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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防地和宋玄机四目相对,只觉一团冰冷的火焰闯入了眼帘,明明绚烂无比却毫无温度,仿佛一枚在烈焰中安静沉睡的美玉。
宋玄机发间独特的双边金簪乃是姑苏宋氏一族的象征,即便此刻仍没有取下。淡金色的流苏垂在脸庞两侧,动静随风亦随人,和他身上的大红喜服交相辉映,更是金质玉相,风华绝代。
喜服的质量不重要,重要的是穿喜服之人的脸。长成宋玄机那样,身上套个麻袋都好看。
两人对视片刻,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贺兰熹刚在想行吧行吧比谁话少的大赛又要开始了,宋玄机便从他身上移开了目光,道:“喜帕,自己戴上。”
两个同龄的红衣少年仪态端正地站在一起,红烛高烧,烛光摇曳。
贺兰熹等了半天,没等到宋玄机的动作,忍不住问:“你会成亲吗?”
宋玄机道:“会。”
经常成亲或者经常参加婚礼的人都知道,成亲无非就是拜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贺兰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在红盖头下看不见宋玄机的动作,却听到了金簪流苏轻轻碰撞的声音。
贺兰熹连忙弯腰,和宋玄机一同拜了天地,拜了暂时缺席的高堂们,最后双双侧身,对面而立,同时朝着对方俯下身来。
三拜完毕,贺兰熹立即自己掀起了盖头,警惕地看向四周。
天色渐暗,虫鸣鸟叫,木屋依旧——没有任何异样。
果然,成婚并非破解幻境的必要条件。
贺兰熹想把喜帕放在一边,怎料喜帕的做工太差,外露的线头突然卡住了他束发的发冠,一时半会儿好像拿不下来,除非用力硬拽,那也太傻了!
他只好暂时先放弃和红盖头较劲,头上顶着掀开的红盖头,冷静分析:“祝如霜二人在离开之前,可有洞房花烛?”
祝如霜和林澹难不成在幻境中不仅有了夫妻之名,更有了夫妻之实?!
祝哥你……你不会玩这么大吧!
宋玄机道:“不知,但我不会。”
贺兰熹心有所想,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会?”
宋玄机:“洞房。”
贺兰熹:“……嗯。”
贺兰熹沉默着背过身,在宋玄机看不见的角度弯起唇角,偷偷笑了一下。
现在他可以确定天纵之才的宋玄机至少有两件事不会做了,那就是《丹药学》和洞房之术。
第8章
贺兰熹记得他娘亲说过,洞房一定是两个人两情相悦到很深的地步才会发生。而对他们无情道中人来说,一旦用情至深,无情道不崩才怪。可上次他在林府和祝如霜相见,并没有发现对方有道崩的迹象。
不过就算宋玄机精通洞房之术,他们也不至于为了破一个幻境做到那种地步啊。
贺兰熹镇定回头:“无妨,祝如霜和林澹应当也没有洞房。”
宋玄机:“为何。”
贺兰熹:“因为祝如霜未曾道崩。”
宋玄机静默沉思,对贺兰熹无情道不崩即没有洞房的判断不敢苟同。他没有出言反驳,只改口道:“你功课写完了么。”
贺兰熹一怔,差点“啊”出声:“……嗯?”
宋玄机一身大红喜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做功课。”
', ' ')('贺兰熹犹豫着问:“你可是认真的?”
“总归你我无旁的事可做,”宋玄机淡道,“你可以先把《九州史》的功课写完。”
听到“九州史”三字,贺兰熹胸口一阵窒息,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悲凉。
他既然修了无情道,这辈子也就和风月嫁娶之事无缘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应当是他离成婚最近的一次。虽说是假的,他的“成婚对象”还是个高冷怪,但他以后都不会再有穿喜服的机会了。
抛下这些不谈,他在外面累死累活地为太华宗办事,他又没偷懒,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地就让他做功课啊。
他这人有个毛病,本来对做功课不排斥,也会主动去做,但如果有人要求他做,他反而不愿意做了。
贺兰熹越想越不爽,冷着一张脸:“不。”
宋玄机:“不?”
贺兰熹闹起了脾气:“不做功课。”
宋玄机:“为何?”
“没有为何。”贺兰熹冷冷道,“就是不做。”
宋玄机静了一静,声音似乎没平时那般冷淡了,反而带上了一点莫名其妙:“看不懂你。但你可曾想过,浮绪仙君为何要设下此幻境。”
贺兰熹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宋玄机话中有话。
普通人在自己的陵寝里设置各类陷阱无非是为了击退,甚至击杀来者,但浮绪仙君不一样。
浮绪仙君秉性纯善,非必要不杀生。哪怕有人擅闯他的陵寝,他也是先用沙蟒震慑,再考验来者的善恶。
然后呢?浮绪仙君检验了他们的实力和善恶之后,还需要确定什么才能放下心来允许他们深入自己的陵寝?
贺兰熹心念一动,隐隐明白了宋玄机的意思:“你的意思,我们只需像平日在太华宗时一样即可?”
宋玄机颔首:“嗯。”
“好,我信你一次。”贺兰熹撩开喜服的下摆在椅子上端庄坐好,接着从灵囊里拿出了《九州胜览》。
宋玄机在贺兰熹对面坐下,取出一本《符箓学》。他没有立刻翻开书,而是看着贺兰熹头顶上的喜帕,问:“不取下?”
贺兰熹轻描淡写地说:“别管。”
宋玄机:“。”
原本用于洞房花烛的红烛被迫为两个少年的功课服务。不知为何,两人均没有换回无情道的校服,贺兰熹头上还顶着一方掀开的红盖头。
贺兰熹奋笔疾书之余情不自禁地想,这世上穿着喜服还在做功课的,恐怕只有他和宋玄机两个人了吧。
蓝黑色的夜幕缓缓而降,人在幻境中时间的感知和现世一样。两个时辰后,贺兰熹靠着埋头翻书把《九州史》的功课做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一篇人物小传。
贺兰熹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论鬼王于九州之影响》几字,而后期待地看向宋玄机:“所以,鬼王于九州之影响是什么呢?”
在太华宗时,无情道三人组各有不擅长的科目。他是《九州史》,宋玄机是《丹药学》,祝如霜则是《机关学》。但他们即便各有所长所短,却从未向旁人请教过功课,这还是第一次。
反正是宋玄机自己提出来要在《九州史》上助他一臂之力的,他不问白不问。
“拿出《九州胜览》,翻至首页。”宋玄机垂眸停笔,道:“你要从此处重新开始学。”
贺兰熹默默低下了头。他真是深感耻辱,深感耻辱啊。
对贺兰熹而言,《九州史》就是一剂催眠的猛药,哪怕讲解人是身穿大红喜服的宋玄机也改变不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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