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敛没想到他爸会给他打电话,惊讶之余接起,电话那头却传来男人沉厚严肃的声音。
知道我在家你就不回来是吧?段星敛,你脾气挺大。
段星敛没料到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本就低垂的情绪此刻越发不爽,回话时语气便也不好:你在我妈那儿受了气,少来我这儿发。
你!段成森一下像被戳了痛脚,呼吸明显重了几分,但他又不能失了面子,于是口不择言扔下一句,有本事你今晚别回来!
段星敛直接给他挂了。
挂完一抬头,眼里的烦躁还未褪去,却发现裴翊正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圆润的指尖还在往下滴水。
段星敛勉强收敛好情绪,递了张纸给他擦手。
裴翊接过,对刚刚听到的内容只字未提。
段星敛家的情况他大概知道一些,今晚估计是因为陈叔先回去了,却没看着段星敛人而引发的误会。
可段家父子关系僵持,从没有谁向谁低头的情况,唯有等一段时间过后,彼此都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两人一道走出校门,又一路进了地铁站,坐上同一个方向的列车,期间一路无话,各自垂眸敛目,不知彼此都在想些什么。
直到三个站后,地铁传来一阵机械的女提示音:地铁槐园站到了。
裴翊站起来,段星敛却坐在座位上没有反应,似乎准备就此分别。
地铁门打开,却不想手腕忽然被人拉住,裴翊指间温凉,肌肤相触的感觉很舒服。
段星敛愕然抬眼,听见裴翊对他说:哥,下车,要关门了。
裴翊虽然一直不忌讳称呼,但他其实总共也没这样叫过段星敛几次,字正腔圆地喊他全名的时候比较多。
于是段星敛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被拉下了车,盯着面前柱子上硕大的「槐园」两个字发怔。
裴翊戳戳他:走吧,很晚了。
去哪儿?
回家呀。裴翊回头理所当然地说,你还没去过我家吧?
槐月湾这处房子是裴雪缘新买的,在裴翊开学的时候才搬进去,之前他们在燕城一直暂住酒店。
所以之前段星敛对他来燕城旅游这事才一直深信不疑。
而此时,段星敛知道应该拒绝的,就算不回家,他也不是没有地方去。
但理智告诉他是这样,真正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段星敛走进裴翊家玄关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晚情不自禁的次数有点多。
裴翊进门,发现裴雪缘没在客厅,便去敲了敲她房间的门:妈。
裴雪缘在里面应了一句:诶,进来吧,门没锁。
裴翊推开房门,发现裴雪缘平躺在床上,睡姿十分安详。
好点了吗?裴翊问完又说,段星敛过来了。
嗯?!裴雪缘一听这个,立马就要起来,小星来了?
段星敛出现在门口,见状赶紧说:阿姨您躺着休息,我、我来看看您。
说到这儿段星敛下意识看了裴翊一眼,但裴翊没什么反应,好像事实就是这样。
裴雪缘一听这个感动得不行,直说自己没事,让他们别担心,之后又拉着段星敛问东问西聊了好一会儿的天。
眼看着时间直逼十一点半,才让他们赶紧去休息,还让段星敛今晚千万别走,就跟裴翊一块儿睡。
裴翊家三室两厅,有一间改了书房,所以只有两个卧室,而他一个青春期大男孩,裴雪缘又在家,自然不方便睡客厅。
可他跟裴翊这关系
段星敛正犹豫着,裴翊却直接带他进了自己房间,然后给他找了一套宽大一点的睡衣和一条新内裤。
睡衣没有新的了。裴翊说,你在这里洗,我去外面洗。
段星敛接过,又看了裴翊一眼,结果发现对方坦荡得不行,好像丝毫没有什么值得避讳的地方。
段星敛顿时恶向胆边生,接过睡衣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也没跟裴翊商量,直接占了他半边床位。
裴翊进来的时候,发现段星敛盘腿坐在床边,正目光诡异地看着他。
他的床靠墙,裴翊便跟他商量:你睡里面吧,我想睡外面。
这发言冲击力有点大。
段星敛深吸一口气,挪了进去。
接着裴翊关灯,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唯有并不明亮的月光浅浅照出屋里的大致轮廓。
段星敛感受到身旁的床微微塌陷,是裴翊上来了。
段星敛微微屏住呼吸。
他偏头,眯眼看着裴翊触手可及的精致轮廓,两人并没有交谈。
但或许是夜深人静,也或许是他已经不介意让今晚情不自禁的次数再多一些。
总之许久之后,段星敛终是忍受不住,在这一室静谧里,问出了他耿耿于怀的那个问题。
当时为什么要分手?
第16章
段星敛语气听似平静,但底下却好像翻覆着汹涌的浪潮。
他不等回答,一鼓作气接着问:分手之后为什么又没有回音?
如果不是这次裴翊凑巧转到七中,或许他们从此不会再有交集。
裴翊今晚原本觉得有些疲惫,而他此前也习惯了段星敛在身边,所以没一会儿意识便开始朦胧,但迷迷糊糊间却听到了段星敛猝然的发问。
听到第一个问题时,裴翊脑子里原本松软的弦一下绷紧,清醒了过来。
听到第二个问题时,裴翊睁开了眼睛,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真切的疑惑。
裴翊回头,依稀能够捕捉到段星敛的视线。
接着就听裴翊满含不解的声音响起:什么没有回音?
发微信不回、打电话关机、开机了也不接
这件事在段星敛心里揣了很久,而当初那些石沉大海的追寻就像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剑,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再自讨没趣。
而他也有他的骄傲和自尊,不想把脸面送到裴翊手中任他处置,所以这么久以来他没有问过。
可事到如今,却还是重蹈覆辙了。
段星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扰了这夜色:你说分手之后,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你不接。
说完收回目光,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像是在等待着那把剑落下。
但他颓丧的心理路程还没走上两秒,裴翊便直接给他堵了回去。
裴翊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
段星敛一怔,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什么没有?
没有不接电话,也没有不回消息。话到此处,裴翊哪儿还能不明白症结在哪里,而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直接便说,我手机掉了。
蛤?段星敛闻言眼神重新聚焦,立刻回头看往裴翊的方向。
接着裴翊半起身,但在打开小夜灯的前一刻忽然听见略显紧张的阻止:别开灯!
裴翊手一顿。
段星敛又接着说:就这样说。
好吧。
裴翊收回手,但没有再躺下了,就这样盘腿坐在段星敛边上,摆出一副互诉衷肠的架势。
好在裴翊的床很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并不算近,对这原本紧绷的氛围稍有缓解。
裴翊想了想,简明扼要地说:手机掉了之后过了两天才补上卡,没显示有未接来电;微信重新登陆,之前的消息也清空了。
当时逼近开学,裴翊也是那时临时决定不去附中。
事情来得突然,附中那边之前交上去的转学材料不予退还,裴翊便需要回榕城重新补办一份交给七中。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他给段星敛发了那条微信。
段星敛当时可能在睡午觉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