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来吧。余挽风道:让我们看看,皇后这次下的又是哪步棋。
第151章 观火
太历院有太历院的规律。
比如,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去。
闲杂人等具体包括哪些人?其中太医署名列其中。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太历院涉及仙法妖道,其中不乏有炼丹、草药、甚至连淬毒之术也有沾染,太医署里的老爷子大多传统保守,觉得太历院这摆弄妖怪、灵兽的法子都是伤天害理,因此三番五次偷偷派人来抓把柄弹劾,甚至让太历院四大宗门某个余挽风记不得名字的宗师下了天牢。
余挽风本人也一样。
说他是妖怪就算了,还有人说他是恶鬼索命,更有甚者,说是上次回看见他在街上啃树,前世一定是穷山村里的饿死鬼,几千年没过饭那种。
所以,太医署的老太医到正厅里坐下,把余挽风瞪了又瞪,摆出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紫菀儿见了他,轻声唤着:张太医,怎么是您来了。
张太医横着眼看紫菀儿,他本以为自己来了,紫菀儿就会立马跑来自己身旁,然后顺理成章把她带走,可等了好一会儿,紫菀儿都没过来。
她从刚才起就跟在蔚凌旁边,张太医是不认得蔚凌与夏洲的身份,但以多年的经验,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凡人。
过来。张太医催促:你这小丫头就知道给我添乱,也不想想最近有多忙,我要不来,你准备等着太历院把你炖成汤?
紫菀儿撇撇嘴,手指拽着蔚凌的衣袖,想好好把人介绍给张太医认识,可她还没张开嘴,背上就挨了夏洲一掌,整个人往前倾,不得不跨出一大步。
夏洲:老头说的是实话,赶紧走吧你。
你怎么这样!紫菀儿气鼓鼓:猫心狗肺。
夏洲站到刚才紫菀儿站的位置,双手环胸,看热闹不嫌事大。
行了行了。张太医敷衍了事地朝余挽风拱了拱手:小丫头不懂事,院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就带她走,还请莫要追究。
余挽风像在听笑话,笑的时候嘴角扬起弧度,眼里却毫无喜悦,让他整张脸显得笑里藏刀:听说陛下近日身子不佳,太医署忙得分身乏术,要是有太历院能帮上忙的地方,张太医尽管提。
哪儿敢劳驾太历院。张太医鼻子里冷哼一声:陛下近些日病情已经稳定,太医署忙是别的原因。说话时,他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可想来想去想不来原因,全当太历院里乌烟瘴气,他不过水土不服。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着两只凶兽,这无形的压力并非凡人能够承受。
哦?什么原因?
预料之外的,追问张太医的人换成了夏洲。
要知道,夏洲很少对人间事感兴趣,以往这种场合他大多多听少说,就连少说,也是挑着重点完全不对的话题跑偏。所以这一次他突然插嘴,蔚凌下意识便朝他看去,夏洲仿佛预料到蔚凌会看过来,那细长的眼眸故意撞上蔚凌目光,还朝他眨了眨眼。
无可奉告。张太医抖抖衣袍,椅子还没坐热他就站起来:走了,紫菀儿。
紫菀儿急道:张太医,你误会,他们
话没说完,紫菀儿看到蔚凌对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她乖乖住嘴了,心里知道,蔚凌刚才的动作是让她不要随意揭穿他们的身份。
余挽风慢条斯理,对张太医的态度毫不介意:太医署忙是因为白将军吧。
张太医面露惊讶,显然是被猜到了心坎上,可他很快又故作镇定下来,咬着牙关矢口否认: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将军伤势不重,何必大费周章。
夏洲紧随其后:你怎么知道白烈伤势不重?
张太医被他俩双簧问得心烦,脑子记不清了:这还用问?煜都随处都能听到他的消息。
夏洲呵呵道:张太医,你是医师世家出身,伤势重与不重,怎能靠随处听听。
张太医认不得夏洲是谁,只知道他突然插嘴,说话还咄咄逼人,顿时一股气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也瞪了圆:轮不到你们太历院来管!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随后又瞪向紫菀儿:给我过来!
紫菀儿尴尬极了,她心里有一万个冲动向告诉张太医蔚凌和夏洲是自己人,可夏洲这只不懂事的猫竟然先和张太医杠上,搞得她莫名窘迫,只能向蔚凌投去求救的目光。
蔚凌:白烈伤是混沌所致,普通医术救不了。
在妖域时,蔚凌被混沌伤过,伤口不深,却非常难愈合,那时因为夏洲做了亏心事,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伤口才勉强恢复过来。
那也轮不到太历院来管!张太医不想继续说了,他眼睛只看紫菀儿,等得越久,眼里的愤怒越是汹涌。
蔚凌偏头对紫菀儿道:快去吧。
紫菀儿眼睛微微睁大,舍不得蔚凌。
蔚凌平静道: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紫菀儿听蔚凌的话,眼下状况也没机会多说,她点点头,又跑到夏洲面前,她想给夏洲说悄悄话,可夏洲个子高,不低下头来悄悄话没法说,外人看来,就见着紫菀儿在夏洲旁边蹦跳,也不知是想干嘛。
夏洲对她不耐烦得很,巴不得赶紧把她赶走,于是微微倾身,把耳朵靠近她。
紫菀儿:夏猫猫,煜都坏人多,你要保护好我哥哥。
夏洲来准备把她说的话当放屁,可话说完了,紫菀儿准备转身走,又被夏洲捉着衣领拎了回去:别一口一个你哥哥。
他声音大着,周围人都听见了。
紫菀儿莫名其妙,没听懂,紧接着夏洲又来一句:或者,你叫我嫂子。
蔚凌:
紫菀儿:???
*
白烈在寝宫外候了半个时辰,周围静寂,杳无人烟,就在不久前,他刚见了顾萧,把妖域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口述给顾萧听,整个过程十分安静,顾萧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除了偶尔咳嗽外没作多余的答复,听完以后也没作任何感想,直到太医进屋来替顾萧备药,白烈才识趣地退到寝宫外。
今日递给他的奏章上提到了他不在这些时日潜藏在雪狼军中的种种罪行,甚至直接弹劾他与东境势力有所勾结,白烈匆匆赶来皇宫,便是想与顾萧解释这件事,进宫后,他听说顾萧卧病在床,无奈之下只好打算择日再来,可照顾顾萧的公公却执意要留他下来,说是陛下的意思,让白烈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
顾萧对雪狼军的情况不怎么感兴趣,好似白烈越要解释,越显得心虚,这般态度让白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等了好一会儿,寝宫的门被推开了,白烈终于等来了寝宫里出来的人,此人是太医署资历最久的太医薛源,他见了白烈,连忙低下身来行李:白将军。
薛太医,百忙之中叨扰了晚辈心中有些疑惑,不知大人可否提点一二。
白烈对长辈发自内心地尊重,即使没多少客套话语,薛源也能从他眼中看出真挚的敬意。
薛源发色已是全白,笑时皱纹凑在一块儿,让苍老的脸看起来和蔼可亲:将军不介意,陪老臣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