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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你看这里。”雪蹲在地上捡起一小块岩石,“很粗糙,应该是被撞开的石头。”
“是啊,摸起来像粗制麻布一般。”北境的地底岩石堆积,土层薄,无法深耕,风想着,接过手準备细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累了吗?”雪忽得注意到他的困倦之态。
“还好,雪,你要去什麽地方?”
“不,明早再说吧,今天先找地方休息好了。”
“没事的。”
“别勉强了,不用着急。”雪带着风住下一所旅店,时候尚早,雪在房里无事可做,决定出门看看。
空中月朗星稀,雪不知不觉走出镇子,在岔路口徘徊。他之前从没出远门,总是渴望自由的感觉,可真正被放在外面,他却难以适应,每天都是全新的线路,离开固定模式,应对周遭的危机不再游刃有余而是难以招架,雪发现自己有点过度依赖身边的风了。
他一人走在路上时会觉得缺了些东西,惶惶中草木皆兵。可雪不能这样,他是未来的城主大人,等再过半年,他就满十五周岁了。雪打定主意按照之前岚的嘱托和之前父亲的期望,为他的人民负责,可是,他们现在又不能让他接手城主之位,这是为什麽?
雪不相信诅咒之说,但他自己也有感觉,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嗜血沖动,沿着心髒传递到左手动脉,控制他去厮杀。何况,他近来频繁见到那个人,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还有时幻化成一个孩童,但雪认识那双眼睛,蓝色里透出血红,如同冰湖之下深藏的火焰。
“孤独的王子,你要去往何处?”
“走开。”
一个阴影从背后勒住他的咽喉,雪咳嗽着试图发话,“你只不过是个幻像,让我走!”
“我不是幻像,雪殿下。”那人低头,浅金色的半长发遮住雪的眼睛,他说话刻意拉长尾音,显得极不自然,“我是真人,白巫师的信徒。”
雪试图弄清当前的处境,那人指着啓明星的方向,“白巫师告诉我们你会来这里。”
“不,让我走,我才不信你们的白巫师!”
“嘘,王子殿下,别闹了。”冷气森然,雪面前出现另一个白袍的男子,他拖着一个年轻人,金发沾了泥泞,蓝眼睛失去神采,雪并不认识。
“王子殿下,您应该相信白巫师的魔力,你有高贵的血统,啊,他有一半将活在你的身上!”将他缚住的男人将手松开一点,雪想逃跑,只是那双手捆得更紧了,雪无法呼吸,“你最好接受自己的命运,看,这就是叛徒的代价。”
另一人利落地划开他的咽喉,血液飞溅,他像一块石头一样坠在地上,红色粘稠液体染到衣服上,地上,到处都是,雪一阵恍惚,他扯下脖子上的手。
回过神时,他被绑在一个架子上,上了年纪的老头口中念叨什麽,他听不清,只看见老人胸口绣着,或被刺上了倒着的五芒星。
“王子殿下,等预言中的人出现,就能了结这一切了!”老者说,“您终将偿还您母亲欠下的债。”
“什麽?这和我母亲有什麽关系!”
“白巫师将再临人间,雪会迎接他的命运!他的母亲已被除去,再也无法杀死他了!”
雪浑身一颤,“你在说什麽!”
“王子殿下,您还是不要打扰他的祈祷了。”一个女子悄然走到他身边,说道,“您还不知道雪是怎麽死的吧。”
“雪?”
“哦,你们家的人都叫雪,你的父亲不会连这个也没告诉你吧?”
“什麽?”
“白巫师的氏族首领,缔约者,旧时代的国王。”
缔约者,是父亲大人平定的那伙野蛮人的自称,母亲明明只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不对,他们一定是在骗我,雪艰难看向自己的左手,血迹赫然,这一切不是梦,他,难道真的是被诅咒的吗?
“雪,我的母亲,是怎麽死的?”
“她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却被深爱着她的丈夫杀死,是不是够得上你们王公贵族喜闻乐见的戏剧呢?”
“你等会,你回来,为什麽?!”
一个小女孩无声走到他前边,“雪,一路走好。”
“我们的白巫师即将莅临人世!”
血色侵入眼眸,他竭力眨眼试图看清幽绿的树林,却看见叶脉上纹路错综複杂,其间蕴藏着几百年前的故事,他看到一个潦倒的年轻男人走入一口洞穴,出来时,男子黑发变成闪亮的银白,擡眼的一瞬是蓝中带红,他一人身披白衣,抵挡千军万马。而后集结了一帮人,闯入一座黑砖堆砌的高地塔房,肆意屠杀抢掠,金银珠宝瓢满钵满,他将一切烧成灰烬,带归顺的民衆回程,几载春秋,原先的洞穴变成了一座城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