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恶妖,总是这般挡在自己身前。
蔚凌手中的光阵缓缓散去,要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刻下封妖阵,只怕连夏洲也难逃牵连。
解。
蔚凌轻声一句,右手指尖向内,往左臂的法脉上迅速划过。
黑色火焰翻滚缠绕黑猫的身体,那蔓延开的速度快到惊人,迅速吞噬了周围的妖怪,将他们化作黑炎的一部分,迅速收拢到夏洲身侧。
狂风肆虐,妖气沸腾,火海之中,妖王的身影再次觉醒。
结界碎落的光笼罩在夏洲那张无比英俊的面孔之上,被与生俱来的邪恶化作闪逝的阴影,他的双眸如白昼碎裂的狭间,映着璀璨猩红的恶兆。
那是地狱一般纯粹的杀戮,天地间所有溃烂的诅咒都难逃他的齿牙。
蔚凌愣在原地没动,看着天与地昏黑一片,看着夏洲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黑色的烟尘环绕他周围,包裹着他修长而有力的躯体,化作他一贯爱穿的玄黑长袍。
他微笑着,往妖门的方向扬了扬下:杵这儿干嘛,你不是想回人间吗,快走啊。
恍惚间,蔚凌看向妖门的方向。
退到山路上的法侍正用尽全力撑起结界,那耀眼的薄膜化作弧形,把唯一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有我在,一只妖怪都不会放过去。夏洲声音温婉,却比平时要低沉些许。
话音落下时,沿着地面的边缘展开一道黑色的弧线,那弧线快速蔓延,腾起细小的黑刺,把还不死心的妖怪噼里啪啦地穿肠破肚,随后往里侧包围,围成了一圈混黑火墙,任谁也不敢再前进半步。
蔚凌往妖门的方向跨了一步,片刻又停下来,他看着夏洲宽阔的后背,低声问:你不走?
我说了。夏洲道:你还我封印,我们两清。
蔚凌听着这话,胸口好似被扎了一下。
你徒弟和慕容还没上来,妖门结界很快会重振,他们赶不上,我会替你照顾。
夏洲往前走,群妖向后退,他一人挡在妖门前,便如铜墙铁壁,封锁了一切出路。
蔚凌望着他,看他离自己越来做远。
夏洲最后看他一眼,随后身影向前,化作笼罩苍穹的火焰,点燃了妖门结界以外的整片废城。
再见了小神仙。
他的声音在上空徘徊。
只剩熊熊之火,将人间妖域,分裂永隔。
第139章 归途
沿着山路一直往上,尽头是悬在半空中、沧溟寺的另一半。
早些年传言,先祖在沧溟寺设下妖门,从此一分为二,一半在人间,一半在妖域,这扇门横于此处,分割阴阳。
看到了吗,刚才妖怪和妖怪打起来了有只大妖怪把那满地小妖怪烧成了灰。经历了惊心动魄的逃脱,法侍盘坐在地上大声感慨。
这群蠢妖怪都挣着想去人间作祟,突然冒出来一大堆成群结队,让我们措手不及,现在还敢再来,我非把它们统统装进封妖珠里。
切,一群杂碎妖怪,何必浪费封妖珠。
法侍们一边讨论刚才的战况一边往前走,踏上台阶,踩着木质地板,这间寺庙墙上贴满了符咒,每一张都是封妖的刻印,如果有妖怪混入其中,符咒便会亮起显眼的红色,此时所有的符咒都安安静静,证明人群里没有混入妖怪。正是如此,法侍们也壮了胆,说笑的声音比刚才更大,眼中闪烁着大功告成的喜悦。
可是,这涣散的气氛在他们走到妖门前时不约而同的全收敛起来。
至于原因,是妖门旁站着的雪狼军统帅白烈。
即便他倚着旁侧的立柱,视线并未看去任何一人,好似他站在那里,就是就在空气中形成了一抹无形的屏障,让后来的人纷纷止住脚步。
白将军。法侍中上前的是沉花,她脸上笑容温和,轻轻向白烈而礼:上回在酉王府见着,没和将军介绍自己,我叫沉花,在宫里受着关照,是玄花宗宗主。说完,她转头朝袁椿招手,把人招了过去:这位是玄花宗副手,袁椿。
袁椿从刚才就专心致志在打量墙壁上的符咒,听了沉花介绍自己,她才转过脸来,面露担忧:啊呀,将军伤得不轻
白烈站直了身子:雪狼军白烈,让二位见笑了。
袁椿抬起指尖把沉花往前一推:咱们玄花宗最擅长灵丹妙药,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倒,将军且先歇下,让我们宗主帮你看看伤势。
沉花面上带着腼腆,当真想帮白烈看伤,可柱子后面的沈非欢窜出来,毫不顾忌伸手横在沉花语白烈面前。
血已经止住了,有什么回了人间再说吧。他话音轻松,眼神却有些阴沉沉,挡在沉花面前那只手顺势往妖门的方向指去:结界破碎到重振要不了多长时间,妖门就在面前,各位怎么不急了。
哪儿来的杂小子。法侍中立马有人出面袒护:仙子是看白将军伤势重,好心出手帮忙。
沈非欢不让,张口想骂人,但想了想,白烈在他身后,还没脱口而出的话又被他吞了下去。
雪狼军白烈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伤成这样。法侍中有人管不住嘴,呛了一句。
并非是他胆子大,白烈自从脱离雪狼军后,处境便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太历院的人不像军中人,大多是江湖上仙门道派的弟子结成,尤其是太历院的玄花宗,宗主沉花长期不在,袁椿又不是什么会管事的人,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玄花宗的法侍随意惯了,一旦嘴杂起来便是没完没了。
何况,太历院以前就盯着白烈,猜是他势头已去,传言也听了不少,如今当着本人,自然也没了以前的尊重和敬畏。
诶,话别乱说,都安静点儿。沉花回头喝止一句,眉头微微皱起,等法侍们听话住了口,她才又把脸朝向白烈:白将军莫怪,这些弟子大多是跟来妖域长见识的,不懂规矩。
白烈颔首,他向来不在意别人言语。
沈非欢依旧挡在白烈和沉花之间,方才有人嘴杂,他把那人容貌记在了眼里,一双含着漠然的眼睛越过人群,像是被吸引了目光似的往远处看去。
此时,蔚凌怔独自一人穿过人群,好似周围任何都引不起兴趣,他身上干干净净,不像是刚经历了混战而抵达这里的人。
仙尊。
沈非欢出声叫他,还一个劲向他招手,那笑容甜美可爱,和刚才那副阴冷样不像是出自一张脸。
沉花见了蔚凌,自然退后两步,像是在回避他,蔚凌也没有要走近的意思,保持着距离向白烈搭话:混沌被你干掉了?
白烈苦笑:大概。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混沌二字钻进旁侧法侍耳朵里,惊得个个都愣在原地。这群人大多留在结界前抵抗小妖怪,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彷徨在废都之事虽是有些耳闻,却也没见到本尊。白烈与混沌战斗 ,混沌一路上见不得活物,无论是人是妖,在他攻击范围内的差不多都死了,换句话说,见了他还活着的人也只有白烈与沈非欢二人罢,对于活到最后的法侍,大多是没机会拜见混沌尊容的人。
得知白烈是与混沌战斗受了伤,法侍们的窃窃私语也总算消停了。
白烈看看蔚凌,再往寺庙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奇怪道:怎么你一个人?
嗯,出了些意外,只剩我了。
蔚凌面无表情说完这句,继续往妖门的方向走。
此时,妖门正大大敞开着,里面黑乎乎的一片,看着有些诡异,蔚凌从未穿越过妖门,这是他第一次见着妖门打开的模样,面前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光是触目而感,都让他感到莫名的压抑。
好了好了,大家也别愣着,赶紧回去吧。袁椿哼了一声,率先跨进妖门,眨眼间,她身影便没入了其中,如波纹荡漾,消失得干干净净。
旁边的法侍大多是从妖门而来,对于穿越妖门也有过经验,他们井然有序,随在袁椿身后一个一个朝门的另一边去。
将军,我们也走吧。沈非欢伸手去扶白烈:指不定妖门对面还有什么祸害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