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一座巨大的雕塑,正是苍炎麒麟,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周身如火焰缠绕,高贵而不失威严。巧是正逢丰收庆典,城中载歌载舞,满街摊贩点灯饰夜,与那高大的麒麟相映生辉,又有另一番景致。
蔚凌倒是没想到这些年琉璃城变化如此大,他在皇城呆了很长时间,那里楼台金碧相依,艳柳华舟拂桥,虽是满目风景繁华地,却因宵禁而很难闻得到夜晚喧嚣,如今看来,或许琉璃城更适合享乐之所,望不尽一途香尘习习。
墨池与蔚凌走在街上,也不忘继续讲解:那些富得流油的权贵中人怕在皇城熟人多嘴也杂,一有时间就千里迢迢跑来琉璃城夜夜笙歌,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光是青楼都新开了七八家。
蔚凌正巧看见不远处熙来攘往人山人海,有艳女妖郎热情招呼,彩灯似锦。
墨池道:孟长老气得想搬山。
蔚凌苦笑: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如今看来,琉璃城确实有几分风月之地的味道,蔚凌虽不沾染男女□□,却也不碍别人如何纵情,再说琉璃山中人极少下山,尘间欢愉自然也是无从问起。
师尊,就是这家酒楼!以前英桀师叔常说这家酒好,你便带我和煊承师弟来过,后来这酒楼沾了你与师弟的光,突然就腰缠万贯,成了现在这样。墨池往前走了两步,指着不远处一座高大的酒楼。
蔚凌看着焕烟楼三字,心中已然明了,早些年这不过是河边一座小酒家,叫焕烟酒家,当初来此地是因为老板娘酷爱妖魔鬼怪异闻,讲出来的故事大多有理有据,甚至有真实记载,蔚凌带徒弟来过一两次,但行径低调,没惹过什么风声。后来有一次,趁着蔚凌不在,墨池和顾煊承闲来无事偷偷下山来喝酒听故事,没想到喝得太多泛起醉意,顾煊承酒品太差醉起撒野自称身份高贵,旁桌正有东境流民不怀好意,趁机窃取顾煊承身上玉佩想张扬生事,可这一动,不知从哪儿来了大群官兵,把小酒家给围个水泄不通,又是砸又是打,还扬言要把当事人一律问斩。
为何会这般闹腾?因为顾煊承身份不一般。
他可是昭国的大皇子,现在的太子。
这事越闹越大,多亏蔚凌及时赶来才得以平息,酒家重建需要的银两也全算给了朝廷。
这家酒家更是因祸得福,财运亨通,扶摇直上,转眼就成了面前这奢华大酒楼。
墨池想着那些年少轻狂之事,心中感慨万分,如今只有他与蔚凌二人,兴许是稍有寂寞。
师尊请。
墨池走在前面,熟练地跨过门槛,立马就有小二上来招呼。
蔚凌在墨池后面走进酒楼,放眼看去,酒楼里座无隙地,伺着红妆女郎,昭之珠玑日月,满目富丽堂皇。再看酒楼构造,框立工整,桌席环绕而置,中间有一座池塘,池塘中间又一块木台,往上看又三层,每层都是中空,像是中间会有什么不得错过的演出一般,刻意留空出来。
只是
刚一踏进这门,便感受到浓郁的妖气,蔚凌眼色微暗,不待出声,就闻墨池在他身旁说道:鱼龙混杂事出有因,待会儿我再详细说明。
哎哟,二位客官运气真好,有人刚走,二楼正巧有个好位置出来。小二一边客气地招呼,一边把墨池和蔚凌从头到脚迅速打量一遍。
墨池道:带路。
小二连忙躬身:这边请。
在去二楼的路上,墨池又开始发挥自己的解说功力,对蔚凌说起这酒楼的特别之处来:师尊你看,左侧的柱上刻有十个名字,是在这酒楼里决胜出的十大高手之名。
顺着墨池的话,蔚凌看了过去,他素来对这类排名毫无兴趣,直到他在第三名的位置看到了:夏洲两个字,心里顿时一阵无言以对。
墨池道:听说夏阁主一心想挑战第二名,可那人躲着避着,拖拖拉拉直到未敢露面。
蔚凌纳闷,夏洲身为凶兽,何苦与凡人争夺什么排名。
再说,找不到第二名,可以直接挑战第一名?
刚想着,蔚凌便看到了更刺眼的名字。
第一名:蔚凌。
蔚凌以为自己看错了。
同名同姓?他问墨池。
师尊,第一名就是你,自从你现身化解了煊承师弟那场纠纷,焕烟楼就把你当成救世神仙捧上去了。
墨池大概忘了自己嗓门大,这话说出来,把旁边的小二吓得手都抖了一抖:天、天羽仙尊?!小、小的听闻仙尊今日出关小的这就去报给掌柜
蔚凌心平气和地道:没事,我们今日只为放松,还请不要声张。
小二:好,好
第5章 一如初见
墨池的大嗓门差点闯祸,可他知错就改,乖乖闭了嘴,两人在桌边坐下,点了些清淡小菜下酒。
这间酒楼里混杂了不少妖怪,他们的气息平和淡薄,乍看下难以区分真身,不仅如此,混入人中之妖举止言行自然随性,就连男子女子的细微差距也能自如作为。
蔚凌看过在场之人,目光暂落一女孩身上,她缩在角落里,周身笼罩着一股阴沉沉的气氛,换做凡人来看,也许是情绪低落苦大仇深,可笼在她周围的妖气就像一坛发霉发臭的秽物,源源不断飘荡出来。
除她以外,不远处另一男子,他倚在长椅旁随妖艳姑娘饮酒,似乎玩得很尽兴,也不知何来巧合,蔚凌刚注意到他时,两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遇上,男子嘴角轻扬,露出冷冷一笑,蔚凌却是心惊,收回了目光。
只是那男子身形修长,容貌英俊,金色的发簪随意撩起他如墨黑发,散作一身慵懒之气。方才惊鸿一瞥,最在意是那凤目之中令人畏惧的邪气,迎视线侵略而来,直叫人避不可避。
师尊,你可知道妖门之祸?墨池忽然一句话,让蔚凌醒过神来。
嗯。
后来传闻说这件事与师尊您有些许关系。
蔚凌对自己门下弟子自然是信任的,他丝毫不瞒,点了点头。
墨池眨着一双大眼睛,满脸惊讶,可惊讶完又挠了挠后脑勺,转过脸道:总之这妖门之祸放了不少妖怪来人间,各大仙法门派可没闲着,奔波四地斩妖除魔,你不在的日子,我也经常下山除魔,别说,比闭关修炼有趣多了。
蔚凌安静听着。
但妖并非全是恶人,一些妖若是遵守人间规矩,我们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这家酒楼,里面好些妖怪化作人形本本分分过活,到了夜里,酒楼还会安排妖怪表演,你看这中间的平台,便是为妖们准备的。墨池说道:这可不是我们菩萨心肠,就连当今圣上都默许了这般做法。
蔚凌对此没有异议,在他心里,善者为善,恶者为恶,仅此而已。
不过能这么想的还是少数人,比如孟长老,眼里就容不得半点妖。
人与妖非是同类,不求相互理解,即便你我对善妖放纵,那也不过你我己见罢!
他一边应着墨池的话,一边想着别的事,目光再往刚才那男子的方向看去。
他周身有着若有似无的空虚感。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你知道冰块是凉的,但摸在手里却毫无温度,又像是你知道火焰是滚烫,烧灼身上却毫无痛苦,那男子分明一副纨绔之相倚在长椅上,不知从何说起的压迫感叫周围人都惧他三分,即便想要一探这错觉缘何而起,视线久久停留于他,也只得空荡虚无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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