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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麦峦雄生辰,麦宣歧与麦峦雄都忙得见不到人,脚不沾地。

何铃舒十分心喜,比往日更活泼些,让闲赋在家的麦葑麟陪她去shopping几次。

麦葑麟没多少朋友,私下好像也不见他与人交际。

何铃舒不带他去购物时便好奇麦生平日生活,观察他几天,发觉麦葑麟有时在家中当个阿宅,有时则早晨离家,傍晚或第二日清晨才归家,不知去做何,每次外出回来心情都很好,脸上郁郁之色减淡些。

早晨,麦葑麟又收拾了他的双肩背包要外出,打扮十分休闲,藏青色polo衫与白西裤,他骨架不大,身材纤细,穿起来衣衫还有余地,有股清癯的气质在。

何铃舒不知又从哪里得知他要离开,从身后叫了麦生。

麦葑麟缓慢回头,随母亲教导,他身上有欧洲老派贵族公子的腔调,儒雅绅士有气节,声线不沉,讲话温柔缓慢,有种何铃舒形容不上来的风情。

麦葑麟似乎惊愕到,眼瞳稍小,看到打扮规整的何铃舒后,不徐不疾笑了下,问:“何小姐早安。”

何铃舒已经背了自己的小包,柔夷手指抓住肩带,收了收,面对麦葑麟时不免有些紧张。

麦葑麟看她活泼的样子,想到女儿,总对何铃舒包容许多。

何铃舒鼓足勇气,背了手放身后,垫垫脚尖朝他靠近一些,伶俐问:“麦生,你好几日早出晚归,去做咩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问出口便后悔罢,嘴唇嗫嚅,觉得这问题颇尖锐,听上去咄咄逼人也没有分寸,麦宣歧倒可以这样问,但这不是何铃舒的身份可以礼貌与人交谈的。

但麦葑麟未介怀,仍温润朝她眨了下眼:“你要同我一起呀?很热闹的。”

她都已经打扮好靓,不让她去恐怕也辜负何小姐早起耗时堵他。

闻言,何铃舒也不多余假惺惺问这样方便否,点点头,喜笑颜开。

麦葑麟要自己开车的,让她一个孕妇做到后座去,何铃舒不肯,要陪他做副驾上,但麦葑麟好坚持,她抿着嘴唇欲言又止,但还是鼓起忍回去,错失了与麦葑麟同肩的机会。

车子开很长一段距离,沿海上了公路,开过中环又掠过湾仔,还要过桥到九龙半岛去。

麦葑麟车窗滑下一些,海风不腥,反倒清新,带有秋末的徐徐凉意。

阳光十分清亮,大桥均匀立着的长柱短暂挡住一些时间,又露出一些时间,仍旧毫无遮拦投射麦葑麟身上,他面皮白到快透明,半透明,快成虚影。让人觉得他快要回到天上去,不,是从来也未落下地过。

何铃舒透过后视镜只看到他下半张白皙的脸,秀挺的鼻梁与发红的稍厚唇周的浅色纤细绒毛都在阳光下闪光、发亮。

察觉到她目光,麦葑麟短促笑下,从后视镜与她对视一眼,又看向前方:“何小姐怎么总看我?”

何铃舒不似往常应答,却问:“麦生,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葑麟没有犹豫,面孔好松弛,回答轻松但又郑重:“何小姐是很好的人啊,心地善良人又美丽,就是总不为自己考虑,女孩子要对自己好点的嘛。”

何铃舒眨眨眼,想到几日后麦峦雄生辰宴上亟待发生的事情,又想那时麦葑麟恐怕就不会再想她良善,心中好酸涩的嘛。

不过她还是要娇俏嗔他:“看不出来,麦生比起麦宣歧的油嘴滑舌也不遑多让。”

麦葑麟不恼,傻乎乎地,竟还要替麦宣歧开开脱:“阿麒在生意场上要能言善辩一些才能混开嘛,你别对他有怨恨,小孩生长不好,都是大人的疏漏,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教好他啊,阿麒小时也很好的,现在也不差喇。”

何铃舒在后面幽幽望他,又幽幽问:“麦生,你心肠好似菩萨,麦宣歧那么对你都不怨他?”

麦葑麟有把苦与涩都咽进肚皮里的包容,眉眼都弯弯:“他是我弟弟呀。”

静谧片刻,何铃舒在后座仔仔细细望他几秒,好轻声讲:“做你弟弟真是世上极幸福的事,是他麦宣歧不懂珍惜,若有来生,可以请麦生你大发慈悲,做我兄长吗?”

麦葑麟并未觉得成为他弟妹是多么幸福事情,只是何铃舒不知他与麦宣歧间的愧欠。自后视镜快速扫她一眼,有些笑意:“你现在不就是我阿妹呀。”

似乎没想到他这般答,何铃舒顿几秒,像有些出神了,透过麦葑麟,望了前方渐缓的街景:“不一样的……”

麦葑麟眼底有些笑意,听她又道了句:“是不一样的。”

车速降下来,周遭建筑乱许多,满墙涂鸦,菲律宾人多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铃舒看大街小道都眼熟,手放窗上,愣了神。

没想到麦葑麟会开到这里来,何铃舒正在这片被遗弃之地长大。

门口一颗银杏树,叶子黄过了头,开始凋零、落满地了。

若还是那棵树,一臂圈不住,两人又多余,树干上刻着许多字,仔细找找,其中会有几个属于何铃舒,深深刻进去,快与年轮同在:爸爸妈妈,我会为你们报仇雪恨嘅。

跟树一样的,人也是,跳跳就长大了,落地上又跳起,但愈发沉重,蹦得愈低,再也跳不动那天,心也胀到比身体还大了,吞没身体,也吞没森林。

何铃舒与麦宣歧都这么长大,但唯字与恨不变的。变不了,跟年轮刻在树里似的,恨刻在他们骨头里。

眨眨眼,透明泪落下,落出现实世界外,无人看到。

麦葑麟却好像以为她未来过此地,开口解释:“我们去爱心院。”

还小时,何铃舒有一段时间在此寄居。听他这么讲,缓缓看向麦葑麟。

麦葑麟替她拉开车门,背好他的双肩包,大学生一样信步进去,但与这老旧斑驳,好似叠加胶片滤镜的建筑、街道、区域都格格不入。

爱心院的人却很眼熟麦葑麟似的,频频点头笑着问他:“麦生,又嚟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葑麟热络回他一句,有看到何铃舒的人,好惊讶问他:“今日唔系一个人呀。”

何铃舒模糊认出几个脸,不过认出他们年轻些时。人的面皮老很快,但眼睛不变。

她怕被人认出来,怕麦葑麟知道,也怕麦葑麟知晓她就是小扒手后的流露失望的眼睛,偷低头,挡住脸来。

麦葑麟却回复自如:“系呀,今日我阿妹都嚟啦。”

何铃舒走他身侧,愣愣看他。日光下,麦葑麟被拢进去,全身都有毛绒绒光圈的。直视太阳光,何铃舒眼睛发黑圈,都恍惚啦,麦葑麟身上散发的、温暖的明亮光芒好像要撑破他肌肤、衣裳,比太阳都热了。

手扣住麦葑麟垂着的苍白指骨,麦葑麟侧过脸,看着何铃舒,或许是一开始打算挣开,但看清她眼里哀伤,便放任了。

“阿哥……”何铃舒靠他身上去,好小声叫。像终于吃到小时好想吃,但一直吃不到,长大又寻不到的那颗柑橘味糖果。

麦葑麟轻轻笑一声。

何铃舒又叫他:“阿哥。”

坚定许多。

叫完,内心颇阴暗,想:麦宣歧知道后大概要气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又想,气死他最好。

随麦葑麟穿过几道小时走廊。

小时看它们好宽大、幽深不见底。长大后,却又觉得逼仄,几步到底。

回过眼才发现,这个麻雀大小的地方,竟供养她与麦宣歧两年,又让他们分开快二十年再度重逢。

命运多神奇,造物主不拯救任何人,戏耍人生罢了。

门推开前,何铃舒想起它是间音乐教室,不知现在变化没有。推开后,还是间音乐教室,不过摆了架黑又亮的三角钢琴,原先是十分便利的旧钢琴,地方还宽大些,摆了三角钢琴后就小了。

好多小孩坐在地上,屈膝抱着腿。

音乐教室有面偌大玻璃窗户,窗户已经被风削得很薄,光照着,视若无物。

他们好像就等着门被推开,喜不胜收,回过脸来都笑成花朵,稚声稚气齐声叫他:“麦老师来喇!”

“麦老师好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老师今日也好靓丫!”

……

麦葑麟表情好温柔,大手小脑袋揉过去,看何铃舒一眼,说:“今日嚟咗好靓大姐姐教我哋唱歌呀!”

他简直一呼百应,许多双童稚眼睛又看向何铃舒,张开圆鼓鼓嘴巴:“哇啊!”

何铃舒脸皮被阳光烫红,难得哑然,求助似的看麦葑麟,手指抓了衣角。

她五音不全啊!

麦葑麟眼睛都含笑,弹钢琴替她解围。音符七彩,水泡泡一样飘满屋。

小孩把麦葑麟围绕,小孩是天使。

麦葑麟做天使长,教大家哆来咪。

太阳光芒耀眼,透过玻璃窗射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葑麟坐在阳光里。

弹琴的麦葑麟与往日的麦葑麟大不相同,但说不上哪里不同。

何铃舒席地而坐,随他节奏摇摆,想起来,才从手包里拿出手机,迅速拍下一张照片。

麦宣歧正上石阶,口袋震动起来。

他上了最后一个阶梯,才拿出手机,解锁屏幕便看到何铃舒发来光秃秃一张照片。

讯息显示了已读,但没有回复。

何铃舒又发来一个笑脸——:P

麦宣歧面容寡淡,将手机息屏收回去。

圣玛丽公墓在僻静山丘上,天色不如何铃舒发来照片中那般明亮,也不如照片中麦葑麟散发出那般温暖。

海风吹来,吹来冬意,也吹来呜呜哀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宣歧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莲花灯。

现在已经不常见了,要找很久才在下城区小点心铺子找到。

塑料莲花质量很差,粉红的花瓣紧紧合拢,一点明亮在阴沉天色中擦亮。

映出麦宣歧冰冷深邃瞳孔,火光摇曳中,莲花灯骤然明亮,唱起歌来。

又到他生日,但麦宣歧从不过的。

五岁生日,爸爸被人乱刀砍死,六岁生日,妈妈在他面前被麦峦雄再度奸污后,拿刀切开脖颈,血喷出来,积满地。

麦峦雄走后,被母亲塞进衣柜的麦宣歧爬出来,手臂都麻木,那天才知道,血是热的。

他与麦峦雄是亲生父子,也有血仇,四条人命横他们之间。

麦宣歧恨他一人不够的,父债子偿,麦葑麟也逃不过。

天空下起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飕飕的。

隔很久,衣衫都淋湿透了,手机响起。

麦宣歧估计还是何铃舒,拿出来,屏幕亮起——

麦葑麟:阿麒生辰快乐,哥哥总想你要幸福,希望你现在是开心的。

雨早就停了,歌仍旧不停歇地唱着。

花芯的蜡烛还未点燃便被水浸湿,发音扣在震颤与水波中兀自唱起来:“祝你生辰快乐,happybirthdaytoyou……”

麦宣歧把短信删除,又收了手机。

脸颊冰凉一片。

他摸把脸,真他妈的,怪天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麦峦雄的生辰宴做很大,麦宣歧被委以重任,主持整场晚宴。

但麦葑麟却不参加,挪用资金的事情把麦峦雄气得不轻,借口早就替他想好,在家照顾生病女女。

麦宣歧挑礼服许多件,件件都不入眼,家里搬来又移走几匹衣架,成衣店的裁缝们都苦不堪言。

隔天,麦葑麟闲在家中,看到麦宣歧试衣。

这件颜色不对的。

那件袖口不合适。

腰线不够好、裤子又太长……

好端端的衣服,总被他挑出骨头来。

其实已经入冬,但家中暖似盛夏,麦葑麟还穿着鹅黄色短衫,两条雪白手臂腻贴在体缝旁,间或晃动显出细瘦的腰肢,像起酥的芝麻糖,轻轻巧巧就能折断,还带着股芝麻诱人的香。

麦宣歧亢奋得紧,对爹哋生辰十分重视,选了一百件礼服都不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葑麟扶着门,麦宣歧在镜中与他对视,笑起来,开心了。

回过头来,朝哥哥勾勾手指。

麦葑麟便乖乖走进去,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下件沉色西服给他:“这件啦。”

他兄弟二人已有几日未讲话,麦宣歧在家中闹这么大,麦葑麟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了。

麦葑麟垂着眼走过去,麦宣歧笑笑,手指一摆,其余人便走出去。

他把哥哥握进手里,又用手指挑着麦葑麟下巴让他抬起头来,两人对上视线。

麦宣歧咧嘴笑笑,眼睛垂下去,盯着他几秒:“终于肯同我讲嘢喇。”

“没有啊。”

麦葑麟讲话声音很轻,视线也放得很低,不与他对视很久,勉强笑笑:“你好忙,冇撞到啫。”

他总不会撒谎,薄薄的眼皮又垂下去,尽可能捡了委婉的借口,还是不愿同弟弟撕破脸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宣歧不拆穿他,放开麦葑麟的脸,当他面,慢条斯理脱了衣衫。

绸缎衬衣滑下结实胸膛肌肉隆起,六块腹肌整齐叠下去,黑色子弹平角裤包裹着粗旷线条。

顿了顿,麦葑麟嘴唇微微动了下,缓慢移开目光:“我出去了。”

麦宣歧不拦他,看麦葑麟对他赤身面孔通红的模样,得意笑笑,总以为麦葑麟被他拿捏很紧,逃不走的。

何铃舒也挑剔得紧,来回叫了许多麻豆,换华贵礼服同她选。

有的金发碧眼,有的水腰婀娜。

麦葑麟坐一旁沙发上都没逃过,被她拉过去问:“麦生,你看我穿哪件最好看?”

她穿着火红裙子,在麦葑麟面前转成好大朵花,又差点跌倒,被麦葑麟眼疾手快拉住。

两人对视,笑起来。

麦葑麟扶她到沙发上坐下,讲:“何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生,你总夸我,”何铃舒嗔怪睨他,“巧言令色。”

门口传来说笑声,女声颇尖锐的,两人话音停下,看到麦宣歧从楼上下来,走过去接了人进来。

那日在婚礼上见过的林三小姐罢。

麦葑麟面孔白一些,与何铃舒讲话的精神分出去,跟着林三小姐跑了。归根结底,还是粘到麦宣歧身上去。

何铃舒觉察他有些僵硬,看麦葑麟侧颜,他嘴唇、眼皮、喉结都不明显地微微颤动,眼珠看着麦宣歧方向,琥珀色眼珠又映出麦宣歧与林三小姐交握的手。

何铃舒神色稍黯,扯了扯麦葑麟手臂,小声叫:“麦生啊……”

“没什么,”麦葑麟眼睫猛地眨一下,回过神来,蹩脚地笑,又蹩脚地讲:“阿麒还从未带人回来过,我好开心的嘛。”

何铃舒不戳穿他,何必替麦宣歧做嫁衣。

她便也装着不知道的模样,又拉着麦葑麟挑起衣衫来。

晚上送走林三小姐,麦峦雄仍很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看次子,面颊红润:“你若与林三小姐在一起,我们又可做大一层。”

麦宣歧笑而不答,举着酒杯敬阿爸,又敬阿哥,讲:“明日就是爸爸六十大寿,儿子先预祝您福如东海,心想事成。”

饭间,麦峦雄又看看麦葑麟,好大一声冷哼。

麦葑麟便举起酒杯,敬他阿爸,雪白手臂举着,引去麦宣歧深深眼光,肉红色嘴唇弯了弯,声音绵绵的:“爹哋啊,你不要生气了。”

麦宣歧坐在他对面,陪在麦峦雄身边最近的位置,轻而易举就看到麦葑麟全部的面孔。

麦葑麟鼻尖挺翘,殷红的嘴唇沾了酒珠,跟洇出血一样,一仰起纤细脖颈,酒杯里晃动半透明液体顺着细小的喉管滑下去,只他麦宣歧知晓哥哥的喉管多小、多细,吞吐他阴茎时面孔因缺氧而皱起,变绯红,吃不下了,被捕住的鹿一样看他,多无辜的眼睛。

麦宣歧便捉住他手臂,指腹轻轻剐蹭他细腻皮肤,仿佛无言的鼓励,都不用求他,在弟弟面前,麦葑麟总心软。他面皮又边深红,能酿出酒来,透过摄影机突起金鱼似的镜头看他,只那一次让麦宣歧录下罪证。

麦峦雄不算彻底原谅长子,没接他敬来的酒,但神情还是软化一些,不过道:“你细佬要赶你之前结婚啦,你几时可以带人返屋企?”

坐下其余人都不同程度愣了,何铃舒不知晓麦葑麟身体,有些伤神,她又抬头看麦宣歧,只见麦宣歧若无所觉似的,手搭在椅背上,还抿着洋酒,脸上挂着倨傲无二的微笑神情,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也不关心。

又去看麦葑麟,麦生水润眼睛却先放上麦宣歧英俊恣意面孔,眼里都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铃舒心中刺痛,看到麦葑麟好脾气的儒雅面孔,他含糊搪塞过去。

这些年里麦峦雄也催他结婚的,但麦葑麟身患隐疾他也知晓,哪家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天阉?

联姻的重任自是不可能委给麦葑麟,现下麦宣歧带回家林三小姐,让上年纪后本就开始偏心的麦峦雄更加朝他倾斜。

麦峦雄老了,迫不及待寻求依托,在次子身上看见自己还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麦葑麟生母临终前让他做出的许诺也渐渐模糊,这些年本就对长子的软弱积怨已久,藉由一次公款挪用事件彻底爆发。

让麦峦雄想,麦葑麟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纵横商场多年,看股东们对麦葑麟与麦宣歧两兄弟截然不同态度便知晓必定是幺子在背后捣鬼,但麦峦雄决心睁眼看不见,他要认老,何铃舒肚里的小孩日后必定要仰仗麦宣歧,现在卖次子一个好,往后小孩受益良多。

麦葑麟下台几乎是板上钉钉。六十大寿办如此大,麦峦雄有自己私心,准备好宣布集团继承人的事情。

想着,麦峦雄自知心有愧欠,年岁大了,就总爱回忆,脑海中又冒出发妻生前种种叮咛。

终归是他小孩,麦葑麟德行顶好是真的,只是不适合商场。

深深叹口气,麦峦雄还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麦葑麟担忧地看着父亲,劝他少喝些,讲:“阿爸已经不是先前,要注意身体,少些应酬,多在家陪陪何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峦雄归根结底是他亲生父亲,小时带母亲与自己的好都历历在目,麦葑麟万般无奈,时常痛苦纠结着把他的男人面与父亲面分开看。

血缘这东西没办法的,都流着一样的血,像他与麦宣歧,同样无解的。

他又去看麦宣歧。

麦宣歧接到麦葑麟视线,扬了下眉,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目光中有种近乎嚣张的侵占——任何人都拿他没办法的,麦葑麟一天是他哥哥,一天就舍不得离开他。

麦宣歧总很自信,他有张扬的资本。

麦葑麟无奈呼口气,胸口闷,一阵细密的钝痛。

次日一早便是寿宴,麦峦雄睡得早,让何铃舒搀扶他上楼。

麦葑麟送他们到电梯边去,要把父亲扶回房间被麦峦雄拒了。

麦宣歧坐着没动,麦葑麟回去时他还坐在桌边,手中握着玻璃酒杯,欣赏着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跳着光,一颗一颗跃动在水面上,亮得坦荡荡,有璀璨的糜烂美。

麦葑麟绕过麦宣歧要走上楼梯,麦宣歧没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把攥住麦葑麟手腕。

麦葑麟脚步猛然顿住,没回头,直直站在原地。

仿佛一匹被愕住的白色马驹,鬃毛柔顺,毛皮滑腻,皮肤也闪光。

“阿哥。”

麦宣歧低声叫他,手中的玻璃杯里还液体摇晃,他眼睛被酒吸进去,也不回头,懒懒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麦葑麟,同他讲:“听日一切就结束喇。”

麦葑麟以为他讲继承人的事情,也猜到爸爸寿宴办这么大是要宣布人选,弯唇笑笑,他讲话总很温柔,有南方人独特的细致婉转:“祝贺你啊阿麒,哥哥总希望你要开心的嘛。”

他转过身来,明亮又狭长的、古典的漂亮眼睛看着麦宣歧,太干净,把麦宣歧身上污秽的地方要烫出洞来,让他无处遁形。

麦葑麟笑得温柔,讲话也柔软,同他身上的皮肉一样:“阿麒,你开心呀?”

手腕被麦宣歧握着,沾上麦宣歧特有的麦宣歧的温度。

总烫得麦葑麟血液都沸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宣歧也回过身,嘴角噙着笑,气息还有醉意。

他理应是开心的,他相信他是开心的。

麦宣歧缓缓颔首。

黑色眼珠闪耀宝石般光芒,七彩绚丽。

他开心,但又陷入深深的寂寞。

麦葑麟靠过来,麦宣歧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麦葑麟不常用古龙水,但身上总有股很淡的、说不上来的、熟悉的气息。

他的手有点凉,轻轻压到麦宣歧脸颊上,站在距他几公分的地方,一丝丝发捋上去,又露出麦宣歧轮廓凌厉,线条漂亮的面孔。

麦葑麟修长纤细的手指上皮肉很细,但指腹有琴茧。

他把光遮住了,麦宣歧看不清哥哥的脸。

麦葑麟秀气的眉舒展着,十指走过弟弟面庞上细小的瑕疵,几乎看不见的毛孔,指腹抚过他毛茸茸的发顶,嗓音有许多温柔笑意:“总长不大,让人放不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轮月亮熄灭,看不见的水滴掉进瞳孔,麦宣歧眨了眨眼睛。

他身上温暖,离开时麦宣歧又感到寒冷。

麦葑麟是柔情似水的人,麦宣歧对他的恨也渗透海一样的柔情,总恨不彻底。

麦葑麟要走,谁也拦不住、察觉不了。

他进了房间,环顾四周仍照旧摆设的东西,只枕下藏着何小姐几日前还他的银行卡。

麦葑麟还惊讶看着被何小姐拒绝的卡又回到何小姐手上,被她嘲笑两声:“你教出的好弟弟啊,当扒手也是一顶一的。”

何小姐自始至终知晓麦葑麟要走的打算,她全程陪麦葑麟选出最佳路线,还计划好三日后如何去机场接走落地的小果哩。

麦葑麟计划要去内陆,他已经联系好了内地一间爱心院,聘了声乐教师。

早晨,何铃舒又在两件礼服中纠结不出,两个试穿礼服的模特都叉腰赔笑,麦峦雄与麦宣歧早早去了酒店准备记者招待会。

麦葑麟还穿着睡衣,好慵懒地靠到门框上,笑何小姐太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铃舒怪他不懂女人,拉着麦葑麟进屋帮她抉择。

半刻后,装扮好的何铃舒从房里出来,模特穿另一件衣服,金色大波浪,扶着孕肚还不显的何小姐慢慢走。

佣人们早就对何铃舒房里走出许多模特见怪不怪,太太终于选到合适礼服迈出房门。管家急忙唤人备车,载着何铃舒往会场赶。

何铃舒要模特好友陪她一起,说要帮她吊个金龟婿。

高挑模特也不讲话,羞涩笑笑。

管家看她一眼,放两人离开了。

酒店已经围了许多人,媒体都长枪大炮扛肩上,敏锐度一流地捕捉到恐怕有大事发生的信号。

麦峦雄好慈祥笑着,看到新妻铺开好大朵白色裙摆,大丽花被白色闪耀银河包裹,石榴花似的婀娜朝他走来。

会场内闪光灯不断,打在何铃舒眼睛里,打下一滴透明水珠,晨露一样。

他好骄傲的嘛,牵住何铃舒的手。何铃舒却挣开,麦峦雄倒惊讶看她一眼,只看到何铃舒冷艳侧颜,眉头皱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台上,灯光骤然明亮。

麦葑麟去更衣间把裙子换下去,戴了帽子,帽檐压很低,只一点视野中闪入璀璨,看到台上麦宣歧西装笔挺,身形修长。

何铃舒要他来看完自己的演讲,何小姐帮他许多,麦葑麟自然要如她愿的。

他面孔上还温和,在一个角落里站着,名流浮华就在眼前,隔得不远,他身处其中,但又好像已经很远。

麦葑麟不喜欢这样虚与委蛇的生活,他走得不委屈。

眼仁里麦宣歧穿黑西装,手臂带了白绸,麦葑麟愣愣,看到已经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吱——”

麦克风里好大噪音,麦宣歧离他很远,被庞大光晕裹着,表情看不真切,但看得出他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讥笑。

拍拍话筒。

声音静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媒体工作者坐前排,麦峦雄还惊愕着,被何铃舒亲切挽住手臂,在他耳边低声用白话讲:“麦先生,你乖D啦,心唔好吖,唔好畀惊吓到。”

“你——”麦峦雄想到近些日子被她亲手端来的汤药,眼瞳一缩,歪了身体看何铃舒。

何铃舒温婉笑笑,把他的脸挪回去,一同看着台上单手插着口袋,游刃有余,笑容迷人的麦宣歧。

“check、check.”

麦宣歧懒散地低语两下,嘴角荡起弧度,声音里许多漫不经心,与寻常的麦宣歧没什么不同,又有许多区别。

麦葑麟下意识抓紧手指,心脏跳得很快。

偌大会场里回荡麦宣歧愉悦的笑声。

灯光照下来,在他眉骨上舞动。

麦克风离他嘴唇很近,把麦宣歧柔软唇瓣压进去,声音就好像隔着耳膜边传进耳朵。

摄像机上红灯闪烁,有媒体开始直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爸爸啊,我有好多感谢要同你讲嘅嘛。”麦宣歧笑笑,看面孔逐渐凝重的麦峦雄,“话讲不完的,我们先看一段视频吧。”

他让开一些,按动手上的遥控,彩排时本应播放麦峦雄祝寿视频的荧幕跳出一段匪夷所思、惊骇满座的视频。

已经有些年头,噪点多得像雪,落满屏幕。

“婊子!你就是荡妇,才总勾引我!操死你,你是我的母狗,是不是,我问你!”

“还要报警,你去报啊……全港警署还不是都听我的……”

……

年轻些的麦峦雄丑恶嘴脸都被照得好清晰,地上躺着打了码、奄奄一息的女人,再远一些,一个被破开喉咙的男人倒在血泊里。

死前还要冲来保护妻子。

摄像机被麦峦雄甩到地方,最后的画面里捕捉到角落一张苍白、稚嫩的充满恐惧的小小面孔。

麦葑麟清楚地不能再清楚,那张脸与麦宣歧幼时如出一辙,也与女儿有七分相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狗。

荡妇。

婊子。

麦葑麟几乎站不住了,大口大口呼吸,觉得父亲的面孔在荧幕里变形,好陌生,好陌生。

他眼睛要流出泪来,被帽子遮住了,视频放着,每个词从麦峦雄口里说出,从麦宣歧嘴巴流出。

麦葑麟要吐了,他弯下腰去,每个词都压着他,就再也直不起来。

原来不是麦宣歧想讲的。

不是麦宣歧要讲的。

麦宣歧只是还给他,还给爸爸。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峦雄脸色铁青,站起身怒指着他,又陡然捂住心脏。

他面孔皱起来,痛苦地滑落跌倒,一旁的何铃舒却冷眼看他矮下去,好冷漠。面孔与阿铃年轻时那么相似。

麦峦雄眼仁缩紧了,此时才不可思议看她:“你是她……”

何铃舒冷冷笑了,视线还放在麦宣歧身上去,她哼歌,黄梅戏里一段末尾,阿妈年轻时总唱,夜莺鸟似的,婉啭动人,吸引阿爸爱慕,也迷住麦峦雄痴心。

麦宣歧笑容都好迷人,吸引目光,磁性嗓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扯扯嘴角,走下来,坐到台沿上,修长两条腿轻轻晃动,好像小孩一样天真烂漫地讲:“我的故事可以慢慢同大家讲,但何小姐比我更迫切啊,接下来欢迎何小姐。”

他单手捏着话筒,鼓起掌来,啪啪声被扬声器放出来,空荡大厅无人敢应,好寂寞的。

但麦宣歧倒不介意,牵着拖星河裙摆的何铃舒上台,还做绅士礼,把话筒递过去。

何铃舒接过话筒,眼睛眨得缓慢,明亮的灯光都刺破眼皮,她睁不开眼,也不知道麦宣歧是如何在这么炙热的光芒下还笑,她也笑不出来。

看着一个角落,人很少,但麦葑麟在那里,她知道。

麦生还看着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生会恨她吗?

麦生现在会因她而哭吗?

嗓音有些颤抖,何铃舒握着话筒,讲话声音也断续:“我要举报……富豪麦峦雄爱而不得,杀我全家,奸污我母亲,砍死我父亲,还要我父亲替他定罪……四十五年前港岛黑大佬鸡仔哥烹尸案不是门洋做的,是麦峦雄,我阿爸替他顶罪坐牢二十年,麦峦雄还不放过我全家,期间多次侵占我母亲,被我阿爸撞见,杀我全家啊……”

麦峦雄在台下坐着,犹如见鬼,他捂着心口,一阵绞痛,又瞪麦宣歧方向,半小时前还被他委以重任的次子此时好顽劣朝他一歪脸,露出洁白牙齿笑。

四十五年前叱咤黑白两道的大佬鸡仔强被人发现在家中锅子里分尸烹熟,作案手段如此残忍,恐怕与他结仇很深。

警亭全阵以待,顶着各方压力要捉拿犯人。

几日后,门洋却带了作案刀具来警局自首,称只是一时兴起,要为民除害。

警署草草结案,法院判他三十年有期徒刑,缓刑两年。

却无人知晓,门洋回家时妻子已经昏迷,鸡仔强尸体倒在地上,一旁走出满脸苍白,溅了血珠的麦峦雄。

麦峦雄手抖好厉害,同门洋讲,鸡仔强是他跟着的大老板,看上阿铃,闯进家里对她行凶的,他赶来救人,还是让鸡仔强得逞,情急之下去厨房拿刀砍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洋是读书人,胆量却不小,扶住麦峦雄,多谢他保护妻子,又颤抖着从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手中接过刀:“系我做嘅,唔系你啊。”

麦峦雄哭着同他讲:对不住你啊,阿洋,是我没保护好阿铃。

门洋替他坐牢,却不知道伤害妻子真凶却是自小与他们生长如亲弟的麦峦雄。

那之后麦峦雄靠了不少鸡仔哥房中私藏财宝,风生水起,混入商界,变成人上人。

何铃舒眼泪要成断线珍珠,面颊都颤抖,她是亲手剥开自己的皮,袒露出里面赤裸皮肉给大众看。

麦宣歧拿面巾给她擦脸,好心疼的嘛,哄何铃舒像小狗,被推开。麦宣歧笑笑,握着话筒又走近摄像头。

“我妈咪曾在麦氏工作的,但长相肖似阿铃年轻时,刚新婚就被麦峦雄强奸,后来发现麦峦雄杀害阿洋与阿铃灭口的证据,跑去威胁他,让麦峦雄放过她与丈夫,那时她肚皮里已经有baby喇。”

“唉,真难以启齿……”麦宣歧笑着摇头,很无奈的模样,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开腔,黑色眼珠直视媒体镜头,好像透过镜头,注视每个人,面孔好生笑着,视线却阴狠:“我妈咪多么傻,还以为是爹哋的小孩,可惜啊,太可惜了,我竟然是麦峦雄的儿子。”

他一歪头,冲麦峦雄笑:“爸爸啊,小果哩一个多寂寞嘅,要不要我哥再生个乖孙给你啊?”

媒体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麦葑麟与麦峦雄长孙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峦雄却脸色大变了,比先前视频放出时都要青:“你!不肖子!!”

他讲话都艰难的,大口喘气,快被麦宣歧气死的模样。

麦宣歧还笑眯眯的,让人给爹哋端来救心丸,当心真昏死过去,多贴心。

他站起身时,目光却瞥过一个角落,看到远处一个带了黑色鸭舌帽的人影,眉头稍蹙。

那人影在他目光中晃荡两下,穿梭过众人,消失在门外。

影子淡得很,快消失了。

笑容还噙在嘴边,麦宣歧却来不及多想,又回过神来,注视媒体方向。

按动屏幕,跳出静止的、模糊的、漂亮的、穿了黑衬衣的麦葑麟的面孔。

镜头对着一扇落地镜,映出两双修长身影,麦葑麟背对着跪在镜子前,摄像机的视角就在他脸上,屋内显然不是麦葑麟一人。

“麦宣歧!你敢!!!”麦峦雄用力怒吼,喝了药恢复力气,意识到什么,拍桌震得三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铃舒心要跳出来,她不知晓这段视频的存在,更不知道麦宣歧竟然疯到要放给媒体看,急忙去看方才麦葑麟站着的方向,却没找到人,更加焦急,红色长指甲要捏紧掌心里,急出汗来。

低声叫他:“麦宣歧!麦宣歧!你不能这么对他!他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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