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匆匆瞄了周启洁一眼,惭愧地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迟疑了分秒,最终选择递到周启洁的面前,唯唯诺诺地说:周师兄,对不起。我因为私心,偷拿了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希望你能够既往不咎。
周启洁迅速把U盘拿过来,在手里摩挲了两下,置疑道:都在里面?
哎。她应着,像是叹气。
释静吾说:要不,周师兄,你用我的电脑查看一下吧。
他毕竟一把年纪了,又是一寺的住持,这么打着商量说话,周启洁顿时有了些莫名的愧意,说:不用了,我信得过王师兄。
闻言,王译旬的睫毛颤了一颤。
周启洁看看曾砚昭,没说别的,只沉下一口气。
王译旬忽然道:周师兄,罗汉殿的梭柱,当年知能师父修复时花了很大的心力。伽蓝殿的斗栱也是。那两样构件,才修缮过不久,要是可以,希望你们在这次修缮的过程中不要改动。这样一来,也是为寺里节省了一笔开支。
曾砚昭没有想到,她直到这时仍用寺院的开支做借口,听得不禁皱眉。她说完,紧张地看向住持,似乎是希望释静吾能为她说两句话。
释静吾扁了扁嘴巴,说:整体修缮的方案,就等到曾师兄他们的团队做出来以后再做商量吧。
伽蓝殿的斗栱,我不知道。但是梭柱本身的称重有缺陷,当初换的时候没有审核清楚,现在已经对横梁产生了一点影响。我觉得更换是必要的。周启洁冷漠地回答。
听罢,王译旬的脸刷地变得霜白了。她沉默了几秒钟,牵强地扬了扬嘴角,道:你们毕竟是专业的,一切都是为了寺院着想,我是外行人,不应该置喙。
周启洁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巴。
静吾师父王译旬面对住持,惭愧至极,我做的事,有辱了寺院的声誉。这两天我会向志工组辞职,希望各位师父能够原谅。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释静吾叹了口气,说:你不是报名参加了两日后的禅七吗?既然周师兄既往不咎,此事就结束了。你留下来,好好修行,在禅七时向佛祖求一个开悟吧。
住持的决定让王译旬面露难色,她紧抿着唇,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为了不让话脱口而出。半晌,她饱含歉意地看向周启洁和曾砚昭,行了礼后,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看到她消失在门外,周启洁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看看手中的U盘,对曾砚昭说:谢谢曾老师。
曾砚昭摇了摇头。
多谢住持方丈。周启洁向释静吾行了礼,转身走了。
这件事到这里,表面上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但是曾砚昭无论是从王译旬或是从周启洁的脸上,都没有看出她们有放下的念头。
为此,他心里总不禁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又捉摸不透。他将眉头紧紧地皱着,只祈愿预感终究只是他杞人忧天的错觉。
释静吾像是已把王译旬偷盗的事放下,关心道:砚昭,听说你没有报名参加禅七?
不了,工作上的时间比较紧张,纵然是方便禅七也腾不出时间来参加,学生们都在等我。曾砚昭顿了顿,再者,最近我遇上了一些事,才觉得尘世间仍有许多事值得看一看、想一想,在禅堂里怕是想不出来。
释静吾惊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沉吟片刻,道:这么也好。
眼看着常觉寺的禅七就要开始,曾砚昭与方训文商量过后,决定预订机票,在禅七举行当日各自回学校。
之后工作上的问题,两边的团队通过电话会议和网络办公的方式联系,等到时机成熟以后,再进一步确定是否需要重新回到常觉寺办公。
得知周启洁帮蓟大这边的师生四人买好了回程的机票,曾砚昭提前一天在寮房内收拾行李。他来的时候,带的行李就很轻便,仅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就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一整天,郁弭都在为禅七做准备,除了早课和早斋的时间,曾砚昭没有和他见过面。收拾好了行李,明知还有一夜才要离开,曾砚昭还是想见一见他,当面告诉他要回析津了。
下午,曾砚昭去往大雄宝殿,和学生们一起收拾整理工作的场地。他时不时东张西望,想看一看能不能偶遇郁弭,却发现有几个志工或义工在寺里四处走动,看样子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曾砚昭莫名其妙,很快就看见郁弭从伽蓝殿里走出来。
郁弭见到曾砚昭他们的位置,匆匆走过来,对曾砚昭笑了笑。
你们在找什么?曾砚昭奇怪地问。
闻言,郁弭烦恼道:王师兄。从中午开始,就没人见过她,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打她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
曾砚昭的心里咯噔了一声,问:在山门外发香的志工有没有见过她外出?
问了,有人说见她出去,有人说见过她回来。不清不楚。郁弭无奈地说,寺里没有装监控,要找个人真难。对了,她没有带行李,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回家了?但是苏师兄居然说没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既然已经身在佛门中,和尘世间的缘分自然就断了,所以寺里不强求留家人的联系方式。曾砚昭说。
经他这么解释,郁弭想起自己在这里当志工那么长时间,无论是寺方或是志工组,的确没人问他要家人的联系方法。这种做法,无可厚非,郁弭能够理解那种不愿家人被打扰的初衷,可是一旦遇见这类的事,要找一个人,不知从何找起,郁弭不由得想:佛门是不是太冷漠了。
第56章 杂念和妄想6
王译旬不在,下午,临近中小学的下课时间,郁弭开车前往市区接孩子们下课。他们见来接他们放学的是郁弭,不免好奇王译旬为什么没来。
郁弭不知要如何向他们解释王译旬突然消失了,恐他们担心,便说王译旬在寺里为禅七做准备,没有时间来接。
哎,我也想打禅七,这样就不用上课了。佳辰唉声叹气道。
你?你能坐得住一天,就谢天谢地了。还禅七呢!玲玲嘲笑他,问郁弭,郁师兄,你参加禅七的吗?
曾砚昭已经订好了回析津的机票,郁弭也决定晚上买机票了,经她这么一问,忽然意识到假如王译旬一直不回来,他又回了析津,这三个孩子要由谁来送去上学?
哦,我不参加。心里有了这件事,郁弭回答得有些迟疑,我后天要回析津了。
析津?!小玥激动极了,趴在椅背上问,你回析津了?真好!
玲玲却兴奋不起来,惘然问:你辞职了?不在寺里当志工了?
她这么一问,其他两个孩子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面面相觑,都对突如其来的离别感到不舍。
佳辰喃喃道:好突然啊。
郁弭困窘地笑了一下。
你在析津找到工作了?还是你以前就在那里有工作?玲玲问。
被她这么问,郁弭惭愧地发现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和这几个孩子好好聊过天。接送他们的事情都交给王译旬以后,郁弭和他们基本没有沟通了。
哦郁弭被问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回答,我有工作。
好吧。玲玲撇撇嘴巴,对另外两个孩子说,我就说嘛,在寺里给佛祖打工,每个月才那么点钱。郁师兄是挣大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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