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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臣(重生) 第49节(1 / 2)

('“南方官僚集团。”步练师揉着眉心,“皇上是让李家人,去试探铁板一块的南方。”

南方经济发达,又地窄人稠,地方豪强林立:

——看梧州胡氏在地方上的赫赫威风,又看上京沈氏在天子脚下的如履薄冰,就知道为什么皇上要对付南方世族了。

李家的鬼祟动作,便是试探。

试探的结果呢?

步练师心神一震:“莫非是——”

“对。”薄将山笑道,“正是虔州监造册。”

那本让李辅国抄家流放的簿子!

……

——白有苏既然想翻虔州的烂账,他薄将山不仅出声支持,还给白有苏递了一把好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逾卿手持玉笏,列众而出,站在白有苏身侧,呈上了一本锦蓝簿子:

“启禀皇上,此物乃相国南巡之时,获得的虔州大坝监造册,请皇上过目。”

……

按照常理来说,李家既然能逼死虔州总水监,那么销毁一本至关重要的监造册,那还不容易么?

但是薄将山偏偏拿到了。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是薄将山的能力;这件事往下深究,却是南方世族的本事:

李家此举,天理难容!

一个北方豪强,敢在南方撒野,南方官僚集团岂会坐视不管,任他骑在自己头上放肆?!

——还真当南方只有一个天海戚氏了?

是以,这本关键的簿子,薄将山得来不费功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南方官僚集团,对李家的凶狠反击!

这便是试探的结果:

南方世族,铁板一块,大隐患也!

这次春榜,皆为南人。

这是南方官僚集团,对皇权的一次重大挑战:

难道北方泱泱学子数万,都是酒囊饭袋,都是粗勇武夫,没有一个堪用人才?

——荒谬!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北人都是废物,但这事怎么能做得这么过?

南方官僚此举,便是把周泰这个皇帝,推到了北方世族的怒火之下!

只有下属背锅的道理,哪有领导背锅的文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直接杖毙戚岱,那是对南方官僚集团,一次凶狠而有力的警告:

我若要杀,天下皆惧!

我若要争,神佛退避!

周泰如履薄冰、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太久,以至于整个朝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高调夺嫡、低调当政的天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位,被五大柱国威逼、被三省六部掣肘、被各方豪强垂涎的新帝了!

薄将山微微倾身向前,凑近步练师的耳边。

他的表情异样的漠然,异样的古怪,像是看穿了三千丈红尘的无动于衷,又像是某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薇容,这种君王,这种朝廷,真的没什么意思。”

哪里值得你一腔赤诚,满身孤勇?

“薄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朔就这一个君王,就这一个朝廷,”步练师眉头皱起,声色俱厉,“不效忠它,还能效忠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君王暴虐,死谏就是了;朝堂昏沉,整顿就是了!

什么叫“没意思”?

——薄将山,你到底想说什么?

薄将山撩起眼皮,与步练师沉沉对视。

静、静、静。

他们离得那么近,几乎呼吸相闻;但步练师却看不明白,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薄将山眉眼端正,英俊锋利。一道极淡的痕印,从他下颌掠向鬓角;那是一道极其凶险的刀伤,再近一寸便能劈碎他的面骨。

步练师知道他全身上下,有几十处这样的伤痕。

文臣的心寒,武将的伤痛,同时呈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以至于薄将山整个人,都像个苦难深重的秘密。

他隐瞒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经历了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步练师陡地打了个冷颤:

“薄止,我问你,你是不是……”

不会吧,不可能,别犯傻——

“……想反?”

静、静、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一切悲剧,都有端倪。

薄将山去拉她的手,决定好好跟她说:“薇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猛地拂开他:“你大胆!”

薄将山瞳孔一缩,再也没动作。

“——薄止,”步练师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北狄不堪教化,素有不臣之心。而你食我朔禄,为人为臣多年,早已不能与蛮夷等同而论,怎么能说出这般疯话来?!”

薄将山定定地望着步练师。

他很轻很轻地重复了一遍:

“蛮夷?”

你也是这般看我的吗,薇容?

步练师还在想谋逆一事,神色中的鄙夷根本不屑掩饰:“北狄就是蛮夷,扰我关西多年,这还能叫错了么?”

当然,像薄将山这样受过教化的,当然和一般的北狄儿不一样……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猝地伸出手去,按住了她的后颈,欺身亲吻上去。步练师被他堵得一窒,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唔——!”步练师挣开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又被薄将山一把拉了回去,“你发什么疯?!”

薄将山低低地重复:“蛮夷?”

什么?

步练师嘴唇都被薄将山咬破了,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言语:“我这话哪一个字有错?——你冲我发什么性!起开!”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不好好想办法,解决科考一事,冲我发什么脾气!

哗——!

他们本是在书房议事,两人这一纠缠拉扯,步练师被按在了书案上,什么奏本案卷都扫了一地。

步练师怫然大怒,提高了声音:“薄止,你敢在这里碰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你也别想再见到窈窈!”

薄将山果然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抽出一张干净的绢帕来,折叠成整齐的布块,塞进了步练师的嘴里。

薄将山轻哂:

“步薇容,我觉得,你差不多该明白一件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铁了心想对你做什么,你是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我不仅是你的床伴,窈窈的父亲,我还是你扳不倒的政敌,你日思夜想都除不掉的那个死对头。

步大人,这就忘记了啊?

薄将山抽掉巾帕,随性扔到一边去。

步练师倒抽一口冷气,既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薄将山伸出手去,似乎想为她撩开头发,步练师几乎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发狠地咬上他的手指。

“我待会还有折子要批。”薄将山淡声道,“松口。”

步练师没松。

滴滴答答的鲜血,漫溢出她的唇角,流经她素白的皮肤,瑰艳的像是雪地上的梅花。

薄将山猝地发力,步练师根本咬不住,牙根一阵剧痛,薄将山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先前有多百依百顺,现在就有多粗暴冷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不难过。

她只想笑。

若是在先前,她尚且孑然一人,定是要跟薄将山硬碰硬,死在他手里都无所谓,她也绝不向此人低头。

但是窈窈……窈窈……窈窈。

步练师嘶声道:“薄止,你答应过我三件事,还算不算数?”

薄将山看着她:“算。”

步练师擦去脸上污秽,抬起头来:

“第一件事,放过我和窈窈。”

薄将山笑道:“多虑。我本就不打算留窈娘。”

步练师默了一默,只觉得再对此人多说一句,都是脏了自己的口舌,冷着脸不说话了。

薄将山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步练师坐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衣服,不能穿的就扔一边不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要离开这里,回到步府去,回到自己家里去。

薄将山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步大人,你以为你很干净么?”

这是步练师认识薄将山以来,从他口中,听到的最恶毒的言语。

步练师转过头来,她本来眼睛都哭肿了,此时神色却异常的平静。

薄将山又看见了,那股居高临下的悲悯,残忍地呈在她的眼睛里;明明她才是狼狈万分的那个,却又如同被供奉着的神明,他的愤怒和暴戾,都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她没说一个字。

步练师扶着书架站了起来,她找不到鞋袜了,也懒得再去找,索性赤着双脚走出了书房。

窈窈吮着手指,婴孩颇通事理,谨慎地觑着母亲的脸色。

步练师唇角都是血,一时半会也擦不干净,奶娘屏声息气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主子。

步练师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眼下麻木得感觉不到羞/耻,她坐在车轿里,疲惫万分地闭上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睡着了。

步练师梦见了自己幼时,无意间闯入了紫宸殿的密室,墙上挂着祖父的铁钩银画:

“帝王无情,臣子有骨”。

这内容妄议君上,大逆不道,可称谋逆。但周泰却对着这幅字,无声流泪,不能自已。

冷酷的帝王对着臣子的逆言,狼狈地呈出了一颗石头心,一颗正流血不止的石头心。

当时步练师就明白了,这朝堂之上,这权力巅顶,这风云正中,能稳稳站着的,怎么会是常人呢?

只有疯子。

疯子冷血,疯子深情,疯子喜怒无常。

君,是疯君;

臣,是疯臣。

【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1:“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以及以下所对,出自韩愈《龙说》。

第40章臣子恨血流成河

薄将山瞳仁稍转:“人到步府了?”

红豆总是像个幽艳的女鬼,无声无息地从阴影里浮出来:“到了。”

母女平安,路途无事。

“……”薄将山顿了一下,喃喃重复一遍,“到了,到了。”

红豆俯首低眉:“相国英明。”

薄将山呛了口茶:“……”

红豆看了看薄将山,语气无波无澜:“要拦下来吗?”

拦?

他拦下来能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靠在太师椅上,揉着作痛的太阳穴:

他拿步练师一点办法都没有,还真能杀了她不成?步练师这尊大佛一倒,什么魑魅魍魉都敢现眼,吴江洪灾不是最好的例子么?

——若是当时步练师还在,周泰和李家至于如此?

诚然今时不同往日,步练师知道了他的谋逆之心。但她没有证据,就没有威胁,而且她也不至于这么蠢,贸贸然揭发一个尚书省左仆射的反骨。

这女人到底有多聪明,薄将山可是切身领教过。步练师会很耐心地潜伏在草丛里,等待一个关键的时机,一个能一击必杀的时机。

这才是步练师,对付政/敌的手段。

薄将山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有温香软玉的触感,上一秒他们还是鸳鸯,下一秒又变成了大敌。

薄将山喃喃自语:“本该如此。”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薄将山流着北狄人的血,在大朔受尽了欺凌,尝遍了苦楚。对这个王朝刻骨的仇恨,对这个君王刺髓的怨念,早就生长在了他的血肉里,日日夜夜提醒着他要报复。

步练师又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千尊万贵的汉人女子,一个忠君爱国的儒家臣子,一条从小就被周泰养在身边的忠犬……天地君亲师在上,她怎么会认同他?

谁也不会认同谁。步练师和薄将山,只会争锋、作对、厮杀、流血,相互利用、彼此伤害、一同诛心,把最锋利的刀刃,捅进对方的心脏里去。

只是造化弄人,只是天意如刀,只是命运玩笑:

——他偏偏爱上她了,无可救药,无法自拔。

管家来通报道:“相国,有客。”

薄将山陡然失恋,糟心不已,低头喝一口茶,意思是送客。

红豆立即会意,正想去替他回了,结果薄将山心念一转,扬声叫道:“慢。”

薄将山推开窗户,一看院中的日晷,这个时辰来访的客人,他倒是有兴趣:

“谁?”

管家恭敬回道:“是刑部尚书,林玉嶙。”

薄将山瞬间反应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步练师在钟雀门外斩首,监斩官便是这位姓林的新人——这种烫手山芋,老臣不会去碰,欺负的便是这个新人——这位林尚书当时还是林少卿是步练师的崇拜者,据说钟雀门一事之后,大病一场,泣血不止。

步练师这一死,周泰一夜白头,更觉得与这位林少卿同病相怜,于是好好重用了林少卿一番;于是林老兄仕途起飞,前任刑部尚书告老还乡后,顺理成章地填补了刑部尚书的出缺。

管家打量着薄将山的脸色:“相国,我去回了林尚书?”

薄将山心下恍然:

哦。

——怕是这春榜案的火,又烧到倒霉的刑部了。

“红豆,更衣,我去见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玉嶙额角挂汗,头大如斗,在薄府正堂急得团团转。

只听一道男声不疾不徐,悠然笑道:

“林尚书,何至如此?”

凡是中原汉人,乍一听薄将山说话,都会觉得很是奇异:不是不标准,不是有口音,而是薄将山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配上薄将山特有的嗓音,一股权臣风仪缓缓呈来。

小姑娘可能会觉得撩人不已,中年直男的反应如下所示:

林玉嶙笑呵呵地擦汗,心里大骂一句狗/日/的,都火烧屁股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玉嶙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下官,见过相国大人。”

薄将山一身雪白襕衫,风流蕴藉,气度不凡,好似被裁剪下的月光本身,笑着作揖回礼:“林尚书。”

林玉嶙不觉得英俊,只觉得吓人,这人今儿个穿白是什么意思,先行替他林某送葬么?

林玉嶙心里一阵绝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不成这个血霉,他林玉嶙是倒定了?

这倒霉的大儒戚岱,好比祭天时先杀的那只鸡,只是一场屠宰狂欢的开始。

先前在紫宸殿,皇上点名调来,要薄将山牵头督办的那个调查组,勤勤恳恳地把本次春榜案卷,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

得出的结果是:

——没有舞弊、没有舞弊、没有舞弊!

此次北方考卷,无一人出挑!

戚公死得冤枉!

薄将山冷眼觑着朝中文人激愤,折子雪花一般飞向御案,不由得心头大叹:

戚岱的死就是皇上的信号,怎么这群儒生还没看懂呢?

这次春榜到底有没有舞弊,周泰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数?他为了平息北方世族的怒火,特意调来一拨人重审卷子,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在矮子里拔高个儿,挑出几个差不多的北方士人上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群老夫子都是年高德劭之辈,薄将山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至于冷眼觑着他们挨个送死,忍不住出声暗示了一番。

秘书省的秘书大监,是位笑呵呵的白发老妪,也是先前在紫宸殿外时,感叹暴风雨即将来临的人物。

能混到这个年龄的大臣,不至于听不明白薄将山的意思。

秘书监笑道:“相国大人的好意,老婆子心领了。只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已经活得太久了。”

“……”薄将山匪夷所思,“既然大人明白——”

秘书监柔声打断他:“相国大人,这朝堂,病了呀。”

薄将山一窒。

“——‘变白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秘书监低声叹道,“相国大人,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呀。我们这些人,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难道连黄口小儿都明白的道理,都还不明白么?”

薄将山心神震动,急急忙道:“夫子所言极是,但切不可以卵击石……”

秘书监突然道:“相国大人,你听说过我的少年蠢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起往事;但这位秘书监,当年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她也年轻过,明媚过,放肆过。

“我当时自己写了封婚书,大咧咧地拿去步府,说要嫁给步相。”秘书监抬起浑浊老眼,深井一般窅黑的眼睛里,呈出华彩灵动的光芒,“——哪有姑娘自己给自己提亲的?但是这步相,不嫌我没皮没脸,反而好言相劝,说我这等才学,嫁给他不是可惜了?”

薄将山突然想起,这位秘书监可是大朔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女状元,不由得端出几分恭敬来:“步相慧眼识人。”

“我中榜那日,步相送来一幅字……那字可真俊啊,我一记就是一辈子。”

秘书监抬起眼睛。她不年轻了,鸡皮鹤发,垂垂老矣,满脸都是岁月的痕迹,却迸发出不可思议的美丽来:

“——‘志当存高远,敢为天下先’。”

“守正一道,若是有人流血,那就从我老婆子开始杀吧。”

秘书监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知自己这般龙钟老态,那黄泉碧落之下,步相还愿意娶她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群文人的骨头太硬了,上位者纷纷开始恐慌。

调查结果一出,北方世族震怒,以太乙李氏、关西张氏为首,折子向暴雨一样地泼向大明宫:

陋卷!

我北方何其广阔,人才何其之多!那大漠,那草原,那长城,何处疆土,何处边关,流的不是我们北人的血!

这群文人,蝇营狗苟!特意以陋卷进呈,断我上万学子之路,岂不是要寒我数十万边关将士的心!

言辞锋利,咄咄逼来,一字一句,都是激烈的明示:

北方乱,天下乱!

南方不失,北方安定,大朔尚可统一!

——皇上,这碗水,你可要端平了!!

朗朗青天,烈烈白日,这大明宫数千的飞檐之上,回荡着一声苍老而疲惫的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揉着眉心,缓慢地,缓慢地,缓慢地,把一封折子扔下去:

“……可以开始了。”

龙颜震怒,朝野大哗。这道旨意从紫宸殿掠出,闪电般地经过三省,如同一道迅猛的雷殛,劈在了上京城上:

主考官言正,副考官戚岱,心怀谋逆,皆系叛党!

戚岱已然杖毙,尚不殃及天海戚氏;但言正还活着,在狱中顽冥不化,当处以车裂之刑!

尚书省左仆射薄将山犯有不察之罪,但念在他调查文书之中,着力举荐数位北方学子,责令在家闭门思过,罚俸禄一年。

秘书省大监明玲包庇言正,心怀偏私,同为叛党,与言正同罪,处以车裂之刑!

而其余参与重审之事的大儒——

斩!

此次春榜,高中状元、榜眼、探花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斩!!

北方无话可说,只能作罢;南方人人自危,惶恐难言。

上京呈出诡异的安静来,腥风血雨里,好一番祥和太平。

林玉嶙哆嗦道:“……刑部,刑部,当真要杀这么多人?”

薄将山面色漠然道:“这刑部每年杀的人,不也是很多么?”

“可是,可是,”林玉嶙擦汗道,“相国大人,这些都是忠君爱国之士啊!”

“忠不忠,贤不贤,”薄将山一拂茶盏,吹开茶沫,“那是皇上定的,不是我们定的。”

林玉嶙霍然起身,厉声喝道:“薄止——!!!”

薄将山四平八稳,抬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林玉嶙被这气场压得一窒,随即又害怕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国,下官愚钝,翻遍孔孟,只知狗头铡斩的是妖邪之人,断断没有戕害忠良的道理!下官……下官斩过令公,上天有眼,令其复生,却没有降罪林某,那已是大大的仁慈!”

林玉嶙一想到秘书省大监明玲的教诲,不由得悲从中来,悲声泣道:

“……下官不能再错了啊……”

薄将山沉默地喝茶。

林玉嶙的额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上:“求相国指点!!!”

薄将山突然觉得好笑,这种王朝,这种君王,这种朝堂,居然有这么多不畏生死之人,有这么多清正不阿之人,有这么多为民请命之人。

步薇容,怎么就是有这么多的好人,跟你一样的蠢?

他深深地叹息:

“林大人这名字,倒是起得极好。”

林玉嶙瞳孔一缩,他明白得很,薄将山还愿意说话,说明此事定有转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薄将山淡声吟道,放下茶盏,“林尚书,你真的要救他们?”

“我乃明公门生,师恩如山,学生定生死以报,此为私;”林玉嶙喝道,“我乃大朔臣子,刑部尚书,是非黑白,我必要断个明白,此为公!”

薄将山心里说不出的悲凉,闭目良久,缓缓才道:

“要救这些文人,我确实有办法。”

“步令公,擅长翻案,洗雪冤情。”薄将山低声道,“若是此案让她重审,定会沉冤昭雪,你可明白?”

林玉嶙愣了愣,他不是没想过步练师,可是:

“圣意已决,金口玉言,怕是难以令皇上重审此案……”

薄将山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望着林玉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尚书,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玉嶙浑身一震,脸色惨白。

他僵立良久,缓缓下拜:

“……多谢相国,指点下官。”

林玉嶙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夫君!”林夫人抱着儿子,笑盈盈地迎上来,“慎儿,叫一声,快,叫一声!”

小男孩张开口,奶声奶气地:“耶耶!”

“哎,不是‘耶耶’,是‘爹爹’。”林夫人嗔怪道,“娘亲不是教过你了吗?”

林玉嶙脸色发白,看着笑闹的母子俩,突然潸然泪下。

林夫人大惊失色:“夫君,夫君,这是怎么了?”

林玉嶙抱着自己的妻子和稚儿,堂堂尚书,一朝权臣,嚎啕大哭,形如孩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慎儿,慎儿,慎儿……

他为官本分,勤勤恳恳,靠的就是一个“慎”字。

……但是单单一个“慎”字,谁也救不了啊!!!

林夫人泣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林玉嶙轻声道,“云娘,‘东门黄犬,固以长悲;南阳白衣,何可复得’!”

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向着自己书房走去。

林夫人扬声唤道:“夫君!”

林玉嶙一震。

林夫人急急道:“云娘知道,这上京哪里是好地方,夫君平日有多愤懑,妾身都看在眼里!这官我们不当了,大不了,我们走,大不了我们回虔州老家去!”

“有多清苦,妾身都吃得,慎儿都吃得!”

林玉嶙发起抖来,却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

长乐十五年,刑部尚书林玉嶙,自缢于太微城天一殿。

他穿着雪白襕衫,以血而书:

“变白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

没有舞弊、没有舞弊、没有舞弊!

此案有奇冤!!

恳请皇上,收回圣意,重审此案!!!

人谁不善始,尠能克厥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休哉世上士,万载垂清风!

【注】

*1:“变白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出自屈原《九歌·少司命》。

*2:“东门黄犬,固以长悲;南阳白衣,何可复得”出自徐陵《梁贞阳侯重与王太尉书》。

*3:“黄金错刀白玉装……南山晓雪玉嶙峋”出自陆游《金错刀行》。

*4:“人谁不善始。尠能克厥终。休哉世上士。万载垂清风。”出自阮籍《咏怀十八首》。

第41章三殿下微臣不是

薄将山没有欺骗林玉嶙。

也许是因为林玉嶙死得太干脆、太忠烈、太高洁,以至于他闯进了多少小人的梦中,白衣血书的君子浮在他们床头,冷冷地看着他们所剩无几的良心。

周泰不会做噩梦。

他坐在龙椅之上,以手撑额,神色冰冷。他并不年轻,眉眼沧桑,鬓角沾霜,好一张被岁月打磨出的面孔,呈出一股老迈又内敛的英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眼神幽幽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似乎看见了一众旧人的音容笑貌。

有爱他的,有恨他的;有帮过他的,有害过他的;有身首异处的,有不知所踪的……

这些旧人、旧事、旧梦的中间,静静地站立着一位白衣夫子。

长身玉立,风华翩然,一双冷眼凛冽如星,漠然地逼视着龙椅上的周泰。

周泰静静地看着步九峦:

“老师,朕杀了这么多人,你恨不恨朕?”

步九峦没答。

他只是一个旧影,一个幻象,一个天子的秘密,又怎么会说话呢?

周泰被激怒了,霍然起身,沉声咆哮“步九峦,来杀朕!!!”

“你不是剑术卓绝?你不是专斩不平?朕昏庸无能,朕残暴酷虐,来杀朕,来杀朕——!!!”

空阔的紫宸殿里,回荡着帝王疯狂的吼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九峦,你杀了自己,到底算什么本事!!!”

静、静、静。

没有人回答他。

周泰胸膛起伏,气鸣自促,双眼赤红,堂堂大朔王朝的天子,狼狈得像是被人丢弃的稚儿:

“……老师,你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没人可以回答他,紫宸殿静得像是一座巨坟。

一道声音幽幽的,细细的,颤颤的:“……皇上。”

周泰猛地偏过头去:“什么?”

老太监轻声道:“薄大人到。”

周泰的脸瞬间冷了下去,好一个天赋异禀的戏子,那张冷漠又高深的面具,瞬间扣回了他的脸上:

“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一身便服,迈出密门,跪在九曲屏风之后:

“微臣,参见皇上。”

周泰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怎么样了?”

“林尚书节烈,民议已变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薄将山低声道,“皇上,时机已到,您可以放手动作了。”

周泰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是怎么说服林玉嶙的?”

他仕途光明,家庭美满,稚儿尚不能言语,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去死?

薄将山回答得很简略:“皇上,文臣风骨,自古如此。”

——他是自愿的,和我没有关系。

周泰一震,安静片刻,缓缓才道:

“一定要重重抚恤他的家人。”

薄将山低声道:“林夫人吞金自尽,随林尚书一同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动容道:“——家中尚有稚儿!”

薄将山语气平静又冷酷,缓缓念来林夫人的绝笔:

“……‘夫君节烈,正道岂孤?慎儿乃天下贤人之子!只是碧落黄泉,孤独幽寂,妾先前去,陪伴夫君’。”

“——”周泰唇角颤动,强自镇定,冷笑连连,“好,好,好!好一个‘正道岂孤’!”

薄将山沉默地跪在那里。

周泰突然觉得一阵无趣,疲惫万分,扶额叹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退下吧。之后便交给容儿。”

“容儿”。薄将山心里冷笑,倒是唤得好生亲昵。

薄将山低下头去,俯首再拜:“微臣告退。”

他起身理袖,倒行退去,周泰又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急急道:

“——我儿!”

薄将山瞳孔骤然一缩,定在那里半晌,全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皇上,皇上,”老太监颤巍巍地插嘴,“您、您怕是太累了……”

“我儿!”周泰拂开老太监,向着屏风快走几步,“你,你可恨我?”

薄将山垂下眼去,正欲退出密门,周泰又嘶声唤道:

“玙儿——!!”

老太监吓得跪了下去,恨不得当场变成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看着屏风,幽幽说道:

“朕知道你恨毒了我!……但你有一半的汉人血,你可记得?你可记得?”

“皇上放心。”

薄将山面无表情,款身下拜:

“臣只知世上有薄止,不知世上有周玙。”

红豆举着火把,静默地立在密道里,等待着薄将山出来。

她看见薄将山。

她看见他缓辔轻裘,慢步走来,神色淡漠而寒凉,像是关西冷峻的山峦。

她看见他的眼泪,慢慢地溢出眼尾。

薄将山轻声问道:“红豆,还记得周玙的模样么?”

红豆低低地回道:“玙哥哥,是黑发。白马银鞍,意气风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替她摘过鬓边花。

但是红豆不会说。窦家满门抄斩,红颜早成枯骨,她只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呢?

薄将山撩起自己的头发,像是鞠了一捧惨白的月光:

“……我自己都忘了,亏你还记得。”

他笑了起来,凉悠悠的,自嘲又凄楚:

“当年步薇容遇见的,怎么就不是三殿下周玙呢?”

却偏偏是狼犬爪底下,那个卑贱到尘埃里去的,北狄胡儿薄将山。

万里无云,烈日悬天。那些阴诡秘密,那些封尘往事,都在这灿烈的天光里,弥散成了一缕青烟。

……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书令步练师,智算若神,茂绩以彰。朕晓汝明,春榜去齐,谲数发擿,大白天下!”

“钦此!”

步练师叩首大拜,眸光冷冽,沉声肃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此,春榜一案,正式重审!

“我儿——!”

白有苏快步走上前去,一向温婉又神秘的户部尚书,露出了罕见的动容和关切:

“我儿,这般奔波劳累,人都瘦脱了形!”

百里青很尴尬地立在那里,白有苏太年轻、太美貌、太惊艳,当他的姐姐还差不多。

这个艳绝京城的美人,竟是他素未谋面的生母;要不是薄将山亲口介绍,百里青绝不可能相信。

是以,这声娘卡在喉咙里,半天也哼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青僵硬地拱手一礼:“白大人。”

白有苏愣了愣,又笑了起来,假装没听见:“青儿这次来,是要娘做什么?可是想填刑部的出缺?”

“下官……我是为相国的命令而来。”百里青避开母亲如翦翦秋水一般的目光,低头拿出了一封秘信,“此事牵系春榜重案,请白大人务必交到令公手上。”

“交给娘,娘定给你办妥。”白有苏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青儿,天色将晚,要留下来吃顿饭么?”

百里青退了一步:“相国吩咐,断不可令外人知道,你我有过私下接触。”

白有苏哑了哑,讪讪收回手:“……说的也是。”

百里青拱手一礼,算是告辞,转头从小门出去。

白有苏忍不住唤道:“青儿!”

百里青愣了一下,扭头过来:“白大人还有何吩咐?”

白有苏嗫嚅道:“听说百里夫人在给你张罗婚嫁一事,能否……能否让我也参一眼?”

百里青低低道:“百里家乃相国依附,白大人若是想参与,与相国商议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的招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白有苏颓然坐倒,双拳攥紧,指节捏得发白:

薄止,你何其阴狠,何其歹毒!

你明明知道,青儿一日在你麾下,我定不会去害你!

你也明明知道,我与薇容姐妹多年,我也定不会去与她作对!

你……你怎么能逼我……逼我站队?

白有苏痛苦地撑着头,她早就有预感了,当年薄将山把百里青带到她眼前时,她就明白自己这条性命,已经捏在了他薄将山的手上……

薇容啊薇容,你知不知道你当年,救了怎样一匹狼?

第42章死临头大事不妙

“——‘周玙’?”步练师伸出两根手指,顶住了自己的额角,“哪位?”

王偏旁的周家人,那就是周泰的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一个从小在紫宸殿长大的,怎么对这位皇子半点印象都没有?

白有苏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笑盈盈地呷了一口茶。

若说步练师是皎若耀日朝霞,灼比芙蕖绿波;那么白有苏便是一泓春水映来的梨花,普天壤其无力,旷千载而特生。

两位名冠京城的美人相对而坐,连暗沉沉的密室都亮堂了三分。

“……”白有苏细细地端详着步练师的神色,看她的反应纯然不似做伪,只能失望地放弃试探,“——我也不太清楚,薄止让我来问的。”

她竟不记得了?

白有苏在心里啧了一声:莫非这重生之妙法,还能在人记忆上做手脚?

这倒没什么关系。白有苏表情微笑,她有的是机会,让步练师好好记起来。

步练师一边不动声色地留了个心眼,一边拉下好一张臭脸来:

“少跟我提薄止!”

白有苏匪夷所思道:“你俩孩子都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对秘密夫妻是吵架了?

步练师鼓着腮帮子不答:哼。

白有苏:“……”

白有苏突然明白,为什么薄止绕了一大圈,也要让别人帮忙传话了:“他的信,看不看?”

步练师眼睛一亮,立刻接了过去:

查到老疯子的线索了?

白有苏:“……”

她作为一个单身多年的老母亲,不是很懂这两人的情/趣。

步练师愁云惨雾了几日,这封密信来得恰是时候。

要是在中央重臣里评选年度模范员工,薄相国一定榜上有名。他门路多,人脉广,业务能力强,办事效率高,简直就是一件领导的贴心小棉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先前那老疯子,名唤游惊雾,字陆离,号流波先生。

二,游老先生是名教书匠,他的私塾升学率一流,堪称民办教育机构内卷之王。不少北方举人在会试之前,都会去游家私塾百日誓师,一轮复习,二轮提升云云。

这第三点,格外吊诡。

从游家私塾出来的举人,没有一个参加了今年的会试,而是……

步练师眼皮突地一跳,不详的预感爬上脊柱:

——全死了?

步练师撑着额头,冷汗挂出了额角:这是什么概念?

在教育并不普及的年代,师资力量是极不均衡的。

上京有五六个游老先生这种级别的夫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王公贵族的府上还可以一对一教学;

但地方上能出一个游老先生,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他能造福一个州甚至附近几个州的学子,更别说他是在常年对抗外侮的北方——战乱、饥荒、匪患的恐惧里,能有多少私塾能站稳脚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以,像游老先生这种贤人,将来是得建庙祭拜的。

游老先生年高德劭,桃李天下,不少北方举子不远万里,也要来游家私塾求他指点一二。以至于每年上京会试之前,游家私塾都是举子云集;而来自北方的状元,大多数也是从这间小小私塾里走出来。

步练师按着眉心:

可是今年,来自游家私塾的举子,全部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多数有机会中榜的北人,根本没命走进上京的会试考场!!

步练师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直以为,此次春榜一案,是有人在试卷上做了手脚;言正这些大儒看见的卷子,是被有心之人特意筛选过的。

但这根本查无可查:要筛选卷子,首先就过不了糊名那一关;就算有秘术消解糊名,筛选卷子也要通读整卷,此举费时又费力,是怎么瞒过看守试卷的禁军和一众大内高手的?

总不能是禁军和大内高手都被收买了吧?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造反?周泰连自家门口都管不住,这皇帝也不用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以,不是试卷出了问题,而是考生出了问题!

大多数有机会上榜的举子,根本就没来考试;

——更险恶的是,他们全都死了。

步练师不像隔壁薄将山,是个六边形战士。这追查特大连环杀人案,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步练师得找一些帮手才行。

她第一个召唤的,便是九殿下周瑾。

周瑾也是春榜的苦主之一。这次督查重审春榜不力,周瑾又是被罚跪又是被罚抄,脸上的婴儿肥都给瘦没了,整张脸都棱角分明了不少。

周瑾听完前情,吓了老大一跳:

“要害这么多条人命,不怕大理寺亲自追查么?”

周璎珞冷笑一声:“傻子。”

周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第二个召唤的,便是周瑾最害怕的皇妹,静安公主周璎珞。

周璎珞是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傲得六亲不认,拽得二五八万,好一张瑰姿艳逸的小脸,端着个冷冰冰的表情。

先前周璎珞在大理寺时,就是个著名的背锅侠,那群老油条遇到烫手山芋,都扔给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璎珞公主。

一个敢扔,一个敢接。短短几年的功夫,璎珞公主就得罪了一大片的权贵——周泰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这铁头娃调去了刑部:

意思是要林尚书这种谨小慎微的脾气,好好磨一磨璎珞公主的棱角。

结果林尚书自缢于太微城,以死进谏,壮烈成仁,最后还是个锋芒毕露的书生。

步练师奉旨查案的当天,璎珞公主连夜来访,小姑娘眼睛肿得像桃,怕是哭得狠了,却要绷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来:

“步令公,本宫问你,你重审春榜一案,那姓林的大傻子,是不是能落个更好的名声?”

步练师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殿下,斯人已逝,嘴下留德。”

周璎珞冷嗤一声:“用不着你来管教!我就问你,是与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她。

步练师是何等气场,周璎珞被震得一窒,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些:“……你要本宫做什么?”

步练师心下惊讶,这等至情至性的人,在周皇室里可不多见了:

“殿下是肯相帮?”

“你帮那姓林的,”周璎珞冷冷道,“本宫自会帮你!”

周璎珞虽然跋扈了些,却明谋善断,是个查案的好手。步练师点头应允,起身送客,这事尚且急不得,还得容她好好筹谋。

周璎珞也是个干脆的,话已经说明白了,也不愿在步府多待,扭头就往外走。

“殿下,”步练师叫住了她,“微臣敢问一句,为何?”

你一个千尊万贵的静安公主,周泰捧在手心里的一颗明珠,做什么要插手春榜这滩血水?

周璎珞头也不回,字字利落,掷地有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宫向来行事,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林玉嶙对我好,我自会对他好——你少把我跟我那些皇兄比,我对那些争争抢抢没兴趣,我只做我乐意做的事!”

“傻子,”眼下周璎珞怼了句周瑾,她声音又娇又脆,骂人也和黄鹂唱歌一样好听,“眼下是什么时候?大理寺怎地会彻查?”

周瑾立刻懂了。

春榜一案,牵扯南北,祸及全国;关西北狄来犯,军民缺粮,饥荒不安;吴江洪灾平复不久,江南元气大伤,农桑产量俱是大减;放眼更南的疆域,苗民反叛作乱,倭寇蠢蠢欲动,沿海增兵日多。

国事尚且艰难如此,春榜又牵扯多方官僚集团,若是此时再兴大狱,民众势必恐慌,天下恐要大乱!

“况且此案,发于北方。”周璎珞冷冷道,“先不说,地方衙门会不会把这些举人的死,联系在一起,当成连环作案看待;光是扯上‘春榜’这个词,就已经是烫手的山芋了——太乙李氏和关西张氏两柱国,正用春榜一事和父皇拿乔作态,若是此事一捅出去,两柱国还有什么资格矫情?”

周瑾嚼着桂花糕:“是两大柱国压下去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璎珞冷嗤一声,“北方本来就是他们的老家门口,他们动动手脚有谁知道?况且……”

“况且地方官府,看柱国脸色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步练师淡声接口道,“大理寺卿是四皇子殿下,这位爷有多明哲保身,你们比我更清楚。”

周瑾回想了一下自己四哥周理,那张随时随地准备遁入空门的脸,顿时觉得自己内心都佛光普照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璎珞皱眉道:“令公想说什么?”

“我想说,”步练师一拍桌案,把地图展平,“——我们得亲自去一趟游家私塾。”

“本宫不要!”周璎珞才不愿意,把脸往旁一扭,“本宫可是千金之身,才不屈尊去那破乡下!”

北方,晋州,阴天。

周璎珞面无表情地和鸡鸭鹅走在一起:“……”

周瑾迅速适应了寻常书生的身份,和赶着鸡鸭鹅的老伯相谈甚欢,从“游家私塾在哪里”一路聊到“我家闺女尚未婚配”,听得周璎珞青筋暴起:“傻子!你有完没完!”

老伯笑呵呵道:“好辣的妹子哟!跟我家婆娘一样哟!”

周璎珞勃然大怒:“大胆!你可知——”

我可是大朔朝的静安公主,山村陋妇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对不住对不住!”周瑾赶紧捂住她的嘴,“我这妹子,脾气坏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璎珞气鼓鼓的,倒是不说话了,一踢脚边的大白鹅。

乡下大白鹅哪里是好招惹的,当即“嘎——”了老大一声,怒发冲冠,毛发皆立,要和周璎珞单挑!

小公主吓得尖叫一声,往周瑾后面缩去:“九哥哥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瑾:“。”

这会儿我不是傻子了是吧。

周璎珞嘴上说着不去北方,身体却很诚实地跟来了。步练师、周瑾、周璎珞一道,一路上追查死去举人的行踪。

这些举人的死法奇形怪状。有落水而死的,有中毒而死的,还有客栈走水被烧死的……还有一些下落不明后,在山里被樵夫发现了尸体的。

“——这也太不隐秘了。”周璎珞皱着柳叶般的眉毛,“碎尸岂不是更好?剁得面目全非,再把人/肉和动物肉混在一起放,谁也查不出来,这些举人到底去哪里了。”

周瑾瑟瑟发抖道:“你这张千尊万贵的嘴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路边的蚂蚁听了都要吃惊!”

周璎珞给了他千尊万贵的一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淡淡地听了,把密信点燃之后烧了:“知道为什么吗?”

周璎珞怼天怼地怼空气,倒是对步练师格外尊敬。小公主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的确想不明白。

“因为你是专业的。而做这些事的人——”

步练师看了周璎珞一眼,笑得很意味深长:

“——太业余了。”

步练师此次亲自便服北上,激活了祖父步九峦生前铺下的情报网络,配合上自己亲身勘察,事情立刻有了进展。

“查出来了。”周璎珞拿着一卷书匆匆走来,“我和我身边的仵作,从尸骨里发现了一种东西——”

步练师撩起眼皮:“——‘红鸾草’?”

周璎珞在死人堆里忙活了半天,结果答案被步练师说出来了,小姑娘好一番卖弄的心情被泼了冷水,顿时有点不高兴了:“你知道还让我去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这是推断,你才是查证。”步练师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些举人,曾经都去过一个地方。”

“能卖红鸾草的地方?”周璎珞睁大了眼睛,“——‘红鸾草’沾之上瘾,使人疯魔,久之萎靡而死。父皇明令禁止买卖的东西,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步练师笑了起来,小公主不染凡尘,这明市上不准卖的东西,不就是黑市上一本万利的稀奇货吗?

有需求,就有市场。这世上,哪有禁得了的欲/望?

周璎珞皱起了眉毛。

步练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

“……”周璎珞咬着下唇,扭捏了好一阵,“本宫就是想不通,这些举人都有大好的前途,绝非醉生梦死之辈,怎地会吸食这些红鸾草?”

步练师屈起手指,一敲她的脑袋。

周璎珞委屈地抱住脑袋,赌气地鼓着腮帮子。

“你的思路要放宽,凡事都不是只有一面。”步练师看着她不服气的眼睛,“红鸾草是不是有个功效,能让人精神百倍?”

周璎珞愣了愣,确实是这样。但这些都是抽取人的精气所致,药力一过,百倍来还,逼迫人不得不再去吃这鸟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这些举人不知道呢?”步练师淡淡道,“我说这是‘聪明丸’,吃了之后精神百倍,能帮助他们发奋读书,价钱又不太贵。你说这些举人会不会心动,买上一颗试试?”

周璎珞听得目瞪口呆:“这……这心眼也太坏了。”

“这举人吃了之后,果然精神百倍,你说他会不会信以为真,推荐给同样奔赴考场的朋友?”步练师叹了口气,“同乡之情,同窗之谊,还不足以分享一颗聪明丸么?这样一来,这群举人,自然人人都吃了。”

“可是这个分量的红鸾草也不足以致死。”周璎珞皱眉道,“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和这些举人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步练师笑道:

“买一颗不就知道了?”

天阴欲雨,黑鸦厉鸣。

“槐安堂”开在窄巷深处,漆黑牌匾两旁,大红灯笼煌煌,黄色流苏在躁动不安的晚风里,吹拂成乱花绽放的形状。

步练师站在客栈窗前,看着周瑾走进窄巷,他打扮成书生模样,身后跟着一个小童,扣了扣“槐安堂”的铜绿门环——

步练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劲,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时候?

怎么这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这厢周瑾浑然未觉,只见眼前红木门开了道缝,露出一张白中泛青的脸来:“公子找谁?”

周瑾神神秘秘地靠近门缝:“听说你们这里,有……有让读书人变聪明的药,是不是?”

那人冷淡道:“公子找错了。”说着要关门。

周瑾笑呵呵地用钱袋堵住了门缝:“我是被朋友推荐来的……”

那人眼神闪了闪,接过了钱袋,把门开得更大了些:“公子请进。”

别进去!!!

步练师悚然一惊,可惜这个距离,周瑾是听不见的,她急急地吹响了短哨:

——保护九殿下!!!

可是埋伏着的暗卫没有一人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瞳孔一缩:

这些都是吴王府的精锐,是万万没理由背叛的,这个情况只能说明,这些好手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了!!!

这是个陷阱!

这是个预谋已久的陷阱!

对方早就猜到了,步练师怕有人叛变,遮障她耳目,误导她查案,特地亲自前去;步练师在每一个调查环节,不是亲力亲为,便是周瑾和周璎珞相帮,为的就是不横生枝节:

因为这里是北方,两大柱国的地盘,派谁去都有可能被买通,她、周瑾、周璎珞亲自办才是最保险的!

——但这又有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安全。

安全!

这里可是晋州,不是上京城,也没有薄家疯人院保护;地头蛇想要杀几朵上京的娇花,那可太容易了!

步练师冷汗直出:好大的胆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之所以带上周瑾和周璎珞,一是因为这俩确实忠诚又好用,带上他们查案绝对没错;二是因为吴王身后是朝廷重用的天海戚氏,静安公主身后是时局敏感的东瀛皇族——两柱国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这两位动手!

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步练师失算就是失算了!

此时此刻不容步练师细想原因,她抄起墙上的长乐三年造,对小脸煞白的周璎珞道:

“躲到橱柜里去,听见什么也不要出来!”

步练师心里腾起了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护卫都被做掉了。

安排保护周瑾的暗卫,吴王府的精锐,足足二十七人,全部被做掉了;

安排在客栈的暗卫,步府所出的高手,一共三十人,此时一点动静也没有,应该也是遭遇了不测。

这是什么级别的杀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灭了五十七个好手?

薄家疯人院亲自出马,效率也不过如此了!

北方武林,人杰辈出,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强定心神,镇定下来,慢慢地蹲身下去……

一道黑影,从她身后的窗子外,飞扑进来!

——喀!

步练师枪口调转,枪身反架,按动扳机。在轰然巨响里,碎血炸得纷扬,步练师被溅了一脸的红!

没完。

更多的黑影涌了客栈——

【注】

*1:“普天壤其无力,旷千载而特生”出自蔡邕《静情赋》。

第43章局中局你真是狗

砰——!

枪机大作,铳声雷鸣,碎血飚溅四射开去,黑影的脑袋好似一碗炸碎的红浆,溅了步练师一头一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闪身退步,枪随人走,长乐三年造打横抡出一道弧,狠狠地砸在了一个黑影的脖颈之上;此处是一处人躯大穴,这人顿时动弹不得,步练师索性以他的肩身为支,再次按下了扳机!

一枪惊雷!

血光飚溅,腥云弥斥!

璎珞缩在橱柜角落,不由得发起抖来。她听见了急促的铳声,好似惊雷连连炸响;她看见了殷红的鲜血,自橱柜缝隙间渗进来。

喀!

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

步练师被一道黑影攥住了手肘,还没容她挣扎一二,一股霸道无匹的气劲,瞬间震脱了她的关节!

剧痛锥心刺骨。步练师眼前一黑,心性反而愈加凶狠,骤缩的瞳仁像是燃烧的星子,掠出一道灿烈的精光——

她另一只手拔出了发间的步摇,狠狠地刺入了黑影的眼眶!

黑影吃痛之下骤然发力,把步练师远远扔了出去;什么花容月貌也没用了,她像是一只破口的沙袋,狠狠地撞在了檀木椅上!

——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昏暗之中银光骤地一掠,一柄短刀猝地追来,贯穿了步练师的胸腑,从椅背后冒出一个凛凛的尖来!

步练师呛出一大口血来:“——”

黑影们谨慎地一涌而上。他们先前低估了步练师的身手,反而被步练师杀了好一些;现在他们学聪明了,步练师被短刀钉在椅背上,怎么也算不上威胁。

“步大人,别装死。”另一个黑影回答道,声音苍老而沙哑,“你是回魂之身,这等凡铁,伤不到你。”

步练师啐了一口血,撩起眼皮来看着他:

“你是谁?”

步练师掉了次脑袋之后,身体素质已然不同。

先前她在幼娘一家的渔船上,被飞来的□□贯穿了手臂;但只过了几天的光景,步练师手臂上的伤口便痊愈了。

就像断过的骨头,愈合后会更坚硬一样;她这番死而复生之后,躯体强度也非寻常人可比。

步练师疑心那日在破庙里,她受到惊吓后血崩小产,正是因为这副身体的玄奇,才得以生产顺利,母女平安。

是以,这把短刀,要不了她的性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个秘密,步练师谁也没告诉,这黑影又是如何得知的?

黑影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两块冷铁在相互摩擦:“步大人,世上不止你一个人,是重生的亡魂……”

不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浑身一震:这世上的重生之人,竟然不止她一个?

确实。这重生之法,又不是被周泰垄断的;就算周泰掌握着这批方士资源,也没有道理只复活步练师一个人。

猝地,一道明灿的火花,从步练师脑海里跳闪而过。

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鬼使神差,或者就是女人毫无道理的直觉。步练师看着黑影的眼睛,牙齿到舌尖迸吐出三个字:

“是周玙?”

由此,魑魅行街,魍魉盈道,好戏开场。

黑影脸色突地一变,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脖颈之上,亮起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像是女子在红笺情诗上,用朱砂笔圈下的一道眉批。

黑影的脖颈像是被利刃切开的豆腐,沿着这道血线平滑地相互错开,最后头颅咚然一声坠落在地!

一道人影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好似一道脱颖而出的月光,又像是一股卷地而过的狂风。他一剑飒飒然掠出去,剑气砭肤,杀气刺骨,血溅如泉!

其余黑影大惊失色,纷纷亮出兵器,好似一涡漆黑的狂流,朝着来人一拥而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千万黑影之中,来人是唯一的白。他翩然起势,近乎写意,仿佛是画匠寥寥勾出一笔远山岚黛,禅意、宁静、淡凉,像是一声被山风吹去的叹息。

这是步家剑,“春风词笔”。

茶馆酒肆里还有许多传说,这步九峦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鲜衣怒马的侠客,一剑专斩不平,一鞘鸣尽冤屈。步相大德,积厚流光,因此这漫遍北方的情报网络,直至步练师这一代仍旧管用。

步练师的祖母是出了名的悍妇。据说这位奇女子提刀上马跑了几千里,追上步九峦和他大战一场;步九峦被自己老婆打得满地乱爬,从此浪子回头,不做天涯客,只为朝中臣。

祖母有命,步家嫡系,禁止习武。春风词笔就此失传,到了步练师这一代,就愈发的丢人起来。可怜天见,步练师除了会玩点鸟枪之外,连剑都不怎么会拿——若她有步九峦当年的身手,也不至于被薄将山欺负,也不会怀上窈窈了……咳。

滴答答——

簌簌的血色惊扰了栖息在来人身上的月光。躁动的流风吹卷起他宽大的袍袖,漫卷成冷白色的流云滚雾;此人像是从诗篇中走来的仙人,缥缈飞天,悠容淡逸。

千钧杀气狂漫在呼啸来去的猛风里,周瑾静静地站在血与死的正中央,剑身纤细不过二指宽余,静静地酿出一泓人血的红意。

如今春风词笔的传人中,翘楚乃是九殿下,吴王周瑾。

先前周瑾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戚英面前打滚撒娇耍赖,死活都不愿意学戚家枪法。

步练师也颇为好奇:“这是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英怒道:“他就是觉得耍枪不俊!”

步练师大怒:“周云潇,你放屁!!”

你看看周琛在校场的样子,连路边的蚂蚁都要说一声英俊!

但周大宝宝就是觉得不俊:“不嘛,不嘛,不学嘛!”

戚英最烦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嘤嘤撒娇,拎起竹条就去抽他。周瑾哭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宁死不从,颇有气节,最后闹到了周泰面前。

周泰觉得十分之离谱:“那瑾哥儿觉得什么最俊?”

周瑾扭捏道:“剑乃百器之君,瑾儿要学剑法!”

周泰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圣旨一下:

薇容,去,把你家的春风词笔教给我儿。

步家嫡系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但旁系却出了很多剑法大家。圣旨顶在头上,步练师也只能捏着鼻子,给周瑾好一番安排。

本以为这废物点心学上三天就会哭着打退堂鼓了。结果周瑾还真学出了个名堂,眼下的剑影好似溪水潺潺,又像飞霜凛凛,他性格平和,剑更是安静,收割下人的性命时,温柔得像是好一声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是上京最俊的剑。

叮叮叮叮叮!!!

一阵灿金色的暴雨倾窗泼入,那是一根根细如密发的金针,能够直接穿透人的血肉,留下一道贯穿的血洞来!

几个黑影当场变成了筛子!

这是先前跟随在周瑾身边,打扮成小书童模样的绝顶高手;也是陪着戚英入宫的贴身婢女,戚家暗杀部队的翘楚,“八重樱”。

八重樱猝地开口,居然是道清脆娇甜的女声:

“末将来迟!”

“好姐姐,你还知道来!本王都要死了!”周瑾惨叫,“打不赢了,人太多了,你快带着令公,撤撤撤撤撤!”

步练师悚然一惊:

“等等!”

璎珞还在橱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声女孩的尖叫响起,一道黑影拽出了璎珞,反而向窗外逃去!

步练师瞳孔骤然一缩,璎珞若是被活捉,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必须得立刻阻止!!!

八重樱和周瑾都被几个身手不凡的黑影纠缠住了,哪里抽得出身去救璎珞?

眼下身边压力最小的,反而最弱的步练师!

步练师当机立断,立刻行动。她被钉在了椅子上,□□就是大出血,她还没有这么蠢;但这个距离不算太远,在长乐三年造的范围之内,她就是所有人的爹!

步练师脚尖向上一挑,长乐三年造被踢得腾空,步练师正好伸手握住了它。压眉、凝神、瞄准,步练师做得一气呵成,所有人和事都在唰然远去,只剩下了眼中锁定的目标!

砰!

铳声大作,势若惊雷,企图掳走璎珞的黑影,被步练师一铳打碎了脑袋!

黑影应声死去——然而这姿势太寸了,他已经跑到了窗口,这会儿陡地暴毙,璎珞便尖叫着摔出了窗外!

步练师大怒道:

“薄止,你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璎珞尖声惨叫,脸色煞白,她根本不会武功,这么摔下楼就是个死!

然而一道人影飞身而上,稳稳地接住了她;来人身法如电,轻功卓绝,稳稳落在树杈上时,树枝抖都没抖一下,还真像只灵巧轻盈的猴儿。

沈逾卿。

是沈逾卿!

璎珞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你……你来救我啦?

沈逾卿倒没看璎珞。他回头和薄将山对了一个眼神,似乎是得到了后者的首肯,向着身旁的人寒声下令:

“——杀。”

天高皇帝远,此处不是天子脚下,薄家疯人院连人都不用装。

沈逾卿亲自带队清场,摧枯拉朽,风行草偃。黑影中的高手被步练师带的人手消耗了一番,又被周瑾和八重樱折腾得左支右绌;眼下薄家疯人院一出场,事情就向着切瓜砍菜的方向发展,这些黑影都是个中好手,如今倒像是排队送菜。

步练师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冰冷,满脸阴沉,她的视线穿过了厮杀,直直地掠到了百步之遥,那道悠闲淡然的身影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也看见了她,笑着向步练师举起酒盏:

——哟,早啊。

步练师笑得咬牙切齿:

薄将山,你是狗。

这个局,不难猜。只是步练师忙于破案,就算知道是坑,也要往里跳罢了。

薄将山应该是写了两封密信,一封给步练师。步练师急于突破春榜一案,拿到游惊雾的线索,肯定会着手展开调查;而这调查的人手,越亲近越好,越可靠越好。

因此,步练师多半会亲自去,而且带上的帮手,也是千尊万贵的大人物。

——而薄将山这第二封密信,则是寄给了太乙李氏!!

太乙李氏知晓游惊雾已被找到,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索性先下手为强。于是李家在晋州做局,方便步练师调查,一路把步练师一行人,引到这槐安堂来……再派出一干好手,杀人灭口,销尸匿迹!

那为什么薄将山,知道是太乙李氏干的呢?

——因为言正担任主考官,便是李皇后和太子妃一起吹得耳旁风。这两个女人还不知道,自己这点小小的私心,这点对言眉的恶意,反而会出卖自己的家族,招来灭顶之灾,招来塌天大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薄将山赚足了理由:

意图戕害皇嗣,杀害重臣,太乙李氏,其罪当诛!

第44章高楼塌李家倒台

黑云压城,白月破瘴;风声萧索,马蹄呜咽。

薄将山静静地站在远处,狂风里好似一尊不动佛。他的眼前是熊熊燃烧的客栈,强弩之末的黑影,毫无悬念的围杀。

鲜血、惨叫、尸体,热闹地溅得满地都是,缤纷地铺在他的脚下。

薄将山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里呈出一派兴意阑珊的慵懒。自从步练师带着窈窈离开后,他身上的人味儿是越来越淡,到最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步练师还是神坛上的佛,薄将山还是阴曹里的鬼。

——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居然在一个被窝里厮混过,真是造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沈逾卿办事向来很快,薄将山并没有等太久。步练师一行人自然是被救了出来,薄将山终于有些诧异——这步练师居然还没疼晕过去——还企图扬起手来扇他耳光:

“薄……止……!”

真可爱。

薄将山俯身下去,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按去:“哎,我在。”

“……”步练师咳嗽了一声,她有些捯气捯不上来,“万一九殿下或者静安公主有什么闪失——”

——你该当何罪?!

“好薇容,”薄将山嗓声温和,笑影凉薄,“我只是给了你线索,人是你自己叫来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那是你的责任,又干我什么事?

太乙李氏是蚌,你步练师是鹬,而我薄将山是渔翁。你拿到线索时就该明白,凡事都有代价,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你现在反而要求我顾及你的死活,是不是对我要求太高了一些?

你步练师到底是我什么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被问得一默。

确实如此。薄将山要利用她,她早就猜得到,只是为了春榜案,步练师觉得这个险值得一涉;是黑影的凶狠超出了她的预料——那也是步练师自己失算了,还能怪薄将山照顾不周吗?

如果薄将山再坏一点,大可以等璎珞摔死再出现。静安公主死在晋州,那么倒霉的不止是李家,步练师也得跟着陪葬。

只是……

“只是你总是这么可爱,居然拿道德来要求我。”薄将山凑近了她的耳旁,一字字都诛在人心上,“‘你怎么能这么利用我呢’,是不是,薇容?”

步练师被呛得一窒。

“薇容,你知不知道你很可爱?”薄将山挠了挠她的下巴,像是逗弄笼里的金丝雀,“你看上去不好招惹,生人勿近,其实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可你几乎不记我的仇。”

“我们作对了这么多年,结果你在梧州,还是跟我睡了;我把你锁在屋中,逼你设计逃脱,结果你到了上京,还是跟我睡了。”

——还生下了窈窈。这段旖旎关系,从枕上恩情,变成了骨肉联系。

薄将山的呼吸扑在她的脖颈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多坏一个人,你心里没有数?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薇容?”

步练师咬着下唇,避过脸去不答。

“想不明白是不是?我来告诉你。”

薄将山把她散乱的鬓角,轻轻拨到耳后去:“——步练师,你没被人爱过。”

步练师浑身一震。

“无论是步相还是陛下,他们对你都是栽培之心大过舐犊之情,你根本感受不到爱。”

薄将山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越来越暧昧,越来越像床笫之间的闲话,嗓喉间涌动的都是情意:

“于是你把这个诉求转向你的朋友。但是言眉害怕你,白有苏忌惮你,戚英进宫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你们姐妹俩也不复先前的情谊……到头来,你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步练师冷喝道:“薄止,你放肆!”

“你又放弃了周琛。”薄将山残忍地揭开这一道道伤疤,“周琛是真心爱你的。但这份爱否定了你的功业,你觉得它过于廉价自私了,配不上你步练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的手指发起抖来,又被她死死地攥进拳头里。

“真讽刺啊,青天老爷步令公,居然连一份爱也得不到。”薄将山笑了起来,“所以她走投无路,饥不择食。”

步练师看见了薄将山,这个与她作对多年的男人,向她展示了一份病态又扭曲的爱意。这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又病态、又偏执、又疯狂、又扭曲……但他偏偏是最真诚的那一个。

这个疯子不把步练师当做旧人幻象,也不把步练师当成深闺妇人。他欣赏她的心机,喜欢她的手段,赞叹她的权谋。

薄将山只要她,只要她这个人。

是以,她饮鸩止渴,自堕其中。片刻的欢欣也是欢欣,片刻的温存也是温存。步练师根本没被爱过,以为爱就是这个模样,所以她不会去记恨薄将山……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这只扑火的飞蛾,怎么会去怨恨,火会把它烧成灰烬?

步练师绷着嘴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薇容,”薄将山展开双臂,把人圈进自己怀中,“别赌气了,回到我身边来吧。”

“你是自甘堕/落,你是自甘下/贱,跟我攥着那份自尊有什么必要呢?”薄将山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像是某种蛊惑人心的咒言,“好薇容,你渴望被爱……我也还是爱你的。你再怎么不听话也无所谓,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听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薇容,”薄将山磨蹭着她的脸颊,“求你了。回来吧。”

步练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薄将山的瞳仁偏向深红色,像是凝固的鲜血那样。无论他的口气有多温柔宠溺,他的眼睛都和塞外的雪一样冷,似笑非笑,戏谑轻嘲,还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淡然。

薄将山心里清楚,依步练师的才智,不会看不出来,这就是对人下蛊的话术:

贬低她的自尊,再给予她希望,从精神上她拴在自己身边。

——但是薄将山就喜欢步练师这么聪明,却又无路可选的样子。

看出来又如何?

步练师还是会答应的,因为薄将山说的都是事实;她还会再次堕入陷阱,就算她看见书房还是会怕得浑身僵硬,她还是会回到薄将山的身边。

直到遇见更优选,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薄将山不在意,小事一桩,杀掉就好。

她人生里的最优选,永远只能是他薄将山。

“薇容,”薄将山在她耳边叹息,“我是你的牢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南地北,阳间阴曹,我都会锁住你,永无分离之日。

步练师沉入了一个很深的梦里。

她梦见了渺远的穹苍,苍莽的草原,燃烧的营帐。骏马飞驰,疾风忽掠,她被人按在怀中,逃离到大地的尽头去。

“三殿下,三殿下,”彼时步练师还是小小少女,惊慌和恐惧都写在脸上,“你得包扎,再这样下去你会……”

少年不说话。

梦中的救命恩人沉默寡言,逼急了也只肯蹦出一两句北狄语来,步练师只能连蒙带猜他的意思。两个人一路逃进了北邙山里,步练师看着少年烧红了针,像缝衣服一样地把自己的伤口缝了起来。

步练师好奇道:“你不会痛吗?还是说北狄人都不会痛?”

少年不理她。

步练师又问道:“你的头发天生是这个颜色吗?”

真的好漂亮,像白雪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还是不理她。

步练师凑在篝火前取暖,小脸被烘得发红,愈发地娇艳欲滴:“你对我真好,我们以前见过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少年沉默地削着木条,把它们做成简易的弓/箭,手法娴熟又老辣。步练师踢了半天石子,觉得实在无聊,又凑过来找他说话:

“三殿下,你怎么不在大明宫里住呢?我和二殿下是好朋友,你们一定合得来……”

少年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步练师苦闷地撑着腮:“你要是会汉话就好了,我跟你说,你嗓子好,说汉话一定很好听的。”

少年沉默。

“陛下给我起了个小字,”步练师又说,“你想不想知道?”

少年点头。

“那你记好了,”步练师拿起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薇——容——,你以后唤我薇容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步练师梦见了北邙山的风雪,梦见了高烧不止的贵女——这个娇气的废物东西好像就是她自己。她恍恍惚惚地记得少年把她背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里走,她当时想着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他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要嫁给他了?

步练师迷迷糊糊道:“等我们回到大朔,你要不要娶我?”

少年的汉话生涩无比:“……不。”

——嘁!

步练师勃然大怒,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嫌弃她的份!

她非常不高兴,自然要赌气,索性再也不开口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步练师的梦断断续续,眨眼间又换了个时节。

她面前立着一个少年,模样像极了先前那个;只不过是黑头发,气质也更衿贵些,一口汉话说得无比流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迷糊地问道,之前救我的三殿下呢?

旁边人回答,这就是三殿下呀!

三殿下?步练师才不信,三殿下是白头发呢。

旁边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道这小姐莫非是烧糊涂了,这三殿下还能有两个不成?

步练师也开始动摇起来:“他就是白头发……”

北邙山的风雪可是杀人的大,小姐莫非是把雪盖头看成了发色?——那真是烧迷糊了哟,天下哪有白头发的小伙子?

一百张嘴都只有一个说法,大家都亲眼看见眼前这个三殿下,抱着她从北邙山走出来。

步练师本就病得惺忪,迷迷瞪瞪地信了。

这三殿下名叫周玙,母妃是北狄王帐的公主,自幼便生活在草原上,所以步练师没在大明宫里见过他。周玙待她很好,谁见了都笑,周琛更是因为这个老和他打架。

那时步练师便和白有苏是好姐妹了。这苏姐儿总是起哄,说薇容是想当二王妃还是三王妃?……羞得步练师扔下书来撕她的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捉住了白有苏,白有苏连声求饶:“好姐姐,好姐姐,饶了我,——你到底喜欢谁呀?”说着笑成一团。

步练师低头嗫嚅道:“……救我那个。”

“哦——,”白有苏恍然大悟,扯开嗓子喊起来,“周玙——!薇容要嫁……”

步练师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你敢说!你敢说我就告诉你爹,你和小可汗私相授受!”

白有苏涨红了脸:“你别说的那么难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泰要是真闲得慌,大可以去找个牢坐!

“……”步练师连喝了三大碗凉茶,好歹把肚里火降了下去,“谁吹的枕边风?”

周泰是什么品种的渣男,步练师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他这皇帝爹当的比甩手掌柜还轻松,璎珞的婚事他从来就没操心过,这到底是谁的馊主意?

“还能有谁?”

眼下步练师在吴王府里。帘幕深深,熏香袅袅,戚英靠在美人榻上,替步练师磨着指甲,放到唇边吹了吹:“呼——静安她老子娘呗。”

步练师一听到这女人就头痛:“操。”

静安公主周璎珞,母族乃是东瀛皇族——也就是戚家经常揍的那帮倭寇,远在南边东瀛岛的德川王庭——大朔和东瀛是联过姻的。这德川茶茶便是东瀛进献的公主,也就是周璎珞的母亲德妃。

德川茶茶其人,一把火烧了,恐怕是能炼出白莲子来。

这德妃整天柔柔弱弱,娇娇怯怯,闻花落泪,见月伤心。她非常、非常、非常的娇弱,需要大量爱情的滋养,或者巨额关爱的呵护,不然就是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戚英对她说话,也不知为何,德妃便哭得死去活来,烦的李皇后把戚英禁足才罢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皇后也没逃过这一白莲劫。德妃第一次去向她请安时,在钟粹宫里没站到半炷香的功夫,便“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搞得李皇后是又懵逼又尴尬,最后以德妃再也不用请安告终;

戚英怀着周瑾那会儿,这德妃作妖更是频繁。按照常理,戚英既然有孕,周泰怎么也得来宫里慰问一下;每次德妃都是“突发有疾”,把周泰临时哭了过去,这一来二去,病西施及时地怀上了璎珞。

若说这些都还算是争宠范围,那么接下来这朵白莲的操作,则是彻底激怒了步练师:

周瑾有次半夜高烧,戚英急传太医,当值的太医在半路上,也被这德妃截了过去,病病歪歪地拖了一个时辰,才肯把太医放出宫来!

戚英这等火爆脾气,德妃就是她的克星。每当戚英发作,德妃便哭得梨花带雨,从自己背井离乡说到深宫苦楚,总之就是我悲惨,我痛苦,我娇弱,你怎么不让着我呢?

戚英一个将门虎女,没见过这等对手,除了被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步练师听闻此事,怒极反笑:

——要装白莲花是吧?

荷塘都给你烧了!

一日在紫宸殿和皇上闲谈,步练师轻飘飘地提了一嘴:德妃娘娘既然如此弱不禁风,还是静静休养为好。那贵妃娘娘不是膝下无子么?璎珞公主便交给她抚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懒得搭理后宫琐事,既然步练师这么一说,那就顺着她意思办就是了。步练师直接从皇帝下手,给德妃造成了降维打击——这白莲花也颇为乖觉,知道步练师不是她能招惹的,从此也安分了许多,起码不会明面上再找戚英的茬了。

是以,这德妃定是恨毒了步练师。

璎珞在晋州遇险,恰逢沈逾卿相救,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确实找不出差错。德妃只需稍稍一打听,就知道沈家是何等世族——以及和步家庶女有婚约的消息。

既能让自己女儿嫁得风光,又能顺势恶心步练师一把,德妃何乐而不为?

皇上指婚,公主下嫁,幼娘的处境便无比尴尬。眼下两家已然谈妥,名帖也递了,彩礼也收了,不嫁就会变成全京城的笑话,连带着步练师都会成为笑柄。

关键是这嫁了,位份怎么算,是要让公主做妾么?

而这幼娘虽有步练师撑腰,但庶出就是庶出,又不是步练师自己嫁人,哪还能和公主争位份?

幼娘只能做妾。以正妻之礼聘来的妾,不尊不卑,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戚英叹了口气:“薄相国那边怎么说?”

步练师笑了一声,她都恼火至此,那薄将山暗杀了德妃的心都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说大朔没有驸马不得参政的规矩,但这肯定影响到沈逾卿日后的仕途。沈家已经是上京世族天花板级别的贵胄了,多一个公主媳妇实在过于招摇,太乙李氏才死了多久,前车之鉴血淋淋地摆在那里,薄将山焉能不头痛?

德妃此举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而且——

步练师并不讨厌璎珞,可以说是相当喜欢,大有收为自己弟子的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人的心都是偏的,比起千娇万宠的璎珞,步练师肯定更心疼幼娘一些。

头上顶着一个公主正妻,幼娘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么?

戚英奇道:“你不是说沈右丞和幼娘是两情相悦?既然如此,沈右丞以后更愧对幼娘,自然会待她更好一些。”

“——哎,你呀。”步练师恨铁不成钢地戳她额头,“贤妃娘娘,你都做娘的人了,长点脑子吧!”

你好大儿比你聪明多了!

戚英大怒:“那你说说看,这又怎么不好了?”

“夫君和小妾两情相悦,自然会冷落正妻,这不是宠妾灭妻吗?沈老夫人又不是死的。”步练师给自己斟了杯茶,一股脑儿地全灌了下去,“——到时候,幼娘就不是过得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的问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英瞪眼道:“若是幼娘死了,那周璎珞还有好日子过?”

沈逾卿还有好日子过?

步练师冷冷道:“是三个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桩婚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晦气!

偏偏这还是桩国婚,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静安公主屈尊下嫁,明面上就是天大的喜事,沈府就算再怎么尴尬也只能装得无事发生,沈老侯爷已经捏着鼻子开了三天的贺宴了。

至于这沈逾卿——

“他倒是个好孩子。”步练师叹了口气,“幼娘能跟着他,也不算是委屈……”

皇婚当头砸下来,沈逾卿也没装死,反而呈出一派近乎冷血的果断来:

——奉旨迎静安公主进门,为正妻;也依约娶步家庶女进门,为平妻。

别说是旁人,就是步练师听了,也震惊了半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遵圣旨,又守信义。沈逾卿猴不可貌相,居然是位端水大师。

周泰很是不高兴,觉得不行:这公主出宫下嫁,夫家居然还有位平妻,自大朔开国以来闻所未闻!

沈逾卿上书回话,言辞很委婉,内容很尖刻:回陛下,这公主嫁给已有婚约的男子,自大朔开国以来也是头一回。

周泰:“……”

他只好安静地干了三大碗凉茶。

这就是笔糊涂账。春榜案刚结束不久,周泰忙着处理李氏余孽,德妃插一嘴来说要冲喜,周泰一时嘴快也就答应了——哪知道背后还有一桩婚约?

春榜案一结,步练师、薄将山、沈逾卿,皆是大功臣。周泰头大如斗,然而天子金口玉言,想撤回也不可能了。周泰正愁怎么下台,结果沈逾卿速速给了台阶下——只是这台阶上有道坎儿,得委屈璎珞一下。

周泰想了一想,还是捏着鼻子跨过去了:

——行,爱卿的家事,就按爱卿的意思去办。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爱惜自己的权力,肯定是胜过爱惜自己女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逾卿早有预料。少年跪落接旨,面色冷淡,眼神镇静:

“谢主隆恩。”

沈逾卿脸上摆得冷淡,实则一肚子火气,满腔憋屈无从发泄,一上床就开始造作。

幼娘腰都要给他整断了,战战兢兢地觑着他,又觉得盯着他看没甚意思,开始玩自己的头发。

“……”沈逾卿夜来非了好一会,结果幼娘在那玩得不亦乐乎,心情是超级加倍的郁闷,“你不生气?”

幼娘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啊?”

沈逾卿:“……”

这是哪里来的傻老婆?

沈逾卿怒道:“我要娶那周璎珞啊!!!”

我!不想!娶她!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娘眨了眨眼睛,“可幼娘听说,静安公主是一等一的美女呢。”

沈逾卿:?

沈逾卿奇道:“所以呢?”

幼娘奇道:“难道全天下会有人不喜欢美女吗?”

“……”那确实是没有。沈逾卿郁闷之余,更加无法理解,“你想我娶那周璎珞进门?”

幼娘也懵了:“少爷,你也不能不娶啊。”

——所以想开一点嘛,你又不算太吃亏呀。

沈逾卿:“……”

沈逾卿被幼娘堵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顿时觉得摆烂算了,拍了拍自己身边道:“过来。”

幼娘摇头,她不来了,明天还要早起站规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逾卿看了她一眼,幼娘浑身一激灵,又慢慢地挪了过去。

沈逾卿掐了掐她的脸,幼娘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手感确实好极了:“还是你省心。”

幼娘小声回答:“幼娘最听话了。”

……

大家都在关心圣上的想法,相国的想法,令公的想法,少爷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幼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不愿意,她当然不愿意,她如何能愿意?

好端端的夫君,为什么要和别人分享?

幼娘看向朦胧的帐顶,天窗漏下一点月光,凄神寒骨的冰凉。

活下去就好了,活下去就好了。

现在她拥有的,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至于其他的,幼娘又怎么敢贪心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

幼娘捂住自己的嘴,两行眼泪漫出眼眶。她可以在人前装得若无其事,却无法在深夜里面对自己狼狈的真心:

她好难过,她还是好难过……明明都告诫自己不要贪心了,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沈逾卿自后向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幼娘浑身一颤,顿时泪如雨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会好的,会好的。”沈逾卿揉了揉她的头发,用力地把她按进怀里去,“傻姑娘,你会好好的。”

——你一辈子都会好好的。

夜色错落,月色绵长。

鸟雀掠过千家万户,飞向一轮皎皎明月,好一个人间富贵温柔乡。

与此同时,上京郊外,一间私坊。

白有苏抬头看去,月光落在她眼里,好似一轮明月坠入湖心。

一只手从旁伸过来,把她拉扯过去,来人俯下身去吻她。

这个亲吻凶猛热烈,但白有苏冷得像冰,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阿娴,阿娴……”来人声音低醇磁性,这是北狄人低哑的喉音,“你比北邙的风雪还要冷。”

娴礼是白有苏的小字。白有苏冷冷地觑着男人,红肿的唇绷出冷淡的线条。

北狄王庭挛骶氏,皆是白发红眼,恍若修罗恶鬼,乃关西传说里魔神的子孙。薄将山正是有一半的挛骶血脉,才会被皇上忌惮如此多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眼前这个男人,则是标准的挛骶儿:发如新雪,眼似丹漆,鼻梁鹰钩,嘴唇削薄。这是草原男儿的长相,野性的英俊和原始的粗犷交织在一处,曾经令白有苏目眩神迷。

白有苏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啪!

“你身为北狄可汗,不好好在王庭待着,跑来上京做什么?!”

来人却忧心道:“你比羊羔还要娇嫩,这么用力打我,手不会痛么?”

白有苏:?

多年不见,这人还是如此不着四六,白有苏怫然大怒:“挛骶邪,我在同你说……”

挛骶邪的唇摩挲过白有苏的掌心,轻轻地咬住了她的指关节。白有苏的手是文人的手,白嫩修长,窈窕水灵,在月色下仿佛触手生凉的昆山玉。

“阿娴,我很想你。”北狄大可汗低声道,“每次我望向南方,都会想起遥远的上京,住着我最心爱的姑娘。”

白有苏冷笑一声:“可汗的情话得换换了,娴礼听着只觉得老套。”

挛骶邪沉默片刻:“阿娴,我当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白有苏甩开手去,“你的父汗亲自指婚,你怎么能不答应?各方特勤虎视眈眈,你这小可汗的位置就要不保了,怎么可能在婚事上忤逆你父汗的心意!”

“我白有苏自己便能顶天立地,犯不着和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白有苏越说越怒,什么温婉贤淑都不屑于装了,抖露出浑身的刺来:“挛骶邪,是你自己选的,比起我来当然是汗位重要!那我走了便是,我求过你么?!你如今来寻我是做什么?鄙陋蛮夷,无外乎此!!”

挛骶邪沉默地看着她。

白有苏喉头一哽,最后一句她只是气急了,她不是那个意思。

挛骶邪低低道:“那为什么你愿意来见我?”

白有苏静了静,随即避开脸去。

“我特来见你,是要带你走。”挛骶邪抬起手来,擦掉她的眼泪,“娴礼,跟我回草原吧。”

白有苏冷冷地看着他:“你发什么疯?我不走!”

她一生的功业都在上京,怎么可能会跟一个负过她的男人走?

挛骶邪静静地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有苏骤然一惊,她太熟悉挛骶邪的性格了,这个男人看似随和洒脱,实则冷血凶狠,他决心要做的事,还没人能忤逆他的意思!

白有苏退后一步:“……我不会走的,挛骶邪,你不能强迫我!你不知道,我当……”

我当时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挛骶邪出手如电,往她后颈一捏,白有苏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他的怀里。

“上京将有大乱,届时血流成河,我保护不了你。”

挛骶邪手指上纹着神秘的部落刺青。这等粗犷有力的武夫之手,抚摸过白有苏的长发时却温柔至极:

“阿娴,你有的是时间,在草原上慢慢去恨我。”

“——苏姐儿不见了?”

步练师吃了一惊,最近朝堂是不见人,她还以为是白有苏告了病假,本打算最近抽出空,与戚英一同去探望来着:“什么时候的事?”

“半月前白府的官家就报了官,现在白老夫人都急的病了。”中书侍郎凑近步练师道,“听京兆府的同期说,白尚书怕是被人掳走了……”

——绑架当朝户部尚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只觉得匪夷所思,天子脚下,大朔帝都,还有这等胆大包天的贼人?

眼下春榜案告一段落,各路大儒平/反昭雪,言正和明玲相继出狱,本是个难得的闲暇时间。加上最近都是好日子,上京名门接连办喜,全京城处处张灯结彩,漫溢着繁华盛世才有的喜庆。

然而一封战报急传,朝廷又炸开了锅:

烽火台大燃,北狄进犯关西,前方战事告急!!!

第46章枕上欢他来劲了

深秋,暮雨,落叶。

上京,紫微城,东宫。

“相国,有请。”

四位宫人在前引路,薄将山背负双手,抬步迈过朱红门槛。他穿着一身重紫官袍,绣锦鸡,纹七章,行走时,冕旒垂珠玲珑晃动,银装佩刀锵然有声。

好一个不怒自威,好一个器宇轩昂。

如今的东宫已不复往日气盛,挂着一重又一重深秋的暮气,愁云惨雾似乎怎么也化不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皇后自缢而死,东泰公饮鸩自尽;这两颗高照东宫的吉星,已然化作凶兆陨落西去。

“——‘炎炎者灭,隆隆者绝。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拏者亡,默默者存’。……”

薄将山淡声行吟,他撩起眼皮,在丹墀上站定:“胜败有常。太子殿下,打起精神才是。”

周望背对着他,站在庭院正中,负手而立,仰首向天,淋着一秋的枯叶。

周望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薄止,你倒还敢见我。”

“我是奉旨抄家,抄的是李家。”薄将山笑容温和,眼神冰冷,“又不是与东宫作对,怎地不敢来见太子?”

——太乙李氏倒台,满门皆遭清算,太子殿下可是第一个与李家划清界限的!

周望笑容愈深,讽刺愈甚:“薄止,李氏对你也有擢拔之恩!”

薄将山笑容未改:“太子,你觉得这把火烧不到东宫,是为什么?”

你觉得太乙李氏倒台,东宫却能安然无恙,是为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因为周泰太爱你这个儿子了,还是因为我在其中助你斡旋?

周望静了静。

“云讫。”薄将山低声叹道,“我薄止,是把你当朋友的。”

周望猛地回过头来,冷声喝道:“——你逼死了我母亲!!”

薄将山扬声断喝:“李皇后与太子妃串通一气时,你就该早早阻止!”

“你与言眉那些艳事,你以为步薇容不知道?她是看在言眉的面子上,才装作懵然不知!”薄将山怒道,“周云讫,你以为步薇容是何等人物?她迟早会嗅到李家的腥臭!要是让她亲自动刀,东宫焉能自保?你焉能自保——?!”

“……”周望闭了闭眼,“那是我母亲。”

薄将山的声音寒冷至极:“你是东宫太子,只有母后,没有母亲!”

周望怫然大怒道:“你没有母亲,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薄将山怒视着周望。

周望怒视着薄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说太子与相国有几分相似,皆是剑眉凤目,俱是三庭五眼,都是一个路子的英俊。只不过薄将山久经沙场,发起怒来凶神凛凛;周望则是久居深宫,气质更加森冷阴郁。

薄将山唰地伸出手去:“周云讫,跟我和好。”

云讫是周望的字。周望一甩袖,扭头便往里走:

“鬼才与你和好!”

——唰!

薄将山猝然抽刀暴起,永安八年造掠起一道惊电,庭中老树自中线哗然裂开,好比被一道惊雷劈成两半!

周望惊道:“你劈我的树???”

薄将山怒道:“庭中种树,一个困字!太子既要自困,去诏狱便是,还待在东宫作甚!”

——你要自暴自弃,不如换个地方!

周望怒视着薄将山。

薄将山怒视着周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望:“……”

周望冷声道:“来人,上茶!”

在东宫能喝到大朔最好的茶,薄将山当即喝了三碗碧螺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望抱着双臂,冷冷地觑着他。

薄将山放下茶盏,张口便道:“——把你身后那副字给撤了。”

周望回过头去,他身后挂着一副字,笔酣墨饱,龙飞凤翥: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现在是什么时候?”薄将山叹了口气,“你挂着这幅字,不怕小人搬弄是非,说你有谋反之心?”

周望冷笑一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我就是小人。”

薄将山静了静,细细地觑着他:

“殿下,白有苏一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望撩起眼皮,看向薄将山。

静、静、静。

“原来那天,百里青没去成京郊,”周望淡声道,“——是你阻止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在东宫可安不下眼线。”薄将山冷冷道,“时近秋狩,大朔与北狄摩擦日多,百里青突然多出了个故人,我不得不多想。”

“……”周望笑道,“你与步薇容真是越来越像了。”

唰!

薄将山抓住周望的衣襟,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紫檀桌案倾翻,香炉咕噜噜滚去,茶壶杯盏碎了一地。薄将山从小习武,体格健硕,相比之下周望羸弱太多;周望被拉扯得近前,看着薄将山的神情,呵呵地笑了起来。

薄将山眯起眼睛:

“周云讫,你救过我很多次,我也再三警告你。”

“别做傻事,现在不是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做什么——都不是时候。”

【疯臣卷二:万载垂清风·完】

薄将山回到薄府的时候,他多年的珍藏已然毁于一旦。步练师霍霍完了三大坛的女儿红,满屋子都是醇冽的酒香;罪魁祸首正窝在贵妃榻上,迷迷瞪瞪地支着眼皮,又是哗啦一声,薄将山最喜欢的琉璃盏碎了一地。

薄将山:“……”

他从东宫出来,本是满心的阴霾,突然都散去了。

简而言之,他来劲了。

薄将山回头吩咐道:“都下去。”

步练师和薄将山皆是酒量通天,人倒是不会醉得短篇,只是反应各有不同。薄将山喝多了容易抑郁,开始伤春悲秋地吟诗作赋……周瑾一度十分欣赏薄将山的文学才华,称赞薄将山乃当代曹操,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薄将山作为一个具有高度政/治敏感性的朝臣,被吴王殿下这个比喻吓得再也不敢贪杯。

而步练师没这个文学天分,她向来搞不定吟风弄月的事。步练师一旦喝高,人格会有所变形,格外地温软乖驯,三言两语就能把她骗到床榻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生产过的缘故,步练师身段丰腴了不少,一头栽入了少妇的风韵里。薄将山没来由地联想到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又软又松,口舌里泛起丝丝的甜味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毫无服务心可言,被伺候舒服了就餮足地睡去。步令公睡姿十分霸道,牢牢地霸占住了床上的每一个角落,薄将山一开始还有耐心纠正她的手脚,后来就毫不客气地抬手把她拍下去。

步练师被拍得很不高兴:“唔,你做什么……”

薄将山淡淡地觑着她:“你没话与我说?”

步练师困极了,翻了个身:“你压到我头发了,起开。”

薄将山默默起开:“……”

敢情好她是来逛窑/子的。

自从太乙李氏那件事过去,步练师又肯理会薄将山一些,每过几日便往薄府上跑。

只不过步练师格外有原则,她就是来颠/鸾/倒/凤的:跟此事无关一件也不干,连陪聊服务都没有……妈的,薄将山心说怡/红/院里出外勤的姑娘都比你敬业一些。

眼下步练师被他闹得不行,只好又转过身来:“你烦不烦?”

薄将山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这是做什么?”

步练师冷淡道:“你手又在摸哪里,你倒问我我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裤腰带比嘴都松,少来一副我诓你清白的表情。”步练师不高兴了,坐起身来,“我回去了。”

薄将山猝地出手,扯住了床帏,把人搂了回来。

步练师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于是两人又来一次。事实证明,感情的裂缝是可以填补的,比如两人虽然还是没说一句话,但是关系硬生生地黏了回来——床笫之间太合拍了。

人果然都是欲/望动物。

步练师喘着气推开他,把脸避过去不说话。

薄将山盯了她好一会儿,他倒是有话要说:

“你是不是知道圣上有意让我监军?”

步练师呼吸一顿。

她可是中书省第一把手,最早接触圣意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此次北狄来犯,前线打得很凶,周琛奉命率三十万大军开拔,而监军点名要薄将山去。

“……”步练师扭过脸来,“你不觉得太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看着她:“哪里奇怪?”

“皇上用你用得太频繁了。”步练师道,“南巡是你去的,倒李是你去的,现在监军还是你去!——你当真没一点感觉?”

薄将山淡声问道:“哪一次我能抗旨?”

步练师一静,她想转过身去,被薄将山卡住了腰,只能面向他。

“每一次风口浪尖,皇上都让你去堵。”步练师眨了眨眼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这次别去了。监军一事,非同小可。周琛,虎符,再加上一个你,谋反的三要素都集全了!……趁圣旨还卡在我省里,你先告个病假吧。”

现在不是时候,现在——做什么——都不是时候。

薄将山笑道:“你是怕我真的会反?我……”

他被打断了。步练师突然攀上他的肩膀,女儿红的味道醇冽又呛喉。这回轮到薄将山惊了,步练师睫羽阴翳,鼻梁挺直,这等距离下睁开眼睛,瞳仁里有琉璃那样破碎的光。

她严肃冷淡,她口尖舌利,她不近人情。但她又卧在他的怀中,皮肤比京城最好的绸缎还要光滑,呼吸间满是女儿红的热烈与芬芳。

薄将山突然意识到,他给人下蛊这么多年,引得无数英雄豪杰为他尽忠。结果到头来,他在一方红绡帐里,被她下了蛊。

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是美人,也是英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窈窈的父亲,我才说了这么多废话。”步练师冷淡地推开他,从被褥里坐起身来,乌黑的长发滑落在薄将山的心口,“你好自为之——北狄人,可不是你的亲人。”

薄将山拈起那长发,放到鼻下轻嗅,还是女儿红的香气:“那我的亲人是谁?”

他在说废话。他哪里有亲人。

步练师回过头来:“我,和窈窈。”

——上京才是你的家。

薄将山愕然,步练师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注】

*1:“炎炎者灭……默默者存”出自杨雄《解嘲》。

*2:“惟汉廿二世……微子为哀伤。”出自曹操《薤露》。

*3:“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出自曹操《短歌行》。

第47章情难断破事真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发什么性?”步练师不满地皱起了自己的眉毛,“万一被人看见——唔!”

曙色绚天,朝阳万里。北伐大军开拔在即,薄将山特意绕去了太微城,逮着上值的步练师亲了一口。

这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廉耻了!

“薄止,仔细你的皮!”步练师被攥着手腕,面色恼怒道,“万一被人看见了,我——”

薄将山凑近了:“我什么?”

步练师以为这人又来,不由得往后避了避,正好靠在了宫墙上。薄将山有一半的北狄血统,身形高大,体格精健,步练师这么一退,正好退入了他和宫墙之间的死角之中。

步练师拿玉笏顶着他:“滚!”

薄将山还得赶壮行酒,并不能在太微城逗留太久。他静静地觑着她的眉眼,步练师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温柔地梳开了瑰丽的霞光。

这是薇容。

他的檐边月,他的巅上雪,他的颈中刀。

步练师咬着唇道:“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衔起她的目光,步练师促狭地避开脸去。她本就生得白,脸红便格外明显,好似白海棠蘸了胭脂,愈发的娇艳欲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主动倾上前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凉如清露的吻。

“别死了。”步练师抵着他的额头,“我在朝中。你要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捎话。”

短短几句话,似乎耗尽了步练师毕生的脸皮。她恼羞成怒起来,挥手驱赶道:“好了!快走,当个监军而已,矫情什么,快走!”

薄将山觑着她,眼神深得像井:“薇容。”

步练师不自在地扭着脸:“做什么?”

薄将山淡声道:“我心悦你。”

步练师一愕,随即不自在起来:“——”

一、一把年纪了,腻腻歪歪的!

“我一向自诩城府,自负智谋。蛊惑人心,玩弄人意,傀儡伶人不及我,阴曹阎罗不及我。”薄将山看着步练师,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浮出一个笑来,“……但在你面前,我倒成了被下蛊的那一个。”

步练师避开脸去,咬着下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薇容,薇容。”他俯下身去,凑近她耳边,“我不会背叛周泰,我不会失去你。”

“是他令你重返人间,是他让我失而复得——只此一条,我就不会反。”

因为你,我可以做个忠心之谋士;为了你,我可以做个治世之能臣。

比起薄将山和步练师的柔情蜜意至少薄将山单方面是这么认为,周琛和戚蓦尘就粗暴简单多了。

因为周琛这个秦王跟战事基本绑定,戚小将军虽然当了这个二皇妃,但照样能随军出征。

戚蓦尘突然发现,嫁给周琛这货,居然还有这等好处,不由得心情大好。于是小戚将军连着几天都没找周琛的茬,周琛几天都没和媳妇吵架动手,反而觉得生活没有乐趣起来。

于是临行当夜,周琛坐在塌上,开始找乐子:“你怎么不和我吵?”

小戚将军哼着歌,赤着脚踩上床榻,理都没理周琛,自顾自地钻进了锦被里。

周琛:“……”

周琛沉思道:“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突然对我这么好?

戚蓦尘不耐烦地蹬被子:“如果脑残是不治之症,你的确是病入膏肓。”

周琛:?

周琛瞪眼道:“戚蓦尘!”

戚蓦尘毫不退让:“周大福!”

“我的字乃云福,”周琛怫然大怒,“并非大福!”

戚蓦尘冷笑连连:“还不是一样的土!”

于是两人又扭打起来,红绡帐晃,烛火飘摇,拔步床不堪承受地吱呀一声。

周琛截住她的手肘:“你不可理喻!”

戚蓦尘没这么有文化,顺着谐音骂了回去:“你个大鲤鱼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琛注意到她的戴着的银坠:“这是鲤鱼?”

“嗯?”戚蓦尘坐在他腰上,把项链从心衣里扯了出来,大咧咧地展示给他看,“银鲤鱼,你娘送的,在国安寺开过光,戴上就能生很多儿子。”

“……”周琛匪夷所思道,“那你还愿意戴?”

“挺漂亮的,不要白不要。”戚蓦尘满不在乎,又塞回了心衣里,“再说了,我戴了,还怀不上,别人肯定觉得秦王下面不行。”

周琛瞪眼:?

周琛脾气向来不错,军中儒将向来稀缺,二殿下是担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的。但是戚蓦尘总有办法,一句话就让周琛破防,堂堂云麾将军天天在床上跟老婆打架,隔天起床各自挂彩,淑妃娘娘天天都得吃救心丸。

于是两人又扭打起来。周琛和戚蓦尘皆是爽快人,打着打着打出了些情动,小戚将军索性掐着周琛脖子来了一次。

——吱!

戚蓦尘喘声道:“这是什么声音?你骨头碎了?周云福你也太娇了吧?”

“……”周琛捂住自己的脸,“王妃,床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蓦尘瞪眼:“……”

哦,哦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秦王府的下人们一嚼舌根,“二殿下床板塌了”这件破事,立刻登上了上京的热搜……以至于大军开拔前的仪式上,不少大臣看周琛的眼神,都格外地佩服:

秦王妃可是“小白龙”戚蓦尘啊!

二殿下看起来儒雅随和,没想到床上竟是降龙高手!

周琛不说话,周琛很想死:“……”

戚蓦尘全然不尴尬,根本没有和夫君共情的意思——在戚小将军看来,这拔步床塌了,那肯定是床质量不行,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重新买个就是了!

是以,戚蓦尘黑铠红翎,白马银鞍,威风凛凛地立在周琛身侧,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周琛扶着额头,他快窒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殿下,”薄将山悠悠地凑了上来,见前情敌社会性死亡,薄相国是快乐得很,每个字都冒着肉眼可见的愉悦,“有没有什么‘降龙十八掌’可以传授的?”

周琛微笑道:“你怎么不去问问令公?”

我和她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是要跟我讨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薄将山愤然拂袖而去:“……”

我得找个理由打他一顿。薄相国当即在心里谋算起来。

红豆幽幽地冒了出来:“红豆可以趁夜给二皇子套个麻袋。”

薄将山:“……”

薄将山诚恳道:“谢谢你,红豆,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薄将山随军开拔的第一天,就觉得这监军当不下去了。

“……”薄将山看着周琛和戚蓦尘,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总觉得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不舒服,坐在自己轿中冷笑连连,“呵,包办婚姻的奇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豆幽幽地觑着薄将山:“相国,你是不是在发酸?”

周琛率兵出征,有个武功高强的老婆陪着;而你薄将山,凄风苦雨一条狗,老婆还在太微城里给皇帝老儿打工,也不知道会不会抽出空来想你一下。

薄将山在北狄战场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薄将山诚恳道:“谢谢你,红豆,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天地良心。周琛此次出征,心理压力极大,根本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毕竟这是为国御侮,北狄胡儿若是越过长城,那接下来的战火,便会点燃大朔的帝都上京。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先祖迁都上京,邻近边关重镇,为的就是这一层考虑。

“喂,大福,”戚蓦尘唤道,“接着。”

周琛说了八百遍,不要擅自改他的字。但周琛身体很诚实,还是应声回过头去,接住了戚蓦尘扔来的一坛酒。

周琛奇道:“这是做什么?”

“去找薄相国和解,你接下来会很需要他。”戚蓦尘一指薄将山的营帐,“要论资排辈,薄相国才是对狄老将。你我还在演兵场上的时候,他人已经在草原上和胡儿厮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此次北伐,是遭遇战为主。周琛擅长的是守城,戚蓦尘擅长的是海战,要说这遭遇战的高手,还得是威震草原的薄骠骑!

周琛心里还惦记着梧州城的梁子,心说我看到薄将山就不孕不育:“你去。”

戚蓦尘瞪眼怒道:“周大福,你是不是男人?”

周琛坐下了,还揣起了手手:

不去!

戚蓦尘盯着周琛,直戳了当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步练师?”

周琛:“……”

周琛站了起来:“你好端端的提令公做什么?”

“我进门前就知道了,上京谁不知道你心悦令公?”戚蓦尘看着他的眼睛,“坊间也有传闻,令公和相国往来过密,看来也是真的;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和相国不对付?”

周琛眼神一动:“华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蓦尘打断他:“我的字是华容,是照着令公起的。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当时众位武将宴饮,你才特地来找我说话?”

周琛低声道:“我不知道酒里有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参与了下药,我就算要砍头,也先把你杀了。”戚蓦尘闭了闭眼,强自按下了翻涌上来的委屈,“……我进门之前,就知道的,你喜欢令公,你喜欢步薇容。”

戚华容在你心里,哪里有位置呢?

周琛沉默。

周琛把酒提了起来:“我去找相国。”

戚蓦尘站在原地,两人擦肩而过。

薄将山不得不感叹,周琛他老子娘,确实是个人物。当年淑妃娘娘不择手段,顶着天海戚氏的怒火,也要让戚蓦尘嫁进秦王府,确实有她的深谋远虑在里面的。

周琛虽然是个沙场武将,但一身都是文人的驴脾气,他纡尊降贵来和薄将山冰释前嫌,肯定是戚小将军吹的枕边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戚蓦尘虽然脾气火爆,泼辣不羁,但她心眼剔透,善良温厚,既然嫁给了周琛,就肯定会对周琛好——平心而论,戚蓦尘,华珠也,能娶到她是周琛的福气。

薄将山撩起眼皮,淡淡地觑了眼周琛,给他倒了碗酒:“这是吵嘴了?”

周琛没接话,灌了一大碗,末了闷闷道:“她生什么气?”

戚蓦尘不是心属他九弟的么?周瑾那张字条,“只祈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现在都好好地收在她妆奁的第二个暗格里。

周琛思及此处,只觉得一阵气闷,成亲那天两人就说好了,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彼此收着自己那份真心。

怎么现在又不一样了?倒像是我负了她。

薄将山不耐烦地撑住额头,他算是看明白了,小年轻屁事就是多,婚也结了床也上了,最后居然还在纠结对方爱不爱自己。

红豆幽幽道:“相国,你也如此。”

薄将山:“……”

薄将山诚恳道:“谢谢你,红豆,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第48章秦王薨血蚁狂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地界,寒沙衰草,白日悬天。

北伐大军走的是当年步练师西巡的路线。大军自上京附近开拔,取道关西走廊,一路杀向漠北——这是中原王朝的一贯态度,以驱赶、防守、平定为主,多半不会打到关外的北狄王庭去:

这倒和怂不怂没关系。北狄那个破地方,只会长点草,也没什么资源,大朔打过去又有什么用?还补不回军费的钱呢。

是以,此次北伐,作战意图,也就是平定关西,杀一杀北狄的锐气,震慑一下西域各国:

让胡儿知道,我是你的爹,你是我的儿,儿要孝敬爹,爹给零花钱——也就差不多得了,夷族灭国的事儿,做了也不经济实惠。

薄将山这个监军,日子淡得出鸟来。北狄的小股掳掠势力,大朔正规军连正眼都可以不给,直接碾过去就完事了。

周琛眉宇间的阴影却愈来愈深:

——这不对劲。

周琛身为关西秦王,镇守关西多年,北狄的尿性他也清楚。这北狄每年秋高马肥之时,都会来骚扰大朔边境,抢点粮食布匹回去过冬——只要不闹得太夸张,牵连太多的人命,单纯抢抢东西的话,根本不会闹得这么大。

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补贴一下被洗劫的村落,这事儿也就盖过去了。

大朔之所以悍然发兵,那是因为长城前线,遇上了北狄的正规部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他们行军半个月,连北狄正规军的照面都没打过!

周琛眉头紧蹙:

——北狄人到底在谋算什么?

“二殿下。”

亲兵凑上周琛近前,低声禀报了一番,周琛脸色沉了几分,随即吩咐道:

“请相国过来。”

斥候发现了几张极其诡异的……“皮”。

薄家疯人院比薄将山本人先到。

万里无云,烈日当空,沙地上的古城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冢。在关西地界,这种古城遗址,也不是什么罕见的西洋景;北伐大军借遗址遮阴,暂时原地修整,不久后还得开拔赶赴。

斥候就是在古城遗址里发现的“皮”。

“相国,”红豆幽幽地从薄将山背后冒了出来,回报薄家疯人院的翻检结果,“这些人皮,都是筛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迎着烈日,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红豆,你想不出阳间点的比喻,那就如实告诉我。”

红豆棒读道:“这些‘皮’上有密密匝匝的孔洞。”

——就像是筛子一样。

薄将山走近干尸,粗略扫了几眼:“我看不见?”

“因为太细了。”红豆回答道,“要用西洋镜放大,才能看出来。”

这些人皮,全身上下,都是肉眼无法看见的孔洞?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什么?

“报!”

薄将山还在摆弄着人皮,周琛回头看向传令兵。传令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朗声禀报道:

“古城西侧发现北狄斥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于来了!

“传我命令,全体迎敌!”周琛挥手喝道,“神机营,给本王看看你们的本事!北狄人的斥候,一个都不许活着回去!!”

“末将领命!”

神机营率先迎敌,铳枪声若暴雷。战鼓擂动,号角齐鸣,周琛与薄将山登上了古城城楼,冷冷眺向大地尽头,那道阴云一般坍弛开去的长线——

北狄铁骑!

时值晌午,骄阳似火,长空如洗。

周琛虽然在儿女情长的问题上一塌糊涂,但在行兵打仗方面却是个高手。他太明白什么叫扬长避短了,北伐大军以古城废墟为依托,结成方阔磅礴的步兵大阵,大有把遭遇战扭成守城战的意思。

薄将山站在周琛身后,他抿着削薄的唇,久久没有说话。

他冷眼觑着神机营结成火铳阵型,像是一道寒光绵密的樊篱,迅速包围了北狄斥候,进行高效的收缩绞杀。

这招他很熟悉,因为这个战术就来自薄将山的手笔——火神铳多方位的交错火力,就是高机动北狄斥候的克星。此招适用于任何北狄斥候部队,斩断任何北狄大军的耳目,直到他们发明出可以抵挡火神铳的盔甲为止。

“……”薄将山在心里默然念道,“薇容,薇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很不安。

薄将山极其不安。他在沙场厮混多年,养成了敏锐的直觉,每次阎王想要取他性命之前,薄将山都能感觉到一股砭肤刺骨的寒意。

薄将山稳坐城楼,实则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他甚至想不明白,这股杀意究竟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上京步府。

“窈窈,来。”步练师撩起珠帘,轻声唤道,“到娘亲这来。”

窈窈从凉席上爬了过来,流着口水看着步练师。

步练师把手势比划给她看:“这样做好不好?”

窈窈伸出肉肉的小手,啪地一下合上了手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步练师:“嘿,嘿嘿。”

步练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平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平安……一定要平安。

在斥候交战的当口,两方大军向前推进,各自站定了阵脚。

薄将山压低了眉宇,眸光沉静而寒冷,定定地看着目极之处的北狄大军。

北狄人静默地站在原地,一点要动身的意思也没有。

“这是做什么?”戚蓦尘皱起柳叶似的眉毛,“我们一路上坚壁清野,北狄胡儿若想赖着不走,拿什么跟我们耗?”

薄将山突然开口了:“他们在等。”

戚蓦尘瞪眼:“等什么?”

薄将山沉默不语,他若是能想到,也不至于在这里干耗。

北狄人,北狄人,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周琛突然出声下令:“神机营,兴,神威大将军。”

传令兵唰然亮出令旗,传达了周琛的指令。神机营当即动作起来,铁靴霍霍,机括当当,十几尊铁炮抬高角度,声威凛凛,令人震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蓦尘惊道:“这还隔着四千步左右,火炮的射程哪有这么远?”

周琛笑了笑:“你知道,北狄人不知道。”

当年周泰血洗草原,统一漠北,神机营火/炮功不可没。西域各国至今都尊称周泰为“风克勒”,意思是掌握暴风的君主。十几尊神威大将军抬起炮口,那场面的震撼程度可想而知,对面的北狄大军立刻有了骚动!

咻——咻——咻!

北狄大军的战阵之中,突然腾起了黑压压的鸟群!

鸟?

不,不,不是鸟群!那是一块块投掷物,仿佛寒鸦一般掠上天空,密密麻麻地缀成一片云浪;它们抛至巅顶,又急速下坠,像是密集的雨点一样砸向大地!!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北狄人居然有这等工艺,可以隔着四千步距离,将投掷物直接砸到大朔的战阵里?!

“……”周琛脸色大变,“这是,这莫非是‘天工开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戚蓦尘莫名其妙,“那是什么玩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戚小将军没听明白,但薄将山却反应过来了——

太乙李氏!!

这是太乙李氏的工艺!!!

当年太乙李氏为何这等煊赫?那是因为李家人曾帮周泰坐稳了龙椅!

论兵权,关西张氏雄踞西北,天海戚氏威震东南,为何太乙李氏会从这两座大山中杀出,坐稳五柱国第一的位置?

——因为工艺!因为技术!因为先进!

太乙李氏的先祖,从炼丹炉中发现了黑/火/药;太乙李氏的后人,又造出了火神铳这等神兵利器!

而此次北狄人用的抛射装置,便是太乙李氏的秘密工艺,“天工开物”!

“不对,不对,”周琛喃喃道,“这等装置,我也见过。它之所以没有装备我军,是因为根本投掷不了重物,没有什么实战价值……”

薄将山面沉如水:“——戚将军,投到军阵里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投掷物如此之小,北狄人总不会天真到,觉得这种分量的坠物,可以给大朔军阵造成什么实质性伤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蓦尘看了眼传令兵,匪夷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蜂蜜,是蜂蜜。”

蜂蜜?

周琛和薄将山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什么?

“天工开物”依旧在继续运转,北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投来蜂蜜。一小罐又一小罐,砸落在大朔的步兵大阵里,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戚小将军和倭寇对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敌人的迷惑行为给整不会了,“难不成,这是投毒?”

这么明火执仗的投毒?周琛匪夷所思,若北狄人都是这种级别的弱智,他何必镇守关西如此多年?

薄将山脸色巨变,喃喃自语:

“不,这不是……这不是给我们吃的。”

周琛悚然回头,与薄将山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周琛何等聪颖,顺着薄将山的思路,也想明白了——

“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琛不顾仪态,厉声喝令:“传令下去,全军撤离——!!!”

晚了!

黄沙滚涌,大地震颤,天地轰鸣!

沙漠里钻出乌泱泱的蚁群,好比一汪鲜血流溢在白瓷之上,密密匝匝的啮齿之声倾覆而来!!

这是漠北最恐怖的生物,钻骨行军蚁;人一旦沾上这种东西,就会被咬得只剩一张皮!

但行军蚁向来畏惧人多之地,尤其是声势浩大的军阵,它们向来只敢扑食落单的旅人……

是蜂蜜!

是蜂蜜的原因,才惹得群蚁倾巢而出,直扑大朔方阵而来!!!

咚——咚——咚——!

“意鹊,意鹊,”步练师霍身站起,“这是敲过了第几声?”

意鹊慌张道:“少东家,国安寺,敲了……九下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钟九下?

这是王爷或者重臣的薨逝之礼!

步练师眼前一黑,勉强站稳了。

第49章相国殒朕乃天子

残阳像是一道巨大的伤口,横亘在天的尽头;暮色仿佛千重万重的帘帐,低垂着渐次合拢。

上京城浸在血红的黄昏里。沉重悠长的钟声,自国安寺杳杳传来,路过千家万户的窗台。

步练师面色苍白,双眼失神,定定地站稳了。

良久,良久,良久,她缓缓低下头去,再问了一遍:

“——谁战死了?”

“相国,……”意鹊战战地收声,“……他们都说,是相国战死了。”

薄将山战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钟九声,魂归故里。

紫微城,大明宫,紫宸殿。

——西北加急的战报像是一桩鬼故事。

黏着令箭的急报呈到皇帝御案上时,犹自带着粗砺的黄沙和呛人的血气。殿中无一人说话,气氛安静得可怕,只有大臣们相互传阅时,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封战报是戚蓦尘亲笔所写,被薄将山的爱宠昆山雪带出。据说这头忠心耿耿的白鹰,一头栽落在驿站之时,身上已经中了一箭;它伏在地上轻微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生息。

步练师不由得想起,这只威风凛凛的大鸟,喜欢停在窈窈的摇床上,歪着头盯着小女婴看。

昆山雪是一只很拽的鸟,步练师的鱼干它是绝对不吃的,搞得步练师非常没面子;偏偏这昆山雪像狗一样,围在薄将山脚边讨吃的……步练师更加觉得面上无光,连带着薄将山也要看她脸色。

薄将山大呼冤枉:“薇容,这是一只鸟……”

步练师不讲道理:“关你鸟事!!”

……如今昆山雪,居然也死了。

小戚将军这般写道,大军在亓那古城遭遇北狄铁骑,北狄利用蜂蜜引出行军蚁,大朔将士一旦沾染此物,立刻会被咬成一张人皮。几只行军蚁钻进周琛的左手,不消片刻,他的手臂便被吃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琛自断左臂。秦王殿下在谈起恋爱来磨磨唧唧,在正事上倒是格外果断狠绝。

大朔军阵死伤惨重,北狄铁骑乘胜追击,情急之下周琛只能下令,大军撤于亓那古城废墟之中。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行军蚁无法进入古城废墟,但北狄人可以——北狄铁骑三次突袭,大军伤亡极重,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这时薄将山拿了主意。他亲自率兵突围,就近去搬援兵。

步练师睫毛发颤,闭上了眼睛。

她拿着的是战报,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作为大朔朝臣,她必须有勇气读下去。

步练师睁开眼睛,强迫自己读下去:

薄将山鸡鸣时分突围,在北狄包围圈中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配合上神机营的远程火力掩护,薄将山部队顺利地突破重围,前往就近的安息府借兵来援——

然而,薄将山没料到的是,安息府叛变了!

安息府将帅斩下了薄将山的首级,献给了北狄挛骶邪大可汗!!!

消息转瞬传至亓那古城周遭,北狄铁骑的包围大军。北狄人放声欢呼,立刻鸣镝告知,避缩于亓那古城内的大朔残兵,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薄将山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的尚书省左仆射,当年叱咤沙场的薄都尉,已经被朔人杀了!

你们、不会有、援兵了!!!

他死了?

步练师手持战报,双眼无焦,默立良久。

——哦,他死了。

薄将山身首分离,周琛重伤濒危,戚蓦尘接过了帅旗,扛起了大朔残军的指挥。

戚小将军的字迹潦草凌乱,笔锋犹劲:

“事已至此,末将无泪空流。华容愚钝,不知生路何处。然大朔残军三千,皆是血性儿女,岂能乞降于蛮夷……”

步练师的手指轻轻地发起抖来。

“末将自当先锋,血祭漠北大捷。”

“他日关西平定,山河无恙,百姓如闻金风震铄,自是我等铁甲残躯,九泉之下,为国庆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紫宸殿里,鸦雀无声。末了不知是哪位大臣,沉沉地叹了一声唉。

“——阿容!!”

步练师走下丹墀之时,人似乎被魇住了,脚下差点绊了一跤;言眉及时伸出手去,勉力扶住了她:“阿容?”

步练师依旧低着头,冕旒垂珠好一震颤动,遮住了她的表情。

言眉能感觉到步练师的手指,她的手是这么的冰凉,紧紧地攥住了言眉的手,像是溺水的旅人抓住了浮木;步练师应该是哭了,她的眼泪是那么的烫,言眉感觉自己手背都被烧出了几个孔洞。

言眉颤声道:“阿容,阿容。……”

“……”步练师张了张颤抖的唇齿,“阿眉,……我,我怎么,我怎么什么都做不了?”

她站在这权力巅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总以为天下之事,在自己面前,定有转圜之机。如今这一迭战报传来,生死阴阳早已落定,步练师这才发现,自己是何等的无能为力。

她只是内政之臣,并无熊韬豹略。关西战事胶着复杂,步练师连看明白都很难做到,更别说插手其中……

步练师双耳嗡嗡作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怎地如此没用?

——我与闺中妇人,究竟有何区别?

言眉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冻住了,她的嗓子里像是梗着一块寒冰,久久都发不出声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无坚不摧的步练师,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薇容,”言眉喃喃道,眼泪簌簌而下,“你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很强大了。”

步练师恍惚问道:“我该怎么办?”

“……”言眉只能摇头,她伸出手去,与步练师五指相扣,“我们一起,我们……我们是一起的。”

建安巷,言府,小祠堂。

言眉站在言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垂眼冷冷地看着供桌上的长剑。

剑身修长,花纹明晰,一面蛟龙腾飞,一面凤凰展翅。北斗七星点缀其间,对应天之星象;恢弘皇气顺着刃尖流淌,在剑锋处眩开明锐的十字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为,“尚方剑”。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上打昏君,下斩乱臣。自大朔开国以来,尚方剑共有三把,这其中一把,便供奉在世代忠良的言家。

“言盈盈不肖,委身权贵,自甘堕落,乃言家大耻。”

言眉跪立在蒲团之上,双手抬起尚方剑:

“今国有难,特请此剑,以证吾道。”

长乐十六年,北狄越过长城,进犯大朔西北。西北战况胶着,战线犬牙交错。

朔朝北伐大军,大败于亓那古城。因为安息府阵前倒戈,尚书省左仆射薄将山被斩,北狄人悬挂其首级以慑天下。从此大朔接连兵败,北狄铁骑势如破竹,一路攻向帝都上京。

长乐十七年,北狄大军列阵掖水,刀光如云,箭矢成林,直逼上京而来!

紫微城乌云罩顶,太微城静如坟冢,上京城人心惶惶。

静、静、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多人都在想,大朔朝的国命,是不是要尽了?

猛风躁动,重云压城。

步练师面色如常地在太微城当值。

中书省鸦雀无声,舍人们面面相觑,都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起码是穿着官袍死的。”中书侍郎倒是看得挺开,这个胖大人向来都是乐天派,“哎,九泉之下,我们说不定能碰见林尚书……”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好笑么?”

中书侍郎讪讪地收声:“哎……”

步练师以袖掩口,笑了起来。中书侍郎和中书舍人们面面相觑,都跟着大笑起来,其中更有鹤发白须的老夫子,不顾仪态,纵声大笑,双目饮泪。

文死谏,武死战。太微城的这群文臣,最硬的也只剩下一身骨头了,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呢?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娘进来的时候,璎珞正命令侍女,把白绫悬在房梁上。

若是上京失守,帝都沦陷,北狄入城,璎珞便悬梁自缢,捍卫周皇室最后一线尊严。

“——‘士死国,妇死节’。”璎珞冷冷地皱着眉头,“本宫虽然下嫁沈家,但仍是大朔的公主。你不必多事。”

幼娘错愕片刻,露出一个笑来,温婉又谦和:“幼娘不来和公主说这些。”

幼娘侧脸抬手一招,身后仆人次序而入,呈上清一色的兵器:

“幼娘是特地来知会公主,沈府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璎珞愣了愣。

璎珞扭过头去,闷闷道:

“……我好像知道,沈钧那厮,为何这么喜欢你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娘!——”

周瑾急急地追了出来:“母妃!!”

戚英银铠披挂,铁靴霍霍,倒提长/枪,朗声怒道:“不必再拦我!!我戚家儿女,浪里白龙,哪里做过缩头乌龟?!都说北狄胡儿善战,那我戚英亲自去会会!”

“不是,不是,”周瑾急得直咬舌头,“儿臣是说——”

——吱呀!

吴王府大门霍然敞开!

戚英和周瑾齐齐一愕,一同转过头去。吴王府仆从率先反应过来,齐齐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万岁——!!!”

周泰站在门口,脸色淡漠,负手而立:

“爱妃,要去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英身着战甲,不必下跪。她看着周泰,声音嘹亮,不卑不亢地答了:

“自是去杀胡虏!”

杀一个赚一个,杀一双赚一双!

“不错。”周泰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正好,我们同路。”

戚英陡地一静,面色愕然,怔怔地对上了,天子含笑的目光。

戚英恨了周泰太多年,怨了周泰太多年。

以至于戚英自己都忘记了,当年在皇家围猎上,她戚英一马当先,是天子策马直追上来,把一朵石榴花簪在她的鬓角上。

当时的周泰,潇洒恣意,明朗张扬,还真像一头蛟龙,能破长风万里浪:

“巧了,戚少帅,你与朕同路!!!”

他大笑起来,挽弓射箭,射落了天上的飞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戚英还是个少女,心说皇上确实有匹好马,这马蹄踏得真快,都快把她心跳踩碎了。

……哦,是了,是了。

戚英心中恍惚,是她恨了太久,以至于都忘记了,她戚英曾经爱过他。

戚英伸出手去,握住了周泰的手。

“——陛下,”戚英低声道,“北狄十万之众,上京兵力空虚,此战必不可胜。”

周泰垂眼,眸光窅深,定定地看着她。

戚英愕然道:“陛下?”

周泰突然低下头去,亲了戚英脸颊一记。

——周泰发起神经病来,比薄将山还要突然。戚英错愕万分,要不是手腕还被周泰攥着,她已经转身想跑了:“……”

戚英恼羞成怒道:“陛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妃,宽心。”

周泰淡然一笑,气度从容安定:

“——‘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兵不血刃,远迩来服,才是大朔天子要做的事。”

长乐十七年,永安帝周泰,携贤妃戚氏,率五位重臣,亲临掖水南岸,直面北狄十万大军。

朔史记载,当时周泰一人上桥,与挛骶可汗会晤,斥责北狄不守信义。

当时上京兵力,仅有千余之众;而周泰面对十万北狄铁骑,硬生生地骂出了百万雄师的底气。

步练师正在五臣之中。彼时步练师与同事对视一眼,各自掏出了备好的早点,边听边吃,神色悠哉。

周泰骂累了,抢了步练师一个烧饼,张口咬了一大块,在道德制高地指指点点:“挛骶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挛骶可汗:“……”

这一代的北狄人,对大朔天子周泰,那是刻在骨里的畏惧。先前周泰率兵亲征北狄,火神铳横扫整个草原,伏尸百万,血流千里,“风克勒”之名威震四方……这些风云往事,根本不遥远,也只是十几年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周泰宝刀未老,锋芒遍隐,更先威严。

挛骶可汗站在历史的转角,面对天子的凛凛声威,不由得惊疑起来:

周泰的底气是什么?

俄顷,四面八方,鼓角齐鸣,声若奔雷!

援军接踵而至,风樯阵马,云涌飙发,似有百万雄兵,向掖水北岸包围而来!

如果此时,挛骶可汗头脑冷静一点,或是他并不是这么惧怕周泰,其实并不难发现,这些援兵加起来,也不过是北狄铁骑的零头。

但是挛骶可汗偏偏惧了。

北狄大军偃旗息鼓,收兵整顿;周泰咬着烧饼,扭头回了上京。

戚英一背都是冷汗,她见过多少大场面,此时也是后悸不已:“陛下,北狄人当真会撤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会撤兵,会议和。”周泰镇定自若,悠容淡逸,那般惊险的表演,天子额角竟没有一滴冷汗,“若是北狄进献公主议和,那就嫁给瑾儿好了。”

戚英愕然道:“陛下怎地如此确定?”

“——爱妃啊,”周泰大笑,“朕乃天子!”

天意?我意也!

【注】

*1:“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出自司马光《资治通鉴》。

*2:“兵不血刃,远迩来服”出自《荀子·议兵》。

第50章【特别篇:白头偕老】一地鸡毛……

天启十一年,漠北大草原,回亓那王庭。

薄将山笑得没站稳,索性蹲下去接着笑:“哈哈哈哈哈哈。”

步练师恼羞成怒,一拍小弯刀:“你再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笑了,不笑了,”薄将山摆摆手,还是没忍住,“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步练师怫然大怒:“薄止,我这个秋天都不与你说话!!!”

步练师怒气冲冲地走出汗帐,——俄顷又拐了回来,把特意留给薄将山的嫩羊腿,揣进怀里收走了:

就不给你吃!

“爹,”窈窈的马这才迈过岗哨,闻声往汗帐方向骑来,“你怎么又去招惹娘?”

“你娘分不清马肉和鹿肉,被波斯人骗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薄将山格外快乐地捡起小弯刀,从烤羊上切下一块肉来,“——闺女吃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窈窈眯着眼睛,面色冷淡:“……”

这老男人的快乐还真简单。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鹰隼直冲云霄,羊群漫遍草地,又是一年秋季。

步练师一上年纪,就格外记仇起来。因为薄将山嘲笑她——嘲笑了一个下午——她被波斯奸商骗钱的事儿,步练师愤怒地写进了记仇本里,整整半个月都没搭理薄将山。

薄将山探过头来:“媳妇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坐在胡床上,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近来草原步入深秋,是步练师最忙的时候。在草原上过冬可大有讲究,粮食、布匹、牛羊都要细细盘算,步练师身为回亓那大族母,根本没心思搭理这男的。

“滚,”步练师抄起玉如意,顶着薄将山眉心,把人叉了出去,“我做正事。”

薄将山蹭过下巴来:“薇容,薇容。……”

他压低嗓子唤过来,明目张胆地对人下蛊,听得步练师心还乱着,腰肢先软了。

步练师啧了一声,倒是没过多抗拒,皱着眉打着算盘。薄将山得寸进尺,整个人凑了过来,他手指上戴着珊瑚、玛瑙、翡翠指环,硌得步练师很不舒服:“手拿开!”

薄将山捏了一把:“哎,薇容,你好软。”

步练师匪夷所思地看了薄将山一眼:“你是第一次摸我是吧?”

你这人怎么越老越肉麻?

薄将山:“……”

步薇容,你比筷子还要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手不老实,步练师被闹得不行,放下算盘和他胡闹到塌上去。

“——咦,”步练师扶住他肩膀,“你晒黑了不少。”

“这漠北哪比上京,簸箕大的日头,白玉京也要晒成黑玉京了。”薄将山唏嘘道,“薇容莫不是看我年老色衰……”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踹了他一脚:“我不做了,你给我下去。”

薄将山一手攥住了她的脚腕,一手揩着不存在的眼泪:“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步练师一阵恶寒:“……”

要是当年那个薄相国知道,他老了是这般德行,必是上赶着英年早逝!

步练师好奇道:“什么声音?”

“啧,情歌。”薄将山坐起身听了一会儿,“是只孛乞斤家的小伙子,又去窈窈帐前唱歌了。”

步练师怒道:“小小年纪,谈什么情爱,建功立业去!”

不许早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薄将山重新躺回被里,“能娶到回亓那的公主,也算是一种事业有成啊。”

步练师看着薄将山。

薄将山拉下脸色来:“薇容,你再提把窈窈嫁去大朔东宫的事,我现在立刻跟你翻脸。”

步练师执拗道:“……我步家女儿,总得回中原成家的。”

薄将山霍然起身:“步薇容,穿衣服。”

步练师愕然道:“你做什么?”

薄将山怒道:“跟你吵架!夜里凉,你把衣服穿上再跟我吵!”

步练师大怒:“我偏不穿!!”

折腾了大半夜,薄将山也困了,怀里人动了动,步练师黏黏糊糊道:“相国?”

薄将山帮她把乱发别到耳后去:“薇容,我们不在大朔了。”

“你要回大朔看看么?”薄将山低声道,“我去给周瑾写信,我就不回去了,你帮我去看看钧哥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其实睡迷糊了,没听见丈夫在说什么。她又转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口中喃喃道:

“记得吃羊腿……特意给你留的……别被窈窈叼去了。”

空闻夜雪,梦枕浮生,人间安宁。

【注】

*1:“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出自白居易《后宫词》。

第51章金乌坠东宫谋逆

距离周泰一人吓退北狄,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时辰。

乌云罩顶,夜幕靡垂。

上京城内,明玉巷,步府。

“少东家,少东家!”意鹊火急火燎地冲来后院通报,“少东家,宫里来人传旨了!”

步练师本在灯下看折子,素黑长发泻了一头一肩,此时愕然抬起眼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里?”

“对,是宫里的大公公,”意鹊急道,“说是皇上突然降旨,要少东家赶紧进宫呢!”

这个时辰,周泰召她?

步练师柳眉一皱,手上朱笔一顿,在宣纸上滴下一颗墨来,乍一看像是一滴鲜艳的人血,在步练师的视野里陡地坍弛开去。

珠帘哗然作响,侍女陆续进屋,替步练师梳洗更衣。步练师眉头深锁,眼瞳转动,虽说步练师在行兵打仗上没什么天赋,但政/治嗅觉远远超于常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吊诡。

“意鹊,”步练师沉声问道,“这位公公,你可面熟?”

“……”意鹊眨了眨眼睛,“这,这倒是不认识。”

步练师心里疑云大起:不认识的公公?

周泰连夜召她进宫,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像是步练师这种进紫宸殿跟进自己老家一样的股肱重臣,帝王如果半夜批折子批郁闷了,或者干脆是夜里睡不着觉想找人唠嗑,多半都会传亲近大臣入宫召对。

是以,周泰身边的大公公,意鹊都是能混个眼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会儿局势特殊,风声正紧,周泰应该在头痛国防外交,怎地还叫了个面生的公公,去传内政大臣步练师?

周泰这会儿还有闲心跟她聊么?

“少东家,少东家,”意鹊赶紧反应了过来,知道步练师在担心什么,“……圣旨可作不了假呀。”

步练师淡笑一声,有一些事情的幽微,越靠近权力中心就越清楚。比如说步练师自个儿,她坐在中书省第一把手的位置上,就有能耐去捏个假圣旨出来——只不过假传圣旨,乃夷九族的大罪过,步练师不会去做而已。

然而抗旨不遵,也是谋逆大罪。

老嬷嬷奉上一奁钗环,请示步练师想要戴哪一个。

步练师沉吟片刻,随即吩咐道:

“当年薄止送我的朝凤钗在何处?就要那一支。”

老嬷嬷小声提醒道:“少东家,那是故人旧物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死人的东西,很不吉利的,自然是收起来了。

“我就是要让这死鬼,”步练师脸色淡淡的,语气里还噙着一股笑意,“在黄泉底下好生保佑我。”

薄将山其人的审美,非常的“领导”——又大又红又显眼的东西,薄相国就比较喜欢。

这只沉甸甸的五阳朝凤垂珠钗,就是先前步练师怀着窈窈的时候,他往步府上送的名贵首饰之一。

悲剧的是,步练师的审美,也非常的领导……两位领导狭路相逢,也算是一种意义上的般配。只是她为官向来清廉,步府又常常救济贫民,这种又大又红又显眼的首饰太贵重,步练师压根没银子买。

是以,薄将山赠此物,正合步练师的心意。

世事无常,生死有命。薄将山身死西北后,意鹊害怕步练师睹物思人,小心翼翼地把跟薄将山有关的东西,都仔细地收了起来:

那天国钟九下,相国死讯传京,步练师在书房静坐了一夜,一早便若无其事地上朝。她风轻云淡,谈笑自若,除了鬓角斑白之外,与他日并无任何不同。

她可是步令公,国家柱石,社稷重臣,哪能作小儿女态?

但是她鬓角都白了呀……人一生能有几个人,值得为他白了头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鹊知道步练师心里一定万分难过,千般苦楚,百倍折磨:

——也不知这要强的少东家,主动提出戴那朝凤钗,心里得经历怎样一番惨痛,才能说出那样云淡风轻的揶揄来。

步练师淡声道:“意鹊。”

意鹊连忙应声道:“少东家,奴婢在。”

“……”步练师看了她一眼,眉眼素冷得像是细雪,“意鹊,你跟着我的年月不长,但你是我身边人里,最能让我信任的。”

意鹊面色愕然,随即惶恐跪下:“少东家……!”

“你精明能干,也忠心为主。”步练师垂下眼睫,看着意鹊的眼睛,“幼娘虽说对我也忠心,但是她也会为自己打算,知道怎么才能利用我和薄止,攀到沈家的高枝上去。”

意鹊小声辩解道:“幼娘并无这般心机……”

“你能看出来的事,”步练师笑着打断她,“我也能看出来。”

意鹊大为惶恐,连连磕头:“幼娘也是心慕右丞,顺势而为,虽说动了些小聪明,但对少东家还是忠心耿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有责怪幼娘的意思。”步练师摇头,“我是说,能为自己打算,是件好事。意鹊,你跟在我身边,是想要什么吗?”

意鹊心里震骇无比,少东家不过是半夜要入宫罢了,这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怎么今天这一出,少东家像是……

……像是知道自己回不来了一样?

意鹊泣道:“少东家这话就说得太生份了!意鹊不过是个山野弃妇,少东家见我可怜,才收留我的,我哪里敢有其他念想?王五伤透了我的心,我这辈子也不肯信其他男人了,只想一辈子伺候少东家!”

步练师突然倾身过来,按住了意鹊的肩膀!

步练师戴着镶金嵌玉的护甲,这是女臣位阶尊卑的证明,此刻扣在意鹊肩膀上,冷得像是一把铁镊子:

“意鹊,我把窈窈托付给你,我要你护她安危,保她周全,你答不答应?”

意鹊睁大了泪眼,随即点头道:“少东家的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步练师冷冷逼问道:“如果你死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鹊发狠地皱着眉头:“奴婢就算还剩一口气,也会给小姐找个好出路!”

步练师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意鹊,就冲你句话,我们便是姐妹了。此次进宫,凶多吉少,若我身死,你便是窈窈的母亲;你抚养她到成人,便算是对得起我了。”

意鹊浑身一震,如遭雷击,愣愣地看着步练师:

……少东家,这是在,托孤吗?

“接下来,你记好,字字都不要漏。”步练师眉头深锁,眼眸如星,“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保我女儿一条性命,我保你一世富贵无愁。”

步练师穿毳冕,衣宗彝,裳黼黻,一身烟罗重紫,七旒冕坠五彩玉,好一个高华雍容的庙堂公卿。

步练师接到圣旨,本来还是心起疑云,然而幼娘的信鸽连夜捎来密信,她便全明白了。

幼娘的密信写得很草很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圣急诏钧入宫”

——沈逾卿也接了连夜突传的圣旨。

那就说明这圣旨不止一个,很可能整个上京的大人物,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圣旨!

圣旨突召众权臣连夜入宫,步练师已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皇城大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今玉玺,到底在谁的手里?

掖水北岸,北狄虽惧,却不撤兵,又是在等待什么?

“……少东家,”意鹊红着眼睛嗫嚅道,“能不能不去了?”

推说身体抱恙,只是拒绝一次传召而已;皇上如此器重步练师,应该没什么事吧?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都可以不去,但是她必须去!

如今山河已破,国难当头,舆图恐有换稿之危,社稷恐有覆灭之险。此时上京皇城又生急变,她怎么可能当那缩头乌龟?

她得去!

她一定要去!

她必然得去看看,到底是哪位乱臣贼子,搞出这等风浪来!

“……少东家,”意鹊低声道,“要再看一眼小姐吗?”

步练师浑身一震。

女儿是她唯一的软肋。一提到窈窈,步练师又恐惧起来,她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她怎么会不害怕呢?

她害怕自己一去不回;她害怕自己看不到女儿成大;她害怕自己再也听不到窈窈唤她娘亲……

步练师反手摸了摸那柄朝凤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薄将山身死之时,不知有没有想过窈窈呢?

是了。

步练师心里一哂,薄止此身以许社稷,何来应许这段儿女情长呢?

“不见了。”步练师面色冷漠,语气决然,“我先是大朔重臣,再是窈窈生母。”

她抬步上了轿辇,再也没有回头。

长乐十七年,东宫谋逆,太子造反。禁军与叛军厮杀震天,血染紫微城,火烧大明宫,史官称为“长宁之变”。

逆贼周望,假以圣令,诏重臣入宫;群臣被诓入殿后,周望大兴招揽,顺应者生,不服者斩。

乌云罩顶,狂风乱起,砂石飞溅。

皇城静默,宫墙依旧。重重叠叠的琉璃瓦,冷眼瞧着这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一次皇室操戈。

步练师被叛军挟到含元殿时,士卒正拖拽着一道血淋淋的人影,汉白玉上呈出一条惊心动魄的血痕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诸位重臣皆是脸色苍白,惊骇万分,齐刷刷地看向步练师。

步练师认出来了那血葫芦是谁,悲哀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当今御史大夫。

那位刻板正直的老爷子,总爱瞪着一双鹰眼睛,在殿前纠察百官的仪容错处。

是了,周望这般不忠不孝,第一个跳起来大骂的,肯定是御史大夫……

步练师撩起眼皮,冷冷地看向前方。

太、子、周、望!

——逆贼!!!

周望负手而立,眼神寒冷,表情微笑:

“本宫还以为,要见到令公,得花上一般功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这等机敏聪慧,事前定会察觉不妙,周望本以为她不会进宫——不,也能这么说,步练师这般聪明,定是能猜到,若是她不现身,周望会怎么找到她:

从她的挚爱亲朋、故交好友、步氏亲族里,一个、一个、一个地杀,直到步练师人肯出现为止!!

是以,步练师大大方方地出现了,省得周望再走一道血腥的过程。

步练师淡淡地觑着周望。

薄将山生前,与周望是好友。周望高大英俊,气质阴冷,与薄将山,确有几分相似。

如今周望起兵谋反,控压群臣,凤眼里尽是血丝,神态反而呈出一股愉悦来,整个人像是从地府里爬来的恶鬼,疯魔无比,癫狂如斯。

他怎么能不快意?

——周望谋反之心多年,筹谋此刻已久,如今事成过半,他怎么能不快意?

“今日有劳令公,”周望笑道,“请您亲自秉笔,写传位诏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陛下在哪里?”步练师寒声道,“按大朔礼制,传位诏书,当由……”

周望叹息道:“杀。”

——唰!

刀光掠起,恍如雷霆!

叛军手起刀落,一位中书舍人,身首当即分离,飞血直溅蟠龙大柱!

步练师脸色一变,厉声急道:“周云讫!你这般残暴不仁,还想令群臣臣服?!!”

周望半身染血,朗声大笑,形容癫狂:

“步薇容,你倒是告诉我,我今日所作所为,与我父皇有何不同?!!”

——当年我的好父皇荣登大宝,不也是血流千里,天下缟素?!

他不残忍?他不冷酷?他不暴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好父皇,当朝天子,杀的人那才叫多!!!

我的母后,周泰的发妻,被他逼得自缢而死!

我的外祖父,周泰的恩师,被他一杯毒酒赐死!!

我的母族,当年全力扶持周泰上位的太乙李氏,更是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而我——

我,太子,周望,周泰的长子,当朝天子的骨肉。

被他逼得与兄弟相争;

被他逼得与亲朋内斗;

被他逼得冷眼旁观李家的衰弱,更被他逼得连自己母亲的丧事都不能痛哭!!

周望看着步练师的眼睛,笑容愈发地快意放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薇容,你的祖父,也是被他逼死的,你忘记了?”

当年步九峦,怒斥逆贼周泰,既而拔剑自刎,你忘记了?

步练师看着周望,眼底发红,嘴唇颤抖。

她嘶声道:“太子殿下。”

“我们儿时一同在紫宸殿……陛下教我们如何处理政务,如何批改公文,如何应对群臣……你忘记了吗?”

周泰教你治国,周泰教你理政,周泰教你如何斡旋在世族之间,周泰教你如何平衡好各方利益,周泰嘱咐你要成为一个贤明仁慈的君主……

你都忘记了吗?

太子殿下,你忘记了吗?

周泰是你父皇啊……

是他牵着你的手,是他带你迈入朝堂,是他带你见识这权力巅顶的风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你父亲啊,你难道忘记了吗?

周望逐渐安静下来,像是淋着冷雨的猛兽,形容狼狈,戾气深沉。

“步薇容,你不必拿父君之情压本宫。”周望双眼血红,逼视着步练师,“若是有来生……我不愿生在帝王家。”

我不愿当这个东宫太子,我也不愿做周泰的儿子。

步练师心底一寒,怆然闭眼。

周望走近步练师,垂首耳语道:

“我与薄止,是手足之谊;我与盈盈,是夫妻之意。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动你的家人……只要你向臣服于我。”

听到薄将山和言眉之时,步练师的眸光,水一样晃动了一下;随即她平复心情,面如寒霜,冷笑连连:

“做梦!”

周望没料想到步练师,竟也是这般顽冥不化,不由得怫然变色,低声怒吼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愚忠!!!——步薇容,别为难我!我不想再杀一个栋梁之臣!!!”

“哈。”

步练师怒极反笑,好似金刚怒目,眸光灼灼如火,直直烧到周望心底:

“我步薇容,一生只忠于大朔!谁当皇帝,我步薇容并不关心!”

“但你看看你干了什么?!!”步练师厉声断喝道,全殿的火烛都随之颤动,“若是我猜得不错,宫里这点兵,不是你周云讫造反的底气吧?——你挑在这个时候,不就是为了和北狄人里应外合!”

“北狄蛮夷,狼子野心!你以为挛骶可汗,会助你登上皇位?!——大错特错!!!北狄人进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你杀了祭祀狼神!

“从此大盗移国,朔朝覆灭,大朔的江山就是挛骶的江山,大朔的万千儿女,便是挛骶的异姓奴仆!!!

“——这是亡族灭种之危,岂是你一家一姓之恩怨?!!”

步练师声嘶力竭,气鸣自促,胸膛好似怒发的火山:

“我大朔千万儿女,岂会引颈待戮?到时候,自是文死谏,武死战,士死国,妇死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望,你给我看好了,这天下的亡国之难,这江山的灭顶之灾,都是因为你引狼入室!到时候,你我皆入黄泉之下;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静、静、静。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含元殿前血迹斑斑,步练师的怒斥回音不绝,周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殿下,还来得及。”步练师哑声道,“你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周望闭上眼睛。

来不及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

此时的北狄人,已经通过他给的密道,在京郊现身;那条密道经过秘密挖掘,早已不是能带走白有苏一人的羊肠小径,它可以陆续通过十万大军……

来不及了。

都来不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步练师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周望已经一无所有了,这天下人的生死,与他又有何干?

大家一同死去,倒也不失圆满!!

“一派胡言!”周望睁开眼睛,眸光寒冷无比,“来人,割去令公的口舌!”

叛军左右听命上前,中书侍郎大声叫道:“你怎么敢——!!!”

这位和气的胖大人,像是一头发怒的野牛,恶狠狠地冲撞向叛军!

步练师大惊失色:“谢大人,不妥!!!”

——能在周望身边待着的叛军,那必是高手中的高手;远不是你我这等身手,可以轻易反抗的!!

……滴,答。

步练师瞳孔骤然一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了,晚了,都晚了。

中书侍郎的胸腑上,探出一道凛凛的刀尖来。

步练师踉跄着倒退一步,眼里浮出晶莹的泪光。

中书侍郎看向步练师,一张和善的圆脸上,满是疼痛的冷汗;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但只呕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步练师颤声道:“谢大人,谢大人……”

“……”中书侍郎嘶声道,“令公,你看我……”

“像不像……林尚书啊……?”

他步伐一晃,轰声倒下,恍若山崩。

步练师怆然坐倒,泪如雨下。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码是穿着官袍死的。”中书侍郎倒是看得挺开,这个胖大人向来都是乐天派,“哎,九泉之下,我们说不定能碰见林尚书……”

……

含元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重臣,缓缓站起。这些人,皆是当朝泰斗,皆是一国柱石。有年轻的,有老迈的;有愤怒的,有悲伤的;有凛然的,有瑟缩的。

但是都站了起来。

“逆贼,”秘书省大监明玲慢声道,“这间含元殿里,只有大朔的臣子,没有鄙陋的小人。”

周望沉默片刻,安静得像一具死尸;但他随即笑了起来,笑容癫狂,形容疯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正人君子!好一个社稷砥柱!”周望像是在大笑,又像是在大哭,“你们这些贤臣,忠臣,直臣……怎么在我李家冤声震天、亡魂无数时,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他笑得全身发抖,伸出手指,一个个点过去:

“你们这些人,谄媚我的,讨好我的,见风使舵的,落井下石的……你以为我都不记得了?我冷眼瞧了朝堂二十年,你们这些人的嘴脸,在我眼里早就穷形尽相!!”

“少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

周望笑得声音嘶哑,恍惚间有了哭腔:

“你们还真以为……我不敢把你们全杀了啊?”

周望扬手一挥:

“动手!——步练师最后一个杀,我要让她好好看着,每一个人的下场!!!”

一道女声突然喝来,纤细娇嫩,恍若黄鹂急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且慢!”

步练师回头望去。

暴雷如锣,瘦雨如针。大雨弥天下,染血宫阶上,静静地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

——言眉。

言眉的神色比这场大雨还要凄冷。她脱簪披发,一身缟素,倒提着一柄明黄色的长剑,整个人就像是一道孤冷笔直的剑锋。

是言眉。

言家儿女,才有这般,凌然之态。

周望眼皮一跳,脸色兀地沉下来:

“盈盈,你来做什么?”

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眉猝然抽出长剑,剑身掠起一道惊电,乍然间像是一道奔雷扫过大殿;这是一柄绝世的好剑,这是一把御赐的宝剑,此乃——

尚方剑。

上打昏君,下斩佞臣。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盈盈,你不会用剑。”周望沉声道,“快点放下,别割伤了自己……”

言眉手提此剑,向他走来。

叛军见状,唰然亮出兵器,凛凛对着言眉。

周望扬声道:“别伤着她!”

言眉视眼前刀兵为无物,径直撞上叛军的刀口;叛军听从周望的命令,只好让开了一条路。

言眉静静地向周望走来。

周望看着言眉的眼睛,神色震惊又茫然:“你要杀我?……就连你,也要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眉冷冷地看着他。

周望猝然上前,劈手夺下尚方剑。他的身手太好了,言眉在周望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他攥着手腕穴道,吃痛地跪倒在地。

周望把尚方剑随手一扔,用力掐着她的脖颈,迫使她看向自己:

“盈盈,盈盈,你也要杀我?——你也要杀我吗?!!”

言眉艰难地看着他,神色却是无比的讥诮。

喀地一声,言眉修长白嫩的脖颈,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脆响;周望被她的神情激怒了,下手都没有了轻重,嘴里却是最温柔的语气:“盈盈,盈盈,我心爱的盈盈……”

“太子殿下——!!!”

传令兵急急冲上殿来:

“吴王……吴王打进来了!”

史书并没有解释,周瑾是从哪儿,搬出来的救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周瑾是未卜先知,前一天召来了兵马;也许周瑾只是碰巧,府里养了甲奴三千;也许周瑾……也许周瑾早就有谋反之心。

他和大哥周望的区别只在于,周瑾还忌惮着兵临城下的北狄。

总而言之,贤妃娘娘戚英,风姿犹胜当年,她一马当先,长/枪如龙,率先杀来,怒声高喝道:

“把薇容还给本宫——!!!”

含元殿前,杀声震天,碎血如潮,暴雨冲不去,惊雷盖不住。

叛军们纷纷抽身,与吴王战作一处。

周望扔开言眉,漠然起身,撩起眼皮,与远方的周瑾对视。

周瑾面无表情,立马原地,像是位失意的诗人,淋着这场凄神寒骨的深秋暴雨。

什么废物,什么天真,什么单纯……通通只是帝皇家,同室操戈的把戏。

周瑾咧嘴一笑,一字一顿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哥、再、见。”

周望瞳孔骤然一缩。

——言眉扑进了周望的怀里。

言眉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尚方剑,她带着这道凄绝寒冷的剑光,飞身扑进周望的怀里。

这是言眉第一次拥抱他,如此主动,如此决然,如此……真心。

以周望的身手,言眉的动作,其实无比地迟钝。

但是——

这是言眉。

言眉终于愿意拥抱他,周望又怎么会躲开呢?

这是言眉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拥抱他。言眉把尚方剑刺入周望的心口,再用全身的力量把剑身撞进去。周望展开双臂,热忱地拥抱,自己最心爱的女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盈盈,盈盈,……”周望咳出一大口血来,“盈盈,我的好盈盈……”

言眉被他死死地圈在了怀里,浑身骨骼像是碎了一样地疼。周望发狠地抱着她,像是他只要不松手,就不会失去她:

“盈盈啊……盈盈啊……”

言眉面色寒冷,眸光凛冽,无动于衷:

“周云讫,我恨你,我恨毒了你。”

周望看着她的脸,呵呵地笑了起来。他已是强弩之末,嘴角漫溢出大股的血,但神色却畅快无比:

“你最好……你最好一辈子,这一辈子都记恨我,老了……老了还要恨着我,哈哈哈哈哈哈……”

言眉冷冷道:“我不会的。”

周望一愕。

步练师突然反应过来,惊惶地大喊道:“拦住她!拦住她!快拦住阿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眉反手拔出匕首,在周望惊恐的眼神里,往自己喉咙扎去!

她终于报仇了。

她终于,终于,终于做了,周望最恐惧的一件事:

让周望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世间最后一个珍视之人,是怎么死在他面前的……

惊雷奔涌,雨声磅礴,步练师的痛声悲呼,掠向乌云罩顶的上京苍穹:

“阿眉——!!!”

……

眉儿快步上前,好文秀一小姐,此时竟不顾仪态,放声大哭起来:

“——好你个步薇容,还知道活着!!!”

步练师笑着告饶:“哎别打别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锤死你!锤死你!”眉儿一顿乱拳,好似猫猫打架,“老天爷算是长了回眼,道你也是不该死的!你这番重生,天大的事,也不知送封信来,我还是上朝时才知道的!锤死你锤死你!”

……

“瑾哥儿可是我教出来的,”步练师矜持地一撩鬓角,从鼻子里哼出气来,“言端公,多夸夸,我就爱听御史夸人。”

言眉怒道:“呔!吃我砂锅大的拳头!”

姐妹相处就是活泼,转眼间两人又开始野猫打架,互相对拳。

言眉笑得花枝乱颤,滚到步练师怀里,口中叫道:“还是跟你待着舒心,我不去上朝了,你养我罢!”

……

步练师恍惚问道:“我该怎么办?”

言眉只能摇头,她伸出手去,与步练师五指相扣,“我们一起,我们……我们是一起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步练师飞身扑去,捂着言眉的脖颈,抱着她跌跪在地。

鲜血如泉,迸涌四流。步练师怎么按着伤口,都止不住血,步练师惊恐无比,泪飞如雨:“太医!!太医——!!!”

言眉睁着眼睛,看着步练师,依稀是笑着的。

她伸出手来,钻进步练师的掌心。言眉真是小啊,步练师与她五指相扣,只感觉手里攥着一小块没有生气的寒玉。

步练师泣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

你报复了周望,也痛罚了我啊……

“对不起”,言眉发不出声,艰难地比着口型,“对不起,是我”……

一直以来,都是我,都是在通风报信。

是我把你的行踪,通通汇报给了周望,无论是你怀孕的消息,还是你亲自动身去晋州,调查春榜一案……你之所以身处险境,受制于薄将山,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我。

我言眉一生,罪孽深重,上愧于天,下怍于地,哪里有脸面,再苟活下去呢?

“没关系……没关系……”步练师痛彻心扉,嘶声哭泣,“没关系,阿眉,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的苦衷,我知道你的难处,我知道你的不得已。我没有怪过你,阿眉,从始至终,我们都是好姐妹,我们不曾分离……

“不要离开我,”步练师哽咽难言,语无伦次,“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恨周望”,言眉看着步练师,又像是看着远方,慢慢地做着口型,“但我更恨自己”……

——我言眉这一生,最恨的是我自己。

言眉神思恍惚,走马灯旋转不休,她发现自己还是个小小少女,和步练师手挽着手,嬉笑打闹着绕过宫墙。

这一辈子,她的手绢没有被风吹出去;这一辈子,她没有遇见当时的东宫太子……

好啊,真好啊。

她们五指相扣,并肩谈笑,影子交叠在一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一起,我们一起……我们是一起的,永远都不会分离。

真好。

第52章金瓯碎上京沦陷

入秋初雪,寒霜重降。

大朔边境,玉门关,丝绸驿道。

“赫玛其玛,”北狄老妇用肩膀顶开兽皮帘帐,把切好的羊肉与羊奶端了进来,“看在狼神的份上,您不要与可汗置气,多少吃一些吧……”

赫玛其玛,在北狄语中,便是“首领夫人”的意思。老妇知道这位中原女子,乃是可汗心尖上的人物,饮食起居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这厢房之中,只剩下了一条手臂!

啪!

杯碗盘刀摔了一地,老妇骇得连连退后:“狼神啊……”

这位中原女子,长相文弱,性格暴烈,一路上不知逃脱了多少次,守卫们无奈之下,只好把她的右手铐在了炕脚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

她居然用分食羊肉的小刀,把自己的手臂切了下来!!!

“……”老妇想起可汗的死命令,脸色与死人一般苍白,“赫玛其玛逃了!赫玛其玛逃了!!快把她找回来,要是让可汗知道了……”

可汗一怒之下,我们都得被剥皮!

挛骶邪抬起双眼,远眺上京,神色像是冰湖与冷月。

北狄王庭挛骶氏,在关西的传说里,乃是魔神的子孙后代。挛骶邪长发雪白,恍如冰雪瀑;眼瞳深红,犹似丹砂血。他身形高大,体格剽悍,英俊强健,上京已是深秋寒夜,泼天的怒雨凄神寒骨,浇在他曝露的胸膛上,挛骶邪竟然也不觉得寒冷。

他不是柔弱狡诈的中原人。北狄挛骶氏,是魔神的后代,狼神的信徒,能在严冬里与巨熊搏斗的勇士。

挛骶邪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大朔帝都。

当他还是小可汗的时候,曾经作为北狄的质子,来到这座陌生而繁华的城市。这里丝绸盈楼,这里珠屑铺街,这里的人用炭火把严冬烧成暖夏。当挛骶邪随着宫人走进紫微城时,才知道世界上竟有这般恢弘瑰玮的地方,关西神话竟描摹不出它万分之一的雍贵神奇。

这里是整个东方的中心,这里是伟大帝国的心脏,这里是大朔王朝的上京。

在这里,挛骶邪失去了深爱他的阿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里,挛骶邪遇见了他深爱的阿娴。

山海翻复,星霜屡变。如今挛骶邪身为北狄可汗,带着十万铁骑兵临城下,用血与火敲开上京华丽古朴的城门。

唳!

鹰声飚掠,猛禽飞降,一头白鹰落在挛骶邪的肩膀上。

挛骶邪收到讯息,唰然抽刀出鞘;刀身饮着一道凄厉的电光,猝然破开万万里的长风,刀尖直指向——

日出东方,帝都上京!

挛骶邪站在暴雨之下,身处狂风之中,好似魔神亲临人世,浑身都缠绕着死意与腥气:

“——杀。”

长乐十七年,东宫意欲谋反,勾结北狄异族;北狄人自密道出兵,直奔上京城下。

由此,“卫京之战”爆发。大朔举国震恐,四方府兵火速疾援,然而时节已入寒秋,大朔北境多处雪封冰阻,援兵迟迟不至……

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间就是国命!!

若在日出之前,北狄攻下皇城,挟天子以令四方;那么江山易主,舆图换稿,胡人入关,整个中原都是北狄人的跑马场!

届时,大朔之人,无人有家;届时,大朔之人,无人有国!

所有人都是丧家之犬,所有人都是亡国之奴!!!

日出之前!在日出之前!就在日出之前!

此时,上京,太微城。

百里青无奈笑道:“又是令公的主意?”

与梧州抗洪那时一样,每一个仍在岗位上的官员,都会分发到一块刻着姓名的木牌。

“听到外边的声了没?毛焦火辣,城破那是早晚的事。”沈逾卿吩咐着下属,把尚书省的重要簿册,堆在天井里一把火烧了,“挛骶可汗一进城,定是直奔大明宫,届时挡在路上的太微城……”

太微城的官员,又能在北狄的铁蹄下,苟活几条性命?

所有还在当值的官员,一脚已经踏进阎王殿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手腕上系个记名木牌,就是为了方便家属认尸,死后不至于被野狗叼去罢了。

“……”百里青看向沈逾卿,“你不回家看看?”

“——我就是从家里来的。”沈逾卿低头整理着书册,“我爹嚷嚷着要去守城,我娘忙着念佛诵经,我婆娘……”

沈逾卿想起了幼娘,表情不由自主地明朗了些:

“她很好,我放心。”

百里青笑得很僵硬:“……”

有老婆了不起么!!

“——”沈逾卿抬起眼睛来,“你是知道了?”

百里青懵然:“我该知道什么?”

沈逾卿定定地看着他:“你的生母并非百里夫人,乃户部尚书白有苏,你知道么?”

百里青不由错愕,他这点儿身世秘辛,薄家疯人院都知道。白尚书这么温婉娴静的一个人,年轻时竟有一段风/流/韵/事,百里青自己都不怎么能接受,他的生母居然是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尚书省同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谈起这一出八卦?

沈逾卿的神色很肃穆:“那你可知,你生父是谁?”

百里青当然不知道。

他对自己的出身没什么兴趣,也从来没想过借着他那个有权有势的娘,攀附上哪一门好差事。

能被相国赏识,在相国身边做事,百里青已经相当知足了。

沈逾卿闭眼。

——薄将山在北伐之前,特意嘱咐过沈逾卿,“若到危急存亡之时”,就让百里青知道他的身世。

当时沈逾卿听得一头雾水,睡觉都在抱着老婆琢磨,什么是“危急存亡之时”?

现在看来,相国何等雄谋大略,料到北狄会攻进上京,大朔正在危急存亡之时。

若沈逾卿还是个小年轻,只会顾着崇拜相国的智谋;而今时不同往日,沈逾卿在宦海中浸泡日久,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寒冷。

在战火里摇摇欲坠的上京,好比一面巨阔无畴的棋盘,每一个人都是一颗棋子。对弈人正在静静地俯视着众生,一念之间便是一个人的生死,一家人的祸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国,你真的死在,暴风雨的前夜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相国,是你吗,是你在下棋吗?

——那我们是什么?我们这些忠于你的年轻人,是你的棋子,还是你的工具?

沈逾卿不敢想下去。

他现在只能站在百里青面前,照着薄将山的嘱咐,一字不差地做下去:

“你的母亲,是户部尚书,白有苏;”

“你的父亲,是北狄可汗,挛骶邪。”

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战鼓声歇,兵戈声止。护城河里漫溢着鲜血,铁甲残躯飘摇着火焰,大朔的旗帜在熊熊烈火里,化为一抔死灰飘去。

像是这个王朝的劫灰一般——

上京城破了!!!

北狄狼兵欢呼着冲进上京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号角声凄厉,马蹄声躁烈,野蛮再一次战胜了文明。

长乐十七年秋,守城将士全军覆灭,京军都统举家自尽,由此上京城破。北狄铁骑冲入上京,屠戮百姓,劫掠商贾,惨声不绝,伏尸遍野。

朔史称作,“长宁大耻”。

上京世家,难逃此劫。建安巷言府,前御史大夫言正自焚,在烈火里捍卫了清流言家最后的尊严;明玉巷步府,北狄狼兵洗劫一空,步家祠堂付之一炬。

野史猜测道,当年这些胡人,是接到了可汗的命令,要他们在步府里,找出步练师的亲生女儿来。因为挛骶可汗,此时已经得知,薄将山并未身死的消息……

【注】

*1:“上疆场……郊原血”出自毛/泽/东《贺新郎·读史》标点符号有改动。

第53章生何欢豪赌开始

哒哒哒哒哒哒——!

雨急,风急,马蹄急。

车轮飞转,骏马狂奔,乱泥四溅。惊雷怒雨,枝叶颤瑟,源源不绝的黑影掠入深林,朝着前方的马车暴拥疾卷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猎猎猛风声里,似有雄鹰长唳,这是北狄人特有的呼哨:

“活捉那个女童!!!”

意鹊抱着窈窈,僵坐在车轿里。

令公的料想是对的。自令公进宫不到半个时辰,步府在喊杀声里付之一炬。来自各方的人马,都在搜寻窈窈小姐,他们不惜掀起明玉巷那三尺方的地皮,也把这个小小的女孩给找出来。

——外面,外面,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窈窈不过是令公的私生女,这个小小的女孩,如何会成为各方势力的争夺目标?

意鹊一颗心寒到了底: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步练师并没有料到北狄真的会攻入上京。如今令公给的众多地址,有的已经被北狄人占领,有的已然人去楼空,有的干脆是被战事波及,在黑/火/药的爆炸里沦为一片火海……

——意鹊心乱如麻,冷汗如雨:北狄人就快追上来了,她却不知要逃去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现在要带窈窈小姐,逃到哪里去才好?

窈窈扯了扯意鹊的衣袖。

意鹊愣了愣,低下头去,窈窈正鼓着腮帮子,用力地把糕点咽下去。

意鹊面色愕然,小姐这就饿了?

意鹊是看着窈窈长大的。比起整天忙着处理家国大事的令公,意鹊才是陪伴窈窈最多的那个人:窈窈的饮食起居,无不遵循名门规矩,哪有半夜就饿了的道理?

窈窈又看了意鹊一眼,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点心来,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去。

意鹊突然明白了:

……窈窈小姐,在安慰她。

窈窈曾经高烧不退,整天吃不下东西。意鹊急得形容枯槁,两鬓花白,整夜守在窈窈的床头不曾合眼。令公听闻此事,请旨求来御医,窈窈病情这才有了起色,终于能慢慢地喝粥了,意鹊激动得放声悲哭,还吓了窈窈老大一跳。

窈窈误会了。小女孩似乎是觉得,自己吃下东西,就会让意鹊高兴;所以眼下窈窈见意鹊愁眉不展,就特意在意鹊面前吃糕点,试图让意鹊开心起来。

——多么幼稚又诚恳的真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鹊哭笑不得,话未说出口,眼泪却先一步落下来:“……”

小姐啊……窈窈小姐啊……我的好窈窈啊……

意鹊出身低微,遇人不淑,命运这般糟/践下来,她这颗心早就凉透了。意鹊对男女之情绝望,只是感念令公的恩德,这辈子要好好伺候令公,求一张草席裹尸罢了。

而窈窈的出现,对于意鹊而言,像是干涸的田地等到了它的雨露。

意鹊看着这个跟自己毫无血缘的女孩儿,在自己尽心尽力的照料之下,从皱巴巴的小小一只,慢慢出落成粉妆玉琢的好模样;她这一颗蒙在风霜里的心,似乎也跟着鲜活了过来,感觉人生都有了盼头——

令公先前问意鹊,问她跟在自己身边,到底想要什么?

——她想看着窈窈长大;她想看着窈窈成人;她想看着窈窈幸福安乐一生;她甚至不需要窈窈记得她。

意鹊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小奴才。意鹊只是想看着……看着……她能站在一旁看着窈窈,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怎么事到如今,连这点小小的念想,都是奢侈的幻梦呢?

“小姐,小姐……”

意鹊的手指冰凉无比,发着颤按在窈窈的脸上。窈窈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明明还是个稚气的雪团子,气质却有了几分清冷脱俗,不知是随了母亲还是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意鹊出声哽咽,眼泪扑簌,眼神却愈发坚定,“……小姐……我的小姐啊……”

我的好窈窈。

我的好女儿。

幼娘睁大了眼睛,脸色唰然变得惨白。

沈府的护院家丁,皆被这不速之客,狠狠地震了一惊。

意鹊跪在枯草里,低垂着脑袋,表情柔和又安详。

她漫身是血,皮开肉绽,背上插满了箭矢,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今却像是一面箭靶。幼娘踉跄着走近,这才看清楚了意鹊,她的耳朵都被削去了一半,连带着右手手掌也不见了。

但意鹊怀里的女孩却毫发无损,像是冰雪雕琢成的偶人,在血与火的噩梦里沉沉地睡去。

没有人能解释清楚,意鹊一个身手粗浅的村妇,是如何在北狄人的围追堵截里,把窈窈完好无损地带出来的。

但是意鹊偏偏做到了。

她抱着安睡的窈窈,跪立在沈府的园林乱草里,心满意足地坠入永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惊雷狂雨,烈火残躯,血漫城池。

哭喊的孩童,尖叫的妇女,战死的青年,燃烧的老人。

金乌西坠,这是一个帝国的黄昏;金瓯碎裂,没有人可以在国难中幸免。

会有谁来拯救这个国家?

会有谁来拯救这片大地?

会有谁来拯救千万生民?

日出之前!就在日出之前!就在日出之前,一切皆有答案!!

紫微城,大明宫,紫宸殿。

一张地图陡地铺开,平摊在了御书案上。

周望起兵突然,谋逆迅速,先发制人地将周泰软禁在紫宸殿;而几个时辰过后,周望血溅五步,叛军尽数围剿,周泰站在紫宸殿中,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周泰面色疲惫,眼神淡漠,步练师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枯槁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悉心培养的长子咬破了喉咙,周泰会是怎样一番作想呢?

然而眼下的时局,容不得周泰矫情。

“现在北狄人已经攻向宾耀门。”周瑾半肩浴血,浑身都是寒气,“儿臣已经下令,放弃太微城。”

紫宸殿内,群臣噤声。

北狄人已经打到紫微城脚下了,那大明宫离沦陷还会远吗?

“微臣不懂兵法,但也明白人多就能欺负人少的道理。他们迟早会攻破紫微城,这没什么好分辨的。”步练师率先打破沉寂,她声音冷冽清晰,好似在紫宸殿里撒了一把泠泠寒玉,“只是时间问题。眼下八方府兵来援,最快也要日出之后;北狄人也知道厉害,他们一定比我们着急,要抢在日出之前拿下大明宫。”

——然而问题在于,紫微城如何撑过到日出?

紫宸殿再次沉默了。

丁铃铃铃——

西风乍然卷起,殿前风铃晃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回过头去,眸光深深,倏然展颜:

“恭喜陛下,天佑大朔!”

周泰看向步练师:“薇容此言何意?”

“雨停了,刮的是西风!”步练师朗声道,“而北狄所在的宾耀门,乃是紫微城东门!”

周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令公言下之意,是……”

步练师一压眉宇,眸光灼灼:

“此乃相国《六策》之计:‘敌位下风时,火攻可破也’。”

北狄将领仰首向天,面露奇色:

“大汗,有东西飘过来了!”

挛骶邪长眉一皱,抬头远眺而去。西风卷地而起,紫微城上空出现了大片大片的……

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黄魏紫,五彩缤纷,这是云彩么?

不,不,这是——

绸缎?

紫微城各处宫殿的帷幔,被上千宫人联结在一处,顺着西风飞出宾耀门之外!

有北狄族长嗤笑出声:“朔人这是山穷水尽,指望用一堆破布,来绊倒北狄勇士的马蹄吗?”

北狄兵卒闻之,纷纷哄笑起来。

挛骶邪抬起手,众将士随即安静,其中一位北狄将领奇道:“大汗,怎么了?”

挛骶邪死死地盯着天空,缓缓向下飞来的帐幔:“你们不觉得,特别的香?”

香?

北狄将领翕动鼻翼,他也闻到了一股浓香。这一大片帐幔顺风飞来,好似一剪火烧云;与此同时伴来的还有一股浓香,以至于这片帐幔慢慢向地面坠来时,就像是一座花圃拍在了地上……

挛骶邪瞳孔骤然一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

这是……这是——这是为了掩盖,帐幔的另一股味道!

火油的味道!!!

步练师眸光凛冽,表情冷漠,厉声喝道:

“放箭!!”

唰!!!

角弓怒张,百箭齐发!

紫微城的禁军装备着最精良的火/弩,这些飞箭上配置着火/种与黑/火/药。箭矢在高速飚掠之下烈烈燃烧,乍然间这上百支飞箭,犹如上百颗天降陨星,各自拖曳着熊熊燃烧的尾羽,朝着宾耀门前瀑落而来!

哗——!

火烧箭接触到帐幔,当即点燃了火油;大片的帐幔爆燃而起,此时真的化为了火烧的云朵,朝着北狄大军劈头盖脸地拍下!

挛骶邪放声喝道:“退避!全军退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朔的火油不可小觑,一旦沾身就难以扑灭,北狄勇士只能活活烧死!

这是谁想出来的计策?!

——难道现在的紫微城里,还有挛骶邪没见过的帅才?

挛骶邪深红色的瞳仁,激溅出惊电一般的眸光,仿佛穿越了数十层的宫墙,恶狠狠地蛰在了步练师的心上!

步练师浑身一震,汗毛竖起,像是被一条饿狼盯住了喉咙。

周瑾吓了一跳:“小娘,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幻觉。”步练师摇头道,压低了声音,“云潇,知会右丞,该动身了。”

眼下暴雨出停,地面潮湿泥泞,这些帐幔就算沾满了火油,也燃烧不了太久……只是缓军之计,算不上什么有排面的小把戏。

步练师的真正目的,是让生性多疑的挛骶邪再起疑心,这紫微城里还有胸有成竹的帅才!

接下来——

步练师眸光冷肃,面容阴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百里青,去见他的生父,挛骶邪。

这是步练师平生,第一次将自己的好姐妹,推进赌桌的砝码里。

第54章薄将山想我了没

平旦时分,宾耀门前。

暗夜黑沉,炬火燎天。几道身影披挂着沉甸甸的夜幕,出现在了北狄可汗挛骶邪的面前。

挛骶邪斜靠主座,坐姿慵散,气度浑弘,好似一头犯了春困的猛虎。他撩起银白色的眼睫,淡淡地看向来人:

“你是?”

“——周瑾。”来人抬手摘下兜帽,露出白净文秀的脸来。四面都站着彪悍的北狄勇士,他好似站在群狼的中央,脸色却平静得像是北邙山顶的天湖,“本王排行第九。”

挛骶邪淡淡地一哂:“九殿下。”

“告诉我,”挛骶邪双腿交叠、十指交叉,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周瑾,“我有什么不杀你的理由?”

北狄可不讲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礼数。如今北狄已经打到了大明宫前,什么脸面都已经撕破了;据说太子周望已然血溅五步,那么大朔皇帝一定不介意再死一个皇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等累卵之危下,居然还有皇子敢来见挛骶邪;这不得不让北狄可汗,正眼打量了周瑾片刻。

挛骶邪一眼看出他是个练家子。周瑾身段清瘦,颀长挺拔,站坐皆有一道轴心,是位典型的中原剑客;然而周瑾并未佩戴兵器,腰间空空如也,不卑不亢地看着挛骶邪:

“可汗,本王,向您介绍一个人。”

“哦?”挛骶邪一扬眉毛,“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有兴趣?”

周瑾淡声道:“白有苏。”

挛骶邪陡地一顿。

——提她做什么?

白有苏已经被他掳回了西北,大朔还有什么能拿捏他的人?

“当年白尚书好胆色,一人一马追去关外,就是为了与可汗私定终身。”周瑾眸光冷淡地觑着他,“然而可汗却娶了波斯公主……白尚书愤然出走,回到关内,两人死生不复相见。”

挛骶邪寒声道:“你想说什么?”

周瑾直奔主题:“当年白尚书已有了身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挛骶邪脸色未动,眼神已经变了。

“她与父母极力斡旋,也要生下这个孩儿。在白老大人的让步下,这个男孩顺利出生,只是未足满月,便与生母分离。他被送去了附属白氏的小族,由百里氏照料抚养。”周瑾静静地觑着挛骶邪的脸色,“百里夫人膝下无子,得此子如获至宝。这个男孩很聪明,很上进,小小年纪,便能高中榜眼,如今在尚书省当职……”

挛骶邪猝地打断了他:“我儿现在在——”

周瑾身后人摘下了兜帽,百里青抬起了一双眼睛,和挛骶邪一样的深红:

“……百里青,见过可汗。”

挛骶邪霍地站起:“——”

挛骶邪瞳仁震颤,嘴唇发抖,他安静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你和阿娴……很像。”

百里青肤色白皙,相貌清秀,好一张儒雅公子的脸,确实是继承了白有苏十成十的端正标致。但他的眼神、气度、表情,与挛骶邪一样地冷峻深沉,挛骶邪看着百里青的面孔,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百里青对上挛骶邪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蜷起了手指。

见到多年未曾谋面的生父,百里青的心情异常的冷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什么好激动的。

无论是白有苏还是挛骶邪,百里青都谈不上什么感情;比起这两位血脉相连的人,百里青更感激养育自己的百里夫妇,和一直敲打照拂自己的薄将山。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挛骶邪在意他:

百里青知道自己是个筹码,是个能拖延时间的好筹码。

只是……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愤怒从何而来,烧得他指骨都蜷曲起来,只能狠狠地攥在拳里:

——为什么这种人会是我的生父?!!

为什么当年你要背叛我的生母?!

为什么现在你要侵略我的国家?!

你竟还能说出“我儿”……“我儿”……挛骶邪,不是你曾染指我的生母,就有资格以人父自居!!!

“今日,本王带百里侍郎来见;而非,以人质作为扣押要挟——就是为了,向可汗展现大朔的诚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瑾语速缓慢,声调冷静,挛骶邪看着这个年轻人,总觉得有一股古老的魂灵,在周瑾身上复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每一任的大朔帝王,都会给挛骶邪这般感觉。他们语调缓慢,他们气息冰冷;就像是一具历尽沧桑的老尸,七情六欲不在,喜怒哀乐不觉。

挛骶邪闭了闭眼,勉力按下激动的心绪,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诚意?”

周瑾微笑:“大朔求和的诚意。”

挛骶邪朗声大笑,双手抬起:“——我为何不直接攻进去呢?”

周瑾也大笑道:“那为何可汗不赶紧这么做?日出之后,援兵来到,届时可汗,那就是腹背受敌了!”

挛骶邪一静。

为什么?

那是因为北狄大军攻破上京,消耗惨重,亟需修整。而大明宫内,似有帅才,定设下阴诡陷阱,等待着北狄众兵。

若是一时心急,鲁莽攻城,北狄大军再过多折损,那么就算他攻占了大明宫,也应付不了随后而至的援兵……

——这也是挛骶邪为何此时,竟还能坐在此处,心平气和地接见周瑾的原因。

对于朔人而言,挛骶邪攻占大明宫,也不过就是换一任君主,接着与北狄作对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对于挛骶邪而言,他离北狄王庭千万里,眼下孤军深陷中原,若是兵马都折在朔人手中,那么日后的草原之上,哪来他挛骶氏的立足之地?

是以,挛骶邪要么火速攻占大明宫,挟天子以令四方朔军,完成东陆大一统的霸业;

要么议和,带着黄金丝绸回家,继续做他的草原霸主!

前者彪炳千古,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后者……后者,只需要挛骶邪此时收兵。能打到大朔上京,令天子让步议和,放眼整个草原,又有几个霸主能够做到?

周泰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才会让周瑾前去与挛骶邪谈判:

北狄可汗,你怎么选?

……

周泰淡然一笑,气度从容安定:

“——‘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兵不血刃,远迩来服,才是大朔天子要做的事。”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历史见证了永安帝周泰的豪赌大赢。

长乐十七年,朔狄议和,两国协穆,不动干戈。由于此和约实乃城下之盟,大朔每年要向北狄输纳岁币,为大朔开国以来未曾蒙受之屈辱,史称“永安之盟”。

由此,北狄退兵,向北撤去。在胡儿铁蹄之后,是一个帝国的巨大创口,是千万个家庭的悲剧,是几辈人毕生难以弥合的噩梦。

大风泱泱,大潮滂滂。山川依旧,长河未改,历史的车轮,日夜滚滚向前。

铅云密布,碎雪纷飞。

百里青翻了页书,示意侍女放下热奶,就可以退下了。

自百里青随北狄撤出上京,又过去了几月的光阴。挛骶可汗信守承诺,一路向西北撤出大朔国境;再不消多少时日,北狄人便能在大朔边军的眼皮底下,耀武扬威地走出关去。

“青儿。”

百里青闻声一愣,身形闪避,正好错过了侍女探来的手——百里青闻声抬起眼睛,脸色登即一变:

白有苏?

——这是白有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记忆里那个貌美温婉的女尚书,如今满脸都是风霜憔悴,眼下衣装扮成侍女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苦难深重的妇人。

她本就苦难深重。百里青心里一痛。

白有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百里青发现了她空荡的右边袖管,瞳孔不由得一缩:“白尚书……”

“不宜多言。”白有苏打断了他,“青儿,娘是来带你走的。”

她再次,再次,再次向百里青,伸出自己的手来。

印象中白有苏的手,和所有上京女臣一样,都是白玉雕成的纤纤十指。而如今白玉苏的手,像是被炭火熏过,哪有当年半分的水灵精致?

这这些消失的年月里,她究竟受了多少的苦?

百里青双耳一嗡,他突然想起到,在他看不见的岁月里,白有苏又受了多少苦呢?

……难道她不值得自己,唤一声“娘亲”吗?

眼下容不得百里青矫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有苏走得很急,似乎在躲避什么,百里青只好快步跟在她身后。挛骶邪有令,任何人不许阻止百里青出入,因此两人走得十分顺利,根本没有岗哨会拦着他们。

百里青看着白有苏的背影,唇齿张了又合,他该不该叫她一声“娘”呢……

——咻!!!

一声啸响掠上半空,炸开明灿的焰火来!

百里青陡地一惊,这是北狄人的焰火,是敌军来袭的信号!!!

“——薄将山,你王/八/蛋!”白有苏大骂道,拽上了百里青,“我儿,快跑!!!”

百里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白尚书,你说什么?”

挛骶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

长乐十八年,玉门关前,再生奇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失踪多年的秦王周琛,与王妃戚氏,从地底浩浩荡荡地杀上地面,兵马正好出现在北狄军营的正中央!!!

史书记载,长乐十六年,秦王大军围困于亓那古城中时,是秦王妃戚氏陡生奇智,发现了古城下的亓那皇陵,这才避开了北狄的围剿歼灭。

秦王残军在亓那皇陵修整之时,又遇见了另一个本来身死多日的人……

薄将山淡淡地觑着挛骶邪。

几年的风刀霜剑,几年的颠沛流离,他肤色黑了不少,意态不羁,神色戏谑,与挛骶邪对峙时,陡地生出几分神似来。

“好舅舅,”薄将山大笑道,“——侄儿可想你啦!”

杀!!!

【注】

*1:“大风泱泱,大潮滂滂”出自朱相远《中华世纪坛序》。

第55章从前仇相国身世

二十年前,紫微城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树银花,雪意涔涔。少年跟着宫人,穿过重重宫门,越过深深宫帘,一路踅进这瑰玮恢弘的皇家宫城里。

琤——

一声弦歌落在他的肩头。少年循声望去,朔风烧起八百里的梅火,那是上千棵烈艳无畴的红梅。梅林正中立着一处巍巍高楼,有窈窕女儿凭栏抚琴,龙言凤语,云起雪飞,余音缭绕。

“那是步少姥在以琴会友呢。能在大明宫里开琴会的,放眼整个紫微城,也是步少姥独一份的恩宠。”宫人笑着解释道,“听这琴音,大概是白少姥;阿郎若是想听,再等上片刻,言少姥还未出手呢……”

宫人震惊地看着少年捡起了一颗石子:“阿郎?”

少年叼着根草,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接着把石子砸了出去!

当!!!

这小石子精准地砸碎了琉璃瓦,吓得高楼里的女孩们纷纷惊叫起来!

有一雍容贵女,列众而出,面色沉肃,高声冷斥道:“——何人在此放诞无礼?!”

宫人吓得跪了下去:“步少姥恕罪!步少姥恕罪!”

这位贵女正是年幼的步练师。步练师杀气腾腾地眯起眼来,少年大咧咧地站在那儿,似笑非笑地叼着根草,根本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里来的小王/八/羔/子?

步练师怒道:“——你谁啊?”

少年懒散地一哂,颇显玩世不恭,扬声回了一串北狄话。

完全听不懂北狄鸟语的步练师:“……”

这小子是不是在骂我???

抚琴女子掩口笑了一声,替步练师用北狄语回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欺负女人是北狄的风俗习惯吗?”

少年愕然。

“这紫微城里,能懂北狄语的确乎不多,也难怪小郎君寂寞了。”

抚琴女孩面如白瓷,眼若琉璃,她相貌温婉,仪态大方,莞尔一笑时,满园的红梅都黯然失色:

“——那我陪你玩好了,小郎君想玩什么呢?”

素来放荡不羁的北狄少年,在女孩自然大方的邀请下,莫名其妙地扭捏起来。

这便是北狄小可汗挛骶邪,作为质子扣押在上京时,第一次遇见白氏嫡女白有苏。

彼时年少,美人尚小,英雄年幼。

步练师垮起一张小猫批脸:

“你又要跟那胡儿去鬼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就答应好的嘛,今天就是要陪他去玩。”白有苏双手合十,眼神恳切,“好姐姐,好姐姐,求你了,帮我跟言老夫子编几句骗话,今天我就不去那昭文台了。”

步练师冷着脸,坐在一旁,抱着双臂:“我才不要,你找言眉去!”

言眉吓得喵喵直叫:“我才不敢跟我爹撒谎!!!”

步练师蛮不讲理:“自己亲爹都怕!要你有什么用!”

言眉一阵委屈:“人家就是没用嘛!”

步练师大怒:“废物不准在我面前呼吸!”

言眉大声告状:“苏姐儿!薇容又凶我!呜呜呜呜呜——”

“好嘛好嘛,”白有苏抱着言眉,“唉,不去就不去吧……”

言眉嘤嘤呜呜。

白有苏唉声叹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眉毛抖了抖:“……”

“知道了知道了!”步练师败下阵来,连连摆手道,“我去骗言正,这样总行了吧?”

白有苏激动地抱着步练师的左胳膊:“爹!”

步练师骂道:“我才没有你这种闺女!”

言眉抱着步练师的右胳膊,企图和白有苏做个对称。

步练师心头火起:“苏姐儿跟男人私会去,你在这激动什么?”

言眉委屈道:“你嫌我了!”

步练师冷酷得像杀人犯:“我就嫌你了,你拿我如何?”

言眉大怒:“我不理你了!”

一盏茶后,步练师和言眉抱在一起,冷眼瞧着白有苏粉面生春,含羞带怯,手脚麻利地爬过宫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眉捏着鼻子:“——‘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步练师啧了一声,连道晦气:“去去去,说点吉利的。”

挛骶邪正如约候在宫墙另一头。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足以吸引去整个上京闺阁的目光。

言眉不由得感叹道:“好英俊啊……”

步练师保持不同意见:“——噫,这头发怎么是白的,我可不喜欢。”

言眉对步练师的腐朽审美表示绝望:“呵呵!”

步练师怫然大怒,于是两人又开始对拳。

“哎,”言眉惊道,“别打了,快看,苏姐儿跳了……”

白有苏从宫墙上一跃而下!

挛骶邪伸手接了个满怀。黑衣少年,白马银鞍,怀中少女韶颜稚齿,鬓边簪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彼时步练师和言眉,都是闺阁小儿女,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言眉喃喃道:“好浪漫啊……”

步练师喃喃道:“好臂力啊……”

挛骶邪低下头去,言眉捂住嘴,比正主还激动:“哦莫,哦莫莫莫,他们要亲了,他们要亲了!!!”

步练师去遮她的眼睛:“你不许看!”

“太狡猾了!”言眉也去遮她的眼睛,“你也不准看!”

于是两人又开始对拳。这动静惊动了白有苏,白有苏抬眼一看,恼得满脸通红:“喂!你们两个没羞没臊的坏东西……”

挛骶邪趁她不备,咬了她嘴角一记。

白有苏愣住了:“……”

步练师和言眉也看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挛骶邪大笑起来,一夹马腹,白马飞奔,春风骀荡,又是一年春。

直到挛骶邪的马跑远了,步练师和言眉还在震惊之中,脸颊连着脖子都是红的。

言眉喃喃道:“……他、他们要生男孩还是女孩啊?”

步练师喃喃道:“反正不要白头发。”

……

白有苏还记得那个春天。满城桃花云蒸霞蔚,迎面春风和煦如斯,挛骶邪带着她,飞驰在无畴的春色里。

只是她太年轻,太青涩,太稚嫩,只顾着低头害羞了,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上一眼,她人生里最花团锦簇的春天。

当时白有苏真的幻想过,自己会嫁给爱情,到苍莽的西北去,到广袤的草原去,到烁金的大漠去……只要挛骶邪握住她的手,到哪里她都不会怕,到哪里都是她的家。

太傻了。

……太傻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年后,西北边境。

战鼓如雷,杀声震天。

百里青喝道:“当心!!!”

金石声唰然响起,刀身掠起一道淬烈的光华,百里青拔刀出鞘,扬刀便斩,几道流矢一分为二!

身法利落,出刀狠绝,白有苏失神一瞬:“谁,谁教你的刀?”

“哈?”百里青反手收刀,“那自然是相国大人——”

是了,是薄将山。是北狄王庭出身的薄将山,才会教出和挛骶邪一模一样的刀。

此时容不得白有苏抚今追昔。薄将山单方面撕毁了和白有苏的承诺,提前吹响了战争的号角。按照先前的计划,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大朔援兵会包围这里,届时此处将化为黑/火/药的地狱,没有一个北狄人能活着走出玉门关!

这是大朔的报复,这是周泰的怒火,这是挛骶邪血洗上京的代价!

快走!快离开这里!再迟就来不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青突然道:“白尚书……”

白有苏厉声打断他:“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

百里青不是不会看形势的人。只是他心里生出一个强烈的预感,有些话再不说,以后就没有再去补充的意义了:

“挛骶可汗一直在寻你……他沿路散布钱财,拜托当地居民,若是遇到你,要好好收留你……”

白有苏眸光一顿,随即低声道:“青儿,你在为你生父说话?”

百里青没有要为挛骶邪说话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有一些事情,得让白有苏知道,才不至于太遗憾:

“白尚书,挛骶可汗膝下无子……他至始至终,只有过你个夫人。”

他至始至终,只爱过你一人。

白有苏默然片刻,避开脸去,什么也没说。

傻孩儿啊……并不是所有真心的情爱,都会获得一个美满的结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与你生父之间,横亘着太多误会,太多遗憾,太多血仇。我们缘分太浅,用情太深,如今才这般纠缠难清,彼此苦楚。

不如,及时止损,彼此放过。

从此,天涯陌路,不再相逢。

“——阿娴!!!”

白有苏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回头,却又止住了。

百里青闻声回头,火海连天,箭雨如潮,挛骶邪纵马奔来,纵声厉喝道:

“阿娴——!!!”

百里青瞳孔骤然一缩,他看见了缀在身后的人影,那是飞奔而来的薄将山!

薄将山厉声下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眼皮直跳:这退隐之后再次复出,放眼三百六十行,都算不上好兆头。

戚英闻言一笑,英姿飒爽,丽色无畴:

“好薇容,放心罢!”

与此同时,混战之中。

“百里侍郎听令!”

薄将山纵马狂奔而来,刀光如雪,吼声如雷:

“——即刻诛杀敌酋挛骶邪!!!”

白有苏大骂道:“薄将山,你混账!!!”

臣弑君,子弑父,常有不赦!

你这般命令,岂不是将青儿,推入不孝的死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尚书!”薄将山厉声回道,端得是正气凛然,“自古忠孝两难全——!”

白有苏差点被这狗东西气得吐血:“你……”

薄止,这忠孝二字,你是半点也不沾!!!

——唰!

百里青猝地拔刀,寒锋一掠而过,好似紫电青霜!

挛骶邪身下骏马哀声惊嘶!百里青这一刀斩断了马前蹄,挛骶邪的坐骑顿时失去了平衡,往旁翻摔而去——

砰!

如雷如电如龙的刀意飙发而出,陡然见分成三道凌厉的长锋!

——是挛骶邪拔刀发难了!

北狄可汗何其勇武,前有百里青阻击,后有薄将山杀至,在两位高手夹击之下,挛骶邪竟然不落下风!空气里燎燎燃起无数纷扬的碎屑,碎石、尘沙、飞絮,挛骶邪的身形好似矫健灵活的鹰隼,在亮如雷殛的刀光里进退自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挛骶邪纵声咆哮,刀锋咄咄,寸寸逼来:“侄儿,中原的山水,把你的刀养软了!”

——你养尊处优太久太久,早已忘记了杀伐的模样!

“不……”

薄将山手腕翻转,刀身搪格,劈面而来的刀风,吹飞开薄将山如雪似冰的长发。杀机凛凛,战火燎燎,他皱起锋利英气的长眉,眼中情绪复杂又晦暗:

“……舅舅,只是你没有老。”

——咻!

一颗烟火飞上了极目高空,爆炸出灿烈无匹的颜彩!

这是大朔的信号!

薄将山脸色一变:“——百里侍郎,不可恋战,撤!!!”

白有苏也认出了这是什么信号,不由得脸色唰然一白:“薄止,你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妈的,”薄将山面沉如水,“我怎么可能知道?”

百里青还是第一次听薄将山粗口,不由得惊异地看了薄将山一眼。

“傻孩子别看热闹了!”薄将山敲了百里青一记,“走!!!”

这是神机营的信号,“火树银花”!

——这个信号一旦升空,就代表着神机营,将会对这片地区进行炮击!

他们怎么敢?!

“秦王殿下也在战场!”白有苏惊道,“来援将领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皇嗣……”

薄将山阴沉道:“就是因为周琛也在战场。”

不用猜了,来援的将领,肯定是姓戚。

——如今太子身死,能和周瑾争夺王位的,也只有秦王周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围剿北狄,趁乱杀死周琛,既除外敌,又剪内患,岂不美哉?

谁知道炮击时,周琛在哪里呢?一张草席一卷,几抔黄土一洒,真相是留给活人编排的……

是以,戚家人是有意,提早炮击时间,意图炸死周琛!

白有苏听懂了薄将山的意思,不由得面色一寒,刚想说什么——

百里青脸色大变,惊声叫道:

“——娘!!!”

白有苏感觉到了身后的热浪和劲风,惊恐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完了、完了、完了……

神机营的子母火/炮高高飚出一个令人心惊的角度,炮/弹拖曳着淬烈的火焰尾翼,在白有苏身后暴降而下!!!

薄将山只来得及扑倒身侧的百里青:“趴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砰——!!!

天地都安静了一霎!

子母火炮的威力非同小可,惊人的热浪和杀伤破片爆溅而去,可以把一个活人瞬间碾成一只摔碎的西瓜。百里青挣扎着站起来,两耳都是尖锐的弦音,他看见了铅灰的苍穹,燃烧的毡房,纷扬的土浪……

……他看见了挛骶邪。

挛骶邪的白发披散开去,好似一道明亮的溪涧。千钧一发之际,是挛骶邪拉开了白有苏……白有苏蜷在他怀中,呛咳着抬起头来,她就此逃过了一劫。

白有苏被尘沙呛得咳嗽不止:“青儿,青儿!青儿你没事吧——?!”

百里青哪里会有事:“我没……”

挛骶邪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白有苏吓了一跳:“牙郎?”

牙郎是挛骶邪的小名。挛骶邪白眉紧皱,摆了摆手,他距离子母火炮的爆炸太近了,怕是震伤了五脏六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挛骶邪闭了闭眼,冷汗挂出了额角,“阿娴,我有话对你说。”

白有苏的眼神,晃颤了一瞬,她紧抿着唇,伸手去搀他:“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挛骶邪拄刀为撑,站了起来。

白有苏心里一阵发疼,压低了声音道:

“挛骶邪,你挟持我罢。你以我做人质,逃到关外去,过了无定川,你就自由了……今后别回大朔了,好不好?”

——好不好?

挛骶邪低头看向白有苏。白有苏形容狼狈,灰土满面,那双眼睛却明若琉璃,瞳仁里静静地映着他的面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向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挛骶邪心神一阵恍惚,仿佛他还是那个墙头马上的少年,白有苏还是那个年轻娇怯的少女。他们就如初见时那般,挛骶邪不是北狄可汗,白有苏不是大朔朝臣,他们只是……相爱的少男少女。

他们彼此之间只有情意,没有误会,没有仇恨,没有死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彼此。

挛骶邪开口道——

砰!

枪声乍起,幻梦破灭。

白有苏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牙郎?”

挛骶邪胸口中枪,仰面倒去,血涌如泉。

白有苏面色惨白,眼神震惧,不不不不不不……

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周琛大军之所以能够准确地摸到北狄营地,全靠白有苏熟悉挛骶邪的行兵路线;是她亲手将北狄铁骑送进了鬼门关。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挛骶邪的命……这可是北狄的大汗,大朔向来有俘虏敌酋的传统,挛骶邪怎么可能会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她用了半生去爱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白有苏当即跌跪下去,伸手按住挛骶邪的伤口,幻想着能够止住他的血。她表现得还真像是挛骶邪的赫玛其玛,看着自己的夫君的惨状,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牙郎……牙郎……”

错了。

都错了。

错得太厉害了。

当年,霰雪漫天,红梅遍地,我们就不该相遇。

当年,春光和煦,满城桃花,你不该在墙下等我,我也不该跳进你怀里。

错了,错了,错了。

我们不该相遇,我们不该相知,我们不该相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怎么,怎么,怎么不是陌路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愕然万分,倒退了一步。

白有苏抬起婆娑的泪眼,回头望向枪声乍起之处。遥遥的山坡之上,列着一排的神机营,而其中端着火神铳的人影,正是她无比熟悉的好姐妹——

步、练、师。

白有苏面无表情地盯着步练师,眼眶通红,眸光冰冷。

火神铳铳口还冒着青烟。步练师对上了白有苏的视线,立刻感到一股恨意蛰向心口,她浑身的血液都随之凝结成冰。

——是她误会了。

步练师本以为,是挛骶邪挟持了白有苏,而薄将山和百里青,正在与挛骶邪对峙……

所以她举枪瞄准,按动扳机,当场狙杀了挛骶邪。

神机营将领顺着步练师的视线,看见了薄将山等人,立刻下令火炮避开那片区域。

将领惊疑不定道:“尚书大人是记恨上我了吗?”

“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苏姐儿……是恨毒了我。”

【注】

*1:“三千年来浪淘尽,一声叹息风流去”出自鲍鹏山《风流去》。

*2:“臣弑君,子弑父,常有不赦”出自司马光《资治通鉴》。

第57章耳鬓磨对床夜雨

春寒料峭,云遮雾罩。

大明宫,紫宸殿。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老太监好比一只来春的猛兔,手脚麻利地蹿上丹墀,尖细的嗓子唱起了捷报:

“——西北大捷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平元年,西北大捷,大朔雪耻,敌酋挛骶邪,血祭玉门关。

永安帝周泰下诏,宣周琛班师回朝。百姓箪食壶浆,夹道以迎,好一番喜庆太平的景象。

步练师撩开轿帘,天光晴好,惠风和畅,听得有征夫悠悠在唱:

“虏阵横北荒,烽火昼连光;虎竹救边急,戎车森已行。明主不安席,拔剑心飞扬;推毂出猛将,连旗登战场……”

兵威冲绝幕,杀气凌穹苍。

列卒赤山下,开营紫塞旁。

步练师远远眺去,有千里烟火,有万里人家。山川瑰玮,长河巨阔,人们显得如此微渺,又如此鲜活。

孟冬风沙紧,旌旗飒凋伤。

画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

旌旗漫卷,铁甲灿烁,兵马汇成一道钢铁长河,向着遥遥的中原滚滚流去。那里有慈母的白发,那里有春闺的遥望,那里有稚儿的夜哭,那里有所有人的家乡。

挥刃斩楼兰,弯弓射贤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于一平荡,种落自奔亡。

周琛闻声转过头去,戚蓦尘边吃红薯边骂人,腮帮子鼓得圆滚滚的。后者似乎是感觉到了周琛的目光,回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福哥儿你要红薯啊?”

周琛唇边不自觉地漾开笑意:“你吃,我吃不惯。”

戚蓦尘鄙夷地“噫”了一声:“——娇贵。”

周琛朗声大笑起来,仿佛极为受用。

戚蓦尘:?

你有病?

天朗气清,阳光和煦,两人并辔而行,岁月温柔地流淌而去。

收功报天子,行歌归咸阳。

【疯臣卷三:杀主灭宇京·上篇:攘外·完】

回京途中,大朔军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酒半醺,更漏分,画堂银烛照黄昏。

步练师眸光潋滟,呼吸急促,薄将山的手劲又沉又稳,严实地捂住了她的嘴,哄得倒是又轻又柔:

“乖……乖一点……”

枕上恩,被底亲,丁香笑吐兰麝喷。

步练师推开他,半天缓不过来,末了懒洋洋道:“……老实交代,你是怎么从安息府活下来的?”

薄将山餮足地枕在她胸口:“卿卿,我可困了……”

步练师:“……”

若薄将山再年轻上几岁,光凭那副白净俊俏模样,或许步练师还会心生几分怜爱来;

但如今的相国大人已经装不了嫩了。

这几年的风霜雨雪折腾下来,薄将山已经从一个精致的权臣变成了一个粗犷的猛将,眼下扮可怜的效果,不啻于一头狼学猫叫,看得步练师很是嫌弃:

“薄止,你恶心不恶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不悦地啧了一声:“薇容,我们这是多年重逢,你能稍微柔情蜜意一会儿吗?”

步练师怒道:“我不是从了你么?”

——你怎么要求这么多?!

薄将山假惺惺地抹着眼泪:“薇容,你都不心疼人家。”

步练师冷笑道:“哦,你才知道啊?”

少来!

薄将山:“……”

薄将山突然张开臂膀,大力地把人圈进怀里。

两人刚刚完事,步练师一身薄汗,只觉得闷得慌:“放开!你这又发什么病?”

“哎,”步练师挣扎不脱,薄将山黏着她滚了一遭,“把薇容的石头心捂热一点。”

步练师冷漠道:“你格局真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伤心道:“薇容,有的薄止而立之年死了,耄耋之年才埋。”

“哦?”步练师冷笑一声,“那你后来埋了吗?”

薄将山:“……”

一比零败北。

“不要,”步练师埋进被子里,背部白净又宛曼,“我不跟你一起。”

薄将山一拢衣衫,靠在床边,笑意深深:“——你陪我洗,我就告诉你。”

步练师一眼识破了薄将山的陷阱:“薄止,你本来就是要告诉我的。”

怎么还多出了个前提条件?

薄将山:“……”

这几年过去,步练师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步练师伸出一只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

“抱我。”步练师懒声道,“抱我我就去。”

“……”薄将山惊讶片刻,“薇容,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撒娇功力见长?”

步练师怒道:“你抱不抱?!”

薄将山受用地点头:“对,这才是原来的味儿。”

步练师怫然大怒,一把推开薄将山,噔噔噔地往浴桶去了。

薄将山乐得不行:“哎,哎,别生气嘛……”

一比一持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赤脚站在地上,理直气壮地摊开手,仿佛地主婆压榨长工,薄将山认命地低头给她换好衣裳。

薄将山的手指压了压步练师的锁骨:“啧,瘦了,怪不得刚才硌了我一记。”

“你也是。”步练师低声道,“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打仗在外,安危都成问题,哪来的好好吃饭?

薄将山短促地笑了一声,倒是没接步练师的话:“回上京,我请你去钓鱼台吃饭。”

钓鱼台是上京最好的菜馆。步练师听了也没生出几分向往,反倒挑剔起薄将山的寒酸来:“你居然带我去外面吃?”

薄将山:“……”失礼。

两人出身悬殊,看法不同。步练师在周泰身边长大,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钓鱼台就是食堂一般的存在。

薄将山感叹了一句万恶的官僚,捧着步练师的脸道:“我夫人是想去吃什么?”

步练师眼睛一亮:“听说上京有一家江湖酒肆,非轻功高绝者不能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残忍地揭穿:“薇容,你那点功夫,是绝对上不去的。”

“我作弊,”步练师踩他脚,“你抱我上去,四舍五入也是我上去了。”

“……”薄将山闻言扶额,这个法子绝对不行,但是他可以私下去跟老板通融,“薇容,其实那家也不是很好吃……”

步练师:“我不。”

薄将山:“……好好好,去去去。”

二比一败北。

“不对,”步练师幡然醒悟,“我是问你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薄将山突然道:“薇容,红豆死了。”

步练师一静,睁大了眼睛,偏头看着他。

薄将山握过她的手。步练师骨相标致,肩头平削,手臂纤长,薄将山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肩头:“这里是子母火炮爆/炸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手指往下移了半寸:“这里是我。”

步练师惊悚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已有火药味扑进了她的鼻腔。薄将山神色疲惫又淡漠,不知是麻木了还是看淡了:

“是红豆……红豆救了我。”

千钧一发之际,红豆飞身而起,一掌将薄将山推了出去……硝烟爆散,尘沙飞溅,薄将山抬起脸来,正好对上了红豆的眼睛。

黑/火/药直接炸去了红豆的下半身。多么漂亮的姑娘啊,如今只有半截儿躺在黄沙里,像是一碗打碎了的红汤。

薄将山看得分明,红豆脸上有笑意。

她笑了。

她为什么会笑?

——是觉得自己还清了恩情,再也不用对不起他了吗?

步练师沉默半晌,末了轻声道:“要好好重恤她的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摇头:“她没有家人了。”

窦家早已满门抄斩,红豆哪里还有家人。

步练师静了片刻:“薄止,我其实,有一个看法,但一直没和你说……”

薄将山抬起眼睛来。

“……”步练师看着他,“这只是我作为女人,毫无道理的直觉……”

“红豆姑娘,其实是,喜欢你的。”

薄将山怔愣半晌,久久无言。

都没有意义了。

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在长乐十六年,安息府叛国,在将士的拼死护卫下,薄将山得以杀出生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躲避追杀,薄将山身边的影侍,献上了自己的头颅。

由此,薄将山假死,北狄人把影侍头颅悬于城门,一路攻向上京。

步练师轻声问:“死了多少人?”

薄将山笑了一声:“你该问活了多少人。”

步练师主动钻进他怀里,用力地抱紧了薄将山,闷闷地嗯了一声。

“西北被北狄控制了,我一声张就是死。”薄将山抚摸着步练师的长发,“西北战线犬牙交错,我判断定有不少残兵剩勇,和我一样流离在外……”

步练师会意道:“所以你这些年,就是把这些人,收集起来?”

薄将山低头亲吻她的眉心:

“这些人可是从地府里爬来的恶鬼,对北狄怀着血淋淋的仇恨,是最好的反击力量。”

步练师闷闷道:“那你是如何与周琛会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动了动,步练师抬起头,看见他拿着一枚令牌。

步练师奇道:“这是……”

“这是回亓那族的‘拜火令’。”薄将山用亓那古语重复了一遍,“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母亲是胡人军伎?”

步练师惊道:“大家说她是北狄女……”

“确实如此。”薄将山点头道,“当年关西边军讨伐草原,其中驱逐的草原部落,最大的便是‘回亓那’。”

步练师听懂了:“她是回亓那的……”

薄将山笑着纠正她:“——母亲是郡主的女奴。”

“这说不通,”步练师坐起身来,“北狄女……呃,你母亲,她明明可以用这个令牌,去换更好的生活……”

薄将山摇头道:“草原女子刚烈坚忍,信守承诺。回亓那郡主命令她,要把这个拜火令,交给合适的人。”

而不是去换一个体面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一肃。

“我用拜火令,召来了回亓那人。”薄将山继续道,“他们告诉了我,亓那皇陵,就在亓那古城之下。”

步练师明白了,他是想以皇陵里的财宝,去筹集反击的军资——结果遇到了周琛和戚小将军他们,这才联合在了一处,共同谋划反击的时刻。

“诶,”步练师突然想到,“回亓那人知道你想动祖产,还不得把你活吃了?”

薄将山正色道:“——回亓那大族长除外。”

我就是大族长!

步练师:“……”

原来权势迫人这道理,在哪儿都行得通。

西北大军抵达上京时,已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薄将山迈入步府时,见一众丫鬟婆子讪讪,院中的小丫头浑身是泥,拿着柄小木剑,眼神不善地盯着薄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丫头面相肖了步练师七分,冷艳而端正,又稍显刻薄。她生着一头乱蓬蓬的白发,潦草地扎成三股辫,其上还沾着些泥浆,——看来是没少上房揭瓦。

薄将山愣住了:“这位小女侠是……”

步练师冷冷地抄着手臂:“你女儿。”

我可没有泥猴的基因!

薄将山心里默默腹诽:我也没有,我觉得是后天教育导致的——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窈窈,”步练师一指薄将山,“你爹,叫爹。”

窈窈面色漠然,眸光暗沉,看着薄将山,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

薄将山:“……”

——原来我摆出这副表情的时候这么欠揍吗?

“嘶,薇容,”薄将山摸了摸鼻子,“我觉得她想捅死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阳光灿烂地拍了拍他的肩:“自信点。”

——她就是想捅死你呢!

薄将山:“……”

不得不说薄将山收买人心的本事一流。

西北大捷,班师回朝,上京忙成了一锅粥,步练师刚喝了一碗茶,就得去书房写册子准备上书。

薄将山此次“死而复生”,更是一堆破事连天,但他显然发挥了绝佳的时间管理,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摸进步府,和女儿培养一下并不存在的感情。

窈窈翻了个白眼,小仙女才不理他。

三天之后。

窈窈亲热道:“爹爹!窈窈要骑马马!”

步练师目瞪口呆了半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脸色淡然,表情微笑,示意步练师不要如此大惊小怪,你又不是第一天见识到你男人蛊惑人心的本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璎,璎珞公主,”幼娘偏过脸去,声音又轻又低,“……有了。”

步练师啧了一声。她猜对了,果然是这事。

不过这也奇怪,沈逾卿和周璎珞那是相敬如宾——沈逾卿这厮是真把璎珞当客人看的——半个月都不一定去璎珞房里一次,怎么这还能怀上,幼娘却没动静?

也怪不得幼娘坐不住,跑来步练师这儿诉苦了。

幼娘眼睛红红的:“小姐,我是不是福薄?”

步练师叹了口气,女子一嫁人就被动,一生的欢喜忧愁,都拴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别多想,”步练师斩钉截铁道,“薄止多缺德一男的?你看我不照样怀上窈窈了。”

幼娘:“……”

幼娘嗫嚅道:“那是小姐恩德深厚。”

步练师心说我手上的人命可不比薄将山少几条,但是这话说出来未免也太吓人了——只好换了个话题:“幼娘,你要不找点事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娘急急道:“幼娘绝非游手好闲……”

“我知道,你管家。”步练师打断她,“——但那也是沈逾卿的。你现在手里也攒了点积蓄,去做自己的小生意吧。”

去赚钱!

幼娘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是,可是幼娘不懂这个。”

“没关系,我也不明白,我找个步府的掌柜教你。”步练师笑道,“你手上有了吃喝不愁的钱,心里是不是就踏实多了?”

——就算你以后失宠了,手里还攥着大把银子,日子也不会难过。

幼娘恍然大悟,她本就不笨,被步练师一点拨,心里立刻盘算起来,眼睛都亮了不少:“小姐,你怎么这么多办法?”

步练师伸出手指,一戳幼娘的脑袋:

“——你别整天想着沈钧,自然就聪明了。”

夜里薄将山一来,步练师才知道,沈府到底出了什么瓜,璎珞为什么会怀上,而幼娘肚子里却没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也不怪幼娘瞒着步练师。一来这八卦着实丢沈逾卿的脸,二来幼娘是个傻姑娘,自己受了委屈,是不会找步练师出头的。

步练师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得瞠目结舌,末了不由得感叹道:

“——德川茶茶,大贱/人也。”

这就得说到璎珞的母妃,周泰后宫著名绿茶,德妃德川茶茶。

德妃费尽心思把璎珞塞进了沈府,并没有就此满足;沈逾卿除了端水义务之外,根本不进璎珞那屋,令德妃很是着急。

璎珞性子高傲,要她去争幼娘的宠,璎珞肯定是不肯的;这边德妃急得跳脚,馊主意应运而生:

既然璎珞不受宠,幼娘也别想受宠!

步练师:“……”

她看不明白,她大受震撼。

先不说这个想法有多坏,这个想法首先就很蠢——退一万步讲,如果幼娘真的失宠了,沈逾卿就会喜欢上璎珞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泱泱上京贵女,哪一个是他沈大公子配不上的?

假以时日,沈府真的又抬了个贵妾,德妃能保证这个贵妾的性子,比幼娘还要温软善良,不与璎珞别苗头吗?

德妃真是又坏又蠢……步练师扶额叹气,也真是苦了璎珞了,她们母女一场,估计一辈子都得被这倒霉娘们坑。

德妃让幼娘失宠的手段如下:

——差人在幼娘吃食里做手脚,让幼娘难以怀孕。

“……”步练师理解无能,“那这事儿怎么捅出来的?”

薄将山叹了口气,也觉得十分头大:“钧哥儿觉得不对劲,亲自一查,情报网一拉,什么都出来了。”

沈逾卿这人精,虽然不怎么管后院的事,但心里拎得清清楚楚:在他眼皮底下动的手脚,沈逾卿本能地觉得不舒服——沈逾卿是哪一号人物,官场上的手段一进后院,那就是降维式打击,德妃那点马脚根本藏不住。

步练师惊道:“然后?”

沈逾卿自然大怒。但沈逾卿又不可能闯进后宫,逮着德妃骂上一顿;只能给璎珞那一房脸色看,把跟德妃沾边的丫鬟婆子都发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听得连声叹气:“唉,璎珞啊……”

薄将山斟酌了一下措辞。因为男人之间的话题,也不好全转发给步练师,怎么听怎么不雅:

“钧哥儿和璎珞大吵一架。钧哥儿气得没了分寸……可能就是那时候怀上的,夫妻俩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入夜,沈府。

璎珞虽说有了身孕,但身段清减了不少,双颊也塌陷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大了好几岁。她抱着梅子罐看书,见丫鬟急匆匆地进来,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来:“本宫不听闲话。”

“不是闲话呢。”丫鬟凑近璎珞,“是白棠院出了事,小夫人关着门,没让老爷进去。”

白棠院是幼娘住的地方,小夫人自然指的是幼娘。

他俩的情/趣,关我什么事?

璎珞无所谓地耷拉下眼皮:“哦。”

“大夫人,”丫鬟哎呀一声,“是老爷往红樱院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璎珞怔愣片刻,冷笑一声,不为所动:“那又如何?本宫还要起身去接吗?”

“不用接,”门外传来凛冽的男声,“我自己进来。”

丫鬟婆子对视一眼,给沈逾卿行了个万福,默默退了出去。

璎珞面无表情地翻着书,没有搭理沈逾卿的意思。沈逾卿自顾自地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率先开口道:“我来看你。”

“本宫领了小夫人的好意。”璎珞冷冰冰地答,眼睛只看着书卷,“只是本宫不见某人,心里更自在。”

沈逾卿头痛欲裂,叹了口气:“璎珞……”

璎珞脸色冷漠,低头看书,不再搭话。

沈逾卿去捉她的手。他动作太快,璎珞避不开,狠狠瞪着他:“沈钧!放开我!”

沈逾卿低声道:“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璎珞怒道:“我看见你沈钧就恶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逾卿闻言一静,手上陡地松开了。

璎珞胸膛起伏着,嘴唇还在轻微发抖;她低下头去,眨了眨眼睛,又翻了一页书。

沈逾卿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我去做。”

璎珞顿了一下,倒是没抬头,双拳攥紧,咬着牙道:

“和离。我们和离。”

沈逾卿的声音很平静:“璎珞,这是国婚。”

——你我都选择不了。

“……”璎珞闭了闭眼,“那我要搬出去,我要到庄子里去。”

沈逾卿觑着她:“璎珞,你不必自苦。”

璎珞咬着下唇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京的确太闷了,你去散散心也好。”沈逾卿起身道,“幼娘会陪着你,你们一起出去转转。”

璎珞愕然:“她为什么……”

沈逾卿垂下眼睛:“是不是更好受了?”

璎珞猛地抬头:“我才不用你沈钧可怜!”

沈逾卿提高了声音:“周璎珞,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大夫人!”

璎珞:“……”

璎珞闷闷地吃梅子:“……哦。”

“小夫人,”丫鬟凑近幼娘耳边,“老爷在红樱院歇下了。”

幼娘拍拍胸口,吁了口长气:“天灵灵,地灵灵。”

丫鬟很是不解:“小夫人,这是为什么?大夫人若是得宠了,又有了孩子,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娘笑道:“若大夫人有了孩子,却不得宠,岂不是宠妾灭妻?”

——外人会怎么议论沈逾卿,又会怎么议论我?

丫鬟小莺悟了:“哦哦哦,小夫人,你这叫深谋……”

“——深谋远虑。”幼娘接言笑了起来,她年纪本就不大,笑起来还有着少女式的俏皮,“小莺,做人不能太馋。该是大夫人的,就得是大夫人的;我们平白地占去,是要倒大霉的。”

况且——

若是沈逾卿和璎珞和睦,这两人都会来感谢我。

不过这句话没必要说出来。幼娘对小莺笑了笑,两人继续做那小孩衣服去了。

小莺冷不丁道:“小夫人,那你吃醋吗?”

幼娘针线顿了顿,最终短促地笑了一声:

“……小莺,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明柳媚,红情绿意。

清脆而悠长的驼铃声响起,特有的瑞龙脑香气弥漫开去。一道风情迥异的车队,缓缓驶入了上京城。

车轿中的女孩不甘寂寞,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紧接着又被人拉了回去,几道音色各异的北狄语响起:

“公主殿下,注意礼节!”

“公主小心,恐有刺客!”

“公主万万不能如此轻浮!”

挛骶乌弥雅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耳下的明月珍珠一晃一晃的:“你们都管我一路了!”

“公主殿下的婚事,”为首的妇人絮絮叨叨道,“关系到所有北狄子民……”

乌弥雅痛苦地捂着耳朵:“小花猫听不明白!”

不就是嫁给一个朔人皇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几个妇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祈祷上天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狼神在上,让乌弥雅殿下快快长大吧,她可是要嫁给朔人的可怜新娘啊!

爱看美女是人类的本能。步练师本还在好奇,这传说中的草原第一美人,到底是何等天姿国色——结果不出三日,步练师与薄将山一同被诏去大明宫时,在路上正好撞见了乌弥雅公主。

薄将山眼力极佳,啧了一声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玉笏。

步练师仗着自己是女人,大大方方地看个不停,心里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北狄女儿,皮肤和羊奶一般雪白。

乌弥雅正光着雪白的小脚,脚踝银铃清脆有声,她身手敏捷地爬上了山石之上,捉住了躲在上边的小花猫:“抓到啦!我抓到啦!”

小花猫不满地喵喵叫。

站在山石下的太监都快急哭了:“小祖宗哟,快请下来吧,您若有个好歹,我们有几个脑袋好掉啊!”

“你们朔人就是无聊,怎么动不动就死呀死的?”乌弥雅不高兴地皱着眉毛,“我们北狄的女子,可没有大朔那么娇……啊!”

怀中小花猫陡地一挣,伶俐柔活地跳下假山去;乌弥雅下意识地去捉,脚下不慎踩空,整个儿从山石上栽了下来!

步练师看得一惊,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觉得身侧刮起猛风——是薄将山突地动身窜了出去!

乌弥雅还记得那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光灿烂,满园锦簇,一行飞鸥掠上渺渺蓝天。

薄将山接住她的手法很巧妙。乌弥雅只觉得自己腰际被托了一下,双脚便稳稳地踩在了地上;乌弥雅踉跄一步,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他。

薄将山垂下眸光,对她一眨眼睛;乌弥雅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去。

吓傻了的太监和宫女,这才齐齐反应过来,哗然跪了一地:“相国大人。”

乌弥雅看着自己的足尖,心跳如擂鼓一般,感觉耳朵都烧了起来:“……”

薄将山抬手一揖,算是告辞。乌弥雅看着他的背影,薄将山身形高大,步伐稳健,道路尽头候着一位正绯官服的女臣,正偏着头撩起旒珠看他。

步练师揶揄地看着薄将山:“相国大人,英雄救美,有何感想?”

薄将山嗯了一声:“是挺香的。”

步练师一沉脸色,扭头便走:“下作!”

薄将山:“……”

——是你问我感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瑾和乌弥雅的婚事,很快就敲定了大喜的日子。

又是一桩国婚。步练师不是内官,倒不清楚其中的繁琐流程;戚英倒是被烦得不行,天天躲来步府偷闲,蹭吃蹭喝还蹭步练师。

步练师鄙夷道:“贤妃娘娘,懒死你得了。”

“好薇容,你帮我吧,”戚英埋进步练师的颈窝,好似一只惯会撒娇的大猞猁,“太多字了,我——不——想——看——”

步练师怒道:“这可是瑾哥儿的婚事!”

戚英委屈道:“太多字了!我的母爱支撑不住这么多字!”

步练师瞪眼:“你怎么可以大声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戚英亲热地抱着步练师的手臂蹭呀蹭:“我是大傻子!我有薇容就好了!”

步练师:“……”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既然戚英都承认了自己的智力,步练师也没什么刻薄话要说。

步练师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翻阅起来,戚英带来的一叠纸张:步练师的办公效率惊人,转眼间分门别类,理好了大婚的琐事顺序,让戚英一件一件照着去处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薇容,”戚英把下巴垫在步练师肩头,“我总觉得,瑾哥儿好像……不怎么乐意。”

“得了吧,”步练师冷笑一声,“——戚小将军都把秦王的床摇坏几张了?我就不信周瑾还惦记着人家,除非他有曹贼的志趣。”

戚英真诚地感叹道:“华容做了王妃之后确实是越来越美了……”

步练师:“……”

——贤妃娘娘,请你不要对皇妃耍/流/氓。

“我还偷偷去看了眼那个北狄公主。”戚英继续丢人,梦幻地托着腮,“太漂亮了,我郑重宣布,白发就是北狄最瑰丽的文明。”

步练师嘲笑着戚英腐朽的审美:“呵呵!”

挛骶乌弥雅还没过门,戚英就自觉维护起了儿媳:“干什么干什么,你不觉得美吗!”

步练师大摇其头:“戚英,整个大朔,也找不出你这般贪恋儿媳美色的婆婆!”

戚英大怒,提拳来揍,两人打了好一会儿架,以步练师腰间的痒痒肉全部沦陷告终: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英一耸眉毛:“令公,你好敏感哦……”

步练师面无表情道:“贤妃娘娘,请你不要对朝臣耍/流/氓。”

戚英铁定了心要恶心步练师,遂深情款款道:“可叹年华如朝露,何时衔泥巢君屋?”

步练师被她恶心了好一阵:“……”

周泰!收了这个神通吧!!

——等等。

步练师心生好奇,戚英的德行她可是一清二楚,贤妃娘娘一看书就犯困,怎么如今还会吟诗了?

“呃呜,我好像是在哪儿看到的……”戚英被她问得一愣,“刚刚就自然而然背出来了……”

步练师惊道:“难不成是周泰写给你的?”

——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皇帝老儿还知道搞浪漫了?

“不是,不是,皇上怎么可能写诗给我?”戚英摆了摆手,寻思了半天,“在哪里看到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英睁大了眼睛。

她想起来了!

“——是乌弥雅公主临摹的字帖。”戚英回忆道,“当时挂墙上,我潦草扫了一眼,乌弥雅殿下那汉字写得着实不怎么样……”

步练师眼皮一跳:

乌弥雅?

莫非……

薄将山笑出了眼泪,在床上滚了一圈:“哈哈哈哈哈。”

步练师愤怒地拍枕头:“我很严肃!你正经点!”

薄将山搂过步练师,捧起这张冷冰冰的脸来:“我只是接了一下人家公主,指甲盖大点的事,还不至于让她芳心暗许。”

步练师还是觉得不对劲:“那她为什么……”

“——你管人家为什么呢。”薄将山伸出手去,拉好床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好比天变得还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能就喜欢我个两三天吧,转眼就看上别人了。薄将山心里淡漠地补充道。

【注】

*1:“可叹年华如朝露,何时衔泥巢君屋”出自《古相思曲》。

第59章火狐毒是谁下的

五更天,大明宫。

老天爷今年脾气着实不太好,上京这一入秋便刮起了北风。秉着为皇帝服务的精神,百官们起得比鸡还早,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地排着队,准备去宣政殿上早朝。

“若是冻死在冬天,下官就认命了;”中书侍郎万般不舍地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飞速扶正了被寒风吹歪的官冕,又连忙把手拢回袖子里去,“——这冻死在秋天,我可心有不甘!”

又是一阵猛风刮来,旒珠哗啦啦一阵乱响,冰雹一般抽在人鼻梁上,中书侍郎哎哟哟了一声,一张脸顿时比腌黄瓜还要入味,眼角眉梢都是苦涩的味道。

一旁的鸿胪寺少卿用家乡话感叹道:“苦路西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中书侍郎有样学样地重复了一遍:“苦路西哟——!”

“你俩差不多得了,”前边的门下侍郎回过头来,“在皇城根前说东瀛话,小心被御史参本子。”

话音未落,御史便鬼一样地飘了过来,官老爷们纷纷闭上了嘴。

御史倒没听见前边的“苦路西入侵大明宫事件”,她抬眼就看见步练师下轿,连忙躬身作揖道:“见过令公。”

步练师下轿时也被冻得一哆嗦,顿感自己是寒冬腊月里的一条狗。但后辈还在向自己行礼,步练师也只好顶着瑟瑟北风,把这个揖作了回去。

年轻的女御史是第一次见步练师,没成想传闻中的步令公竟如此亲和,居然还会向下属郑重回礼,激动得又是一个深揖,险些把旒珠扫地上去。

待步练师站进队伍,旁侧的薄将山低声笑道:

“年轻真好。”

他声音低沉,嗓喉醇和,即使是调笑也没有半分轻浮态,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一国权臣。

步练师有些恍惚,原来他们也到了,感叹这句话的年纪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微微侧过脸去,如今的文武百官,很多人她都不认识了。比如她手下的中书侍郎,是个年轻而纤细的姑娘,正跟新上任的门下侍郎交头接耳——似乎是把门下侍郎惹恼了,门下侍郎一玉笏戳在中书侍郎腰上,中书侍郎嗷了一声:“苦路西哟!!!”

御史大夫重重地咳嗽一声,山羊胡都翘了起来。中书侍郎和门下侍郎连忙端正仪态,乖巧得好似鹌鹑,既而又偷偷相视一笑,大有下次还敢的意思。

年轻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这朝堂,又添了许多生面孔。步练师看着这些年轻人,或青涩拘束,或活泼灵动,或意气风发,无比的陌生,又无比的熟悉。

——流年如水,岁月如刀。

薄将山扫了她一眼,低头压声问道:“你白头发怎么又变多了?”

步练师叹了口气,语气却是笑着的:“我可没你多。”

薄将山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秋风萧瑟,宫门渐开,灯火如云,皇城连昼。

金殿寒鸦,玉阶春草,就中冷暖和谁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楼明月镇长闲,人间何事缁尘老。

吴王府,黄昏时。

周瑾一身大红喜服,坐在自己房中,展开一张旧纸。这薄薄的纸张扛不住年月,早已是泛黄发枯,其上字迹也已模糊。

“如有碍,巧相违,人生禁得几分飞。”

——这张纸的下半段,在秦王妃的手中:

“只求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

想必戚蓦尘已经扔掉了。

周瑾自嘲地笑了笑,把这张纸扔进了炭火里。

什么深宫白马,惊鸿回眸,少年悸动,最终也是旧人残象,随乱红飞花去了。

周瑾出神片刻,恍然回神,揉了揉自己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

本王也该放下了!!

我以后可是有妇之夫了!!!

周瑾快乐地寻思起来:

——二胎叫什么名字好呢?

周瑾婚事这排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也越不过周琛那头去,表示周瑾对皇兄的尊敬;说小也不至于丢了周皇室的面子,让周泰觉得面上无光。

——毕竟周瑾婚事操办的质量把关,看似是戚英,实则是步练师。

有了步练师这层滤镜,薄将山一踏进吴王府,便觉得这个花瓶考究,那个台阶顺眼,总而言之就是满意。

步练师这般操劳,算是给戚英当枪手,得不到明面上的赞美,被薄将山夸一夸总是开心的:“以后窈窈……”

薄将山陡地把脸拉得老长:“窈什么窈窈?窈窈这才几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莫名其妙:“我说以后……”

薄将山断然道:“不行!”

“?”步练师奇道,“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薄将山斩钉截铁,“天底下怎么会有男人配得上窈窈??”

怎么可能有男人配得上我女儿???

步练师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相国大人,”步练师敬上一碗茶,虚心讨教道,“步某求教,什么人才配得上窈窈?”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薄将山还真思考了片刻,随即大胆做梦:“定是三元及第,还要封狼居胥。貌比步家女,文类老言公,武肖戚家郎……”

“——停停停,”步练师连忙打断他,“薄止,你到底想要几个头的女婿?”

薄将山严肃地比出三根手指:“最好是三头六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吃菜:“……”

你有病,下一个。

吉时已到,新人进殿!

唱喏声起,丝竹齐奏,火红的帐幔披垂而下,明灿的灯火煌煌满堂。

王侯将相齐齐一静,名公钜卿纷纷望去,周瑾一身大红喜服,长身玉立,意气风发。

贤妃戚英独坐高堂,蝉衫麟带,衣冠赫奕,一派端庄雍容。她面色拘谨,似有不安,看了眼一旁宴席中的步练师,步练师微微向她点头。

——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戚英心下安定了不少,看着英俊的儿子和娇美的儿媳,心绪又是一阵起伏,掖了掖眼角才止住了泪光。

戚英以前不爱哭的。到底是上了年纪,牵挂一多,感慨一多,人就容易落泪了。

薄将山低声问道:“陛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瑾好歹是大朔吴王,皇帝老儿居然不现身,留贤妃一个人在高堂上?

“风寒。”这还真不怪周泰,步练师嘴唇没动,极小声答道,“老了,身子不行了,天一冷人基本在病榻上。”

自打周望身死含元殿后,周泰一夜白头,形容枯槁,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加上大局未稳,四方金戈,周泰焚膏继晷,剸繁治剧,已然是熬尽了心血,只剩下一副空虚的病体了。

周泰其人,绝对算不上好人,却算得上一位好皇帝。

薄将山沉默半晌,末了才道:

“太医怎么说?”

步练师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日子,怕是不远了。”

在周瑾大喜的日子讨论国丧的可能性着实缺德。

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话,一同看着那乌弥雅公主,在内官的唱喏声里,从乌木盘上拿起一盏白玉双凤耳杯。

按照大朔礼制,新妇该向高堂敬酒,以示菽水承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乌弥雅面颊泛红,双眸清亮,被辉煌烛火一映,更显得娇艳欲滴。戚英越看越是喜欢,连礼俗里考验新妇的环节,都大大方方地省了,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满堂叫好,贺声盈室,就连平日不苟言笑的御史一众,也难得露出了好脸色。

有女眷小声议论道:“若是全天下的婆婆都像贤妃娘娘一般好说话,我是做梦都会笑醒哟……”

步练师听见了这一句,笑着往后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女眷赶紧退回去,唯恐步令公降罪下来。

步练师哪里会生气,她也替乌弥雅高兴,戚英的性子就是这般的好,大方宽和,爽朗热情。

戚英总算熬过了深宫苦难,守得云开见月明,定会有个幸福美满的后半生……

——啪!

酒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众人齐齐一惊,喜堂顿时一静,这听得周瑾惶惶道:

“……母妃?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霍地起身,戚英正捂着嗓子,呕出一大口血来!

血中发黑,是中毒了!

——酒里有毒!!!

乌弥雅小脸惨白,一脸莫名,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即连连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这时候的周瑾哪里听得了她分辨,连忙扶住呕血不止的戚英,厉声喝道:“太医!传太医——!!!”

正有太医在喜宴宾客之中。一位苍髯老者连忙离席,急急赶上殿来,伸手探向戚英心脉,脸色猝地一变。

李姓太医面沉如水,又复以银针试探,眸光震骇无比,向周瑾猝地拜倒:

“吴王殿下,此毒乃是西域火狐毒,酷烈难解……”

周瑾厉声打断他:“你说怎么救!!李大人,你要什么奇珍异草,本王通通找给你——!!”

李姓太医跪伏在地,默不作声,白髯止不住地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瑾如遭雷击,脸色发白,步练师第一次见周瑾如此急厉的样子,高声断喝里拉扯出了沙哑的哭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戚蓦尘不忍地侧过脸去。

薄将山面无表情,低下头去,他听见步练师模模糊糊地在说什么,一字一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扯出来:

“不要留下我……不要……不要留下我一个……”

朔风呜咽,冷星低垂。

凛冬降至,天地萧杀。

步练师跪在世界中央,狼狈万分,咽若孩提。

如有碍,巧相违,人生禁得几分飞。

只求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

【注】

*1:“金殿寒鸦……人间何事缁尘老”出自纳兰性德《踏莎行》。

第60章逛那啥那是你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年后。

杏雨梨云,柳亸莺娇。沈府春意盎然,花团锦簇,满园的明媚风光,静静地衬出亭中端坐的少妇。

少妇玉软花柔,翠玉明珰,漫眼的风情,通身的气派,好一个瑰姿艳逸的上京贵女。

她眉眼生得含娇带怯,眼神却冰冷无比,身前铺了一地的脊梁骨。

“也就是说,”少妇柔声细语道,“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天杀的寿山炉,是怎么掉在亭哥儿身上的?”

老嬷嬷讪讪地挤出一个笑来:“小夫人,我们以前就是伺候老爷的,亭哥儿比老爷小时候还要皮呢!这男孩儿顽皮……”

少妇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哦,你在和我摆资历?”

老嬷嬷冷汗挂出了额角:“老奴岂敢……”

“你就是敢。”

少妇温温柔柔地打断她:“大夫人外出游历,一年不曾归家,你便觉得是大夫人失宠了;就算亭哥儿是长子,你们也照样怠慢——以至于我沈府少爷睡个午觉,也能被寿山炉烫着了额头!”

少妇一拍桌案,震得茶碗叮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蠢奴!!!”

老嬷嬷吓得满背是汗,但又想起这小夫人,惯是好说话的软性子,便大着胆子道:“小夫人,老奴、老奴可是老爷……”

少妇轻轻一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两边梨涡深深,清如凉露,丽肖芙蓉:

“——来人,拖下去,杖杀。”

老嬷嬷惊住了。

“让红樱院所有下人都来观刑。”

少妇神情柔软,话语冷硬:

“——我沈府,是有规矩的。”

少妇正是幼娘。幼娘扶着额头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倚老卖老的蠢东西,贴身丫鬟小莺立刻会意,向精奇嬷嬷一使眼色。

精奇嬷嬷当即上前,手脚麻利地堵住老嬷嬷的嘴,在一众惊恐的注视里,将这老嬷嬷拖了下去。随即便是请家法的唱喏,家仆抄来棍棒,然后——自然是活活打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莺低声道:“小夫人,还是回屋吧,以免凶蛮之气冲撞了您。”

幼娘才不怕这个。她转了转手上的白玉镯,突然问道:

“小莺,你说大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璎珞自从诞下长子之后,便生了离家游历的心思——这静安公主也是心狠,一别几年也不曾回家看过儿子,沈亭自打认事起就没见过亲娘,幼娘也觉得有些可怜。

小莺嘟囔道:“这不是更好么?沈府上下谁不知道,大夫人就跟摆设一般;少爷跟小夫人更亲,长大了也自然更孝顺小夫人。”

幼娘皱了皱眉毛:

“我是很喜欢大夫人的,只是今生今世,都做不成姐妹了。——小莺,这种话,以后不要让我听到。”

“——喂,”窈窈金刀大马地坐在书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局促的沈亭,“你怎么这么没用,能被个老婆子欺负了?”

沈亭便是沈逾卿的独子。沈逾卿生得跟黑炭有不解之缘,沈亭却和雪一样白,如今年幼更是分不清男女。

沈老夫人身体不好,沈亭从小是被幼娘带大的。沈亭性子像极了幼娘,小男孩头上顶着一大块烫疤,局促不安地看着窈窈,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跟在窈窈身后的少年小声道:“步妹妹,别欺负沈公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窈窈啧了一声,拽过少年的领子,不耐烦地看着他:

“——林秀才,你教我做事啊?”

这个动作太过流氓,好似市井无赖调戏良家少女,少年脸上绯红一片,连说话都结巴了:“圣、圣人言……”

“你吵死了。”窈窈冷冷道,“林慎,你要跟着我,就得认我做姐姐;你要不愿意,离我远点就是,我又不缺娘亲,不要你这个男嬷嬷!”

林慎正是当年刑部尚书林玉嶙的遗孤。因为林夫人随夫君自尽,虔州老家又甚贫弱,步练师心中不忍,便令族人代为抚养。

林小公子从小就被灌输父母是何等忠烈,于是起早贪黑地勤苦读书,小小年纪便过了院试。林慎念书念得一身书卷气,人又长得白净文秀,让窈窈很是看不惯他。

——毕竟窈窈连三字经还背得磕磕绊绊。小女孩这点嫉妒心,林慎是不会懂的,还天天巴巴地往窈窈跟前凑。

沈亭冷不丁地打小报告:“步姐姐,林哥哥喜欢你。”

林慎大惊失色:“沈公子,林某可是在帮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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