渊哑然,半晌才开口:你这般很好,无需改变。
小鲛不乐意:要的。
鲛抓起宗长垂在身前的一缕青丝,与自己落在脚踝的乌发打了个卷,将发结握在手心,似乎这样做就能让头发变色。
他啾了一口宗长的唇。
分鲛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谢谢大家。
第83章
神陵内近日热闹, 药童们还是头一次见大祭司躲这般躲着个漂亮公子。
孟临之正在药庐捣药,仿佛有所感应,偏过脸就看见门外探到边上的脑袋。
小鲛双手扒着门框, 面纱遮去面容,露出的眼睛却是世间罕见的蓝, 很漂亮。
漂亮少年赖在那头,一本正经地说起谎话:孟临之,阿渊叫我来拿药。
鲛人一根筋上来了,非要缠着孟临之配制头发能变色的药来。
孟临之叹息, 小鲛接着又是一句:你都能做出黑色药膏, 白色肯定可以,孟临之好厉害的。
反复的话小鲛说过不下数十遍,旁人听耳朵都要起茧了。
宗长一句话的事就可以将人带回去, 偏偏因为鲛想, 就纵着鲛日日登门,
孟临之放下手里的药杵,忽然与宗长感同身受。
不想做让门外那鲛失望的事情, 但他确是不得不做。
你
小鲛睁大眼, 孟临之哑声。
在神陵磨到傍晚,鲛从药园顺手采了一捧药花才乘车离开, 赶在天黑前回到宗苑和宗长用饭。
鲛泄气般用竹筷戳着碗里饱满剔透的米饭, 宗长看着他:好好吃饭。
还在使小性子的鲛立刻乖顺哦了一声,不再折/腾米饭, 吃完在外头消食,晚上就要被宗长拎上书阁写字看书。
他轻声念着书上的四个字。
结、发、夫、妻。
鲛起身, 捧起书跑到宗长身边, 指了指四个字。
溥渊放下笔, 将小鲛拉到身边的位置坐好,与他解释:结发夫妻,说的就是人们在成亲的时候,彼此会剪下一缕头发,再将他们的头发打上结留存下来,寓意永不分离。
小鲛摸了摸无名指上的玉戒,溥渊左手的无名指戴着和他同样的玉戒。
玉戒是原来鲛带回的那一对,上次分开时溥渊已经将东西都收好了,那些东西如今全被归置在它们保存的位置。
鲛蜷起双腿,整个人都被宗长裹在怀里揽着。
他仰了仰脸,去亲宗长的唇,含糊地说道:那小鲛也要和阿渊做结发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