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渊眸光微转,反问:可有让咬痕加深的药物。
孟临之:他低声,宗长莫不是疯了。竟然还想留这咬痕留个数十年不成。
溥渊:给我。
孟临之面色古怪,最终还是把药给了宗长,离去时,兀自摇头。
小药童跟在身后:大祭司为何笑个不停呀,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孟临之问:我笑了吗,你个小豆子看错了。
小药童嘀咕,却也不敢拂逆,大祭司说他看错那就是他看错了吧。
一高一矮的身影徐步去了药陵,远处的缓坡上一道蓝色身影正在和小药童们挖拾甘木。
甘木虽是药材,剥去皮却能立刻咬住丰沛甘甜的汁水。鲛喜欢甜汁,看着小药童们采药,他自己蹲在边上啜吮甘木清甜的汁水,来不及的清去皮上的泥渍,手指都脏了。
孟临之观望,将身旁的小药童打发了去:帮他把甘木清干净了。
小药童手里的锄头被孟临之接走,本该是他做的活儿,大祭司自顾去移植药物,没让他跟着。
小药童乐颠颠地跑向鲛人,笑道:公子公子,我替您挖甘木,弄干净了剥皮再给您。
小鲛拍掉手上的泥渍,他向来爱漂亮,拍完问道:好看了吗?
小药童连忙点头。
又道:公子,这些甘木有些长刺,不留意的话就会被刺伤,您细皮嫩肉的还是小心为妙,让我来做就好。
鲛皱了皱鼻子:鲛不要留疤痕,留了不漂亮。
药粉洒在脖子后的咬痕,一瞬间刺痛的感觉犹如绵密的针刺入肉/洞之中。溥渊把药粉洒了个七七八八,小祭司进来送饭,被那渗血的血口吓了一跳。
宗长,您这是做什么
溥渊等待痛意过去,道:无碍。
小祭司无言。
溥渊看着他:这事不用对任何人说起。
对方动了动嘴巴,什么也问不出口。
溥渊不需要旁人问,他只想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错字!
第51章
正午春光暖融, 和煦的风愈发燥热,日头晃眼,颇有炎夏之势。
在药林内忙活了半日的小药童们纷纷脱去一层外衫, 随后拧开腰间挂的水葫芦饮水止渴,药童们一张张圆胖脸蛋晒得红通通, 憨态尽显。
小鲛瞧他们可爱,忍不住上手去捏了捏药童红通通的圆脸蛋,几个小药童捂着脸面红,开口结结巴巴的。
公、公子。
身后有人忍俊不禁道:真淘气啊。
鲛人回头, 手里晃了晃一根剥好皮还没啃到一半的甘木:孟临之, 你怎么过来了嘛。
孟临之在鲛身旁坐下,还没告诉小鲛他为何而来,只道:和谁学的乡话, 宗苑里那群小丫鬟?
小鲛蓝色眸子笑成两条缝:和爷爷学, 爷爷给鲛说了好多故事。
孟临之:有哪些故事?
这就把小鲛问倒了,好多故事他只管听不管记,若再想听, 爷爷都会重新给他讲。
孟临之随意把身边几个盘地而坐的小药童们打发去别的地方, 换了副口吻。
这些天你和宗长关在屋子里忙的时候,我从一本残旧的画卷里看到一个故事, 你要不要听。
小鲛:什么故事?
孟临之:先前你问过我有没有在书上读过其他鲛人的故事, 巧了不是,那画卷里还真画有些没见过的东西, 我把它们大致琢磨了个意思,你要不要听。
孟临之不知道小鲛为什么要打听其他鲛人的故事, 可若世间当真如画中所记的有另外一只鲛人, 其中会不会与小鲛有关系呢?
小鲛用甘木碰了碰孟临之的手臂:你快说。
孟临之点头:那画卷里记的还是弋都王朝国君夜温澜的故事, 但也不完全只有他。
那叠画卷除了人物署名以外便没有文字,每一页都是弋都国君的水墨画像,且看起来像是跟在身边伺候的人悄悄画下的。
画中数笔皆在夜温澜身上,神态颇真,若不是将心神全部倾注在一个人身上,很难有此逼真细致的画工,更可贵的是这样的画工没有因为画卷添多的数量显出不耐,画工反倒愈发精湛。
后来的画卷里夜温澜身边就总多了个人,那画中出现的人没有脸,这无脸人时而生着一条尾,与你那尾巴的形态相近。鲛人无脸,可见落下画笔的人兴许对鲛心有嫌隙,却无法干涉一国之君的行径,只能暗中窥画。
孟临之道:我翻出了最后一页。
他从袖中取出一副画卷,画纸已经十分朴旧,展开的画面便是定格着的两人的背影。
月下浩瀚海波荡漾,鲛人的尾铺在甲板上摇曳生姿,那国君的战袍在风中凛冽飞舞,垂眸与坐在甲板上的鲛对视。
孟临之看着小鲛:往后便没有了记录,此人事无巨细地画了如此多关于弋都国君的画集却忽然断开,我猜测也许就在这一夜之后他们消失了。
鲛问道:这里是哪里?
孟临之道:弋都王朝属半边环海大国,夜温澜十年扩侵海域广阔,不过从画中背景显示的楼宇推测,应当在如今安多王国与塔卡一带。
小鲛没有听过这两个地方,孟临之温声解释;安多离我朝疆域甚远,就算王朝派出水师,也需两个月海程才能抵达。
他静静注视鲛:我知道的如今就这么多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鲛摇头,眼中有几分迷茫。
孟临之:为何要问他的故事?
小鲛嗫嚅,依然摇了摇头。
孟临之道:好,你不说我就不再问,日头晒,玩够就回去吧。
小鲛与那帮小药童们在药林中玩到傍晚时分才离开,霞光散落在神陵每一处,饱食后的兽在林中随处可见,趴卧着梳理皮毛,见到鲛人,总得好奇地朝他的方向仰鼻嗅了嗅。
鲛走到竹阁,仰头望见站在回廊上的宗长,连忙欣喜地叫了那人一声,借着树枝的弹力轻轻松松地跳了上去,带进一身泥巴。
鲛在外头玩得很疯,甚至在紫色的药田里滚过几圈,手脚都沾了泥渍。
他抖了抖靴子,坐在板凳上才将两只靴脱下,就听宗长开口:过来。
小鲛踩着泥染黄的袜走到宗长面前,溥渊揭起一侧软巾,执起小鲛右手擦拭,擦完右手换左手。
视线落在小鲛踩的两只黄泥袜子,平静的眉眼浮现几分波澜,无奈较多,道:地里的泥还是湿的。
小鲛皱皱鼻子,佯装没听到。
鲛人的身体趋于稳定后,溥渊就带上鲛离开神陵回了宗苑。
孟夏的日头已经转热了,宗长与小鲛虽然有了鱼/水之亲,看似亲近,却也如往常那般,仿佛什么都没变化,依旧一个贪玩,一个无声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