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传来奇怪的声响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听在耳朵里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像是地狱之中传来的呼噜,带着股翻腾的恶臭喷涌上来。
走。
蔚凌一把搂住阿奴,起身向外,阿奴个头不高,被蔚凌一搂,自然而然就黏了上去。
夏洲瞟他一眼,嘀咕道:烂好心。
蔚凌没空理他小心思,只谈正事:那水深不可测,还有法力刻意压制,只怕尸体成千上万,外边妖怪真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夏洲道:往着丫头身上下个咒再丢进洞里,准能给行尸抢着吃,到时候再发动他身上的咒将行尸统统被咒杀,岂不美哉?
他说风凉话,把阿奴吓得心惊肉跳: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来。
蔚凌:来不及,他们快追上来了。
阿奴要哭了:哥哥你竟然真想这么对我。
算了,我来。夏洲忽然停下来:你们走。
蔚凌正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见那潇洒的身姿他停在后方,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担心。
快走吧阿凌。夏洲侧过头:我要被行尸咬死,你可要替我哭半个月呀。
蔚凌看他背影,越过他那些故作英勇的台词:动静别太大,完事了就赶紧跟来。说完,他带着阿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洞穴失去了光,化作黑暗。
深处咕咕噜噜的水声一刻也未停止,有很多、很多、狰狞的怪物,正一步步从水里出来。
负心汉呀!负心汉~!铁石心肠的负心汉~!
夏洲嘴上哼着不成调小曲,歌词是刚才现编的,想来他与蔚凌认识这么久,蔚凌可从来没主动搂过他,今日见了姑娘倒好,又是治疗又是拉拽又是搂,还说什么自己戒欲,骗鬼去吧。
改日换个姑娘皮好了。
夏洲看着汹涌而来的尸气,想的全是蔚凌。
不成,换了姑娘岂不是得被他骑在头上,干脆换个带把的姑娘,骗他上床。
他瞳孔亮起猩红光泽,缓缓地往回走。他踩着冰冷的水面,不会沉入水中,身上慢慢如雾气般绕上淡薄黑色烟尘,慢慢将水面侵蚀,裹进了无尽黑暗。
不远处的水中露出行尸头,放眼望去一片黑乎乎,像一颗颗腐烂发黑的莲蓬,他们跌跌撞撞往外走,露出整个扭曲的头颅。
可很快,他们被黑色丝绸般翻飞的烟雾缠卷,身体被拧断,头、四肢、噼里啪啦落在进水里,沉沉浮浮,又被黑烟吞下,拧成一滩滩血浆。
夏洲经过之处,只剩污秽的血绽放一地。
杀行尸真是无聊,恶臭的尸体,毫无意义的傀儡。
能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干这种粗活累活,等事情结束后一定要一五一十从蔚凌身上讨够好处。
夏洲走到洞穴里面,正在思索怎么才能动静不大地迅速杀死所有活尸,而下一个瞬间,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来。
脚下的水流,正在急速往下涌。
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坑,底下深不见底,掉下去的水流溅不起丝毫声响。
他抬头往上看,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迅速捕捉到异样。在正上方,有着一圈又一圈鲜红的光,它们层层环绕,形成了一个阵,而那个阵里正散发出无比芬芳的气息。
夏洲忽然觉得,他置身于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这里不再是山洞,不再是群尸乱爬的道观。这是一个单独的结界所形成的空间,他误入了别人的粮仓,各种各样诱人的气息彷徨其中,每一个都在歇斯底里地嘶吼,接近疯狂地陷入悲恸。夏洲有些怀念,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过,很多年前,甚至像是在做梦的时光中,他曾受到一个人的召唤,而那样的召唤也如今日一样,将他抛进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那个空洞里所有的痛苦、悔恨、绝望和凄凉都是独立又无助的生命,随他的目光而翻滚灵动着。
这可不止几千人几万人的亡魂
夏洲将目光投入那深不见底的坑里,猩红的眼中是难以掩盖的喜悦。
是源自于恶妖的本质,永远无法磨灭的欲望。
君看为害浅深间~岂将假色同真色~
他把诗句哼着歌,心情甚好地往前跨出一步,转瞬,身影便向着洞穴跳了进去。
*
另一方,因为夏洲留下来独自应对行尸,蔚凌带着阿奴也顺利逃出了洞穴。
来的时候天气晴朗,再回道观已妖风大作,山林的树木被疯狂地摇晃,伴随行尸生冷凄鸣,久久散不去瘆意。
蔚凌站在长廊前回头看了一眼,那洞穴静悄悄的,没有半只行尸出来。
夏洲是梼杌,行尸对他而言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蔚凌大可不必担心他的安慰。何况行尸数量太多,真的全跑出来也是麻烦事,眼下除了暂且依赖夏洲,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哥哥,怪物不会追来了吗?阿奴胆怯地问。
不会。
蔚凌看她眼角含泪,瑟瑟发抖,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活像是受了惊吓不停吸鼻子的小白兔。
到底还是一心从善的天羽仙尊,人在他面前,他不可能不救。
师尊!!!墨池一个倒挂金钩,从长廊屋檐上跳下来:师尊,道观门口出事了,快跟我来。
蔚凌赶紧接住又被吓了一跳的阿奴,抬头看着墨池不慌不乱地问:有妖?
行尸!墨池说着自打寒战,吞吞口水才继续道:慕容说有妖,他怕顶不住,让我先来找你和夏阁主。
蔚凌默默点头,对阿奴说:你在这里等着。
阿奴浑身一颤,满脸写的不愿意。
蔚凌又道:这里安全。
咦墨池凑近,瞪着阿奴好一阵:小姑娘?嗯难道你就是沈非欢找的那个小贼?
阿奴的胆子大概只有豌豆粒大小,墨池动一下,她就吓一跳。
蔚凌听到了陌生的名字,反问墨池:沈非欢是何人?
啊!师尊!他好厉害!他自称是个凡人!但他的武器刷刷刷、又细又长,碰到什么都能切碎。
蔚凌心中寒意陡来:钢丝?
墨池重重点头:对,就是钢丝!
难道是今天程英桀所说在驿站大开杀戒的人?他为什么会在道观?
你和他对上了?
对上了,但他突然就跑了他,呃,他说小贼拿了他什么东西。
阿奴扁着小嘴,墨池你一口一个小贼叫得她委屈得紧,本来干了脏事她认,却不知为何,不愿在蔚凌面前听这件事被反复提起。
正在这时,道观上方的结界剧烈震动了一下。
师尊,快走吧。墨池看出结界已经快要碎掉。
嗯,走。
哥哥!我、我也阿奴急了。
阿奴,听话,在这儿别乱动。蔚凌拍了拍阿奴肩膀,随之纵身踩过沿壁而起的长廊,以十成轻功,全力往向山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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