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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谁心血来潮稍微认真学了,即便考试只拿及格分以上的成绩,毫不例外都会被当成神经病嘲讽笑话。

校内校外打架斗殴是常事,男女生爱拉帮结派,看谁不顺眼便叫嚣着要收拾人家一顿,在霸凌暴力中获取成就与乐趣。

各种不良风气的环境作用下,养成了畸形扭曲的价值观,进而导致失却共情与同理心,越发变本加厉伤害诋毁他人。

九年义务教育也没法让他们学会对人尊重,保持基本的善意。

前途是虚无的镜花水月,更是看不到尽头的混乱无措。大多数人与青春希望这些美好字眼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顶多是未来社会上的渣滓败类,郊区那些青少年看守所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所有人都烂的彻底,甚至分不清谁比谁更烂。

女生听了扭头想再骂几句,余光不经意瞅见某个闷不吭声的身影。

相比其他人故作夸张的嬉皮笑脸表情,男生显得平淡许多,深黑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如同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他混在男生中间,矮其他人不止大半截儿,看着比同年级女生高不了多少。均码的校服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过长的袖子直接包住了整双手。

只能将袖子卷上去,露出清瘦的胳膊,才显得不那么别扭。

身边的基本人手一根烟,只有他捏了根百奇饼干棒,抽烟一样咬在嘴里慢慢吃着。一根吃完后,又从身旁拿着饼干盒的男生手里再抽一根,继续将饼干棒叼在嘴里。

“没了。”吃到最后,他才说道,声音很低,被周围的吵闹给淹没。

“啊?吃完了?等等啊。”站他旁边的男生很快注意到,吐掉嘴里的烟,将空了饼干盒随手往地上丢,再一脚踹远,从校服兜里掏出盒新的。

男生三下五除二拆开绿色的外包装,晃了晃饼干棒盒子,郑重其事递过去给他,动作跟敬烟没什么区别。

这回是抹茶口味。

完事男生一边举着饼干盒,一边继续嘴里不干不净和人开玩笑吐垃圾话,总之是两头不耽误。

楼道里的灯不怎么亮,照得一张脸是人是鬼分不清,唯独他不受任何影响,全身上下露出皮肤的地方依旧白得十分扎眼。

女生恍惚一瞬,不知是想到什么,皱着眉,懒得继续和男生们比谁骂得更脏,一脸不屑地昂首挺胸走了。

男生们瞬间感到无趣,消停片刻,转移话题聊别的事。

“我听初二的说,耗子马上要回学校了。”

“回呗,合着现在还怕他?”

“也不是怕。”男生带着难以形容的底气不足,“就觉得他这一回来吧,估计没那么简单,肯定得有仇报仇,没仇的想办法也要报仇。”

“你们知道吧,王浩他认识技校的人,万一真把那帮人找来,啧。”

“技校?打架成天拿刀砍的社会混子哥?”

“可不就是,进派出所都他妈跟回自个家一样,听说还砍死过人。”

“吹吧。”

“真没吹,不信你去技校随便拉个人打听打听,就发生在他们校门口,都亲眼看到的能有假?”

一瞬间所有人脸色凝重起来。

安静了几秒,有人慢吞吞朝角落方向开口:“宁堔,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上课预备铃响起,跟死神降临曲一样击打在这些怂货心口,怂货们将唯一仅有的希望全压在看着弱不禁风,打架却狠得无人能敌的某位天才身上。

“没什么想说的。”

“直接打,打到他看见我跪着走为止,就这么简单。”宁堔说完,绕开那些外表看着比他高比他壮却怂得快尿裤子的男生,准备回教室上课。

所有人哑口无言你看我我看你,憋着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呼吸声重了挨揍的就是自己。

在这破烂初中,他们不怕老师不怕家长,就怕打架不要命的。

“技校的人你不怕啊?”有个男生终于没憋住,提高声音问。

穿着不合身校服的人脚步没停,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赵明你要是怕,以后遇着他躲远点。”

谢明叹了口气:“牛逼了,到现在宁堔还是叫不对我的名字。”

“好歹他还能叫你名字,前天下午放学我见着宁堔和他打招呼,竟然问我是谁,跟不认识似的,你说宁堔是不是有那啥脸盲症啊。”替宁堔拿饼干盒的男生叫胡乐天,很是食不知味地吃着宁堔没吃完的饼干棒,一脸失落。

“要么就是单纯的记性不好。”留锅盖头的男生开始认真分析。

“不应该啊,宁堔成绩那么牛逼,回回考满分,老师都说他对书本知识过目不忘,记性差还能过目不忘?”

分析来分析去,几个人才用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智商得出结论,宁堔只是懒得费工夫记他们的脸。说直白点,从头到尾也没拿他们几个当朋友,所以叫什么长什么样不重要。

“记不住就记不住吧。”谢明看得很开,眯起眼低头看脚下,“好歹宁堔不记仇,我们以前跟着耗子那么对他,要换个人,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时间没人再吭声,纷纷偏头看别处,低压情绪下,锅盖头不耐烦地问:“还去不去上网,我们班下午两节英语课,听着就他妈想睡觉。”

“肯定去啊,机子都占好了,不去多浪费,走吧走吧翻墙出去。”

“等会就该下雨了,用跑的。”

上课铃响了两次,走廊外依旧有不少学生站着,直到老师对着扩音器开始一个班一个班吼,学生们才半死不活拖着步子挪进教室。

教室里基本没人拿书,随便弄本漫画小说摆在课桌上就算完成任务,其余该干嘛干嘛。半堂课过去,老师懒得管,干脆对着PPT照本宣章地念,糊弄到下课关电脑走人,跑得比学生还积极。

碰上个别老师心情好,直接课也不上了,放部电影就能打发,底下学生们乐得像过年。

毕竟相较于枯燥无味听老师念经似的读PPT,看电影自然是轻松愉悦得多。

上到老师下到学生,无一不在混日子,每天睁眼数着时间刷刷流过去。什么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要珍惜当下,为以后的人生努力奋斗诸如此类都是纯扯淡。

对这些学生来说,参与打架斗殴,每天惹是生非都比学习重要。

所以宁堔作为跳级读上来的学生,从转入这所破烂初中那一刻,毫不意外成了十足十的异类。

任何环境,一旦你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灾难也会跟着如影随形。除非咬牙忍着拔掉全身的利刺,让自己完美融进去,成为其中一员。

麻木地活下去,无所期待地随波逐流,如同行尸走肉,久而久之,自然能远离烦恼。

宁堔选择的是另一种方式,走向了更尖锐极端的那条道,随心所欲放任自我。

虽然这样做谈不上多快乐。

宁堔时常觉得,自己无父无母,活的跟狗一样,快乐不快乐都是次要的,对这种精神层面的追求早抛诸脑后。

快乐幸福属于奢侈品,他要不起。

宁堔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就这么个简单心愿,偏偏还总不能如意。

楼梯口到教室这段路很短,拐个弯经过两个教室,尽头就是宁堔所在的班级。

一路上视线密集得像筛子直勾勾对准宁堔,但凡想抬头寻找个主要目标都十分艰难,不过宁堔不抬头也能猜到那些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好奇,不可置信,再加上似有若无的畏惧,大概就这些,剩余的太复杂宁堔也看不懂。

宁堔不爱揣摩他人的情绪想法。

相应的,宁堔也讨厌被人揣摩,所以多数时候会藏一点,少说话少出风头将真实自我收起来,尽力避开人群,越不起眼越安全。

揣在兜里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宁堔始终视线朝下,一直没去剪短的头发挡着脸,刚好挡住了走廊左右两边的目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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