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问: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白烈诚实回答:不知道。
蔚凌侧过头,瞅着白烈的侧脸看了片刻,没说话。
白烈目视前方,周围光线很暗,只有插在街边废屋旁摇晃的火把支撑着整个巷子的光亮:我得先找到沈非欢,那小子只要消失准没好事。
他这话蔚凌赞同,沈非欢就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狗,总能赶在事情发生前火上浇油,蔚凌与他交际不多,从头到尾他都在引发事端,故意将藏在暗处的东西翻到光亮的地方给人看。
蔚凌终于没忍住,伸手捉住了白烈面具上掉出来的长舌头,白烈莫名看过来,他也故作正经继续说正事:你在妖域这些时间,沈非欢与你相处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他跟着我的时候倒是老实巴交,干什么都乖乖听话,每次见他那副模样,我真怀疑别人口里的疯子与我认识的不是一个人。
他认你是他主子。
当初我想他好好留在雪狼军,把他当作亲弟弟一样对待但是,他心狠手辣,以滥杀为乐,尽管他每次都立马认错,可是他所作所为早就不是认错能弥补的事。白烈眼中沉了些许无奈:况且,他根本没真正理解到自己做错了事。
白烈本想说沈非欢杀人如麻,可想来想去这话似乎也轮不到他来说,作为雪狼军的统帅,白烈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厮杀和血肉混淆的恶臭,甚至说他手上沾的血要比沈非欢还要多得多。
在他眼里,沈非欢做错的事并非是杀人,而是杀了不该杀的人。
蔚凌稍微沉思了片刻,指尖松了白无常的舌头,身影落到白烈后面,白烈察觉他放慢脚步,也停了下来等他。
对了,白将军。蔚凌转而一笑,对白烈说道:你知道余挽风是什么来头吗?
?白烈最受不了这种看似简单,却又话中有话的发问,面具下的剑眉微微蹙起,他不以回答,等蔚凌接着说下去。
而刚才那一问,蔚凌只是想知道沈非欢到底有没有把余挽风是饕餮的真相告诉白烈,在他看来,沈非欢在锦川卷入猎妖大会,其目的便是揭穿余挽风的真身。可依照白烈的反应来看,沈非欢应当是还没将饕餮之事告诉他。
沈非欢与他有些过节,许是和他体内的妖丹有关。蔚凌轻着声音对白烈说。
锦川之乱时白烈也在现场,余挽风拥有饕餮的妖力已然不是秘密,白烈虽是心有余辜,却也没有追究太深。
当年饕餮为我诛杀,后由太历院保管,他们将妖怪炼作妖丹也不是稀罕事。
白烈的回答很简单,但正是如此简单的回答,也足以展现出他对太历院毫无猜疑、坦然信任的态度。
也许这便是沈非欢对他隐瞒了真相的原因。
穿过巷子的风比刚才大了些,卷着尘沙,透着一股莫名的腥甜。
蔚凌心底苦笑,不再多嘴,他继续往前走,开始想别的事。
走了一会儿,风里吹来的味道越发浓烈,身边的白烈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两人对视时,白烈眼里已然凝起了寒意。
世界很安静。
眼前狭长的巷子仿佛没有尽头的蔓延。
蔚凌叫停白烈,他稍微抬起指尖,往前方点了一下,空气中像是有一层透明的薄膜,随着他指尖触碰而轻轻荡漾起涟漪。
有结界?白烈问他。
嗯。蔚凌收手,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往上看,看着无边无尽的黑夜:我先前就觉得,自从进了废城,周围的光线也太暗了些。
白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道:现在应该是妖域的晚上。
不,白将军,你看。蔚凌突然笑起来:那红月不在了。
白烈往天上看,想着夜晚云厚,挡了月光也不值得惊叹,可是等他看去,才察觉到不对劲,头顶的天空十分奇怪,一边时云层堆叠,渗着薄红描着轮廓,而正上方像是一个交界之处,另一边则是无暇又干净的黑色,像墨汁染满了纸,像阴影漫过了光。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结界,从脚下一直延伸至高空,把整个废城拦腰斩断。
第129章 混沌
结界的另一边流淌着浓烈的血腥味,站在结界外面却连丝毫状况也无法看清。
最坏的可能性,这个结界只能进,不能出,它横在路中间,对入侵之物毫无阻拦,甚至简单的伸出手,都能探入结界里去。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光靠脑子想可能永远也想不出来,但蔚凌和白烈这一路上直径往前,却没见任何人从结界里出来
这应该是太历院的结界。白烈推测道。
蔚凌问:将军对这结界眼熟?
不废城有太历院驻守,何人胆敢如此堂而皇之设下结界,太历院怎会置若罔闻?这周围未免太平静了。
白烈分析的有条有理,倘若妖域也有太阳,只怕得从西边起来了。
这里是妖域,妖邪横行之地,这么大范围的结界以我看不像为人所有。
蔚凌否定了白烈的分析,他说得含糊,内心却很明了。如今他体内灵核愈合,法脉死灰复燃,这结界上流淌着令他排斥的气息,让他本能的意识到,这巨大的结界绝非来自于某个人。
是妖。
他的妖力与夏洲处于一样的阶段,也就是过,藏匿于废城中的妖,是四大凶兽的级别。
饕餮?或者说混沌?
蔚凌回想起那日在水月殿中,立于自己于大门之间,面色轻柔,却是目光骇人的男子。
混沌本该盘踞妖山之上,如今梼杌被封印,城中就没有了能与他匹敌的妖物存在,而混沌是出了名的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唯恐天下不乱,他要是参合在废城之中,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仙尊
隐约间,听着旁侧屋子里传来动响。
蔚仙尊,白将军!
蔚凌巡着声音看去,见废弃的屋子里伸出来半个脑门儿心,像试探着周围状况小心翼翼的乌龟似的,慢慢,慢慢把头伸出窗口,露出的竟然是袁椿的脸。
还真是你们,吓死我了,没事儿扮什么黑白无常,幸好我耳朵机灵,听着你俩谈话不像是来勾魂的。袁椿一见,喜笑颜开,只是两只眼睛红红的,眼眶黑黑的,活像给人一边揍了一拳,肿成了熊猫眼。
她手脚麻利,一溜烟从屋子里窜了出来,毫不客气捏上白烈面具上的舌头,像小孩子捡了玩具似的笑出两颗小酒窝。
白烈惊讶道:袁姑娘,你的眼睛
别提了,我追金元宝追到这儿,然后断了踪迹,本来我也不想亲自上阵,可这周围残留的妖怪被金元宝杀了光,辰枭大爷当真有好好封印吗?方才金元宝还在河边故意散发妖力吓死我了
袁椿说话又快又急,连带满脸委屈。
白烈迷糊:金元宝是什么?
蔚凌道:梼杌吧。
梼杌怎么是金元宝?
袁椿嘿嘿两声,举起双手,一边伸出五个手指,一边伸出三:他的妖丹值这个数。
白烈:五两银子、三文铜钱?
袁椿:
小姑娘面露鄙视,瞬间失了激情,她摇摇头,叹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愧是当年把饕餮拱手送给太历院的人,没救了,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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