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鲛拿起戴在自己腰间的药囊嗅了嗅,佩戴三四日味道还没散去,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药香,使人心境宁和。
他摸起药囊问:能戴多久?
玉竹道:像这类防疫的药囊能戴至多一个月,普通药囊至多十日。
小鲛转身去找在外面的孟临之,孟临之拿着药杵碾药,看到他,挑眉;看够了?
小鲛道;能不能在帮我做几个和它一样的,他举起腰间的药囊,顿了片刻,改口,你教我做这个。
孟临之观他神色认真,不像一时兴起。他看着手上剩下的药,说道:想学就等我片刻,待我将这份药方调制好。
小鲛攥着腰间药囊坐在旁边看孟临之处理剩余的药草,有的需碾成粉末搓成圆形丸子状,有的则需吩咐玉竹拿去隔壁楼内煎熬。
小鲛眼见孟临之拿起最后一份药碾磨,出声问:还有故事吗?
孟临之一边滚动药杵,一边完好接了他的话:我与宗长相处的时日拢共不过短短的一个月,他有他的职责,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时间碰面,除去考核秘术的那个月,祭司一生都需留守在神陵内,若非遇到不得已的情况,不便外出。
小鲛哦一声,孟临之笑笑:在神陵里常年与药草为伴,倒觉得时岁漫长,且是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看似束缚,何尝不失为人间的逍遥自在。①
他见小鲛眼神几分懵懂,又开口:我们祭司一职只需潜心制药,不受世外侵扰。不过宗长就没这般轻松惬意,他虽贵为一族之首,受所有族民敬仰供奉,可大家并非都一条心,总有些人心怀鬼胎,明面与你言好,暗中做着恶事。
且不论还有诸多的牵扯,孟临之一时与小鲛说不清楚,何况宗长的事他无权告知小鲛太多,若他想知道,还需宗长自己开口才适合。
孟临之看着小鲛:跟我过来吧,带你认识几味药草及功效,若离开神陵,你还想带这药囊只要有药材尽管自己做。
小鲛亦步亦趋地跟上,孟临之每取出一份药物,便交给他让他熟悉,闻味儿,告诉他每一种药草的功效,详细说完后还慢慢的考了一会儿小鲛。
大半个时辰过去,小鲛总算能自己寻药,再寻个颜色漂亮的药囊拿起小秤按剂量塞入药囊中。
小鲛数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药柜子,回头去看孟临之:所有的每一味药材放在哪里你能都找到吗?
孟临之:自然,无论楼上楼下,这里收集起来的上万种药材,它每一个放置的位置已是刻在心上,闭眼都能摸过去。
小鲛肃然起敬,孟临之笑笑:说起这个,我有一物想跟你讨要,不知你能不能给。
小鲛歪了歪头,孟临之挑眉:你脱落的鳞片能不能给我做成药材,我想试试它们入药的效果。
鲛人浑身是宝,身上的东西从不会轻易赠与任何人。
孟临之见小鲛安静,继而笑着开口:无妨,当日我与宗长开着玩笑,说将你看成药材那话并非当真,你别往心里去。
小鲛带着自己制作的药囊回到房内,见他夜里放桌上的鲛珠仍在,收回后一口咽进腹中。
当夜未见溥渊回来,他去问玉竹,玉竹不知,问孟临之,孟临之忙于调配新药方,自然也不知晓。
第二日。
第三日。
小鲛手里的新药囊都被他拿瘪了。
当夜,迎来入秋的第一场瓢泼暴雨,雨势阵阵,风大雨也大,直将神陵内存放草垛和药草的棚子掀开好几处。
深夜小祭司们纷纷跑出来收拾在雨下浇灌得阉了吧唧的药藤,孟临之施施然踱步走到小鲛房门外,豆大的雨珠串成水帘沿着屋檐滑落,再严重些,屋前怕要成为小瀑布。
孟临之摇摇头:不至于。
神陵外密集的树林中,刘松子顶着暴雨在车外歪歪斜斜的与车夫驾乘马车,浑身浇透,沦为个落汤鸡。
马车一路行驶至楼下,刘松子吐出嘴巴里的水:宗长,到了。
没办法,宗长要来接走生气的小鲛,否则明日族内又要多处发生水患。
溥渊揭开车帘,手上执着鱼骨纹形状的纸伞,黑色的衣衫在浩大的雨雾中仿佛浓稠得化进水中,看不真切。
溥渊站在楼下,望了一眼还在门外观望的孟临之。
他出声:下来吧,接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下大雨,十之八九就是小鲛生气啦!
谢谢大家!
①引用自太上隐者《答人》
第18章
楼上闭合的房门未有动静,刘松子不断地擦着头顶直冲而下越来越大雨,整个人就像一只狼狈的落汤鸡直打哆嗦,伞都挡不住,外头大雨,伞下小雨。
溥渊拿着伞立在原地不动。
孟临之看好戏一般,面对如此浩大雨势,笑若如沐春风:宗长,小鲛若不愿走,你就让他留在神陵内做客吧,我以大祭司之位担保,将他奉为上上之宾,绝对不会亏待他半分,如何?
溥渊的目光越过孟临之,依然在等。
一旁守候的刘松子迟疑劝道:宗长,咱们进屋内等如何?这样的雨再淋下去恐怕要生病。
孟临之听完失笑:你这小仆可就嘴笨了,面前有位妙手回春的大夫,即便生病当我不能医治?
刘松子不敢怒不敢言,卑微的低下脑袋,从楼上往下看更像一颗被雨水打浇了的蒜苗。
孟临之热闹看得愉悦之际,闭合的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一个未及巴掌大小物什从屋内朝楼下抛落,好巧不巧地落在溥渊鞋边。
是一个靛蓝色的药囊,不似神陵中配发的精巧,药囊鼓鼓,像一个小包子。此刻让泼天的大雨兜着一浇,药材吸了水慢慢瘪下去。
溥渊伸手拾起药囊,孟临之叹息:总不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小鲛走到门后,看着孟临之问:他捡了吗。
孟临之点点头:捡了。
小鲛转身,不多时身后背了个小包袱,他系了系带子,离开房间把门重新合起。
雨从屋檐飘漏进回廊内,凉丝丝的贴着脸颊,入秋的夜凉意渐浓,一场秋雨一场寒,何况此景还是泼墨大雨。
孟临之笑笑:挺有鲛人的风骨。
小鲛不语,从怀里取出一个棉布包,递给对方。
孟临之接过:这是?
小鲛看着他:给你的鲛鳞。
小鲛行至木阶转角口,见孟临之仍拿着鲛鳞不动,疑惑之下开口:孟
他叫不出对方名字,只问:你一直留在神陵,就不想出去吗?
余音落下,未见回应。
孟临之似从恍惚清醒,啊了一声,眼神底下轻慢温和的笑意褪去,迎着小鲛那双淡蓝的眸子:也许吧,侍弄这些药物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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