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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懿宁还是第一次这般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被妈妈给“抛弃”了，因为她有了可以替代自己的人。“你站着干嘛，进来啊。”苏妈妈招呼道，让学生先出去了。
苏懿宁慢吞吞地挪着走了进去，看样子是极其不情愿待在这样的地方。金牌和奖杯让他感到压抑，就这样不大的办公室里还要装修半边舞蹈室，让他看着极其烦躁。
“最近过得还可以吗？”妈妈问他，“我看你租的地方不比我们原来的家好多少，回去的路上太暗了，很危险的。”
“……”
“你经常排练完回家前还跑去吃一碗大面条，你还加了一份面条的量。你吃得太多了。”她开始唠唠叨叨，“你这样很不——”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苏懿宁打断了她，“如果你喊我来只是说这些，我就走了。”
苏妈妈闭上了嘴巴，她大概是不满苏懿宁对她的态度。她沉默了会儿，“你觉得我这家机构怎么样？”她问，“我把钱都投在这里了…我带队，带着那群小孩参演了不少演出，还获得了很多奖，你觉得怎么样？”
苏懿宁没明白她要表达什么，“什么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然后呢？”
“我想你回家。”苏妈妈跟他说，“这个机构我已经做得很成功了，我给你铺了一条路，既然你现在继续跳舞了，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做下去。”
“我不要。”苏懿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感觉自己站在这里都快窒息了，如果要跟他妈妈每天一起，他还不如去死。“外面这么多人让你折腾还不够吗，你别折腾我了，我没那么喜欢跳舞。”
苏懿宁这般没礼貌，让苏妈妈难以置信，在她印象里苏懿宁一向都是乖巧听话的小孩，无论她怎么对苏懿宁，苏懿宁也还是会往她怀里扑，会向她撒娇的小孩。
是因为她告诉苏懿宁，自己讨厌他吗？
苏妈妈把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皱，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讨厌苏懿宁的话说出口了。可她是长辈，不可能认错，“你怎么说话的。”她怒道，“我要把机构交给你，是好事，有你我的名号在，你还怕这机构做不下去吗。你来这里，以后绝对不用愁钱的事情了。”
“我不要。”苏懿宁还是拒绝她，“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苏妈妈没有点头，她显然是还有别的事情。苏懿宁看出来了，却等了一会都没见她开口，“你还有事你就说，没事我就走了。”
“有。”苏妈妈赶紧道，她看起来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你能回家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很紧张。
苏懿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猜不透他妈妈在想什么，“不回了。”他说，“我有家了。”
“余误？”
“嗯。”苏懿宁应道，“还有别的事吗？”
“我好歹是你妈妈，你偶尔也要回来看看我吧。”苏妈妈突然道，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你对我态度也应该好点，你进来那么久连句想我了都不会说吗，我白养你了。”
苏懿宁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我从舞台上摔断了腿，当时医生判定我不能再跳舞了。你把我一个人抛下——有你这样当妈妈的吗？”苏懿宁没忍住指责道，“你对我有多过分我都不在乎，但是，是你不要我了。”
“……”
“我问过你了，我重新跳舞了你也不会喜欢我，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喜欢我。你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我回去看你，要我出现在你面前？”苏懿宁不解，他感觉烦透了。这个办公室让他感到烦透了，处处都是奖杯奖状，让他压抑至极，“你讨厌我，你到底为什么要生我下来。”
面对苏懿宁的发问，苏妈妈闭嘴了，她沉默了一小会。对视上了苏懿宁，“我也…没有很讨厌你。”她说，“因为有了你，我不能跳舞了。你是我的希望，所以你不能跳舞了，我很难面对你。虽然这很奇怪。”
苏懿宁静静地看着她，在等她到底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他看着妈妈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理顺了自己的思绪。
她好像很紧张，“我是你的妈妈，但是我对你喜欢不起来。”她突然说道，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把话全都往外讲，“你亲生父亲是个弓虽、奸犯，他我被他关起来好几个月，我逃出来的时候，你在我肚子里已经会动了。”
“…？！”苏懿宁震惊，他从来不敢问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好小好小不懂事的时候问过，但都是一问就挨打，从此他就没再问过。
“他是当时另一个舞团的总负责人，他很看好我，给了我很多资源，对我很好，是我很看重很尊重的一位长辈。他有老婆有孩子，我没想到他对我有那种心思，他跟我说喜欢的时候我就拒绝了，结果——他把我关起来好几个月。我当时出来就想把你流了，因为你一旦出生，我必定再也跳不了舞。可惜没成功，你生命力很顽强。”苏妈妈还是第一次跟苏懿宁说这些，“你很可爱，很粘人，追着我求抱抱的时候软乎乎的。你跳舞也很厉害，我一说一教你基本都能快速学会，你好像是天生适合跳芭蕾，是我唯一的希望。”
“……”
“但是我见不得你好。”苏妈妈说，“你是弓虽、奸犯的儿子，我见不得你好。所以我说我想你被男人懆，因为我遭受过的我希望你也遭受一遍。所以我打你骂你，所以我说我讨厌你。”
苏懿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到苏妈妈红着的眼睛，心情很是复杂。他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些，“我不知道你不会跳舞了，我该怎么面对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没有芭蕾就活不下去了，我在最巅峰的时候被迫怀了你。这事在我人生中过不去，我过不去。我讨厌你。可是——你在我肚子里动了。”
我讨厌你，你是我被迫怀上的小孩。我希望你遭受一切罪恶，希望你承受我承受过的不公。
可我是妈妈，所以给你讲睡前故事，所以给你做好吃的，所以在你粘糊着我追着我喊妈妈的时候。我觉得很高兴，你很可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我希望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但我也希望你去死。
“这个机构，和我们的那个家。无论你要不要，都是你的。”苏妈妈最后只是说，“偶尔回来看看吧，我不说你了，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好吗？”
苏懿宁感觉自己的鼻子好酸，他盯着妈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他不想哭。他希望坏人就是坏人，他不想知道坏人为什么会变成坏人。
他好想要像从前一样钻进妈妈的怀里，求一个抱抱，他喜欢妈妈的味道。喜欢妈妈摸摸自己的脑袋，哄着他说些温柔的话语。
在他眼里，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即便她怎么对自己都无所谓。他承受不了的痛苦，另一个人格替他承担过去了，即便那份痛苦让他多难受，可另一个人格始终也跟他一样深爱着妈妈。
所以苏妈妈对苏懿宁喜欢不起来，苏懿宁对苏妈妈也讨厌不起来。
如果坏人只是坏人就好了。
第108章
苏懿宁最近几天好粘人，就算他不搭理苏懿宁，苏懿宁也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不下去。苏懿宁一回家就往他身上凑，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任凭他怎么将苏懿宁捋下去，苏懿宁也不依不饶的抱着他。
“你是不是发疯了。”余误挣扎了半天都没能让苏懿宁放开他，“我要上厕所，你放开我。”
“我要跟你一起上厕所。”
“那我要上大的你也跟着？”余误哭笑不得，故意道，“你是不是有病苏懿宁。”
“…那我在门口等你。”苏懿宁不依不饶，“你既然霸占了我的家，那我也要霸占你，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很公平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