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训文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曾砚昭问:怎么了吗?
他神秘地笑,凑近曾砚昭问:听说你们昨晚被关在罗汉殿了?
闻言,曾砚昭皱起眉头,严厉地看向他。
方训文顿时敛起笑容,表面却显得不以为意。
曾砚昭端量着他,半晌,道:你既然结了婚,和郭青娜保持距离吧。
他大概没有想到曾砚昭会这么快把矛头转向自己,怔了一下,神情变得漠然许多。他冷淡地笑了笑,说:我们只是聊了一下关于你的八卦,连这样也算靠得太近吗?你是不是对这个妹妹看得太紧了?
早斋的时间很早,还有诵供养偈,方训文早已不参加。
他不去斋堂,当然不会遇到僧人和志工们,昨晚曾砚昭和郁弭被关在罗汉殿的事笼统没几个人知道,而且知道的人当中,个个都不是会说的人,现在方训文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曾砚昭就猜测是郭青娜告诉了他。
这个猜测已经让曾砚昭感到不快,而方训文果真承认了他的猜测。
她不是会把这种事情随便说的人,所以我不认为你们现在有恰当的距离。曾砚昭严肃地说道。
方训文微微抬起下巴,问:是哪种事呢?在你看来,是羞于启齿的事吗?
感觉到他的挑衅,再回想他刚刚所说的话,未免给郁弭带去麻烦,曾砚昭只好放下咄咄逼人的态度,郑重地说:郭青娜很单纯也很可怜,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你其实不了解她。他顿了顿,算了,一大早聊这些不愉快的,会影响一整天的心情。祝你旅程顺利,这几天学生们我会看着,也会每天按时把进度发邮件给你。
看方训文的样子,好像是不打算接受他的意见。曾砚昭不由得更加担心郭青娜。
可是,有没有可能是他确实太紧张了?方训文的不悦,令曾砚昭产生了自我怀疑。
两人的交谈不甚愉快,曾砚昭自然无心和方训文道别。
他心事重重地往山门外走,想到郭青娜,早晨和郁弭见面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经过石桥,曾砚昭看见两只最近刚绝育的猫在路旁的石桌相依着给对方舔毛,想起来当年郭青娜刚到常觉寺的时候。
那天坐在婴儿车里的郭青娜正是被遗弃在这张石桌旁,是曾砚昭发现婴儿车的旁边迟迟没有大人陪伴,把这件事告诉住持。
所以,寺里看着他长大的僧人们都说,是他捡到了郭青娜。
曾砚昭不知不觉在石桌旁停步,其中一只猫发现了他,抬头慵懒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卖力地给身边的家人舔毛。
年幼时的记忆在曾砚昭的脑海中闪回,他好像又看见了当时蹲在婴儿车旁,拿着铃铛手串逗小娃娃笑的男人。
曾砚昭晃了晃脑袋,把这段他无法确定真假的记忆甩开,因为发烧初愈,头隐隐作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他看见郁弭站在第一道山门外,正担心地望着他。
曾老师,郁弭跨过门槛往里走,您没事吧?
曾砚昭往外走,对他笑了笑,说:没事。
郁弭早就把车开到山门外了,知道曾砚昭和方训文要说话,已经做好多等等的准备。
不过,他打电话把送曾砚昭去机场的事告诉苏春媚以后,坐在车里闷得慌,还是决定出来等,没有想到却看见曾砚昭站在石桥旁发呆。
从见到曾砚昭的第一面开始,郁弭就觉得他身上似乎有道不尽的悲凄。不过曾砚昭在他的眼中,始终是超然于世的,就连忧郁也可以看做是慈悲。
然而,刚刚看见曾砚昭孤零零站在那里出神的样子,郁弭竟然觉得心头隐隐发疼。他莫名地觉得那时曾砚昭脸上的孤悲不是为了这俗世中的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
这让郁弭前所未有地觉得与他接近了,只因他为此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需要帮助。
我以为你们还没说完话。郁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哦,刚说完。曾砚昭假装若无其事地往车的方向走,偏过头问,你临时送我去机场,孩子们谁送去学校呢?
郁弭惊讶,失笑说:今天周六,他们不上课。
哦得知自己忘了日子,曾砚昭心中浮动一阵惘然。
郁弭打开副驾驶的门,说:我向苏师兄说过了,所以先送您去机场,下午再回来,跟大家出坡去。
嗯。曾砚昭点头,弯腰坐进车里。
头顶的晨曦被郁弭的手挡着,曾砚昭抬眼,看见透明的阳光被他修长的手指分成一片片。他手指的轮廓透着粉红的光,指尖也泛着剔透的红。
曾砚昭坐下后,没有马上系安全带。他看见郁弭要关门,抬头叫道:郁弭。
门在就要关上的那一刻,又重新打开了。郁弭躬着身往里看,问: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的手,有点儿冷。
郁弭听罢愣了一愣,不知是不是他坐在车里,没被光照到的缘故,深邃的眼看起来竟然是楚楚的。刚才他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想的什么呢?
如果问了,他会觉得更冷吧?郁弭不由得这么想。
他低头看着曾砚昭放在腿上的双手。
在车外站的时间长了,他的脖颈和后背都被晒得有些热。如果这个时候走开,曾砚昭应该能晒到一些阳光。
郁弭用克制的呼吸调整心跳,握住了他的右手。
曾砚昭随即就把他的手反握住,这只手刚才为他挡过高度,和曾砚昭预想的一样,手心是热的,有阳光的滚烫。
他不禁笑道:你的手心有汗。
郁弭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您可能是没吃早饭,所以低血糖,身子会发冷。您是几点的飞机,我们到市区以后先吃早饭?
好。曾砚昭点了点头。
好。郁弭松了手,关上副驾的门。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车内,曾砚昭的右手仍摊着,维持刚刚被郁弭握过的模样。他看见掌心的纹路因为汗的湿润而泛着光。
第23章 欲是深渊3
星期六的早晨,钟楼大街依旧和平常一样繁华而忙碌。街上有川流的人群和车辆,多是赶早市的人们。
随处可见的早餐铺子几乎全是门庭若市,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是什么日子,都不会削弱人们对早餐的热情。
郁弭问曾砚昭想吃什么早餐的时候,后者说了一句随便。
他是不是没有吃早餐的心情,郁弭不得而知。这段时间郁弭一直住在寺中,对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窍不通。
好在他因为常送那三个孩子来上学,学校附近有什么口味不错的早餐铺子,他还是稍微了解一点。所以,郁弭干脆把曾砚昭带到玲玲他们学校的周围,在一家古早口味的早餐店前停了车。
今天星期六,吃个早餐的功夫应该没关系吧。店面前没有泊车位,但停的车不少,郁弭同样把车停在这里,念念有词。
曾砚昭没听出他说的这话有没有和自己商量的意思,笑了笑。
郁弭不明所以。
你之前给别人当司机的时候,会违章停车吗?曾砚昭好奇地问。
郁弭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僵住了,但猜想自己应该没有露出怔忡的表情,强颜笑道:不大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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