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普通的袋子,是孟兰舟压箱底的神器:千斤袋。以前蔚凌想尽方法和他交换,他都没肯让步半分。
惊讶全写在蔚凌脸上:千斤袋是他的宝贝,这你也能借来?
墨池摸了摸鼻子,虽然吸了很多东西进去,可那袋子依然只有手掌那么大:长老让我照顾好你,这袋子以后我得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蔚凌苦笑,今天早些时候为了交代蜘蛛精的事,他还专程去见过一次孟兰舟,顺带告诉了他自己即将离开琉璃山的决定,孟兰舟把他臭骂一顿,连口茶都没给他喝。蔚凌了解孟兰舟的性子,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装作不在意,背地里肯定会想别的法子,只是这交代徒弟来照看师尊的态度,实在让蔚凌哭笑不得。
改日若在人间见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再让人带上山去孝敬孝敬孟长老好了,也不知玉兰仙子何时才会回来,现在的琉璃山只剩孟长老一人,想必会是无比艰难。
这一次和十年前一样,离开琉璃山时,蔚凌尽可能地不去惊动任何人,他与墨池用传送阵下了山,山下并未下雨,但停在山脚回头看去,整个琉璃山似乎笼罩在茫茫云海中。
墨池双手合十,煞有其事地对着琉璃山一拜:有我在,一定会保护好师尊和师弟。
蔚凌走了两步,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见他一个劲朝琉璃山鞠躬:你这是哪儿学的参拜方式。
墨池抬起头,笑得很可爱:心诚则灵。
两人一起到了街市上,昨日骚动刚过,走在街上到处听闻都是关于妖怪与天羽仙尊的话题,蔚凌戴了一顶帷帽,稍稍遮住面容,琉璃山外见过他容貌的人不多,但万事还是避嫌为好。
沿着这条河一直往西边走,以前有一座被烧毁的破庙就是疫病死了很多人那间,现在被夏阁主改建成了水月阁。
墨池走在前面,背着他从不离身的大弓,高高的马尾摇摇晃晃,显得他如此年轻活泼。
师尊你看,就是那里。
水月阁的塔楼刚从林间露出一点檐角,墨池便迫不及待指给蔚凌看。
刚走到水月阁跟前,墨池又忽然停了下来,他像是想起什么,皱皱眉头又舒展开来,继续故作无事往前走,蔚凌看得明白,对他说道:墨池,你去焕烟楼调查看看有没什么疏漏,水月阁我去就好,天黑前我们随便找个地方汇合。
墨池大松一口气:好,师尊放心,至于汇合地天黑前我就在此处等你可好?
嗯。
墨池前脚刚走,便是一阵微风袭来,吹开帷帽纱帘,蔚凌恍然瞥见有人靠近,转过头去,见一青衣男子站在不远处。
见过仙尊。他动作斯文,举止恭敬,黑发散于身后,青缎撩一缕,悠然垂下,抬目时,那容貌温润清秀,像是读书人,就连声音也似月下清水,淡而不浊。
敝姓蔚,单名凌字,如今已不是仙尊,敢问阁下大名。
这人方才一直潜于树上,墨池一走,他就紧随其后。
在下是水月阁弟子慕容尘灏,在此恭候多时。
蔚凌并不惊讶,打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相比昨日妖娆女相,他这般容姿反倒像是本来面貌,比想象中更显温和。
有劳慕容公子带路了。
请。
水月阁跨水而建,立于琉璃山下河滩处,这里原本是一座荒芜寺庙,早些年战火遍野,瘟疫肆虐,寺庙里收留了不少病患,但最终也没能逃过浩劫,无一幸免,据说寺庙还遭过一场大火,火烧三天三夜,烧得只剩断壁残垣,万物皆成灰。
后来琉璃城里的人视这寺庙不吉利,甚至传闻闹鬼,便是这方圆空寂,连商队都绕道走。
夏洲身为恶妖,自然不会害怕这些传言,于是这座破庙被再次改建,成了现在的水月阁。
蔚凌看着门外石碑刻着水月阁三个大字,再往里是宽广庭院,长梯而上,有清泉流下,曾经的庙宇经过精心整理,满目雕梁画栋,宛若琼楼玉宇。
蔚凌感慨道:夏阁主来此不过三年间,竟然将寺庙改成这般模样。
慕容尘灏道:早在水月阁来之前,这片荒地便被权贵用来改建,但他们后来才知道寺庙的过往,一气之下贱卖这块地,夏阁主正巧看上这里,也就买下了。
蔚凌道:这么说来,夏阁主运气不错。
慕容尘灏哂笑:在下倒是觉得,运气好的是那卖地的人。
蔚凌奇道:伤财劳众之事何谈运气好?
慕容尘灏淡淡道:他若不愿割爱,阁主也会有些别的法子。
蔚凌立刻明白慕容尘灏的意思,以妖的习惯,讨价论价公平买卖根本不是他们的首选方式,真要抢下地盘,屠光这整宅老小再入住,身为凶兽的梼杌未必做不出来。
往里走了一阵,看见不少门徒在广场上习武,看上去老少都有,天资更是参差不齐。
刚才还说凡人觉得这里晦气能避则避,现在看来,水月阁弟子也不见少。
蔚凌好奇,又问慕容尘灏:水月阁收弟子是什么标准?
慕容尘灏道:只要愿意来,阁主就愿意收。
不选?
不选。
蔚凌有些吃惊,再看那些弟子,里面明显有瞎凑热闹偷懒之人,不仅自己不会好好修炼,甚至举着木棍去戳别人的屁股。
慕容尘灏也看见了偷懒之人,正巧一片黄叶飞落他身侧,只见他负手驻步,用指尖夹住落叶,转瞬朝那人丢去:修为取于自己,不成之人如何都是不成。
黄叶把木棍割成两半,再轻飘飘地落下。
那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蔚凌几不可闻地感叹,这慕容尘灏功夫好生了得,刚才那一下全靠内力,竟将落叶化为刀刃,若他乐意,随随便便就可取下对方性命。
但他修为如此之高,为何会成为水月阁的弟子,以他的能力,要去任何仙道名门都不会成问题。
这话若是询问本人,可能有些失礼,蔚凌再看那些练习的弟子,鬼迷心窍,竟觉得夏洲这般不择分寸的收人,倒像是在屯粮。
肉肥皮嫩,自然多多益善。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咫尺之间,蔚凌心若明镜,知道是夏洲靠近,甚至连回头确认的心思都没有。
蔚凌道:人若平白无故消失,他家人总会找上门,夏阁主还是不要乱来为好。
夏洲嘻嘻道:我开玩笑,你还当真,人间美味那么多,吃人肉早就腻了。说完他缓缓漫步绕到蔚凌面前:再说,谁比得上你?
蔚凌:
阁主。慕容尘灏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
夏洲对他说:尘灏,后院有人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想些法子让他安分点。
慕容尘灏轻轻颔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二人跟前。
蔚凌道:你上哪儿去骗来了这么厉害的人当你弟子。
夏洲目光又飘了回来,脸上始终挂着不伦不类的笑意:他不是我徒弟,只不过是跟了我,各取所需罢。
蔚凌看向那群胡乱练武的人道:所以那些才是你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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