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将山笑了起来:“你和疯子讲什么道理?”
步练师:“……”
步练师破涕为笑。
上京风云变幻,福祸无常来去,她早已疲惫至极,笑容黯淡得像是雪地上徘徊的流光,又像是痴人嘴里的梦幻泡影:
“薄大人,你能带我去哪里呢?”
薄将山回答得很干脆:“回老家。”
步练师一愕:“老家?”
也就是——
“西域。”薄将山沉声道,“和回亓那人生活在一起。”
那里有广袤无垠的草原,那里有驼铃悠扬的大漠,那里有繁华热闹的丝绸商道,那里有你没见过的另一番天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里不同于逼仄、压抑、沉闷的上京,那里的瓦砾、城墙、土地,不会血迹斑斑,不会疑窦重重。
在那里,你不用绞尽脑汁,你不用耗尽心血;
在那里,你只是来自中原的普通女人;我只是回到家乡的普通男人。
薇容,跟我走吧,到西域去。
步练师缓慢地,缓慢地,伸出手去。
这是女人的手,窈窕白净;
这是权臣的手,血迹犹干;
这是步练师的手,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攥紧成拳,都是孤苦无依。
言眉放开了它,戚英放开了它,步练师命里那些重要的人,都一一放开了它。
薄将山握住了这只手,十指相扣,力道坚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罢。”
步练师惊道:“你说什么?”
幼娘坚定道:“幼娘要和姐姐一起走!”
步练师:“……”
薄将山:“……”
薄将山往旁退开几步,示意你们姐妹自己解决,他不方便在场旁听。
“你说什么蠢话?”步练师大怒,“此去西域,福祸难料,你放着好好的沈府二夫人不当,来凑什么热闹!”
幼娘急得哭了起来:“姐姐不要丢下幼娘!”
“你疯了?!”步练师心说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他妈不正常,“你同我去了,沈钧该如何是好?!”
幼娘跺脚泣道:“姐姐只有一个,相公可以再找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话把步练师说傻眼了:“……”
不远处的薄将山投来震惊无比的目光:“……”
“还是姐姐教我的!”
幼娘生怕步练师不要自己了,一时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姐姐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等我变老变丑了,沈钧说不定会纳十八个美娇娘……”
薄将山忍不住插嘴道:“钧哥儿哪里是这样的人……”
幼娘一把抱住步练师的胳膊:
“幼娘不听!没有姐姐,幼娘早就被歹人害了,哪有命再遇见老爷?姐姐对我有恩,老爷也对我有恩,但比较起来,果然还是姐姐更重要!”
步练师:“……”
薄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突然问道:“薇容,我跟白有苏,哪一个更重要?”
步练师扶额:“问得好,下次不要问了。”
如图所示,上京逃脱小队里,混进了幼娘和她的贴身婢女小莺。
小莺听闻幼娘的决定,双眼放光,十分激动:“夫人,老爷肯定会来追你的!”
幼娘一想到沈逾卿可能追上来,就心虚得想躲起来算了:“……所以呢?”
有必要兴高采烈地说出来么?
“好浪漫,好霸道!”小莺还是个年轻姑娘,捧着脸颊尖叫道,“她逃,他追,他们都……”
步练师冷冷地打断她:“不准发表弱智之言。”
小莺委屈地一福:“嘤。”
与此同时,步窈窈小女侠,拒绝了上京逃脱小分队的邀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林慎过了春试,我会来找娘亲的。”窈窈表情平静,眼神坚定,“云潇叔叔向来疼我,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娘安心去吧。”
步练师愕然。
步练师的计划是死遁——也就是在步府后院放把火,从义庄里找具女尸烧了就行,步氏族人也能脱个干净。
她没考虑过林慎的处境。林慎不像沈逾卿,早就自己站稳了脚跟;她这么一去,林慎作为“令公门生”,处境不知有多么尴尬和艰难……
所以窈窈要留下来。
只要窈窈还在,周瑾的目光,会停留在林慎身上的。只要慎哥儿自己争气,周瑾会赏识这个朝廷新秀,林慎今后的路也会好走得多。
步练师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起,窈窈已经能看到这一层了?
她又有多少时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了呢?
“……”步练师垂下眼神,看着窈窈的小脸,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你长大了。”
“长大了”的窈窈眼眸乌溜溜地一转,心虚地捏了一把手上的冷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窈窈的聪明脑袋,哪里能看穿这一层。
这一切都是周玙告诉她的——窈窈作为一个小小女孩,只是放不下在上京的玩伴,想和好朋友们再待一会儿罢了。
她的二叔周玙,就像是仇怨往事,吹来的一阵腥风——他出手太快,也消失太快,以至于这偌大的上京城,也只有窈窈还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窈窈知道他坏。就是周玙这个大坏蛋,害死了贤妃娘娘,还挑唆关西张氏和天海戚氏两家,把秦王逼上了绝路。
真是个魔头!
如今的三殿下周玙,处境算是罪有应得:即将登基的周瑾,不忍再杀手足兄弟,便将周玙软禁在了紫微城的深宫里。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有人知晓,没有人记得。
又做回了一个孤魂野鬼。
但是……
窈窈一直在想,这个大魔头,怎么不在卧龙江,把她给杀掉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爹爹踏舟而来,尚有百步之遥;而她自己被点了穴道,也是动弹不得。
若是二叔恨毒了爹爹,做什么不在爹爹面前,把她给杀了呢?
——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仇人杀害,爹爹一定会疯的吧?
为什么二叔不这么做呢?他绑了我,不就是为了,在爹爹面前手刃雪恨么?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难道这大魔头,还会心慈手软不成?
窈窈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在周瑾的默许下,窈窈隔三差五,就去冷宫烦一烦周玙。
——步练师要离开大朔这件事,也是周玙事先算给窈窈听的。
窈窈惊道:“我娘怎么可能离开?”
周玙笑得很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窈窈翻了个白眼,扭头便飞出宫去,——转眼间又绕了回来:
“我不想这么快和娘亲一起走,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周玙愕然道:“为何?别的地方,比上京有趣多了。”
窈窈低落地垂下头去:“……我的好朋友都在上京呀。”
若是去别的地方,窈窈就没有朋友了。
周玙闻言怔愣了片刻,窈窈太单纯干净了,衬得他这个心机深沉的怪物,格外的面目可憎。
……他当时怎么没有杀了她呢?
是因为自己不想?
还是觉得自己不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周玙,生于阴谋,死于阴谋;重生后,怀着满腔的仇恨,制造阴云,搅弄谋局。
这半生都荒废了。
周玙微微一哂,以他的智谋,成全一个小女孩的心愿,又有什么难处呢?
“过来。二叔来教你,怎么跟你娘说。”
步练师与窈窈相别,母女俩倒是没哭;反而是林慎泪飞如雨,大有哭晕过去的意思。
“……”步练师叹了口气,阻止了林慎跪下磕头,“慎哥儿,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林慎哭得要背过气去:“慎儿何德何能,与令公知己相称!”
步练师看着少年青涩年轻的脸,心里生出无限的感慨和唏嘘。
“林慎。”
步练师抬手按住了少年瘦削的肩头,眸光像是东流的大江,从容、温和、磅礴如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中人才济济,有谋臣,有能臣,有贤臣。他们无论善恶,无论清污,只要能让大朔前进,都是陛下的好棋子。”
“——你要从大朔滚滚前进的车轮底,把那些无辜的百姓,救出来。”
“此事艰巨,逆天而行,稍有不慎,整个大/朔/官/僚都是你的敌人。”
“这种臣子,姑且叫他,为‘疯臣’吧。”
林慎睁大了眼睛。
他双手作揖,缓缓下拜:
“学生谨记。”
这便是,清流名臣林慎公,最开始的开始。
与步练师相别的最后一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庭院正中。
薄将山淡淡地觑了一眼,无声无息地握住了刀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拦下了薄将山:
“陆公,你来了。”
陆从庸披着一身淋漓墨意,仿佛是被裁剪下的黑夜本身,沉默地立在庭中月色里。
“姐姐,”陆从庸低低地问,“为什么?”
你不要大朔了吗?
你不要周瑾了吗?
……你不要我了吗?
步练师摇摇头:“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陆从庸厉声喝道:“不可能!”
步练师静静地看着他:“陆公,你要拦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从庸沉默不语。
薄将山悄无声息地改变了站姿,陆从庸是紫微城第一高手,对付起来确实会有一些吃力……
陆从庸霍地拔刀!
他——
手腕一震,刀身一甩,陆从庸反手握着雪亮的刃身,刀柄朝向了步练师:
“姐姐,给洒家一刀,影不留也好向新帝交差。”
步练师愕然片刻,随即笑了起来:
“陆公,多谢。”
陆从庸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步练师:
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本来有很多的话,想跟步练师说;但是到头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算了。
缘分尚浅,何必情深?
事如芳草春长在,人似浮云影不留。
留不住的……留不住的。
周瑾负手走进了紫宸殿。
灯火明煌,瑞脑飞香。这皇气恢弘的大殿中,站着一位白发老者:
步练师的生父,大国师步七星。
步七星鹤发童颜,道骨仙风,面色却冰冷无比,眉眼间皆是对世间的漠然与疏离。
无论他的亲生女儿步练师,在外搅起了多少泼天风雨,步七星都懒得看上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凡夫俗子而已。
步七星抬手作揖,连跪都没跪:“陛下,太妃不可复活。”
周瑾皱眉道:“这是为何?”
你能让令公死而复生,让三哥重回人世,为何不能复活我母妃?!
步七星漠然道:“先皇试过,不可,便是不可。”
周瑾眼皮狠狠一跳:
……原来周泰试过,要复活戚英么?
步七星的面色无悲无喜:
“重生之法,需得遵循两条:其一,是强烈的执念;其二,是完好的身体。”
步练师虽被斩首,但执念深刻,只消把断颈缝合,施以偃家之术,在黑棺里静置九九八十一日,便能起死回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尸身被冰封在昆仑玄冰中的周玙同理。有了步练师的成功案例,周泰终于同意,步七星在周玙身上施术。
周泰不可:他被养龙蛊咬穿了五脏六腑;
戚英不可:她并没有强烈的执念。
周瑾默然片刻,腹中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苍凉的叹息:
“原来如此,退下吧。”
步七星刚刚走下丹墀,便被周瑾叫住了:
“步道长,昨夜步府走水,令公葬身火场,你可知?”
步七星脸色漠然,语气冷淡:
“七星,一心求道,不问俗世。”
“哦,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瑾清峻秀气的脸,浮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
“让朕猜一猜——”
“令公的黑棺,本该好好地待在紫微城才是;又为何会离奇失踪,多日后出现在乌苏江,恰好被南巡的薄止撞见呢?”
这么巧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步七星寒在了丹墀上。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周瑾站在朱红门槛前,眸光深深,笑容冷冷,“——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步七星低声道:“老道并不知陛下何意。”
周瑾笑而不语,步七星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
步七星沉默片刻,突然回过头来,跪在了丹墀之上:
“陛下,起死回生之人,毕竟不是俗世之物,只有三十年的寿命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
……请你,放我的女儿,去她想去的地方吧。
【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出自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前一句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故林慎说“何德何能与令公知己相称”。
*2:“事如芳草春长在,人似浮云影不留”出自辛弃疾《鹧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