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时候,溥渊也想过顺从私心将小鲛留在身边,他所拥有的领地虽然不大,可也能竭尽能力让小鲛住好玩好。
他让小鲛与自己待在书阁练字看书,传授小鲛做人的学识礼节,甚至巡视领地时亲自带着鲛,让鲛人目睹平凡人的生老病痛,离合悲欢。
只是人的时岁终究短暂,他们所经历的与鲛的一生比起,短得也许只盛夏须臾。
他并不能教会太多小鲛关于人的感知,这些东西都需要鲛自己在时间和见阅中领悟。溥渊数年如一日守护的曲黎之地,小鲛不过几日便能看遍走完。
天海相接,鲛人从那么广阔辽远的地方出来,他注定要见识许多东西,深海广域都困不住的鲛人,他凭什么手段能将一只自由自在的鲛人拘在身边。
鲛会去很多地方,会看到岁月变迁,而不是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地方,与自己日复一日的重复那些繁琐枯燥。
溥渊看着孟临之:你我此生从未踏出过曲黎半步,这辈子兴许就守着这片地方。你叫我与他离开,若反过来是我劝你,你可能就此卸下大祭司之任,一走了之?
孟临之道:不能。
两人沉默。
溥渊道:我并不难过,相反心有挂碍其实不错,至少忙碌之余那几丝闲隙还能有个惦念所思。
孟临之哑然。
一连半个月的雪,孟临之留在宗苑负责照看宗长的身体。异常的冷冬城内许多居民接二连三生病,闲暇时孟临之也会乘马车外出看诊。
宗长断断续续地生了半个月病,一声春雷炸响,孟春落雨的时节,驿站外来了信使。
雪路封山,延时了一个冬季的信件今日才送到宗苑门前。
溥渊收到已经变了形的信封,盖戳外的字迹浸了水模糊扭曲,展开时里面的字也已经看不太真切了。
一封模糊不清的信,偏偏还被看了一遍又一遍。
宗长眉目间难得松懈,这封信里写了什么内容他其实并不特别在意,只要信不停,小鲛在外头便也相安无事。
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错字,谢谢大家。
第60章
安多王国的姜城已经被大雪封了出入口两个月有余。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席卷着这座小城, 冰封万里,望不见尽头的街道大大小小都是看地弯曲的白,连居民都鲜少走出门户。
街上零星的偶尔出现几个人铲雪清路, 道路封阻,商户人家出行时连马车都坐不上, 骑马又嫌太冷,因此通行的大路和门上有牌匾的府邸专门派了小厮按时除冰,冻得人手脚通红。
咔咔的除冰声响不时的从大门外传进屋内,卧房熏了暖香, 静燃一夜空气浮动着暖融融地味道, 催得床榻里的鲛不愿睁眼。
他从香馨的被褥中慢慢吞吞钻出一张闷在床内潮红的脸,睡眼惺忪地隔着紧闭的窗想看看外头除冰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小鲛卷着被子将自己缩在床榻最里头,恹沉沉地打不起什么精神。
他留在姜城已经两个月了, 好巧不巧的, 打从他入城不久,大雪凛冽,没几天城内各个地方都开始结冰, 连离开的路都被封得结结实实。
外头的人进不来, 城内的人也出不去,小鲛干脆花钱在姜城内租了一处宅邸暂时住下。冬日冷, 小鲛已经赖在宅邸睡了将近两个月, 哪都不愿挪。
门外除冰的小厮正偷懒的功夫,瞥见徐缓朝门口驶来的马车, 车帷上的标志是城内薛家特有的姜城花,小厮咧咧嘴, 谄媚迎上马车前, 说道:薛四公子又来看小交公子啦?
薛家的四公子薛无涯生得一副风流相, 在小鲛进城出入客栈那会儿就注意到这个蓝色眼睛的漂亮小公子。
原本小交对他爱搭不理的,好在遇到这场久下不停的雪,寒冰封了出入姜城唯一的路。
漂亮的小公子想找地方暂住,薛无涯就主动帮对方寻了这座宅邸,在姜城谁都给薛家几分颜面,薛无涯找人私下打点后租下这座宅邸的价钱并没有太昂贵,带小交来看时,对方表露出了喜欢。
也就那一次之后,薛无涯总想找些由头到宅邸上拜访小交公子,次次都没有空手而来。
这两个月薛无涯逐渐观察出小公子喜欢吃甜食,喝果酒,因而每次薛无涯都带上姜城内有名的吃食,专门吩咐薛家的厨子做,每次只做一两样,如此这般就能找到更多的下次来到此地登门拜访。
薛无涯好心情的让仆人打赏门前除冰的小厮,他亲自拎着食盒入门,小奴领他到卧房门外,轻声对房内的人说道:公子,薛四爷过来看您了。
半晌,才听到里头传出恹恹懒懒的声。
小鲛随意裹了件外袄,开门一眼就看见薛无涯手里的食盒。
他鼻子灵敏,早早就闻到了。
进来吧,今儿有什么好吃的呢。
薛无涯笑道:今儿给你带的是燕片糕,怕你饿着又装了饺子来,红婴果酿的酒水,你喜欢甜味,厨子就往里多掺了些蜂蜜,反正太甜的我尝不出来,你自己试试。
小鲛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薛无涯掀开的盒盖,再将里头的吃食一一摆盘上桌。
他用手指直接勾起一块燕片高送进嘴里,口感粉糯,带着一股清甜的味道。
薛无涯看着他:如何?
小鲛点头:好吃。
薛无涯倒了杯红婴果酒递给他:再试试这个,天太冷,酒已经暖过来了。
小鲛抿一口,又陆续喝空整杯,神色显出几分意犹未尽。
薛无涯看见小交伸出红润的舌尖反复沿着上下唇舔舐,光是一截小小的殷红舌尖就叫他陡生口干舌燥之感。
他就没见过纯真与蛊惑并存的人,那日在客栈不经意的一瞥,以致于薛家的四公子浑然不顾仪态直接从楼上追了下去,当着小交的面自报身份。
回想起来简直傻气,但能有今日这样的接触,薛无涯并没有后悔当日所为。
他缓了缓干涩的嗓子,话未出口,就见小交从衣兜内掏出个荷包,再从包内取出几枚银子递到他面前。
薛无涯:
小鲛疑惑:不够吗?他又取出几枚银子,剩下的最后一荷包银钱已经消瘪不少。
他租这座宅邸已经用去一整袋鼓鼓的银子,这另外一袋剩下的,每次薛无涯给他带吃的来,小交就会给对方一枚。
做人不能轻易的吃嗟来之食,阿渊交给他多道理。小鲛最多吃阿渊的喝阿渊的,至于别人,他还是会乖乖付银子的。
薛无涯嗤嗤失笑,把钱推回去。
小交,你这般单纯我都怕你以后被人坑蒙拐骗了,寻常人若都像你这般花钱,只怕活不过两天,而他们一辈子恐怕都挣不到那么多银子。
薛无涯并不缺钱花,他们薛家人哪怕坐吃山空都能衣食无忧几辈子。这等富家子弟,如今倒是劝起旁人节制用钱,守在旁边的奴才讪讪。
小鲛哦了声,收起银子。
不够的话你再问我要,我有钱给你的,不会吃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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