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觉得这声音有一点耳熟,听得他莫名有点不舒服,加上他也无意看热闹,便摇摇头说:走吧。
段星敛也是这个意思,他刚刚在病房里就被吵得头疼,此刻更不太想听这种动静,便应了下来:好。
两人迈步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但刚刚走到门口,稍稍落后半个身位的裴翊下意识回头再看了一眼。
谁料正是这一眼,却让他透过缝隙,看到了站在人群正中正在无理取闹的卞广杨。
裴翊没想到居然会是他,呼吸一滞,此前被跟踪被纠缠的窒息感瞬间弥漫了上来。
但与此同时,那边的卞广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凶狠的目光霎时看了过来,正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裴翊。
不等他反应,卞广杨下意识里似乎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提声便吼了一句:我儿子来了!
随着这句话,围观的人四处看了看,眼见着就要把目光放到他这边。
裴翊不想牵扯进这些糟烂事里,回头立刻就想走。
但下一刻,他却听到了一个更为熟悉的女声。
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卞广杨我警告你,我已经报警了。
裴翊闻声猛地定住,接着拔腿便往人群里跑去。
段星敛看他方向,条件反射似的拉了一下,没拉住,但紧接着他一定睛也看见了人群中心正在和人对峙的裴雪缘。
段星敛一惊,赶紧跟着过去了。
那边裴雪缘显然没想到裴翊竟真的出现在这里,眸中露出惊讶:你怎么来了?
妈,你没事儿吧?裴翊问完回头,看了站在不远处一脸准备胡搅蛮缠的卞广杨一眼。
而裴雪缘身边,还站着孟信孟医生,对方此刻原本规整的头发微微凌乱,眉心紧着,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显然也是这次事件的主角。
裴翊吸了口气,又喊了一声:孟叔叔。
这一声却刺激到了卞广杨,原本尚还能伪装的彬彬礼节也不要了,眼神怨恨地盯着他们这边,又叫嚷道:儿子不认老子,老婆不认夫,全跟着这小白脸滚了!这还有什么道理!
裴雪缘气得七窍生烟,吼道:你还有完没完!离婚都十几年了你在这时候来发什么疯!
原本裴雪缘还不这么生气,可此时裴翊来了,她不可能任由卞广杨信口开河。
她把裴翊拉在身边护着,裴翊扶了下裴雪缘的手肘,又看了眼跟过来的段星敛,示意稍后再说。
而段星敛眼见着裴翊的目光沉下来,神色也冷漠至极,像是将自己包裹在了重重冰雪之中,他心头重重一跳,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接着段星敛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陌生男人。
结果定睛一看,心中越发惊讶,这人正是之前他在校门口远远见过的那个人!
怪不得他总觉得那段时间裴翊有些奇怪,所以他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在缠着裴翊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段星敛神色凛然,蹙眉紧盯着对方。
而卞广杨这会儿看着他们母子,不知为何却又忽然笑了起来,看起来疯得可以:也好,咱们一家人今天也终于算是团聚了,之前想见你们一面都难。
这话在不知情的人耳里听起来多么忍辱负重似的,周围的人一时有些窃窃私语的猜测。
雪缘,这小白脸长得倒是有点像我年轻时候。卞广杨轻蔑地看了眼一旁的孟信,哼笑一声继续口不择言,但德行不好,指不定是在玩弄你,毕竟人家年纪轻轻,怎么就要接盘
此言一出,还没有说完,众人都没看清裴翊是怎么动作的,他跃到卞广杨跟前,一点犹豫都没有,一拳便打在了卞广杨脸上。
力道之大,像在发泄将近三个月的怨愤。
卞广杨刹那被揍倒在地,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呼啦啦往后退了几步。
卞广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地方,又煽动似的喊道:儿子打老子了儿子帮着外人打老子了!
裴翊面无表情,眼神动都没动,但脚下却又往前迈了一步,似有再动作的意思。
可这时,段星敛注意到门口有穿着警服的警察进来,赶紧上前从背后拉住了他,轻声唤了一下他的名字:裴翊。
裴翊听见他的声音,眉目一动,像是才从某种失神的状态里回落过来。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恢复了方才那种冷静漠然的神色。
接着警察快步过来,然后将他们几个一并带回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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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下来,时间转眼就过了中午。
这事和段星敛关系不大,他早早便出来在门口等着。
裴翊是后面才出来的,一见到人,段星敛赶紧迎上去,紧张地上下看了他一眼:没事吧?手疼不疼?
裴翊摇摇头,却只是问:我妈呢?
段星敛回答:以为你还要一会儿,先送孟医生出去了。
孟信这一遭是属于飞来横祸,即便事实并非如此,是卞广杨在颠倒黑白,但经过这么一闹,之后在医院难免有流言缠身。
裴雪缘十分过意不去,只能诚恳道歉。
裴翊闻言点头,接着还没多说什么,又见卞广杨从过道另一边出来了。
卞广杨一见他,摸了摸挨打的侧脸,幽幽说道:小翊,你知不知道打人犯法?要是别人,早告你了。
说到这提起嘴角阴阴笑了一下:但是爸爸可以原谅你。
说得多么高尚,像是施舍似的,而裴翊这会儿冷静下来,便不把他放在眼里。
段星敛则挡在裴翊身前,隔绝了卞广杨膈应人的眼神。
卞广杨便顺势看向他,眼神上下打量:你和我儿子关系很好?
段星敛没说话,而裴翊完全不想段星敛和这种人沾染上毫分,觉得多听一个字都会脏了段星敛的耳朵。
于是直接拉着段星敛向派出所外面走去。
留卞广杨在身后探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裴翊和段星敛走出去,正好碰见送完孟信回来的裴雪缘。
接着几人在派出所门口一起打了辆车,一并往回走去。
但到了槐月湾门口,段星敛却没下车,他知道他们母子估计有话要说,他也不便打扰。
于是只暗地里紧握了下裴翊的掌心,跟他说有事联系。
裴翊点头应下,跟裴雪缘一起回了家。
接二连三躁动了大半天的事好不容易落幕,此刻四周终于宁静下来。
裴翊心里乏累,但有些话还是要问:他最近在缠着你?
裴雪缘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嗯,他有一次还在小区门口看见孟医生送我回来。
裴翊住校,七中管得又严,实在难以见上一面,卞广杨便把目标转移到了裴雪缘身上。
原本还好,一开始只是缠着裴雪缘说想复婚,后来见到孟信,整个人便发了疯,今天更是直接跟踪裴雪缘到了孟信的医院,然后不要脸面地闹了这么一出。
卞广杨知道信口雌黄诌不出什么,但只要能搅得他们不得安宁,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裴雪缘念及此有些心累,神色看起来有些倦怠,但在裴翊面前还是打起了精神。
此时她又想起一件事,不禁问道:你之前不去附中,是不是因为
裴翊一顿,点头应了:嗯。
之前九月刚刚准备入学时,他不小心在附中教职工栏里看见了卞广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