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挽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手指一颠,趁着没人注意,把馄饨连着碗一口全吃了,吃完,他呵了一口热气,露出满足的笑容:二位可有吃饱喝足。
夏洲刚把自己的红糖汤圆拿回来:饕餮,你不会今天还想和我打吧?
余挽风笑:打架改日,先办正事,我是拿俸禄的妖。
夏洲:什么正事?
蔚凌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和夏洲提过昨日的事。
余挽风真起身来,抖了抖衣袍:随我来吧。
第148章 悸动
牢里透不进光,全靠墙壁上燃烧的火把照明。
余挽风给了蔚凌一块金腰牌,说是顾萧让给的,有了这东西出入宫中方便,蔚凌把腰牌拿在手里看,两侧龙凤雕纹,中刻圣昭二字,两侧侍卫一见这腰牌,纷纷跪倒地上,没等声响,头也不敢抬。
这东西值钱。夏洲在蔚凌耳边道:以后没了银子,就靠它发家致富。
蔚凌:出息。
三人一路往深处走,过一层结界,开了两道厚重的铁门,狭窄的过道非常潮湿,好像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板踩在脚底都能渗出水来。
余挽风说雪狼军中人关在深处的牢狱里,可是等他带着蔚凌和夏洲走到牢狱前,看到的只是整齐一排放在地上的尸体。
昨晚死的。余挽风说得十分淡定,言语间颇有一番故意留着惊喜的态度。屏去周围侍卫,亲手开了牢门:侍卫里混了刺客,杀人后想要毁尸灭迹,昨晚袁椿当值,没让他们得逞。
行凶者没抓到?蔚凌围着尸体看了片刻,没看出什么伤迹。
余挽风也无奈:对方对袁椿了如指掌,逃跑途中丢了几块金子,那丫头就追着金子去了。
夏洲哈哈笑:这丫头不会算账,那人能丢金子换命,证明他的命比金子值钱。
余挽风想了一下,道:这倒是个找犯人的好法子,命比金子贵的人不多。
蔚凌走到其中一个尸体前,蹲下身,指尖轻轻碰到那个人的头,往旁侧偏了偏:夏猫,你闻闻,这些人有妖味儿么。
夏洲:没。
妖术师?
也不像。他在来这里的路上大概听了事情的缘由,甚至嘲讽余挽风人模狗样呆久了分不清妖怪和人的味儿。
但尸体真摆到面前,夏洲从他们身上闻不出妖怪的气息。
蔚凌抬了头:饕餮,那些被青蛙妖吃掉的雪狼军真身,你是如何分辨?
余挽风道:他们被吃得残缺,外表辨别不了,本来我也不认得谁是谁,可随身携带的腰牌来看,青蛙肚子里的是真的,躺在这儿的是假的。
蔚凌若有所思:有不有可能,躺在这儿的才是真的雪狼军,被吃的是伪装他们的人。
余挽风乐道:你的意思,有人先一步杀了企图谋害陛下的人?那人还与妖邪窜通?
夏洲:不对。
他指着蔚凌面前的尸体,轻轻勾勾手指,一小窜黑色的火焰沿着尸体脖子附近的皮肤燃烧,随之,像被烧焦的卷轴般翻起来,血肉一点点化为灰尘,抖落了一地。
蔚凌和余挽风都惊住了,因为被烧灼的皮肤下面居然还藏着另一张脸!罩在脸上的那层人皮被烧出一股浓浓的焦臭味,呛得蔚凌皱起了眉头。
真厉害。余挽风偏头看着夏洲:脸不是妖术缝补,而是十分精湛的医术作成你怎么察觉的。
味道。夏洲道:雪狼军大多凡人,不沾仙法妖道,这些人昨日刚死,身上却留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恶臭。
不仅仅是医术。蔚凌转向另一个尸体,往脖子处摸了一摸,虽然皮肤上看不出差别,摸着却又溢出明显的凸起,他取下忘川剑,沿着凸起处慢慢割开
表皮迅速翻了起来,尸体腐烂的味道弥漫到空气里,蔚凌把剑一松,表皮又盖了下去。
他道:皮肤下面涂了药,能抑制腐烂和味道。能到如此境界,只有玉兰仙子做得到。
这可真是不得了,有人把雪狼军的脸割了下来,重新缝补到外人脸上,不仅如此,还利用了灵丹妙药将接口处完全抹平,让这个属于别人的脸能保持着不溃烂状态,于外人所用。
宫中有谁医术精湛,还与玉兰仙子来往甚多?蔚凌问余挽风。
余挽风歪着头,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上的尸体,他好似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嘴里发出嗯、呜的低吟声,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想出些名堂来:仙尊这话不必问我,比起我,那个人只怕与你更熟。
皇宫里和蔚凌熟的人不多,会医术的更是少之又少。玉兰仙子算一个,但她的可能性已经排除,其次便是袁椿,但袁椿昨日追了人也不太合适余挽风说的那句与你更熟。
蔚凌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仅有的可能性。
甚至说,哪怕仅有这一个可能性,都让他感到意外。
难道是薛太医?
他被关在万念殿时,薛太医是顾萧传来替他看病的人,除此之外,薛太医还有另一个身份,蔚凌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薛青青的父亲。
巧了!余挽风双手合拢,击了一响掌,随之眼睛瞪大,像是突然恍然大悟:昨天夜里,太历院在百花楼当值时一小丫头冒充法侍鬼鬼祟祟,幸好当时有热心群众发现,及时通知了别的法侍将她拿下
热心群众夏洲笑而不语。
今儿薛太医托人找上我,说那丫头是他门下的人。余挽风抖了抖衣袍:仙尊若是有兴致,不如随我一同前去问个清楚。
*
【煜都白府】
白府在煜都的南面,离很校场很近,正门对的是官道,来往行人多。白烈大部分时间都带军驻守边关,很少在煜都停留,柳莺耐不住寂寞,会把白璃带去娘家住,平日府邸除了几个侍卫看守,几乎没什么人烟。
自从白烈回到煜都,关于雪狼军的流言蜚语便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柳莺不想招惹麻烦,马车进府都刻意绕去侧门。
今天她去宫中办事,顺便抓了些药,进门时,听见了非常好听的笛声,抬头一看,看到沈非欢坐在屋顶上吹笛,白璃也在屋顶上,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听。
沈非欢是白府上下唯一有心情陪白璃玩的的人,准确里说,他十分擅长讨小孩子开心,白璃性格认生,刚见到沈非欢时一直躲得远远的,结果昨夜他俩也不知道玩了什么,今天再见,关系竟然变得熟络了起来。
娘亲!
正在柳莺惊讶的时候,白璃看见了她,一张被冷得发红的笑脸瞬间挂上清甜可爱的微笑,身子一跃,纵然轻功迅巧,很快就蹦到了柳莺面前。
柳莺摸摸他的头,抬眸见沈非欢也跳下了屋顶,手里握着一根黑色的笛子,笛尾挂着流苏,随着他指尖摆弄而晃来晃去。
夫人。沈非欢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她拎着的药材:这种事儿交给我就是,怎能劳累了夫人。
柳莺对沈非欢没什么忌讳,杂七杂八的传闻她听过一些,但传闻终究是传闻。酉王顾鸢说沈非欢是白烈带回来了,这一路上多亏他照顾,不然白烈的伤情还会继续恶化,换言之,顾鸢的意思便是沈非欢于白烈有恩。柳莺心底不愿亏待恩人,白烈似乎对沈非欢没有太多排斥,于是她便想着,兴许是么难言之隐藏在其中,自然而然便不再多问。
我去拿了些药。她看着沈非欢可爱的脸蛋,温婉地露出笑容:倒是你们,大冷天怎么在外面,走吧走吧,先进屋,今晚我让冯姨炖了鸽子汤,喝了一定能暖和。
说完柳莺就往里面走,沈非欢跟在她身后,目光药材道:夫人,你把药给我,我去熬药,你刚回来,先歇歇。
柳莺道:这种事交给府上下人就是,沈公子是客人,一路上还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昨日实属仓促,没来得及好好招待,沈公子要是没别的地方可去,把白府当做自己家便是。
沈非欢愣了一下,赶紧抱拳低下身来:将军于沈某是救命之恩,只要不嫌弃,这条命便是为将军所有。
柳莺笑笑:沈公子太见外。
她说这话时,正好有婢女走上前来,柳莺把手里的药材交给她,随之便往正厅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