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将奶昔放在茶几上,想问问他最近是不是有点累。
但他话还没出口,便见段星敛垂着眸,声音率先传了过来。
这么快就要段星敛说得很慢,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准备要回Y国了吗?
裴翊一顿,抬眼看向他。
段星敛说:你的短信,不小心看见了。
裴翊拿过来一看,发现是航道管制航班要延迟的消息。
可他看着坠在前头刺目的时间,忽然听明白了段星敛说的「这么快」是指什么。
他们此前所谓的协议23号结束,而他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好像显得十分迫不及待,更甚者像是急着要摆脱什么。
而此时段星敛话说得虽然平静,也并没有在质问他。
但裴翊仍然从中窥见了涌动的暗流。
并且段星敛越是克制着,裴翊就越发心疼,像有绵密针扎似的。
至此,裴翊也终于明白,再这样下去,煎熬的只会是两个人。
而当初是由他结束的这段关系,是他给段星敛造成的苦痛和阴影。
并且段星敛能为他做的几乎都要做尽了,他怎么能忍心再让他继续彷徨不安,连最基本的安定都不肯给他?
于是裴翊想,不论如何,这回至少要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
不是,不是。裴翊眸中难得漫上着急,他解释说,是毕业典礼,我的毕业典礼要开始了,我只是回去参加。
但也可以不去的。裴翊说,我跟教授说我不参加了。
段星敛听到此处,眉目微动,终于缓缓偏了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裴翊看得心都紧了,此刻也再顾不得其他,两人之间的隐线彻底崩断,裴翊主动握住了段星敛放在膝头的手,握得很紧,眼睛盯着他,认真开口的同时,也喊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
哥。裴翊说,我不想离开你的。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不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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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裴翊说话虽然一向不怎么避讳, 可他却很少有类似于「剖白论心」的时刻,尤其是在段星敛面前。
此刻他蹲在段星敛身侧,微微仰头凝望着他, 不知是灯光投影还是怎的, 他眼中也好似渐渐漫上一些水汽,显得眸子越发澄澈如水。
只是他神色挣扎,像是在一同感受段星敛的苦楚, 而裴翊一贯不是能言善辩的人, 说到此处, 他张了张嘴,喉头却在发涩,像也有些难以为继似的。
我裴翊不知该怎么继续, 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似乎要重复做一下心理建设。
却不想眼前突然迎来一片黑暗。是段星敛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裴翊整个人忽地被压着往后一倒, 直接倒在了沙发和茶几的空隙里,身上又是一重, 是段星敛紧接着覆了上来。
然后在这不可视物的黑暗里和这猝不及防的转瞬之间,炽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像是近日的徘徊和这许多年的折磨终于是寻到了一个出口,潮起潮落间便要将人一并淹没似的, 几乎都带上了蒸腾的云烟。
段星敛吻得很凶且不讲道理,他贪婪地汲取着裴翊唇间的柔软,舌尖又蛮横地挤进他嘴里,似乎要将裴翊的呼吸一并掠夺。
裴翊被完完全全地压在地毯上, 他仰着头, 脖子绷出一段漂亮的筋, 修长白皙的手指也攥紧段星敛的衣服, 将段星敛黑色的衬衣攥出一圈起伏的褶皱。
裴翊被亲得全身发软,剧烈的心跳却震得他头皮发麻,可他仍在努力地回应着。
而在这交织的刺激之下,段星敛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指松出一隙,一缕光落在了裴翊眼里,裴翊忽然便很想看看他。
可他的手指刚刚碰触到段星敛的手背,脸颊上却同时传来一阵湿意,像是滴下了什么,裴翊一僵,紧接着,这湿意却越发浓重,裴翊在这密切的当中,渐渐感受到了几分咸涩。
是眼泪。段星敛汹涌且不可抑制的眼泪。
裴翊彻底愣住。
裴翊很少哭,他也从没见过段星敛哭,他记得段星敛小时候骨折过一次,段星敛那时候那么小,又那么痛,但他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所以他的脆弱那么少见。
裴翊收回了想要挪开他手掌的动作,任由他覆住自己的眼睛,只伸手搂住了段星敛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啄吻着他。
此刻外面似乎又下起了雨,裴翊听到了窸窣的风雨声。
他们藏身在这一方小角落,亲吻也逐渐变得缓和绵长起来。
裴翊去洗澡之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
他摸了摸破皮的唇角,又看着自己身上的一片狼藉,心跳久久未歇,仍然横冲直撞地牵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可一贯冷淡的眼里却控制不住地漫上笑意。
裴翊用冷毛巾捂了把脸,让自己冷却下来,这才转身走进了浴室。
他这澡洗得有点久,出来时正巧碰见段星敛进屋。
方才他们不小心碰倒了茶几边缘的一杯奶昔,弄得裴翊半身都是,地毯也没能免灾。
但此刻段星敛显然已经收拾好了残局,还顺道在外面的浴室也洗了澡,额发是湿的,先前溃散的情绪也已被完全隐藏,唯有眼角一点不明显的红。
这会儿裴翊居然后知后觉地漫上了一点羞赧,这屋子里也分明恒温,他却觉得有些热。
裴翊不自在地挪开眸子,他往前走了两步,打算越过段星敛出房门降降温,同时为自己找好了理由:还有一杯奶昔我去把它喝
谁料他路过段星敛身边时,段星敛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我已经喝了。段星敛偏头看着他,你要尝尝吗?
裴翊听懂了段星敛的言外之意,他先是一愣,以为段星敛在故意逗弄,可紧接着却又感受到了段星敛潜藏的一点试探。
裴翊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情感反应力都用在了这一天。
他抬眼对上段星敛的眸子,干脆地点了点头:要。
然后他仰头便又吻了上去,果然尝到一点草莓的香甜气息。
待两人再度气喘吁吁地分开时,段星敛替他抹了唇角,又听裴翊轻声说:明天少加几颗草莓,有点太甜了。
段星敛搂着他,鼻尖同他轻轻摩挲,像在以此反复确认着什么似的。
最后段星敛把他抱到床上,房间里的灯关了,室内陷入昏暗静谧,细雨敲窗是唯一的声响。
段星敛在黑暗中紧紧抱着裴翊,裴翊也伸手环抱住段星敛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彼此才像是终于缓过劲来了似的。
裴翊终于在这沉默中开了口,他说得很慢,可他在段星敛像要将他占为己有的有力怀抱中,也终于找回了几分从前的直白无畏。
哥,之前说有点想你是假的,我非常特别地想你,每天都在想,想了好多年。
但我不敢找你,我怕你怪我,裴翊说到这里呼吸有点抖,毕竟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和忌讳,可最终他还是鼓着勇气说了出来,他想要为他和段星敛挣一个坦诚的未来,也怕我回过头来再试一次,仍然没有好结局。
我看过心理医生,但他们都说我没办法、没办法
裴翊轻轻地抽了下鼻子,许是夜深人静,他也变得不那么坚韧。
裴翊攥着段星敛的衣服,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所以我害怕。
纵然早有准备,可段星敛没想到他能亲口说出来,虽然尚有未竟之言,可段星敛听懂了,说他没办法爱人。
段星敛听得心紧,他拍着裴翊的背,又吻了吻他的头发,却缓声承认:别怕,是我的错,从前是我给你太大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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