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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秀凤的手下都是她带出来的她父亲的部属,在死者伤者之中,有许多是看着她长大的。耿秀凤看了死伤之惨,当然也是忍不住泪咽心酸。当下说道:“这不关你的事,快快救死扶伤要紧。”
耿秀凤亲自给几个老人家敷药,那两个丫鬟说道:“小姐,你歇歇吧,这些事情你交给我们好啦。”
叶慕华知她心情恶劣,又见她正在忙着,一时踌躇不敢上前。还是那两个丫鬟发觉了他的这副神气,有一个抿嘴偷笑,有一个大约是觉得于心不忍,就扯了扯耿秀凤的袖子,悄悄说道:
“小姐,人家救了咱们的性命,你也不多谢一声?”
叶慕华硬着头皮过去,施了一礼,耿秀凤抬起头来,说道:
“哦,你还没有走吗?”叶慕华道:“耿小姐,请恕我打搅你一会儿,我、我想和你说几句后。”以目示意,希望耿秀凤和他走过一边,离开众人远些,方便说话。
耿秀凤懂得他的意思,却不移动脚步。只是站了起来,说道:“叶公子,我和你没有什么话说,从今之后,你也不必再管我的事情了。”
叶慕华呆了一呆,心想:“天下竟有如此不通情理的人!”忍不住说道:“好,那么这次算是我多管闲事了。”
耿秀凤柳眉一扬,说道:“叶公子。你昨晚帮了我们的大忙,我应该感谢你。但我们绿林儿女,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你要我先向你磕头道谢,然后咱们再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呢?还是恩怨相抵,以后各走各的,两不相干呢?”
叶慕华吃了一惊,说道:“江湖上理该患难相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属寻常。
我绝不敢自认对你有恩,但却也不明何以与你有怨?小姐,你的话再说得清楚些好不好?”
耿秀凤手下那四个手持狼牙棒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围在叶慕华的四圈,其中一个说道:“姓叶的小子,你做过的事情,你自己知道。还嫌我们小姐的话说得不够清楚么?
好吧,你既要查根问底,就待我来说吧。你是我们小姐杀父的仇人,但你昨晚又救了我们许多人的性命。小姐的意思是有两条路任你挑选,一条是既报恩,又报仇。这就是先向你磕头,后和你动手。
一条是既不报恩也不报仇,这就是各走各的了,你还不明白么?
我劝你还是选后一条,趁早走你的吧,别在这里多事了。”
叶慕华大为惶惑,说道:“这就奇了,我和耿小姐的今尊大人从来没见过面,怎会杀他?”说至此处,忽地想起他昨晚曾经听到的秦柱尊的说话,便接下去再说道:“耿小姐,令尊大人不是给朝廷冤屈处死的么?这却和我有什么关系?实不相瞒,我还是和朝廷作对的呢!”
那四个手持狼牙棒的汉子,分立耽秀凤两旁,对他怒目而视。其中一个说道:“你不必自报山门,你的身份,我们早已知道。哼,要不是因为你和翎廷作对,我们的大人怎会受你株连?”另一个道:“我们的大人虽然不是你亲手阶杀,但也总是受你陷害的!
你想不承认是我们小姐的仇人么?”
叶慕华听了他们的口气。开口“朝廷”闭口“大人”,心里想道:“原来他们只是为了故主被朝廷处死,这才投入绿林竹,却并非与义军一路。”当下忍不住气说道:
“不错,你们的大人是朝廷总兵,我是朝廷叛逆。但这就是更加扯不到一起了。我纵然罪该千刀万剐,却又与你们的总兵大人何关?”
耿秀凤的心情本来就很不好,此时听得他们一再堤起她的爹爹之死,不由得更是心中伤痛,也就生起气来,说道:“我爹爹是知道你曾经和他敌对的,但他可并没有害你之心。你却为何将他陷害?”
叶慕华按下怒气,说道:“我怎样将他陷害?我自己可还一点也不知道呢!”
耿秀凤冷冷说直:“你还记得那日我与你在麦积山之约么?”
叶慕华剑冒一竖,火气见上心头,大声说道:“原来你还记得那日之约?哼,我不敢说是你们父女想要害我,但我到了麦积百山上。却不见你耿小姐的芳踪。在山上等着我的是十三名大内高手?”
耿秀凤吃了一惊,道:“你说的当真?”
叶慕华道:“我的身还留着十几处伤痕呢!侥幸的是我没有死,而你们的那十三名高手却全都死了。不过,虽然他们没有留下活口,你也总该知道吧?”
耿秀凤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叶慕华道:“我与你的约会之事,若不是你透露出去,我怎会这么巧碰上那十三名鹰爪?”
耿秀凤现出惊疑的神气,心里想道:“难道是我爹爹泄漏出去的?”想起了当日,她将约会叶幕华之事,在帐中秘密告诉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坚不许她赴约,但也曾亲口答应过她,不追究这件事情,也决不会伤害她的朋友。她是信得过她的爹爹的。
耿秀凤听得叶慕华大有向她“问罪”之意,心情更加不好,亢声说道:“我不知道!
但不管那些人是怎么来的,你总不该将我们的约会说出去,更不该诬告我的爹爹,说我的爹爹是和你们暗通声气,图谋造反的。哼,即使你要迫他造反,也不该用这等卑劣的手段,你陷害我的爹爹,我,我恨你一辈子!”
叶慕华大吃易惊,叫起来道;“这话从哪儿说起?完全是莫须有的事情!”
耿秀凤道:“你没有泄漏我们的约会?也没有诬告我的爹爹?”
叶慕华道:“当然没有,耿小姐,你一定是误听谣言了!是什么人告诉你的,你可以说出来么?”
耿秀凤冷笑道:“这不是谣言,这是白纸黑字写的奏折!”
叶慕华诧道:“什么奏折?”
耿秀凤道:“陕甘总督叶少奇给皇上的奏折!奏折说是他的手下密探,从你这儿得到证供,证实我的爹爹私通叛匪。奏折上连我也牵涉在内,说我爹爹纵容女儿,与匪人来往,从中牵线。某月某日匪首叶某人,约我在麦积石山相会等等,全都写在奏折上了。
要不是我爹爹在朝中还有几个好友,连夜派人送信,叫我逃走,只怕我也要与我爹爹易同被捕,一同问斩了!”
叶慕华又惊又怒,说道:“你说的这个陕甘总督叶少奇就是现任四川总督的叶屠户么?”
耿秀凤道:“我不管他是屠户还是好官,总之,倘若不是有你诬告之事,他怎会知道?”
叶慕华叫道:“这是假的!这是叶屠户陷害我的!”
耿秀凤冷笑直:“只凭你空口叫嚷。我就会相信你么?这奏折是个铁证,你要赖也赖不了。”
叶慕华道:“唉,你不知道,奏折是真的,里面的事可是捏造的。”
耿秀凤冷笑道:“当然是你捏造的,这还用说么?”
叶慕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耿秀凤紧接便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慕华心中就似挂了十五个吊柄,七上八落,难以打定主意。他已经猜想得到,此事一定与那个假冒他的“叶凌风”有关。但当时他可并没有将他与耿秀凤之间的事情告诉“叶凌风”,却不知他怎生知道?如今要想向耿秀凤解释,只怕也是解释不清,二来,更紧要的是,他这次是要协助宇文雄入川清除“叶凌风”这个大祸根的,这是一个最最机密的事情,倘若过早向外人揭透了“叶凌风”的真面目,只怕风声传播出去,让敌人先有了准备,对川中的义军先下毒手,关系可就大了。
虽说叶慕华心里可以信得过耿秀凤,但她究竟不是义军一路。而且现在又是当着她的许多部下说后,她的部下又都是从前的官军,少不免各有亲友是官府中人,说话就不能不更加小心了。
救护的工作此时已经告一段落,死者就地掩埋,伤者也都敷上了金创药,裹好伤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