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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臣(重生) 第23节(1 / 2)

('这是天海戚氏在与太乙李氏死斗。天海戚氏知道厉害,已经派出了戚家最精锐的水师;但是李氏借的可是向老天爷借刀,此时此刻李氏已经成功一半了。

戚氏死定了,周瑾死定了,梧州死定了!

陈煜先发起抖来。

——他之所以能知道内情,带着美妾和爱子逃脱,是因为他帮助了李氏:

在那乌苏湾的大坝上,开了一道破口……

沈逾卿睁大了眼睛,怫然咆哮道:

“王/八/蛋——!!!”

只见火把簇拥之中,乌苏湾大坝之上,破开了脸盆大小的窟窿!水如银柱奔涌,石屑簌簌扑落,这洞口会越来越大,既而带垮整个大坝!

若是这乌苏湾大坝一垮,梧州城就是直面洪峰!此时再叫百姓撤离都来不及,全城的人都会死,一个也逃不掉!

步练师也是脸色惨白,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心里惶惶地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要做绝呢?

——太乙李氏,到底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你们要和天海戚氏相斗,为什么要带上万条的无辜性命?你们李家是人,梧州百姓也是人,你们的良心,当真不会痛吗?!!

……是了。

这宦海,就是一方血海;沉着的,都是百姓尸骨。

“薇容。”

步练师恍惚地记起,步九峦当年的话:

“朝中人才济济,有谋臣,有能臣,有贤臣。他们无论善恶,无论清污,只要能让大朔前进,都是皇帝的好棋子。”

“——你要从大朔滚滚前进的车轮底,把那些无辜的百姓,救出来。”

“此事艰巨,逆天而行,稍有不慎,整个大/朔/官/僚都是你的敌人。这种臣子,姑且叫他,为‘疯臣’吧。”

步练师抬起头来,淡声下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集合全城的民众。就说老天爷不忍,让步令公来救梧州了。”

【注】

*1:“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出自吴均《与朱元思书》。

*2:“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出自苏洵《权书·心术》。

第20章意疏狂爱你一秒

洪峰将至,天地噤声。

江水苍莽,乌云沉甸,被密密暴雨缝成了一条线。空气中蔓延着令人不安的腥味,鸟虫齐飞,蛇鼠上树,天地万物都颤栗于末日般的天威。

连夜狂风暴雨,梧州地势低洼,乌苏江早已高位奔涌,照梧州水监官员计算,乌苏江已蓄势超过两个月。

步练师面色沉静,镇定问道:“洪峰算出来了吗?”

几个水监正比对着河道日簿,用尺规比划着地图,忙于测算预计的洪峰体量。沈逾卿性子本来就猴急,亲自扫了眼数据,伸手在空气中打了一番算盘,立刻给出了步练师一个恐怖的概念:

“一个云梦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有人脸色大变:

乌苏江本就水位极高,眼下太和江改道一至,居然要给乌苏江注入一个云梦泽的水量?

——怎么受得住?

这乌苏湾如何守得住?

“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须弥矶,”梧州水监副管擦了擦额上冷汗,“也未必受得住这等洪峰……”

步练师淡然微笑,丽色无畴,妩媚无双:

“知道了。”

李家人做事刻毒狠绝,她可不是第一次见了;步练师在钟雀门外被斩,起码有七成是他太乙李氏的大功!

他们此般大胆行事,定是料定梧州定死无葬身之地!

李家人忌惮的只有薄将山而已。眼下薄将山本人远在利县抗洪,留下的沈逾卿根本不擅民生,梧州太守陈煜先又被李氏收买,大坝破口、即将决堤,梧州城哪里还有这还手的余地?

这乌苏湾挡不住洪峰,须弥矶也挡不住洪峰,吴王周瑾也挡不住洪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大朔开国以来,他太乙李氏要杀的人,何时没有如意过!

生灵涂炭,伏尸百万,皆因这吴王周瑾,挡了这李氏独揽大权的道路罢了!

步练师冷笑一声:

太、乙、李、氏!

我上辈子就没怕过你,我这辈子照样不会怕你!

——上辈子我没打好的仗,这辈子可未必会输!!

“诸位大人,听我一言。”

步练师双手撑案,冷声厉喝,目光形如鹰隼,扫向房间里一众官员的面孔:

“大朔民谚曰,‘梧州饱,天下足’,上天感念梧州良田巨献,特地赐步某第二条性命,与这梧州百姓共生死、同进退!

“你我虽为流官,来自五湖四海;谁吃梧州的米,谁用梧州的银,谁站在梧州的土地上,谁就是梧州的父母官!

“梧州太守陈煜先,破坏大坝,畏罪潜逃,把梧州城拱手交于洪水之下!生灵何辜,梧州何辜,万民又何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不是天意如此,这是小人妄为!老天既然赠命于我,证明此事尚有转圜之地!梧州城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定叫这洪魔败于乌苏湾之下!”

步练师抬臂向窗外一指,正是风雨中的乌苏湾大坝:

“诸位大人,你我皆是寒窗苦读十年,一朝金榜题名,才穿得上这身官袍。父母爱护子女,纵是天经地义,也被称道‘骨血恩德’;人臣爱民如子,圣贤造化之功,必是积厚流光,垂名青史!”

步练师眸光清明,神色正肃,她好比一尊炬火,一把点燃这暗暗长夜:

“大人们,敢不敢同我再做一回意气书生,为梧州百姓再搏一回——?!!”

沈逾卿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了步练师的人格魅力。她能轻易地点燃你的血性,搬出最通俗不过的大义,引领你心甘情愿地去做最光明伟大的事情。

不仅是梧州地方官们群情激昂,就连见惯官场好手的沈逾卿,也觉得神魂都被点燃了。

若说为国捐躯是武将的荣勋,那么为民而殁就是文臣的浪漫!

——谁在穿上这身官袍之前,不是一个意气书生,没做过一个名垂青史的幻梦?

“古有将士抬棺出阵。”步练师拿起一片木牌,系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今有文臣系牌明志。”

官员们纷纷系上了自己的木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接下来要奔走全城,调度物资,巡察大堤,配合水师。这块木牌,刻着他们的姓名和官职;以防不测,也好方便生者辨认他们的死尸。

步练师点燃了梧州城的人心。

步练师在民间声望极高,梧州百姓纷纷请愿上报,为固堤一事出人出力。

——这是民。

而方才那番话更是点燃了整个梧州城文官的血性。文人一旦不怕死,那骨头便是最硬的,在各级官员的配合周转之下,火把漫山遍野,推车蜿蜒如龙,舟船来往如织,近万人都扑在了乌苏湾大坝的防固事宜上。

——这是官和民。

步练师同时示出薄将山的令牌,当地驻守的吴江水师听令调聚,为首将军居然是步练师的老相识。

“……”步练师睁大了眼睛,“——戚风?”

天助她也!

这可是戚英一母同胞的弟弟,赫赫有名的白龙将军!

步练师头一次觉得薄将山生得如此剑眉星目、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是白龙将军戚风,薄将山留给她的,居然是这样一张王牌!

军、官、民三牌全了,步练师终于有了胜仗的底气。

步练师意念上亲了薄将山一大口:

爱上你一秒罢!

远在利县的薄将山,突然打了个喷嚏,暗自想道:

我都把白龙大方给她用了,这薇容还在背后骂我不成?

啧,女人。

白龙戚风是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戚英戚风两兄妹皆为嫡母所生,照例要送进上京抚养一段时日也就是质子,和步练师是一同长大的情谊。姐姐性子暴烈如火,弟弟却文静木讷许多,平日里少不得被其他纨绔子弟欺负。

戚英年岁大些,在校场习武,仔细算来,倒是步练师陪着这个弟弟多些。步练师自幼刚正,最恨欺凌之事,戚风被纨绔欺负,总是步练师帮他出头。

当时南衡公曾试探,步练师虽千尊万贵,但戚风身为戚家长子,二人也门当户对,不如皇上做主,把步练师许配给戚风。

当时皇上龙颜震怒,斥责南衡公妇人之见:“薇容乃是朕将来的股肱之臣,岂是一家一院的小小主母!谁再打薇容婚配的主意,朕便自断一臂赠与你便是!”

没人想要皇上的胳膊,南衡公悻悻而去,此事便不了了之。

薄将山听闻此事,心情非常神秘,觉得这戚风真是剑眉星目,可比周琛那玩意英俊潇洒多了。

戚风虽然幼时胆小怯懦,但在步练师身边一待,年岁一长倒是养成了沉稳内敛的好性格。薄将山以前也是行伍中人,素来对戚风有几分敬意,这戚风确实当得起“白龙将军”的称号,东南海的倭寇谁不怕戚风的军旌。

怕是南衡公也是急了眼了,把自己嫡长子都塞进了薄将山的手里:

你是太子党羽,可以不救周瑾;但你必要保住梧州,给周瑾回旋的余地。

大家都是权臣,皆懂一个道理:

强梁者不得其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氏这般嚣张,大祸必要临头!太子母族一倒,周望定不复从前,而薄相国您身为太子一系,也得为自己的后路考虑!

那上京沈氏比起天海戚氏,也只是个“上京名流”罢了!

薄将山一笑了之,全然不理:

南衡公是五柱国中唯一的女人,倒是头脑最为清醒的大人物。

……只是戚氏一族既然参与了逼死薇容一事,我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呢?

“令公,”戚风皱着英气的眉毛,“听见了吗?”

步练师与戚风一同站在大坝边上。不消戚风出声,步练师也听见了,乌苏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山崩的巨响从天际隐隐传来!

洪峰来临,势极雄豪——!!!

步练师脸色大变,对沈逾卿道:

“沈钧,去告诉装死的梧州胡氏,就说若是胡氏不想诛灭九族,那就按我的意思去办!!!”

【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1:“强梁者不得其死”出自《道德经》。

第21章东流去一声叹息

暴雨磅礴,狂洪凶恶。洪峰好似一座巍峨城池,自天际汹汹奔来,立刻撞飞了大坝窟窿处紧急填补的渣土和砖石!

六人合抱的水柱当即贲溅狂飙而去!!!

戚风厉声下令:“下土!!!”

白龙将军一声令下,军民立刻开始动作,垒成墙的渣土包被竹竿顶入决口!

所有人都心都系在这些渣土包上——

轰!!!

垒成小山的渣土包堆入乌苏江,好比在沸水里扔了几粒白盐,洪水咆哮着吞没了它们,渣土包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的心都和这暴雨一样的冷。

戚风面不改色,再次挥手:“下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数小推车在道路上辘辘作响,士卒和百姓朝着决口来回奔走。

“令公。”

步练师回过头去,居然是梧州判司。判司大人一身狼狈,和老农无异,手里捧着一抔土。

步练师奇道:“大人这是何意?”

“州府院中的土,已经被挖光了。”判司大人低声道,“令公,再看一眼梧州土吧。这是能种出江南一等稻的土,就要被乌苏江全冲走啦。”

步练师喉咙一哽,眼底发热。

这道决口必须立即填上,否则大坝崩溃不堪设想。没有渣土还有墙砖,没有墙砖还有棉絮,没有棉絮还有……

“结成人墙,卡住木桩,等待土包!”戚风厉声下令,“戚家军,出列!”

一排士卒应声出列,他们皆是吴江精锐,上身赤膊,披发文身,目光如炬。

戚风嘴唇抖了抖,没有立刻说话。吴江儿女,英雄辈出,斗倭寇、收琉球、平蓬莱,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手足同胞,兄弟姐妹。

将军的心在滴血,将军的脸硬如冷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泼天大雨里,这排汉子抬头挺胸,像是一行凛凛的刀锋,沉默地等待着戚风最后的命令。

“……”步练师素来伶牙俐齿,如今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定要重重抚恤他们的家人。”

戚风沉默片刻,沉重点头。

步练师转身面向那行士卒,躬身作揖一礼:

“好汉们,拜托了!”

士卒齐声应道:“是!!!”

戚风闭了闭眼,既而双眼齐睁,出声咆哮道:

“去!!!”

只见那排士卒纵声大吼,天地在这一刻噤声沉默!他们手臂挽着手臂,齐齐跳了下去!

有些人转开了眼睛,有些人闭上了眼睛,有些人睁大了眼睛。

飞湍急流,洪浪狂飙,这行士兵卡在木桩中,以血肉之躯阻挡着吞天沃日的洪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巨浪通天,湍流不息,那行人头时而浮上河面,时而被洪浪吞没。

戚风死死地盯着决口,双眼涨满了血丝。他的脾性与大多猛将不同,罕见的温实敦厚,更像一位儒雅宽和的夫子。

如今他嘶声咆哮起来,像是一同发狂了的猛虎:

“土石还没来吗——?!!”

一道高浪汹汹而过,那行人头再也没浮上来。

乌苏湾堤坝死一样的安静,只有河流还在纵声狂吼。

天灾何其残酷,人力何其微薄。

戚风面无表情地立在风雨里,将军的脸像是钢浇铁铸一般的冷硬。

戚风嘴唇抖了抖,既而厉声大喝:“戚家军,出列!!”

又是一行士卒列众而出:“卑职在!!!”

火光凄厉,长夜暗沉,一些百姓跪下去了,紧接着,所有百姓都跪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青壮百姓大吼道:“将军,让我们上!”

“就是!这里可是乌苏湾!”另一布衣汉子大声道,“将军,要跳也是我们跳!”

一道童声哭啼了一声“阿爹”,随即被一个妇人捂住了嘴。

戚风浑身一震,头皮发麻,缓缓看向一旁。步练师不在此处,沈逾卿还立在那里,所有人都看着他。

都等着他拿主意。

那群青壮汉子朝沈逾卿跪下了:“大人,让我们去吧!”

沈逾卿看着眼前这些朴实青壮的百姓,看着这些满身狼狈的汉子,看着这些殷切诚恳的目光。

他如鲠在喉,热泪难言。

沈逾卿是上京沈氏的嫡长子,虽然少年嘴上从来不说,但他心里秩序森严,这人就是分三六九等的,这人就是分嫡庶尊卑的。

可在这毁天灭地的洪魔面前,那些规矩观念突然都坍塌了。

沈大公子倏然明白了,为什么相国愿意为了老农生计,跑遍乡野村舍;为什么令公愿意为了作坊营生,大查贪官污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尊卑有何用?贵贱有何用?

谁不是爹娘生?谁不是骨肉做?

谁都是天下一匹夫!

沈逾卿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呼喝,好似霹雳炸开了这寂寂长夜:

“且慢!!!”

众人齐声望去,一匹骏马破风而来,马背上的步练师衣袂当风,好比一剪烈艳的云霞,映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步练师纵声大喊,嗓音泠泠:

“戚将军,沉船来堵这决口——!!!”

戚风一愣:船?

——哪来的船?

众人睁圆了眼睛,只见一艘艘货船仿佛玉城雪岭,被上百头驮兽拉扯着,向着乌苏湾决口的方向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商船……”沈逾卿小声喃喃道,“这是胡家商船……”

步练师方才离开乌苏湾决口,就是亲自去说动梧州胡氏!

显而易见,她成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梧州胡氏把暗舫里的藏着的数十艘商船尽数调出,以百万斤江南棉絮压船,堵压这大坝决口!

判司大人小声问步练师:“令公,胡氏可是铁公鸡,您是如何说动的?”

步练师眼神明亮,神色淡然:“胡氏勾结罪臣陈煜先,暗中打压粮价,又以巫蛊之术控制农户,为的不就是兼并良田,做大做强?”

判司大人尴尬地眨了眨眼,显然他是知道陈太守之前那点腌/臜/破事的,说不定还分过一勺羹汤。

步练师也没戳破,接着说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梧州城要是没了,等洪水退去、城池重建,那田地就成官家的了,还有他胡氏什么事?”

“可是这百万斤棉絮,十几艘商船,”判司大人擦了擦汗,“几乎就是胡氏的家底了……”

——他们怎么肯?

步练师冷冷一笑:“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不得不肯!”

这把刀,不是步练师的刀,而是李家人的刀!

梧州胡氏这等气焰嚣张,明显是上边权贵纵容的结果。为的就是等这梧州城被淹,圣上龙颜震怒时,朝廷派人清算时有一个靶子!

官场都是见好就收的。等到梧州胡氏满门抄斩,家财充公,人死了钱也拿了,那也差不多就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会再去查这里面,李家人到底演了什么角色?

——是以,若是梧州城被淹,胡氏也就完蛋了!

梧州胡氏也不傻。

他们先前只是被李家人骗了而已。现在被步练师点明关窍,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为求自保,必破大财,胡氏此举,不过是将功折罪,求薄将山事后从轻发落罢了!

判司大人心下震撼,拱手一礼:

“令公慧极,下官佩服。”

砰——!!!

撼天动地的巨响!

一艘货船刚刚靠近决口,便被凶如猛兽的洪流冲走!这场面震怖得难以想象,只见这沉沉货船就像是孩童手里的轻便玩具,轻飘飘地倒飞了出去,撞塌了乌苏湾旁的数十座民居!

所有人脸色骤然一白:

——洪水越来越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货船加起来虽然能补,但第一艘必须是巨型重船,不然就会像刚才那般!

步练师眼皮一跳,随即拿定主意,对沈逾卿低声道:“沈钧,命人把相国那艘楼船拖来。”

沈逾卿睁大了眼睛:“那可是南巡巨轮,皇家特造,地位尊同御赐宝物,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这事情若是被政/敌拿住大做文章,可以治薄将山大不敬之罪!

步练师闭了闭眼:

“我向你保证,一旦事发,便把我推出去。我离奇复生,又素与相国交恶,责任定在我身,不关你相国的事。”

——大不了我再死上一回!

沈逾卿急急道:“令公我不是那般意思……”

步练师厉声喝道:“你去还是不去?!”

沈逾卿浑身一震,随即重重点头。

他正要下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飞卒突然来报:“令公,大喜!!!”

“陈太守,陈太守他,”飞卒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他带着一艘铁驳船,正往乌苏湾方向来!”

步练师瞳孔骤然一缩:

——陈煜先回来了?

大朔一共只有五艘铁驳船,每一艘皆是水上重臣。这一艘铁驳船便是吴江水师专用,定是天海戚氏知晓梧州危机,紧急特派来拥堵乌苏湾决口的。

这艘巨型重船是乌苏湾大坝的救星!

——是陈煜先去借的?

步练师面沉如水,疑云大起:陈煜先连夜逃脱,怎地这又良心发现?

他紧急上报天海戚氏,李家人难道会放过他?

就算陈煜先现在将功折罪,那破坏大坝也是死罪难逃……

“令公在上!”陈煜先一见步练师,就先行跪下了,“罪臣潜逃途中,良心难安,见路上百姓奔走相告,一打听才知步令公显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突然觉得这陈煜先无比眼熟:“你、你莫非是……”

“长乐九年,虔州科举大案,罪臣父亲正是当年的主考官!当年若不是令公明察秋毫,父亲必是身首异处,而我陈家定是满门抄斩!”

陈太守以头抢地,嘶声哭道:

“罪臣尚是一介书生时,便倾慕令公高义。只是这权欲迷眼,罪臣忘却初心,才犯下这等大错!事已至此,无可转圜,罪臣只能快马加鞭,调来这铁驳重船,望能填上决口一二,以报令公昔日救命之恩!”

步练师静了一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抬头望向远处,密雨如针,江水莽莽。那艘铁驳重船果然挡下了洪流,此后货船接连沉下,乌苏湾的决口终于牢牢地堵上了。

她心中叹息,看向陈煜先,淡声道:

“我有一个办法,能保全你的家人,不受此罪牵连。”

陈煜先凄然一笑:“罪臣正有此意,谢令公成全!”

他躬身再拜步练师,又起身转头,拜向远处灯火惶惶的梧州城。

“父亲,”陈太守喃喃自语,涕泪满裳,“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其可得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纵身一跃,自沉江中,以谢梧州。

一声叹息,东流而去。

【注】

*1:“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其可得乎”出自《史记·李斯列传》,东门黄犬用以作为为官遭祸,抽身悔迟之典。

第22章计连环独独骗我

数十日后。

云销雨霁,晴空朗煦。

步练师素簪银笄,一身缟白,凛然不可亲,高华不可近。灾后形容狼狈的梧州码头,被她这辉煌容光一映,竟呈出几分别样的风情来。

就连戚风也恍惚了片刻,随即有意避开了目光:

“这才鸡鸣时分,令公怎么来了?”

步练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风小朋友,这就得问你了。

乌苏湾大坝决口一事告讫,半个梧州城都浸在了烂泥里,步练师连日盯着梧州救灾抢险一事,此时困得灵魂出窍,强撑着拽出几分精气神:

“乌苏湾大坝固堤一事,戚家军首居一等功;梧州城灾后重建,戚家军更是功不可没……你们自然当得起百姓酬谢,怎么这般急着离开了?”

戚家艨艟白绫高悬,甲板上将士形容整肃。这可是救了梧州城的军队,怎么离开还同做贼一般?

戚风笑着抱拳一礼:“敝甲之风,难当高牙大纛、风樯阵马,只求秋毫无犯、匕鬯不惊。”

这是官场套话模板,翻译成人话便是:

要赏的朝廷自然会赏,犯不着向百姓伸手讨要。

戚风惯会做人,有逼数得很,怪不得步练师在朝多年,根本没怎么见过弹劾戚风的折子:

……记忆里那个抓着她袖子不放的小男孩,终究还是长成了这般可靠模样。

步练师叹息一声:“贤妃娘娘可好?”

——你姐姐戚英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风神色黯了黯:“令公出事之后,姐姐大病一场。听九殿下说,姐姐在梦里,也念着令公的名字。”

步练师脸色骤然一变:“那她现在呢?好些了没有??”

“令公放心。九殿下离开上京时,姐姐已经能起身相送了。”一说到这个,戚风倒是想到了别处,“……说来,那薄相国,真令我大吃一惊。”

步练师睁圆了眼:“那神经病怎么你了?”

——他会吃小孩!

戚风:“……”

在步练师的刻板印象里,戚风就是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而薄将山……薄将山就是一股山洪泥石流,大朔哪家疯人院都不肯收容这种神秘生物。

步练师忧心忡忡地叮嘱道:“你没事可别惹他。”

——他会吃小孩!

戚风咳嗽一声:“令公有所不知。虽说这薄相国与令公素来不睦,但自从令公出事,诸多小人落井下石,诋毁之言不堪入耳……”

而薄将山连月上书进言,为她正名、替她雪冤、还她公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般真心,这番情意,这份劳苦。

步练师耳根一热,她绝非铁石心肠。那一晚就算没有樱桃……步练师也不会挣开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乐十四年夏,江南洪难爆发,浮尸何止百万;皇帝周泰连夜亲书罪己诏,请求上苍垂怜大朔万民。

这来势汹汹的洪魔,最终还是被须弥矶,挑杀在了陪都金陵的脚下。

白龙将军戚风带领着吴江水师精锐,鸡鸣时分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梧州城。

天光熹微,方刚破晓。两岸依旧拥挤着无数百姓,默默目送着戚家军的离去。

不知是谁家好女儿,嗓子仿佛泠泠珠玉,悠声唱起一首吴江民歌:

“赵客缦胡缨,吴霜钩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千帆远影,碧空如洗。乌苏江浊狼滚滚,涛声依旧,奔涌不息。

——那流不尽的英雄血泪,终究还是东流而去。

【疯臣卷一:不惭世上英·完】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

——吴江这事儿闹得这样大,那清算时间也该到了。

今早一封千里急报,好比一记晴天霹雳,远在上京的一众朝臣,被这消息劈得外焦里嫩:

步练师死而复生,救了整个梧州城!!!

各位大臣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声感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妈/的,不是吧?

——他/妈/的,不是吧?

远在千里之外的梧州,薄将山正暗自强忍,憋住了一喉咙的脏话:“……”

步薇容,你就看着陈煜先自尽了?

你就让他死了???

利县大坝撑住了洪峰之后,大明宫连传三道急旨,点名要薄将山辅佐好大儿周瑾,把吴江流域各地从灾难里救活。

从此薄将山就是一只铁打的陀螺,连轴转得没日没夜——别说见步练师本人了,薄将山连托梦都得争分夺秒,内心还得抱着点带薪拉屎的愧疚。

等到薄将山从各地民生中抽身,回到梧州城处理南巡后续的破事,已经是数月以后的事了。

薄将山快马加鞭回到梧州,陈煜先的死讯便贴脸骑了上来,飞速治好了薄将山的低血压:

陈煜先一死,谁来供李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一张脸拉得老长,杀气腾腾地翻身下马,径直要去找步薇容吵架。

幼娘连忙拦着:“相国,相国,小姐她——”

薄将山目不斜视,蔻红豆鬼魅般冒出,无声无息地捉住了幼娘,一指点中了幼娘的哑穴。

幼娘急得要哭了:

——小姐在沐浴呢!!!

步练师闻声一惊,回过头去,正好与薄将山看了个对眼。

薄将山:“……”

她刚刚从湢室里出来,浑身上下还冒着水汽,黑发半湿不湿,脖颈修长盈白,水珠从优美的颈项向下坠去,被纤细笔直的锁骨盛住了。

薄将山没来由地想到那截伶仃脚腕,步练师皮肤生得白,用力一握便能留下发红的指印。

步练师一拢衣襟,冷声怒斥:“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杀气腾腾地转身就走:

出去就出去!

步练师勃然大怒:“坐下!你摆脸色给我是作甚?”

薄将山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坐下就坐下!

步练师:“……”

很凶也很乖,薄相国实乃大朔奇男子也。

薄将山心气已经消了一半,但面上还摆着脸色,坐在太师椅上霍霍了一壶上等的毛尖:

“你就让陈煜先死了?”

——果然因为梧州太守陈煜先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心下了然,此事是她理亏:

“……没有陈煜先调来的铁驳重船,乌苏湾大坝必然决口,整个梧州城都会死。”

陈煜先只是想保全家人罢了,她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要是陈煜先不自投乌苏江,再彻查下去,陈家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了!

砰!!

薄将山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碗颤栗不已:“妇人之仁!!”

“陈家死活,与你何干,与我何干?——李氏权势滔天,嚣张至此,陈煜先就是能扳倒李氏的好由头!如今陈煜先一死,正如了李家人的意!!”

“况且陈煜先与李氏勾结,破坏大坝,光这一条,就足以他一家老小死个百八十回!”

薄将山越说越怒,喀拉一声,生生捏碎了掌心的掐丝珐琅盏:

“薇容,你别忘了,我可是太子一系!李家人身为太子母族,却连我都能算计进去,差点杀了你和钧哥儿,李氏这是把脚踩我脸上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怎么不怒?

他如何能不怒?!

——妈的,要是步练师和沈逾卿真出什么岔子,他立刻起兵去太乙山把李家人都杀了!

步练师还是头一回见薄将山如此动怒:

薄将山虽然疯得远近闻名,但其实脾气出奇的好,他的出身被权贵阴阳怪气了十几年,各色笑话都能集结成册,也没见薄将山怎么急眼过。

他不在意的事,他自然不会计较。

——薄将山在意的人和事,总共就这么几个!

太乙李氏若伸手来碰,他会疼、他会很疼、他会无法忍受的疼!

步练师咬着嘴唇没说话。

薄将山啧了一声,速速与我吵架:“薇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半晌都没搭腔,薄将山心头火起,用力一把拉开屏风。步练师人正坐拔步床边,轻衣薄裳,黑发如瀑。

煌煌红烛一映,她的眼睛像是新湖秋月,粼粼一池都是情愫。

薄将山:“……”

薄将山指指点点:“我这人正经得很。”

步练师淡凉地一笑:你爱来不来。

薄将山:“……”

正人君子薄相国立刻走了过去。

薄将山看着帐顶,眉头深锁:

“……陈煜先这一死,太乙李氏这盆洗脚水,我们得自己喝下去。”

“急什么?”步练师懒洋洋地撑着眼皮,在被褥里翻了个身。烛光从帐幔的镂空花纹里淌来,步练师一截汗湿的肩膀都在盈盈生光,“‘捧杀’二字,皇上玩得极好,李家人死是迟早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从胸腔里哼出一声笑来:“这又怎么说?”

“相国贵人多忘事,”步练师一撩汗湿的鬓角,“这梧州胡氏,可是天海戚氏的外族……”

——怎么会被李家人轻易蒙骗,去做那招摇惹眼的替死鬼?

你当这天海戚氏,半点也不知道,李家人的小动作?

“戚家军声名在外,皇上早就心怀忌惮,如今江南洪难爆发,戚家军抢险救灾,深得人心,又死伤惨重。”

步练师冷笑一声:

“戚家这是顺水推舟,自我阉/割,好向皇上表忠心呢。”

这吴江洪难第一层是天灾,第二层是李家人借刀杀人,第三层则是天海戚氏向皇上的投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皇帝周泰果然好手段。原本铁板一块的三柱国,周泰以吴王周瑾为棋子,在其中狠狠地楔下了自己的实力。

薄将山一脸恍然:“薇容真是冰雪聪明……”

他平静地伸出手去,永安八年造随意出鞘。红绡帐里美人半卧,春色无畴,连带这凄神寒骨的刀刃,也蘸了几分风流的意思。

步练师瞳孔骤地一缩:

上当了!

薄将山在诈他!

——这人根本是佯装发怒,特意来诈她知道几分!!!

“既然薇容连这一层都知道了,那我就继续问了。”

步练师躺倒上望,薄将山沉刀下瞰。

薄将山单手撑在步练师的上方,永安八年造的刀尖凛凛,随意挑开了步练师的衣襟:

“薇容,这出好戏,你从何时参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咬着唇:“薄止,你发什么疯?”

薄将山笑了笑,一句诛心:

“你早就跟皇上联系上了。”

步练师浑身一震。

“好薇容,我不蠢。”

薄将山垂下森寒的眸光:“你此般死而复生,上京知晓此事,竟然一点水花也没有。死人复生,旷古绝今,而大明宫的反应,只是让你同我一起进京面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步练师浑身发冷:

“薇容,我这般真心待你,就是让你连同皇上与戚家,独独欺瞒我薄止一人?”

“欺瞒?”步练师咬着唇,“相国耳听八方,什么风声能漏过相国的耳朵?”

薄将山悠悠道:“陈煜先。”

步练师脸色一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和皇上通过这陈煜先,早就背着我联系上了。”

……

烛火哔剥,满室冷寂,陈太守腮帮子抽了抽,既而又笑了起来:

“相国哪里的话?这梧州是皇上的,这良田是皇上的,这米自然也是皇上的。我身为梧州太守,籴粜之事,都是为皇上算账。”

陈太守被薄将山吓住了,不得已才搬出皇帝这尊佛,等同于向薄将山坦白,梧州这趟浑水里,还有皇帝的一份儿。

薄将山停顿片刻,既而大笑出声:

“——那是自然。”

……

薄将山安静地垂着眼,等待着她的争辩和否认。

但步练师的睫毛颤了颤,随即闭上了眼睛:

——她默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虔州科举案,步练师与陈煜先本就是旧相识。步练师来到梧州的第一件事,便是通过太守陈煜先,与远在上京的圣上取得联系:

她是大朔权臣,不是痴情儿女。步练师怎么可能把身家性命,都系在薄将山一人身上?

狡兔有三窟,仅得其免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

步练师从来就没打算,和薄将山做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这陈煜先必须死,哈哈哈哈哈哈……”

薄将山心中失望至极,面上却扶着额头笑了起来。

他原本还心存幻想,虽然步练师百般算计,但愿意与他有/肌/肤/之/亲,总得待他有几分真心。

现在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

从步练师问斩钟雀门,他薄止就一直在自作多情!为她连月上书进言,为她讨回公道,还她清白声名……

……而她步练师只是抓住他的痴心,知道如何利用自己身体罢了。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好。

步练师,好本事。

这回薄将山是真的动怒了,步练师能感觉到砭骨刺髓的阴冷,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薄将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步练师,眸光寒冷,表情微笑:

“——步大人,你可真是养不熟啊。”

步练师后脊发凉,连声急道:“薄止,我愿对你这般,是听戚风说……”

冷冽的梅香猝地压了下来。

【注】

*1:“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出自杨万里《小池》。

*2:“赵客缦胡缨……白首太玄经”皆出自李白《侠客行》。

*3:“狡兔有三窟……未得高枕而卧也。”出自《战国策·齐策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3章芙蓉帐不度春/宵

红烛高照,锦帐春深;鬓乱钗横,被翻红浪。

步练师静静地觑着身上人。

她绝非体面,万分狼狈,仿佛一轮堕入泥沼的月亮,满身都是不可示人的痕迹。

但是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冷漠,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寒凉,薄将山在暴怒中绝望,在疯魔中冷静:

是。

步练师就是这般神明。

就算你把她拉下神坛,就算你把她按进烂泥,就算你把她拆吃入腹……

步练师静静地觑着薄将山。

——她的眼神就像是打量一只可笑的蝼蚁,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东西。

她的尊严像是一把刀,又冷又硬又锋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看似占尽上风,又输得粉身碎骨。

“……步大人。”

他凑近了步练师,声音又低又哑:

“想不想杀了我?”

杀了他?

步练师不想。

她对薄将山没有杀心,只有怜悯:

……他到底活的是有多孤独,才会向她步练师索求一份“爱”?

她给不了。

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命就在皇上手里握着。周泰给了她生杀予夺的大权,给了她万人钦羡的抬爱,给了她泼天煊赫的荣华……

——命运的关照,天子的赏赐,都是明码标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步练师穷极一生,都是周皇室的一颗棋子;你薄将山捧出的那一颗真心,只是喂给皇上座下的一条好狗罢了!

不值得。

薄将山想要的,她根本给不了;从那颗樱桃开始,步练师对他的回报,也只有这一身无用的皮囊。

肌/肤/之/亲,仅此而已。

不值得。

“相国,”步练师抬起手来,把薄将山的乱发,撩到他耳后去,“放过你自己吧。”

不值得。

薄将山冷冷地看着她:“周琛何故?”

他明明是才是刀俎,她明明才是鱼肉。但薄将山这般仓皇狼狈,只能把自己的嫉妒,血淋淋地撕扯开来,呈在双手里奉给她看:

——为什么周琛得到的,我得不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薄止,”步练师轻轻地笑起来,也不知是在嘲讽谁,“你做什么,要和周家人争?”

周琛可是周皇室的血脉,我为他倾注的一切,都是为大统服务!朝堂讲究分权制衡,你薄将山站在太子一边,那么为了防止东宫一家独大,周琛背后自然也要有举足轻重的权臣。

在皇帝周泰的授意下,步练师站在了周琛一系上;至于那些青梅竹马之情,两心相许之谊,不过是痴人嘴里的梦幻泡影:

——步练师的心,只归皇帝一人所有。

她和周琛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能。

薄止,你做什么,要和皇上争?

薄将山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低声轻笑,极尽嘲讽。

“步大人,”薄将山的眼睛里呈出一种奇异的光彩,病气森然,扭曲万分,“来选吧。”

步练师错愕道:“什么?”

选什么?

你既然听懂了我的话,就应该彻底死心,你我枕上欢愉,不过是玩耍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唰!

刀光惊惶,血色飚溅!

步练师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的点:“……”

薄将山用匕首,划开了她胸腹!!

狂漫的血气瞬间掩去了所有春色。大红烛旁、锦罗帐里、鸳鸯被下,无穷无尽的死意蔓延开来。

剧痛撕心裂肺,步练师捂着伤口,痛苦地蜷了起来:“——”

薄将山神色悠然,刀尖转向自己,他划拉开自己的胸腹,和步练师的一般深、一般痛、一般怖人。

薄将山的笑容很温和:“步大人,想起来了吗?”

步练师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咬牙轻轻发着抖:“……”

“我七岁那年初入大明宫,被太后的好狼狗一番撕咬,最怖人的便是这道抓痕。”薄将山满掌都是鲜血,神色却无比地怀念,“那时我觉得,就这样死了,倒也不错。”

薄将山低俯下身体,捏着步练师的下巴,端详她满头冷汗的痛苦情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大人,疼吗?”

步练师轻轻地发着抖,喉咙里全是血沫:“你这……”

疯……子……

“这生不如死的痛苦,我偏偏忍下来了,就是因为你出现了。”

薄将山的问询温柔极了:

“步大人,感受到我的决心了吗?”

剧痛暴拥疾卷而来,步练师眼前阵阵发黑,记忆却像是被风翻卷的书页,她终于回想起了那一天——

那一天,大明宫宴,她手持银鞭,抽飞了太后的爱犬。

那一天,薄将山躺在血里,伤口形状可怖,眼神却灼灼生光。

他看着她,一辈子都没有挪开眼睛。

“那一天,我发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亲吻她的眉心,好似信徒亲吻神明的脚背,虔诚地、狂热地、疯魔地:

“——我要得到你。”

步练师面色苍白,强撑精神,冷嗤一声:“薄将山,你找死……!”

薄将山大笑起来。

两人的情谊,算是彻底完了。

长乐十四年冬,薄将山南巡告讫,与吴王周瑾一道,返回上京述职。

大朔运河,相国楼船。

薄将山一身玄裳鹤氅,肩膀擎着白鹰昆山雪,端的是一派雍贵雅意。他身段颀长,气韵冷峻,雪白的长发随意往后一束,仿佛被裁剪下的月光本身。

既有武将之威武,又具文臣之风雅,薄将山确实当得起“白玉京”之名:起码长相确实是位高质量的衣冠禽/兽。

吴王周瑾一见着这位高质量的衣冠禽兽,便开始——

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

周瑾此生绝活,便是嘤嘤垂泪。据说当时在金陵城时,周瑾便是靠着嘤嘤嘤,向各方伸手要钱要粮要人;这奄奄一息的吴江流域,才得来如此之多的周转物资。

可谓是大朔高质量的嘤嘤怪。

薄将山眼皮一跳:

——怎么,九殿下这招,要用到他身上了?

“吴王殿下,”薄将山连步练师都能拿捏,自然不怕他一个十几岁的青少年,“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让别人看了去,还道我薄某欺负了殿下……”

周瑾嚎啕大哭起来!

薄将山:“……”

周瑾一直在体制外游荡,薄将山还是第一次和周瑾交手,这才见识到了周瑾的脸皮之厚!

周瑾抓着薄将山的袖子,摇来晃去地拽:

“好相国,求求你了,小王若是再见不到令公,便要心悸而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一脸恍然道:“当真如此啊?”

周瑾继续掩面垂泪:“嘤——!”

薄将山和蔼可亲道:“薄某愚钝,不知还有这等奇异病症,还请殿下为我展示一二吧。”

——来,朋友,死一个,给我看看?

周瑾:“……”大意了。

他周瑾的厚脸皮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眼下居然遇见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第24章焚心策大梦初醒

沈逾卿跟只猴似的蹲在窗外桅杆上,十分烦躁,万分不爽:

九殿下,老子看到你都烦,你说话像太监样!

猴儿此言非虚。江南洪难一事,薄将山劳苦功高,周瑾恨不得和他建立父子关系,三天两头便往薄将山这跑——

——作为疯人院的大宝,沈大猴儿喝了一坛子飞醋:明明是我先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摆啥子鸡公龙门阵,相国理都不想理你!

猴儿确实是薄将山的贴心小棉袄。厢房内薄将山正喝完了第二碗毛尖,态度和善,笑容慈爱,和周瑾你来我往地打着太极。

周瑾的所有废话都可以总结为:再见不到令公我就要死了。

薄将山的所有废话都可以总结为:好啊,您请,我坐小孩那桌。

以上对话,无限循环。在官场打太极是基本盘,薄将山和周瑾作为钻石级高手,打了几百回合未分高下,可见这俩男的一个铁了心要恶心对方,一个铁了心要恶心回来。

蔻红豆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冷淡地觑着这俩各有千秋的精神病。

自打薄将山回到梧州,步练师的地位便从心头肉降为笼中雀,大门不准出二门不准迈,连幼娘都被打发去伺候沈逾卿。

薄将山此举很有技术,委婉又高效地恶心到了皇上:

——陛下背着我暗中联系是吧?

那在步练师返京途中,您就别想再搞什么小动作了。我明目张胆地把人关起来,您若是不爽就直接下道圣旨给我:

微臣立刻就把人给放出来,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周泰,被恶心得当场喝了三大碗凉茶:“……”

江南洪难一事,五分天灾,五分人祸。人祸说白了,便是那皇帝、天海戚氏、太乙李氏的互扯头花,只是苦了吴江流域的百姓,和无辜躺枪的薄将山——要知道,这一旦出了什么大岔子,第一个背锅的不是初来乍到的周瑾,而是他这个二品异姓高官薄将山。

周泰此举可谓是一石多鸟:既能挑起三柱国内耗,还能敲打薄将山这个异姓大臣,顺便还能证明步练师是何等忠心耿耿,消除他再起用步练师时的心中猜疑。

薄将山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出好戏,步练师的作用十分关键:没有她,梧州守不住;没有她,周瑾会翻车。纵使梧州太守陈煜先鬼迷心窍,居然被李家人骗得晕头转向,但最后陈煜先还是悬崖勒马,发挥了工具人最后一点余热——步练师便顺势封口,死无对证,她和皇帝没有任何暗中联系:

毕竟此事关乎国威大统。

如若被他人知晓,步练师和皇上早有联系,那么皇帝和戚家人的用心,也就不难猜到了——说轻一点儿,拿吴江百姓的命当权谋筹码,周泰这个皇上的声名还要不要了?说重一点儿,李家人趁势反咬一口,太子周望借机逼宫,周泰这把龙椅还要不要了?

是以,薄将山拿捏着此处要害,明火执仗地把步练师禁足;周泰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憋着,不可能真下道圣旨——此举等同承认他和步练师还有联系——周泰只能坐在他龙椅上喝凉茶降火。

恶心领导的黄金准则:大方向是领导的意思,步练师确实给您送回来了,周泰挑不出错处;小动作是下属的自由,薄将山在这返送途中把人禁足,周泰也只能干瞪眼。

薄将山做人八面玲珑,而且擅长礼尚往来。既然皇上这么把他当外人,和步练师合谋来坑他;那么薄将山也恶心回去,力道又掌握得恰到好处:

皇帝既被他恶心到了,也不能借题发挥,找个由头来惩治薄将山。毕竟那薄将山的文书里,字里行间都是大写的诚恳:

步练师离奇重生,好吓人啊,还是隔离观察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手上批道:爱卿谨慎。

周泰心里骂道:你放屁罢!

——人情世故,君臣相处,薄将山比步练师在行多了,周泰气得在御书房转来转去,一口气喝了三大碗凉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套路很庸俗,手段很浅显,胜在步步周密。

意鹊胆大伶俐,心思活络,在薄家疯人院眼皮底下完成了这般布局。步练师成功逃脱,不敢耽搁,与意鹊一道泅水而走,此刻正在运河附近的山林里。

“少东家,这夜路难走得很。”

意鹊惯是个手脚麻利的,当即收拾出一拢篝火,开始给步练师打下的大鸟拔毛:“您身子金贵,比不得我们粗人,又是泅水又是爬山的,您吃不消的——还是在此处歇歇,天明了再赶路。”

步练师面色惨白,鬓发凌乱,眉间紧蹙,咬着下唇摇头道:“不行。”

这个脱身之计做得太粗糙,以薄将山这只老狐狸的智力,不出一夜就能发现其中蹊跷。薄家疯人院的效率她又不是没见过,眼下还是快些离开运河附近,趁早和周瑾的人马汇合才……

步练师瞳孔一缩,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捂着喉咙干呕不止:“——”

这股恶心突如其来,意鹊都被她吓了一跳:“哎哟,少东家,这是怎么了?”

步练师一手扶着山石,一手捂着喉咙,呕出了一身的虚汗,心中惶惶不定:

我这是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病?是毒?还是单纯的不适?

意鹊定定地看着步练师,缓慢地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小罐吃食:

“少东家,您最近是不是爱吃酸的?”

“不可能,不可能,……”

“我是女臣,薄止有狄人血脉,”步练师撑着额头,匪夷所思道,“我们都得长年服用绝嗣丹,我怎么可能会有孕?”

意鹊讪讪地烤着大鸟:“可是您就是有了啊。”

步练师:“……”

你好耿直啊。

——她步练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等等,等等,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突然想起:

她此番离奇复活后,就再也没碰过绝嗣丹了!

不对,还是不对。

步练师揉着太阳穴:薄止可是二品大臣,他每日的绝嗣丹是有专人盯着的,就算他们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

步练师睁大了眼睛:

……莫非是那一日?

薄将山刚回梧州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薄将山疯得厉害,两人满身的血,郎中手忙脚乱了一夜。如果仔细算下来,最可能的只有那天,薄将山会漏服绝嗣丹。

也就是说……

步练师摊平了手掌,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素来是不畏死的,此时却觉得自己真的娇贵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是真的有孩子了?

她有孩子了!

意鹊小心翼翼道:“少东家,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这可是薄止的孩子,您不是厌弃他,才设计跑出来的么?

步练师十分高兴,眼睛里都有光彩:“这可是我的孩子,以后是要姓步的!”

孩子爹是谁有什么打紧?孩子娘是她步练师就好了!皇上本就对她有愧,这孩子必然保得住;到时候随便安排一个男子入赘步府,这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步家后人了!

意鹊听得目瞪口呆,被步练师的逻辑一带,居然也开始高兴起来:

“那少东家可要多吃一些!”

步练师本来反胃得很,不怎么想吃东西;转念一想是为了孩子,母性发作下又狠吃了起来。

“——对了,意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眼瞳定定地望着意鹊: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许第三人知道,孩子有薄止的血脉。”

如果此事被周泰知道,他也定不会保这个孩子!

意鹊担忧道:“可是楼船上的人……”

都知道相国天天在哪里留宿。

“但所有人也知道,薄将山不可能有孩子。”步练师神色悠然,眼神明亮,被火光一照,昳丽得不可方物,“只消说我返回上京途中,睡了个眉清目秀的路过书生,这件事便好揭过去了。”

意鹊还是觉得瞒不过去:“那相国——”

——薄将山又不是傻的,心里真会没数吗?

步练师冷笑一声:“他怎么想,与我何干?”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母爱在发作,步练师的神思百倍清明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是步练师有欺瞒在先,之前的破事她都可以不追究;但若是薄止与她争夺孩子,步练师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意鹊:“……”

不得不说,在奇葩二字上,步练师和薄将山,还真是蛮般配的。

她刚想再说什么,步练师脸色一变:

“意鹊,快把火灭了。”

意鹊连忙把篝火灭了,正想询问步练师缘故,就看见地面上的碎石颤动起来!

哒哒哒哒哒——!

燥烈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来势汹汹,飞鸟振翅,走兽奔逃!

意鹊惊慌道:“相国来找人了么?”

步练师镇定自若,侧耳细听:“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家疯人院训练有素,就算是派人来搜寻山林,那马蹄声也不会是这等紊乱无序。

步练师抬头望去,这里人烟稀缺,又是深山密林,常有商旅经过驿道和运河,是个滋养土匪的风水宝地。

应该是山匪。

“还好少东家神机妙算!”意鹊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刚刚奴婢瞧了瞧,这群人往破庙那边去了;先前我说要歇在庙里,还是少东家不同意呢!”

“破庙?”步练师眉心一皱,“先前是不是有一队车马,往庙那边去了?”

意鹊匪夷所思道:“少东家,您该不会是……”

打算管这桩事吧?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与孕妇一同追着土匪跑,意鹊背着包袱屏声息气,这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你要是害怕的话,”步练师端着长乐三年造,“不必跟来,原地等我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鹊有些哆嗦,但还是坚定道:“少东家要是有个长短,奴婢也一同去了!”

“胡说什么?”步练师一戳意鹊眉心,“人生在世,谁都离得开谁。我要是死了,你另寻出路便是。”

意鹊嘀咕道:“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东家千尊万贵,何必为了一伙陌生人犯险?”

若那队车马是伙强健的镖师,步练师定不狗拿耗子,多管这桩闲事。但那时山林路过,步练师分明瞧见,那马车里都是女眷,家丁护院也就零星几个,应该是个小门小户的夫人回娘家。

那些年轻姑娘,落在那土匪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们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步练师一拉枪栓,“女子在世本就不容易,互相帮一帮也是应该。”

步练师和意鹊一同探出头去,破庙内血迹横陈,横斜躺着几个人,正是先前一面之缘的家丁护院。

破庙内只剩下个老忠仆,拄着一口拐棍;还有个粗壮婆子拎着口大刀,把年轻姑娘们护在身后。

如今这破庙叫匪人团团围住,忠仆和婆子倒是面无惧色。

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道:“你们这群恶贼,菩萨面前行恶,迟早会有报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匪首见这对老夫妇身手不凡,忠诚护主,但终究年老力衰,只是强弩之末而已,便嚣张大笑,不以为意:

“报应?——等报应来了,你们小姐早就给我生了个十个八个的,说不定还要带着儿子给我哭坟呢!”

匪徒们纷纷大笑起来,眼神直白又火热,婆子身后的女眷脸色皆是一白。

婆子怫然大怒,刚想叉腰回骂,只听一声脆细的清喝:

“——好汉既是求我,那我自己来便是!”

匪徒们静了静。

一位年轻姑娘面色惨白,但眼神坚定清明,她拂开少妇哆嗦的手,站在了婆子前面。

姑娘衣装俭素,相貌不凡,气质脱俗,应该就是这家的小姐了。

小姐长相文秀,声音纤细,胆色倒不寻常:“我母亲年迈,我姊妹尚幼,还请各位放她们一马,我愿同各位上山!”

少妇哭叫道:“眉儿——!不可啊!不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姐一动不动,背对母亲,与匪首冷冷地对视。

匪首面露称赞,展臂挥手,居然真的答应了:

“好女人!好胆色!——兄弟们,让出一条道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少妇心痛女儿,泪如雨下,一时间竟昏厥过去。老忠仆和婆子对视一眼,婆子闭眼叹息,架着少妇快步走了。

小姐面沉如水,紧咬牙关,攥紧了袖中的匕首。

匪首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招手时竟还端出几分客气:“姑娘,上近前来,让我看看模样。”

小姐径直走来,被火把一映,冰冷面容好比出水芙蓉,清丽得不可方物,在场匪徒都看得愣住了。

匪首摸了摸鼻子:“你,你叫眉儿?”

小姐低下头去。

匪首以为她是害羞了,没成想小姐猝地暴起发难,袖中匕首拉出一道冷光,向匪首面门扎去!!

——啪!

匪首挥手打落了匕首,怫然大怒道:“来人!把她捆起来!”

砰!

铳声猝地响起,仿佛苍雷惊炸,所有人心中大悚,齐齐循声望去,只见那站在门口的匪徒,下半身立在那儿,上半身却飞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火神铳!!!”有人认出了这等骇人的武/器,“老大,官府来了,官府来了!”

匪首怒道:“胡说八道,官府腿脚何时这么快过……”

砰!!

铳声再次大作!这次是站在匪首身边的匪徒,脑袋像是被打碎了的西瓜,姹紫嫣红地炸了开去!

这回所有土匪都吓丢了魂:“老大,老大,我们还是走吧!”

匪首面色惨白,强自镇定,刚想伸手去拉眉儿——

砰!!

一颗铳弹贴着他额头划过,打碎了旁侧里的菩萨像!!!

这枪又精准又凶狠,仿佛一记生腥的警告,狠狠地敲震在匪首脑袋上:

下·一·个·就·是·你!

匪首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挥手呼喝道:“兄弟们!走、走、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蹄声逐渐远去,眉儿一人坐在庙中,面色惨白,云鬓散乱,瑟瑟发抖道:

“不,不知是哪位英雄出手相救?”

嗒,嗒嗒。

脚步轻微,晚来风急,眉儿抬起头来,正逢银月破开层云。月华如水,夜色错落,来人襟飘带舞,气度雍容高华,好似谪仙翩然降落。

——只是这谪仙手上,提着一杆火神铳,杀气腾腾,死意森然。来人的妩媚和杀气密密交织在一处,好比一朵刀锋攒成的大红牡丹,凛然艳质,雍贵无双。

眉儿缓缓地睁大了眼睛,霍然起身,整个人都静住了:“你……”

意鹊站在一边,心中生奇,这阵仗,难不成是旧相识?

眉儿快步上前,好文秀一小姐,此时竟不顾仪态,放声大哭起来:

“——好你个步薇容,还知道活着!!!”

步练师笑着告饶:“哎别打别打……”

“锤死你!锤死你!”眉儿一顿乱拳,好似猫猫打架,“老天爷算是长了回眼,道你也是不该死的!你这番重生,天大的事,也不知送封信来,我还是上朝时才知道的!锤死你锤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乱拳还之,两位当朝高官,此时好比路边花猫扭打,对了好一会拳,看得意鹊是心惊胆战:

“小姐,少东家可是有孕在身!”

眉儿大惊失色,立刻收拳后退,仿佛步练师是一尊稀世古瓷。

她觑着步练师的小腹,眼神新奇无比,仿佛步练师怀着的是哪吒一样。

眉儿小心翼翼地打招呼:“你好呀,你还活着吗?”

步练师:“……”

意鹊:“……”

步练师扶额叹气道:“意鹊,来,见过言端公。”

意鹊震骇不已,连忙行礼;她本以为对方只是个闺阁小姐,没想到居然是“高台明镜”言端公!

言眉,小字盈盈,台院侍御史,世人称之言端公。

若说步令公是贪官刀,那言端公便是佞臣剑。言眉长相文秀,说话娇怯,脾性却格外刚烈火辣,谁都敢骂,谁都敢怼,就连太子周望这等著名嘴臭男,在她面前也得偃旗息鼓,规规矩矩称一声端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有坊间传言说,道这言眉本是太子妃,没成想言眉“随便考考”,居然金榜题名,从此宦海无涯,二人再无缘分。

这不是传言,朝臣心知肚明,这就是事实。

步练师见言眉的衣裳料子,又想起先前车马的零星护院,心里一阵发疼,堂堂言端公,如今怎地这般落魄?连山匪都能骑到脸上来!

步练师低声道:“周望又怎地难为你了?”

第26章当头难无妄之灾

皇帝周泰没心没肺,冷心冷血,皇后不喜欢,嫔妃不宠爱,但生下的皇子倒个个是情种。

比如二皇子周琛,仿佛决心立贞节牌坊似的,要为步练师守身如玉;比如太子周望,这位哥们更是奇葩,言眉不肯嫁他,还跑去考科举,他气得喝了三大碗凉茶降火——如今的太子妃跟言眉颇为相似,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代餐,这也太没出息了,气得皇后也喝了三大碗凉茶降火。

言眉倒是无所谓,周望爱娶谁娶谁,女子在朝为官便是削发为尼,那些男女情/爱的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倒是这言眉的父亲,御史大夫言正被恶心到了:

一国的储君居然觊觎朝臣美色,还光明正大地吃代餐,周皇室的颜面何存,小女的清白何存!

据说皇上收到弹劾折子时,也觉得丢人现眼得很,也气得喝了三大碗凉茶降火,一时间上京的凉茶生意都好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氏此般落魄,莫非是周望心怀怨怼,落井下石?

“太子不是这般的人。”言眉摇头否认道,面上倒是不以为意,“自从你落狱,平日那些跟你亲近的,都被贬到十里八乡去了。我又惯是个得罪人的,被仇家按了个名头,差点罚光了家产;幸亏有父亲的老友在朝中帮衬,我才不至于被贬去蛮荒之地。”

“盈盈,”步练师愧疚地握着她的手,“是我连累了你。”

言眉冷冷地举起她的猫猫拳来: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步练师连忙摆手,这女人也忒暴躁了些,动不动就要和她对拳。

言眉扑哧一声,笑着宽解道:“我父亲清贫惯了,我又是个抠搜女人,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而如今皇上决心起用你,连我都调回了京城,这不是又有好日子了?”

步练师突然想到:“那苏姐儿……”

“——人家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别说是你倒台了,就算是皇上换了,苏姐儿的尚书照样做得下去。”

言眉不愧是差点当上太子妃的女人,梨涡深深,笑语盈盈,连面露怅然时,都像是春水映着的梨花:

“薇容啊,这一世,不管怎样,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月后。

上京郊外,言家车队。

“让我瞧瞧,”言眉动手轻轻戳了戳步练师脖颈的缝线,“还痛么?”

步练师摇头,肯定不痛了。薄止发性起来对着她又啃又咬的,她也没觉着脖颈出了什么问题,顶多觉得薄止像狗而已。

言眉颦眉道:“你觉得是谁做的?”

步练师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的答案不言自明:

——皇上。

生死肉骨之术何其玄妙,也只有皇上有这个资源,网罗来全天下奇人异士;而且也只有皇上,拥有足够的动机,复活枉死的步练师。

“梧州乌苏湾,你做得漂亮,皇上托些神鬼之言,就能正式起用你了。”言眉替她整理好衣襟,“只是……你做什么得罪薄止?”

薄止楼船那场大火,可是令皇上龙颜大怒,好好敲打了一番薄止。

但这薄止官职未动,权柄未削,只是皇上有了个由头发火而已;若是让薄止知道你当日戏耍他,以后在朝堂之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还不恨毒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此番回朝,阻碍重重,做什么还要树薄将山这个大敌?

步练师笑道:“非也。”

言眉做惯了谏臣,权谋道行还是太浅,见言眉面露疑惑,步练师低声与她解释道:“盈盈你想,我身在薄家楼船,身家性命都在薄将山手里捏着。若是东宫传密令杀我,我岂不是要倒大霉?薄将山不会要我的命,这东宫也不会吗?”

周望不会这么做,皇后也不会做吗?太乙李氏又不傻,她步练师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扳倒李家!

薄将山夹在皇上和东宫中间,只会招来大祸!

这一点,这一险,薄将山未必想不到,沈逾卿未必想不到。

只是在步练师这个问题上,薄将山脑袋从来都不怎么清醒,还动不动就要发病:沈大猴儿毕竟是后辈,恐怕是说不动这个神经病的。

步练师这般脱身,对她自己好,也对薄将山好。薄将山人又不傻,想明白了自然不会与她为难,况且——

她此番回京,若是被薄将山送回的,等于是宣告朝堂,步练师是太子一系了!

到时候皇上如何作想?周琛一系如何作想?旧交大臣如何作想?

——步练师初回朝堂,便里外不是人,那么之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言家素来中立,声名清正,祖上多出谏臣,言眉本人更是刚正不阿。

是以,步练师与言眉一同进京,比和周瑾一同进京的效果还要好。

说到这个,言眉感叹:“这九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瑾哥儿可是我教出来的,”步练师矜持地一撩鬓角,从鼻子里哼出气来,“言端公,多夸夸,我就爱听御史夸人。”

言眉怒道:“呔!吃我砂锅大的拳头!”

姐妹相处就是活泼,转眼间两人又开始野猫打架,互相对拳。

言眉笑得花枝乱颤,滚到步练师怀里,口中叫道:“还是跟你待着舒心,我不去上朝了,你养我罢!”

车外婆子咳嗽一声:“小姐,入京城了,谨言慎行为妙。”

这婆子正是先前在破庙里,提刀护主的那一位。言眉对婆子向来敬重,此时连忙起身,一抖衣襟,端正神色,朝步练师一吐舌头。

步练师翻个白眼:老姑娘,休得装嫩!

言眉怫然大怒,提拳来揍,两人又开始对那猫猫拳。

车外的婆子:“……”

一旁的老忠仆笑呵呵道:“好久没见小姐这般开心了,就随她们去吧。”

婆子感慨道:“姑娘家感情还真是铁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嘶——!

马嘶声起,人声大哗,婆子一惊:

“这是怎么了?”

“小姐,令公,”婆子一掀轿帘,“车马撞着人了,是李辅国的小妾。”

——李家人?

言眉和步练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言眉皱眉问那婆子:“不管是谁家的,人有事没有?”

“小妾肚子鼓,被那马蹄一踏,血流了一地。”婆子摇了摇头,随即低声提醒道,“小姐,我们那车夫,可惯是乖觉的。”

怎么会撞上孕妇呢?

言眉眼皮一跳,果真是树大招风,她们这才刚一进京,就有人立刻坐不住了!

步练师低声道:“我随你一同去看看。”

言眉额角见汗:“薇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出身可不比步练师。言家在上京势单力薄,若是太乙李氏执意戕害,她言眉可是万万受不起的!

步练师心中一痛,以前的言眉谁不敢得罪,何时这般惶恐过?

怕是她步练师死后,言眉被她牵连,活活挨了不少罪。

之前是罚没家产,被贬外地,这次又是什么?

“不怕,”步练师面沉如水,握着她的手,“我在。”

步练师一眼就看见了太子妃,心里顿时明白了三分:

周望吃的这盘代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皇子大多自产自销,太子妃便是李家嫡支出身,这眉眼举止偏偏和言眉五分相似,这夫妻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太子妃断然不敢记恨太子,所以就记恨到言眉身上来了。

眼下便是一桩。

李辅国夫人花容失色,尖声叫道:“言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这一回京,就要了辅国孩儿的性命!”

说着便扑在那半死不活的小妾身上,痛声大哭起来。贵妇的基本盘便是哭,不然如何争宠?辅国夫人此番发挥,更是梨花带雨,令人不忍听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报官罢。”言眉隐忍不发,也不想与她口舌纠缠,扭头对手下人道,“大夫到了吗?”

跟着辅国夫人和太子妃的,还有另外几位权贵夫人。贵妇大多颇有眼色,此时纷纷帮腔以表忠心:

“言大人,你好狠的心呐!”

“就算你与辅国在朝堂不睦,也不能这般戕害他的子嗣!”

“如今言大人重被擢拔,自然春风得意,怕是不把辅国放在眼里了!”

言眉浑身发抖,自知此时多说多错,硬生生地忍住了。

太子妃笑意盈盈,不冷不热地开口,乍一听好像是在帮言眉一般:

“言大人定不是故意的。奴才不听话而已,怎能冤枉了言大人?”

步练师看了太子妃一眼,啧,还真是个贤良淑德的小/贱/人。

车夫悚然大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饶命啊,饶命啊!小的真心没瞧见人啊!”

辅国夫人恍然大悟,连忙厉声呼喝道:“来人!把这狗奴才抓起来,好好的审,细细的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严刑拷打之下,黑的也能变成白的!最后这车夫不堪折磨,定会说是言眉指使!

李府家丁听令,立刻把车夫团团围住,往一旁拖去。

太子妃一脸担忧道:“言大人,若是你怕这奴才抖出点什么——要不你也跟过来好了。”

言眉气得发抖,盯着太子妃,一言不发。

太子妃微笑应了:

嗯?

你不是周望心心念念的人吗?

这般聪颖,这般不凡,又能拿我怎么样?

步练师冷笑一声:

“——天子脚下,污蔑朝臣可是重罪,夫人是做好准备了?”

第27章姐妹情梅花自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贵妇们当即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看向太子妃。

要说言眉凶,那也是凶在朝堂,这些深宅后院的妇人,惯是不怎么瞧得上男人堆里的女臣的。更别说是言眉官阶还低,母家不行,又无夫家——不能指望这帮深宅妇人,懂得御史的厉害——所以各位贵妇纷纷帮腔,以为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时候:

总归是指望辅国夫人多替自己夫君美言几句,以后在这上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但是步练师不一样!

步练师是谁?

言端公声名有限,但步令公无人不晓!

她斩过多少贪官污吏?她打过多少权贵子弟?她抄过多少朱门膏梁?——这女人就是皇上重用的一条疯狗,谁都敢扑,谁都敢咬,指不定哪天就盯上了各位贵妇的夫家!

周望都忌惮步练师三分,更别说是太子妃了!

“这不是令公吗?啊……”太子妃面色一僵,但反应奇快,面上又恢复了柔善的笑容,佯装吃惊地捂着嘴,“啊呀,瞧本宫这记性,步大人尚未官复原职,本宫怎能如此称呼你?”

众贵妇纷纷缓过神来,心下稍稍安定,是她们太害怕了,差一点就忘了,这步练师就是个复活的女鬼,还不知道是不是本人呢!

她现在可不是位高权重的步令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心里冷笑连连,面上不动声色:“太子妃,您知道还叫啊?”

太子妃娇娇怯怯地笑了起来:“本宫这不是忘了……”

“看来太子妃记性确实不好,且容下官帮您回忆回忆。”步练师懒得看她表演茶艺,淡淡地接了话茬,“大朔律诬告反坐一条:‘诸告事不实,以其罪罪之。若诬官员五品以上,罪加一等,首从不论’。”

太子妃知道步练师是硬茬,强自镇定道:“步大人真是莫名其妙。本宫怎就诬……”

步练师笑着打断:“哎,没说您,急什么?”

太子妃:“……”

“辅国夫人。”步练师再也不看太子妃,反倒向着梨花带雨的辅国夫人发难了,“您口口声声说是言端公害了辅国孩儿,大家可都听见了,你得负起责任来啊。”

辅国夫人惊惶地看向太子妃,步练师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刚好挡住了她的目光:“您说是吧?”

辅国夫人懵了:“……”

怎么回事?

这、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给言眉那小/蹄/子一个教训吗?

——怎地招惹上了这尊杀神?!

“既然言大人已经去报官了,夫人也不用着急,等上京府牧一来,此事自有分晓。——这好端端的孕妇不走在路边,反而出现在路中间的马蹄底下,还真是蹊跷得很,一定要查,细细地查。”

步练师笑容满面,句句紧逼:“辅国夫人,您真是贤良得很,与如夫人居然同自家姐妹一般亲热,与诸位夫人见面,还不忘捎上她呢!”

——你和各位权臣的正室夫人见面,居然不忘记捎上自家府中有孕的小妾,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真当旁人看不出来?

辅国夫人一身冷汗,她本以为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只要贵妇们都指认是言眉的车夫撞上的小妾,那么还有谁敢怀疑?这样一来,既可以除掉这个烦心的狐媚子,又可以帮衬着太子妃,给言眉一个教训,岂不是一石二鸟!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不知道的是,权臣之间的内斗,远比深宅妇人间还要激烈毒辣!

这般戏码在步练师的眼里,只是三岁孩童的把戏罢了!

“诸位夫人,”步练师笑盈盈地看向旁侧贵妇,“你们瞧得真真的,是这车夫纵马,撞上路边的如夫人?”

贵妇们面面相觑,见辅国夫人面色惨白,个个犹豫起来,有说没留神的,有说约莫是的,总之气焰已经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人,”步练师凑近了辅国夫人,“你还要继续追究吗?”

辅国夫人强自冷静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事自有公断!”

“好,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步练师朗声大笑,“那下官必定秉明圣上,届时请圣上和李辅国一起,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辅国夫人花容失色,这会儿可不是演的,连忙拉着步练师的衣袖,低声急急道:“步大人,好姐姐!我们好歹在女子私塾做过同窗,今日之事……”

放过我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当真糊涂!”步练师低声道,“太子妃把你当枪使,你还把她当好姐妹?她不知道我与言眉一同进京?此事一旦败露旁人只会觉得你恶毒,她太子妃照样清白贤良得很!——你最好仔细想想,平日里是不是得罪了她!”

辅国夫人恍然大悟,不由得恨毒了太子妃,欲哭无泪道:“妹妹、妹妹现在骑虎难下,恳请令公放我一马……”

步练师突然扬高了声调,一脸惶然地看着辅国夫人:“夫人,夫人您是怎么了?”

辅国夫人怔愣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娇娇弱弱地扶着额头:“我……我本就晕得很,定是这血……这血……”

说罢一个踉跄,像是随时要昏厥,丫鬟婆子连忙搀着她。

步练师恍然大悟:“原来是辅国夫人身体不适,眼神错了,那这小妾……”

“这小蹄子,好没眼力价,居然敢冲撞言大人的仪仗!”辅国夫人虚虚弱弱道,还真像个贤良又痛心的正室,“是我管教不周,让言大人受惊了,妾身给您赔个不是……”

这不是肯定不会赔的,要不然李府面子何在?

辅国夫人精确地卡点昏了过去,丫鬟、婆子、郎中乱成一片,场面热闹得很。

步练师对言眉点头:“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说罢,她看向一脸担忧的太子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妹妹,这次放过你,且好自为之。

“听说这言眉言端公,”薄将山凤眼微微眯起,“撞上了李辅国的如夫人?”

此时刚过晌午,薄将山一身官袍,手持玉笏,端的是一表人才,与李辅国一同站在紫宸殿殿外侯着。

李辅国心里大骂自家老婆糊涂,这种浅显幼稚的局,还赶着往步练师跟前凑?你相公我还想多活几年!

李辅国面上笑道:“相国从何听说?依本官的消息,倒是那贱/妇不长眼,冲撞了言端公。”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我往后退一步,你别再借题发挥了!

薄将山笑了起来:“辅国明察,薄某心折。”

李辅国和薄将山虚伪地客气了好一阵,李辅国心中惊疑不定,这薄将山素来玲珑圆滑,眼下是和步练师联手了?

不,不可能,薄步之争,背后可是储君之争,他们若是能联手,太子和秦王还能同时坐一把龙椅吗?

或者说……

——太子并不想要这个过于嚣张的母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辅国心中狠狠一跳,他看着周望长大,却越来越不懂周望的心思。

薄将山突然道:“这步大人进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罢。”李辅国随口回道,“看这阵势,步练师恐怕是要官复原职……”

薄将山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

一时辰后,圣上有旨:

步练师,官复原职,重新起用!

这消息立刻从大明宫飞了出来。还没经过三省,便是人心震动,满座惊哗,一时间太微城、紫微城、上京城,权臣交头接耳,百姓奔走相告。

步练师本是罪臣,这般离奇重生,定会招来不少非议。皇帝周泰也不是吃素的,先前便做好了诸多铺垫,什么飞凤呈祥,什么麒麟献瑞,最离谱的是他居然还真的找到一只万年大龟,往上京护城河里一放,龟背上赫然刻着一行大字:

“令公大冤”。

步练师自己听了都要笑出声来:“……”

步练师的罪名本就是莫须有,只要三柱国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就能办得丝滑无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三柱国——

天海戚氏,因为周瑾被封吴王,此时已经和皇上穿一条裤子;

太乙李氏,派人捣鼓大坝的证据,还虚虚实实地握在皇上手里,此刻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

关西张氏,周琛的母族,不能和步练师明面上作对,眼下自然满口“嗯嗯嗯,好好好,这只龟演得妙”。

——宦海无常,便是如此。步练师此番重生,本是离奇怪事,被天子和权贵们一演,倒变成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有时候连步练师都心有恍惚,这场江南洪难,吴江噩梦,到底有几分天灾,又有几分人祸?

那苍莽江水里流着的英雄血,又有几分值得,几分讽刺?

——罪大恶极的,真的只有这太乙李氏吗?

“言端公,恭喜啊!”

“言大人,恭喜恭喜!”

“言御史,好久不见,恭喜恭喜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眉心里厌烦至极,冷眼瞧着朝臣们趋炎附势,但又不好真的拂了他们的面子,一一拱手作揖应了。从太微城的端门到那御史台,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言眉硬是走上了半天。

言眉心中凄凉一笑:

……她又有什么资格清高呢?

言眉一进房门,见位置上坐着那人,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您也不怕别人瞧见?”

周望一合折扇,回过头来道:“谁敢瞧见?”

言眉懒得理他,兀自关上了房门,便被周望顺势按在了门上。言眉错愕下伸手去推,周望反攥着她的腕子,两人交换了一个并不相悦的亲/吻。

言眉心里麻木,索性不挣扎了,放任他亲昵纠缠。

“……盈盈,”周望埋进她的颈窝,“你怎地不开心?”

言眉双眼望向房梁,干瘪地回答道:“开心。盈盈能回京为官,都亏了太子殿下照拂。”

……是她矫情,是她下/贱,是她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眉没有告诉步练师的是,今日太子妃所作所为,不过被她言眉逼急了而已。

——是她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自轻自贱,去做那狐媚勾当!

言眉凄凉一笑:

这太子妃焉能不气?

“薇容与我说的,”言眉从袖里摸出一卷纸张,“全写在上面了。”

周望低头翻了翻,不阴不阳地笑了声:“步练师怀了薄将山的孩子?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这事儿都肯告诉你。”

言眉浑身一颤,心中大痛,山呼海啸的愧疚和后悔,快把这个原本秉性清高的女人压没了。

她手指都在发抖,半天才出声道:

“……太子殿下。我答应你的,是报告薇容行踪,但我绝不会答应,去戕害薇容……”

周望突然出手,攥着言眉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盈盈,承认自己是个坏女人很难?你就是出卖了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出卖了待你甚好的步练师——她还傻乎乎地,在街上为你出头,为你得罪了太子妃,是与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眉双目含泪,凄然闭眼。

“盈盈,你就是下/贱啊。”周望附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至极,句句如刀、字字诛心,“堂堂言家女儿,居然为了荣华富贵,去做那外室妇……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了——”

言眉浑身一颤,拼命摇头:“太子殿下,你答应过我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能……”

周望对着她笑了笑。

周家皇子普遍生得俊秀,周望形貌更是极为出挑,站在薄将山旁边也毫不逊色。

此时言眉只觉得害怕,只觉得恐怖,只觉得……要听他的。

言眉一双漂亮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最后木然地、木然地、木然地,跪了下去。

“盈盈,”周望温柔地抚摸过她的头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你以前多清高、多孤傲、多不可亵/玩……这权力啊,当真神奇,你说是不是?”

第28章臣怀刀相逢亮剑

紫微城,大明宫,宣政殿。

步练师方才路过那宾耀门时便想吐,走到含元殿前更是变本加厉地犯恶心。她刚刚在宣政殿丹墀上站定,整个人眼前倏然一黑,差点儿就往地上栽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从宽大袍袖下伸出手去,微小幅度地拽了步练师一把。

他目光从冕旒后探过来,声音压得又低又轻:“怎么了?”

步练师打小就没娘,步九峦自然也不会教她,害喜是这般折磨女人的。她整个人都在轻微地发抖,连捏着玉笏的指节都是发白的,强撑着摆出一副冷傲清高的姿态来:“……不干你事。”

“逞强。”薄将山啧了一声,“看过大夫了吗?”

你发癫,别人说地你说天!

孕妇脾气本就不好,步练师又心中烦恶,对薄将山更是没什么好脸色:“起开——!”

步练师实在是气得很,若不是薄止那日发性,死去活来地欺负她,她又怎么会遭这等活罪?!

步练师咬牙切齿:男人就应该开除人籍!!

然而这一句没控制好音量,周遭权臣纷纷循声看了过来,步练师登即有些后悔,随即冷着脸扭过头去:

哼!

言眉的父亲言正,前几年挂印归乡了,眼下的御史大夫,是个比言正还要难搞的小老头。御史大夫冷冷地咳嗽了一声,如剑如刀的目光恶狠狠地刺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前失仪,成何体统!

步练师和薄将山连忙朝御史大夫拱手,示意自己一定注意,下次不敢了,这动作整齐划一,还真有几分默契。

——谁跟他默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怨气未消,咬着下唇,狠狠地剜了薄将山一眼。

薄将山:“……”

有一说一,步练师生得标致,连含嗔发怒都别有一番风情,薄将山一时间还真不想走,想听步练师多骂他两句才好。

太子周望咳嗽一声:你说你惹她干嘛?

按照周皇室的祖上规矩,储君都得在尚书令的位置上坐久,目的是熟悉熟悉业务,为以后登基做准备。顶头上司既然发话,薄将山只能站了回去,打算下朝后再去招惹步练师。

周望与薄将山并排站着,绛紫官袍迎风翻卷,冕旒垂珠玲珑轻响,两人皆是上京权贵里相貌最出挑的一拨,站在一起好似并排而生的芝兰玉树,大有朝堂相貌天花板的意思:

——虽然这两男的加在一起,凑不出一个正常人的脑子来。

若说薄将山是薄家疯人院领袖,那么周望就是上京疯人院的党魁,两人疯得不相上下,疯得各有千秋,疯得相映成趣:

总而言之,都不是好人,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阿嚏——!”

站在朝堂相貌天花板附近的,还有朝堂小奇葩,九皇子周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御史大夫咳嗽一声:“吴王殿下,屏息敛声!”

周瑾是第一次参加常朝参,没受过在宣政殿殿前吹冷风的苦。此时这小奇葩哈欠连天不说,被北风一吹还打起了喷嚏,满眼都是泪花:“小王忍不住啊……啊……阿嚏——!!”

御史大夫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

周望绝望地闭眼扭头,假装和这个傻子不熟。

但周瑾偏偏凑了上来:“大哥,大哥,借我帕子,我鼻涕要流出来了。”

周望面色绝望:“……”

薄将山低头憋笑:“……”

众目睽睽之下,周望还有皇兄包袱,不好直接让周瑾这丢人玩意滚蛋,在袖口里摸了摸,随便打发道:“去。”

“哇,”周瑾一边冒鼻涕泡,一边稀罕道,“大哥,你这帕子真好看。”

周望心里陡然一惊,他大意了!

——周瑾演得太出神入化,他周望一时间还真就忘记了,这周瑾可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旁侧的步练师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眉儿的帕子?

言眉的帕子怎会在周望手里?

等等,等等,步练师心思急转,为什么皇上会突然重新起用言家?为什么她会在山林破庙里遇见言眉?——为什么太子妃会迫不及待地为难言眉?

难道眉儿她……?

——她居然是,太子的人?

薄将山的眼神也变了。

薄将山与言眉并不相熟,没有步练师看一眼帕子,就认出正主的本事。他只是看见周望和步练师的表情,猜出了交锋的七八分:

妈的,周望,真有本事。

步练师设计逃脱,与言家一同进城,这事情的安排之巧妙,若说是周瑾一手安排的,薄将山总觉得是抬举了这个九殿下:

周瑾聪明,圆滑,但远远没到火候。若他真有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周瑾也没必要装这么多年的废物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周望。

是周望利用步练师出逃的意向,顺水推舟地做了一个局:把言眉送到步练师眼前,让步练师重新落入他周望的掌控里!

步练师很敏锐,但在姐妹面前,她脑子不一定真的清醒。步练师打小没爹没娘,祖父步九峦又走得早,也别指望周泰能给步练师多少温暖你看周望就知道大家都是自幼缺爱的问题儿童——和步练师真正亲近的,恐怕也只有那几个好姐妹了:

贤妃娘娘戚英;

“高台明镜”言眉;

户部尚书白有苏。

戚英人在后宫,与周望有壁,加上戚氏和李氏水火不容,戚英并不是最佳人选;

白有苏人在尚书省,虽然是离周望最近的,但是这女人比步练师还要不好对付:当年步练师倒台后波及了多少亲近大臣,白尚书稳坐户部,暴风雨里屹立不倒——周望不会去啃这块硬骨头。

是以,周望只有从老相好言眉下手。

三位女大臣之中,言眉的才情最为出挑,性格也最为清傲——这种女子,最倔强,也最脆弱,只要攻破心防,就很好拿捏了。

周望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

薄将山心中叹息:

周望对言眉到底有多真心,他薄将山也是看在眼里的。

周望的书房暗格里,全是言眉的文章,这些年来有增无减,都一一保存完好。恐怕整个上京,最欣赏言眉才情的,是东宫太子周望。

薄将山低声道:“您也下得去手?”

周望没什么表情:“我总算得到了她,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薄将山不想和这个神经病讨论如何谈恋爱,“殿下,别把人逼疯了。”

言眉不比步练师,也不比白有苏,她骨子里是个文人,最看重的还是荣辱羞耻——虽然不知道周望是用了什么魔法,能把这朵高岭之花变成外室妇;但是差不多就得了,真把言眉逼崩溃了,步练师和白有苏都会跟你拼命。

女人一旦团结起来对敌,后果是十分可怕的;当年先帝就是死在一群千娇百媚的妃子手里,你他妈最好长点记性!

周望沉默片刻,突然道:

“令公喜欢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大人喜欢打枪,言大人肯定不喜欢。”薄将山直接掐断了周望的类比想法,“也别送金银珠宝那些俗气的——你学学九殿下,他是怎么哄女秀才的,你跟着也学点。”

周望若有所思。

周望觉得甚有道理:“多谢,我也告诉你,步大人有孕了。”

薄将山哦了一声转过头去。

等等,等等,谁有孕了?

步大人?哪个步大人?朝中除了步练师还有谁姓步来着?

薄将山:“……”

薄将山这会儿没绷住,唰地一下扭过头去:

——步练师怀孕了???

周望一扬眉毛:“薄大人,恭喜啊。”

——是你的,别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睁大了眼睛:“……”

时辰已到,钟磬齐鸣,宦官一嗓子唱得极为悠远。大臣在御史大夫的带领下次序进殿,按照尊卑等级左右成行。

薄将山头一回当爹,走进宣政殿时,步子还不住地打飘,把舌尖咬出了血,才勉力冷静下来。

宣政殿皇气恢弘,金碧辉煌。朱赤大柱井然排列,灿金龙纹交相辉映,在层层描金丹墀上,煌煌龙椅俯瞰大殿,这是权力的中心,亦是权力的巅顶。

周泰头戴金饰衮冕,垂珠十二旒,玄上衣、朱下裳,巍然而坐,气魄端凝,不怒自威。

当今圣上确实是个美男子,相貌英俊,身强体健,连繁复的龙袍都掩不住雄壮的肌肉线条,这一拳下来起码能打飞十个周瑾。

常朝参照例得汇报工作。诸位权臣按照尊卑次序走了遍过场,还分别恭喜了步练师一句——恭喜步练师是虚,拍皇上马屁是实,周泰默默换了个姿势,皇上脾气其实火爆得很,但这么多年下来,也受得了车轱辘废话了。

朝堂之上安静了片刻,按照官场旧例,好的汇报完,坏的就来了。

——所有朝臣皆是一肃,知道战斗开始了。

周泰啧了一声:“太子?”

周望手持玉笏出列,不紧不慢地开始定调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诚赖父皇恩威,朝臣勤苦,天佑大朔,吴江总算挺过了洪难。只是……”

周望看向李辅国,李辅国列众而出,接话道:

“启禀皇上,国账积压,户部迟迟不签,臣等有心无力啊!”

步练师心里冷笑一声:吴江洪难清算,李家人倒率先发难,这脸皮真是冠古绝今!

周泰一撩眼皮:“白爱卿,怎么说?”

窸窣声起,玲珑声响,户部尚书白有苏出列,向皇上拱手一礼:“臣与左右侍郎一同,核对账簿数日——这梧州的报账,户部批了;这虔州的报账,户部着实不敢批。”

周望眼皮一跳,看向李辅国:

——你们在虔州动了手脚?!

李辅国不敢看周望,避过脸去,抬高了声调,直接向白有苏发难:

“白尚书,这可是国难账!梧州批了虔州却不批,莫非是因为步大人在梧州,所以梧州向户部要钱,更方便些?”

步练师突然被点名,眉头一皱,刚想说话,白有苏突然笑了一声,正好打断了步练师的话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中几位女大臣,皆是品貌不凡之辈,步练师雍容高华,言眉清丽脱俗,这位白有苏便是温柔婉约,笑起来好似观音菩萨:

“辅国大人,我白某当的是户部尚书,不是你李府的掌柜。若是您心有不满,启奏弹劾白某便是;做什么要无中生有,编排我与步令公的同窗情谊?”

李辅国喝道:“你既承认与步大人情谊深厚,还不速速避嫌?!”

看这阵势,听这说辞,是不打算要白有苏来管虔州账本了。

“好,这嫌,确实要好好避一避。”

白有苏说话温温柔柔的,一字一字都像是在绵里藏针:“辅国大人,那吴江总督可是吴王殿下,吴王与皇上乃是父子关系,是不是皇上也要避嫌,不该过问吴江洪难之事啊?”

“——哪能啊,”周瑾一脸天真烂漫地补刀,“父皇可不会包庇儿臣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29章君藏剑朝堂围猎

文字游戏,口舌之争,素来是权臣间相互倾轧时,性价比最高的手段。

白有苏这番话看似没什么营养,无非是搬出皇上那套老生常谈;但却先一步站在了“忠君爱国”这一制高点上,狠狠地挫了一把李辅国的气焰。

步练师方才迈出去的脚,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端然立在陛下丹墀前不动了:

——苏姐儿杀人,她一向放心。

李家人这般急于发难,绝非是沉不住气;而是吴江洪难这笔账实在太大,他们要想逃过一劫,那只能是在这清算之前,彻底把水给搅浑。

到时候利益关系错杂,牵连臣子甚多,周泰基于“朝堂稳固”二字考量,也不好太过深究。

步练师微微一笑,慈蔼极了:

——别做梦了!

人在做,天在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家设计毁坝,猖狂太过!你们恶贯满盈,天公难容!

“你这……”

李辅国愈发震怒,正想说什么,旁侧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是御前赐座的东泰公说话了:

“白尚书,你替皇上分忧,为万民算账,自然是劳苦功高。你心气高,辅国说不得你,也就算了;但你卡着虔州的账不放,要是耽误了国事,你觉得是什么下场?”

步练师淡淡地觑了眼东泰公,这老头就是太乙李氏的大族长。

老人鸡皮鹤发,垂垂老矣,一副坐在棺材板里的德行,说话倒是字字机锋,三言两语就把一口黑锅重新扣了回来。

这种老僵尸,惯来是最看不起女臣的;东泰公说话时,连正眼也不看白有苏。要不是李辅国表现实在拉胯,周望又不打算下场帮忙,他老人家也不至于亲自出马。

白有苏闻言一笑,寸步不让,正面杠了回去:

“无非是革职罢官,白某正有此意,这户部尚书,我是当不起了!看来东泰公心里,早有更合适的人选;那就请他来当这户部尚书吧,白某挂印归乡便是!”

白有苏这番话一字没提皇上,但句句都在敲打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乙李氏看不上我这个户部尚书,那么就换个李家人喜欢的算了;反正李家人一手遮天,因徇私情更换官吏,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话落在周泰耳里,也只剩下一句话:

皇上,看好了,李家人可是在欺负你的管账丫鬟!

周泰凤眼微眯,龙颜怫然变色,宣政殿里猝地一静。

白有苏眼见着温婉文静,却是带节奏的一把好手。东泰公觑着皇帝的脸色,心里大骂白有苏三百句,刚想说什么——

薄将山轻咳一声,精准地打断了东泰公。薄相国汉话学得晚,加上声线低沉醇厚,慢声说话时,听上去极为享受:

“——御前议事,先议后事,再多的‘事’压着,也得先让白尚书‘议’了再说。白尚书,这虔州为什么批不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且细细‘议’来。”

可惜内容并不享受:

薄将山观望甚久,终于下场开战了!

会咬人的狗不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为人圆滑,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他这个尚书左仆射之位,是靠攀附权贵攀出来的。

只有跟薄将山真正做过对的,才知道这男人到底有多不好对付——步练师可瞧得明明白白,薄将山军功晋位、科举入仕,文臣武将两个体系都待过,基层中央两套环境都干过:

以他的出身,以他的年纪,这个履历之光辉,足以吊打整个宣政殿的大臣。

床笫之间,没有秘密。步练师做了薄将山几个月的枕边人,终于看清楚了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薄将山,其实是太子的盟友,而不是太子的手下。

他扶持太子,是利益驱使;他与李家作对,是利益相争。

薄将山是极其擅长掩饰的政/治动物。他本就是五柱国之一,与李家从来都是相互掣肘的关系,却装成太子的左膀右臂,好似为周望马首是瞻——这个行为,明为谄媚,实则甩锅:

薄将山的很多行为,都会被看成是周望的意志,从而轻视薄将山本人。

这样一来,比薄将山强大的,懒得动他;比薄将山弱小的,动不了他。

——此等城府,此等心机,绝非寻常权臣可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家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觉得薄将山不可在周望身边久留。太乙李氏在吴江流域搞事,一是为了坑害周瑾,打压戚氏;二是为了坑害薄将山,除去这个日后大患。

既然李家人率先举起屠刀,那薄将山也不装这弥勒佛了:

你要与我撕破脸皮,我薄某自是奉陪到底!

——太和江为何会在虔州轻易改道?

——为什么同样的拨款,同样的监修,虔州的水坝就和纸糊的一般,换到湘州却能多撑上数月?

——你害了多少百姓?你淹了多少良田?你毁了多少家园?

眼下李家人自知大事不妙,企图先发制人,抢占先机,把水搅浑,瞒天过海。

宣政殿内,灯火煌煌。薄将山明明与步练师隔着数步,却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一样的温和慈蔼,一样的杀意森然:

——别做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在做,天在看!

李家设计毁坝,猖狂太过!你们恶贯满盈,天公难容!

周泰斜靠龙椅,单手支颐,面色冷淡,气势森寒。

先前步练师进京面圣,与周泰在紫宸殿内密谈,说到太乙李氏之事,对策只有一字:

“——等。”

步练师眼神明亮,嘴唇樱红,刻意咬字之时,惊心动魄的妩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步练师笑道,“——有人更想让李家倒台!皇上且做那钓鱼翁,静候佳音便是。”

先前步练师死得太容易了,以至于太乙李氏生出一股无端的自信,只要自己手段足够阴毒,就能够黑白颠倒、一手遮天。

太乙李氏,多行不义必自毙!

“守正”这二字,才是朝堂的大逻辑;你若太缺德,谁也容不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周泰透过这张娇妍的面孔,看见了另一个人挥斥方遒的影子。

此刻周泰坐在宣政殿的龙椅上,低垂着眼皮俯瞰大殿,步练师端立在丹墀下,好比一株雍容华艳的牡丹。

她身姿端凝,面色冷淡,眼睛却是笑着的,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神采。

“老师,老师…”

周泰神情一阵恍惚,心中生出刻骨的愤恨:

“……老师,你怎么,又不看着我了?”

此时薄将山还不知道,他触犯到了皇帝的逆鳞,招来了日后那场灭顶之灾。

他还忙着和李氏对线:

——白有苏既然想翻虔州的烂账,他薄将山不仅出声支持,还给白有苏递了一把好刀:

沈逾卿手持玉笏,列众而出,站在白有苏身侧,呈上了一本锦蓝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启禀皇上,此物乃相国南巡之时,获得的虔州大坝监造册,请皇上过目。”

李辅国脸色骤地一变:

等等,这个册子,早就销毁了!

“哦?”

周泰端坐龙椅,单手支颐,眼睛淡凉地看着李辅国,嘴上却在对沈逾卿说话:“朕听说虔州总水监,投河自尽了;这本簿子在洪难里,不知所踪了。”

李辅国捏着玉笏,低着头盯着地面,冷汗挂出了额角: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沈逾卿的声音满满都是少年气,清清朗朗地响遍整个宣政殿,似乎生怕某些老人家耳朵不太好使:

“陛下,这确实是虔州监造册。”

“——沈右丞,你大胆!”李辅国绷不住了,厉声呵斥道,“吴江洪难事发后,多少人苦苦搜寻这虔州监造册未果,你这是欺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泰公心中大骂蠢货,薄将山就是在激他:“辅国大人,慎言!”

来不及了。步练师面色冷淡,迈步出列,接着发难:“辅国大人,你怎就这般肯定,这册子是假的?”

东泰公唰地看向步练师,他是真的老了,浑浊老眼里居然还有乞求之色:

不、不、不……

他混迹官场多年,不可谓不敏感,东泰公浑身冰凉,他已经看明白了:

——这次常朝参,就是个陷阱!!

皇上、白有苏、薄将山皆是串通好的!白有苏压着账不批,就是为了让李家觉得还有机会,得先发制人,搅浑局势;殊不这就是个圈套,为的就是引李辅国上钩,皇上好借着这个由头,把李家在虔州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地全/拔/出/来!

眼下可不比当年,三柱国联手逼死步练师的时候了!

当时三柱国铁板一块,树大根深,皇帝周泰不得不害怕;而现在周泰靠着周瑾这步好棋,离间了三大柱国,倒逼薄将山反击,太乙李氏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而皇上对李氏的第一刀,便从东泰公的亲儿子,李辅国开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此刻,李辅国手脚冰凉,浑身发冷,被步练师逼问得左支右绌,好不狼狈:“这,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微笑道:“辅国大人,不急,不急,慢慢说。”

李辅国心里陡地一沉。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前日在紫宸殿外时,薄将山会突然问他:

“步大人进去多久了?”

那时,薄将山就已经看在昔日共事的情分上,委婉地提醒了他:

等步练师出来,就要索你的命了……

长乐十四年冬,因虔州大坝一事,李辅国被革除官爵,打入天牢审问,前后牵连官员三百余人,皆是李氏门生。

皇后李氏为兄长求情,周泰龙颜大怒,责其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

太子周望因查案有功,不但没被母族牵连,反而被周泰嘉奖,东宫地位愈发巩固。

步练师才刚刚回京,这复仇的第一刀,便砍向了最为强盛的李家。一时间朝野噤声,文武规矩,上京呈出一番诡异的太平来。

“钧哥儿,”幼娘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没听明白,为什么太子有意让李家失势?这可是他的母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皇子背后的母族,不是越强盛越好吗?

“非也。”沈逾卿低头剥开糖纸,示意幼娘张嘴吃糖,“太子要的是一个强大而内敛的母族,而不是过分张牙舞爪、给他惹来祸端的太乙李氏。皇上惯用的是捧杀之策,等到皇上亲自动手,那就是斩草除根的灭顶之灾;那还不如太子自己动手,既可以敲震母族,又可以向皇上表忠心。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幼娘睁圆了眼睛:“真可怕呀,明明是一家人呢。”

“——哪来什么一家人?”沈逾卿嚼着糖,摆了摆手,示意幼娘太天真,“权力面前,谁都是棋子,大家都是工具罢了。”

我就是小姐的工具……我就是小姐的棋子……我和小姐是一家人……

幼娘默默地低下头去,愈发感觉到,藏在指甲里的药粉,烫得无比的厉害:

眼下更深露重,书房里孤/男/寡/女。

她要趁机把这剂药,溶进沈逾卿的茶水里。

第30章结连理翻/云/覆/雨

不知是这药粉出了问题,还是枕上欢恩本就如此。幼娘只觉得这一晚无比漫长,眼泪几乎没过她的头顶;沈逾卿虽是文臣,但功夫摆在那,发起性来简直要把她腕骨攥碎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能活下去就好了。”幼娘安慰自己道,“活下去,要活下去……”

夜色绵长,霰雪无声,上京城一夜白头。

——啪!

沈逾卿甩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又响亮又狠辣,沈逾卿嘴角当即见了红;幼娘被这声动静惊醒了,战战兢兢地觑着他。

沈逾卿逆着熹微的天光,静静地坐在拔步床边沿。幼娘缩在最里边的床角,只能看见少年坚实的背脊,古铜肤色上呈着一道道交错的伤疤。

明明是文臣的身份,却有着武将的身体。幼娘惶恐地发现,她对沈逾卿的经历,根本一无所知。

沈逾卿知道她醒了,却也没回头,声音又低又哑:

“相国还是令公?”

你绝对没这个胆子,到底是谁指使你,向我下药的?

幼娘悚然一惊,连忙想坐起来,但腰身软得厉害,只能嗫嚅道:“幼娘,幼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娘,我不喜欢你骗我。”沈逾卿的声音没什么感情,透着股公事公办的寒冷,“我那杯茶还没喝完。只消我拿去官府化验,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

——丫鬟勾引主子,那是要沉塘的!

幼娘果然被沈逾卿吓住了,声音都发起抖来,连钧哥儿也不敢叫了:“……少爷,幼娘,幼娘是真心仰慕少爷……”

沈逾卿憋了一清早的火气,此时终于发作了: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就是合着外人一起算计我——?!!”

他回过头来,眼神森寒彻骨,猛地蛰向幼娘:“你倒是告诉我,你和沈家那些丫鬟,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幼娘说不出话,自知自己活该,眼泪簌簌下落,盈白的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手腕上的一圈指印格外刺目。

沈逾卿突然就后悔了,擦了一把嘴角的血,闷闷地坐在床边上。

他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借着帐外的天光打量着幼娘。幼娘自小在乌苏江里长大,渔家女儿更是比鱼肚还要白,缩在锦被里就像是一团雪。

幼娘生得俏,秋水剪瞳,樱桃小口,只要不放在步练师身边,独独摘出去一看,在上京也算是个小美人了。

药是她下的,人是他睡的。而且那药只是催/春,不是蛊毒,沈逾卿远远不到无法自控的地步,要是昨晚在书房的是那步练师,那沈逾卿肯定是挥/刀/自/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底还是幼娘好欺负罢了,渔家女,苦出身,谁都能拿捏一把。

“……”沈逾卿糟心地伸出手去,“别哭了,别哭了。”

幼娘人都哭得发抖:“幼娘待会就投井,还少爷一个清白。”

沈逾卿何等聪明人物,幼娘此话一出,他立刻就明白了是谁:

“——相国教你这么做的?”

幼娘瞳孔骤地一缩,慌乱地摇头:“是,是幼娘鬼迷心窍,乱使那狐媚子心思!”

沈逾卿怒道:“你再骂自己一句试试?!”

幼娘人傻了,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呆呆地看着他。

沈逾卿:“……”

日你仙人板板,逼得老子鬼火冒。

沈逾卿差不多想明白了。幼娘的社交圈不大,这件事要么是薄将山指使的,要么是步练师指使的。按照亲疏远近,沈逾卿第一个怀疑的是步练师,但是步练师人品摆在那里,估计是干不出这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如果幼娘是步练师指使的,也不会想着去死,幼娘太信任步练师了,肯定相信步练师会给她一条退路的;但这件事显然是瞒着步练师的——幼娘也没脸再去找步练师,才会想着去寻短见。

……那就是相国了。

沈逾卿闭了闭眼,他知道薄将山的顾虑,薄将山毕竟不是沈逾卿父母,左右不了沈逾卿的婚事。上京权贵的婚姻等同政/治结盟,薄将山担心自己用心栽培的猴儿,最后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沈逾卿的枕边人,肯定得有一个是薄将山的眼线。就算这人不是幼娘,还有粉娘绿娘——而且沈逾卿和幼娘素来亲近,这件事的性质不算太恶劣,至少没有撕破脸面。

只是……

沈逾卿心里一阵悲哀:

他是真心把薄将山,看作自己父亲的。怎么到头来,薄将山还是不信任他呢?

“以后相国让你汇报什么,你句句实话,说与他听便是。”

沈逾卿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待会儿会有几个丫鬟婆子过来,你让她们伺候了,然后随我去给母亲敬茶,让她做主给你抬个姨娘——”

沈逾卿一咬舌头,眼睛一转,改变了主意:

“不,我先差人送你去步府,你求步练师给你做主,把你的贱/籍给削了,最好重新修改一下出身……今后你在沈府的日子,会好过得多;就算我有事不在府里,也没人敢拿你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娘怔愣地看着他,一颗惶恐的心渐次回温,涌到喉口的,都是愧疚和欢欣。

“相国人不坏,你别恨他,他是知道我可以托付,才会使唤你做这种事情的。”

当然多半是看在步练师的面子上。

这句话沈逾卿没说,他伸出手去,捏了捏幼娘的耳垂。幼娘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凑上来,两人交换了一个铁锈味的吻。

这妮子真傻,说什么都信……沈逾卿心中叹道,也好,老婆太聪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上京城,明玉巷,步府正堂。

啪!

步练师一拍桌案,厉声呵斥:“跪下!”

这天寒地冻的,意鹊默默递来一个蒲团,示意幼娘跪在这上面。

幼娘哆哆嗦嗦地跪下了。

“……”步练师气得不行,胸口剧烈起伏,“你做出这般寡廉鲜耻的事情,你叫沈家人怎么瞧得上你?!——还好沈逾卿是个有良心的,知道送你来找我;不然你在沈府,一辈子都是个贱/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鹊也跪下了:“小姐,幼娘这个岁数,也是不懂事,千万要救救她啊!”

步练师越说越怒:“你这二百五!!薄止那狗东西一吓一哄一骗,你也不知道来求我,白白做了他和沈逾卿之间的棋子!”

幼娘哭又不敢哭,只能默默地掉眼泪。

步练师喝了一大碗热茶,好不容易把火气降了下去。也是,幼娘傻是傻了些,倒也不是太蠢,正常人哪个不害怕薄将山,更别说幼娘像这种面团一样好拿捏的女孩子。

步练师在心里大骂:薄止,你个狗/娘/养/的,算计到我家妹子头上了!

她最近忙着处理李辅国,一时疏忽了幼娘;结果薄将山见缝插针,狠狠地坑了她一把!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

“沈逾卿那厮负责任,真的在考虑你的前程。”步练师拨弄了下敷金填彩的茶盖,“但是,你记住了,男人的心变得比天还快!沈逾卿是刚刚尝了女人,现在把你当宝,以后就不一定了!你得自己聪明起来,懂得为自己打算!”

意鹊在心里松了口气:

傻姑娘也有傻福气。少东家嘴硬心软,面上再怎么骂,到底还是心疼幼娘的。

幼娘点头如捣蒜,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幼娘记住了,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呜什么呜!”步练师怒道,“你要高嫁了,给我精神起来!”

幼娘惊呆了。

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意鹊用手肘戳了她一把,幼娘这才反应过来,但还是不敢相信:“小、小姐……”

“是你父亲他们把黑棺从江里打捞上来的。不管目的是什么,我此般复活,你父亲他们,也有大功劳。”步练师皱着眉毛,语气相当不善,内容却是慈爱的,“你叫我一句恩公,我也视你们为恩人。你当过我的丫鬟,唤我一声小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让你去给人做牛做马!”

沈逾卿的意思,步练师明白。若只是抬个贵妾,以沈逾卿的手段,根本没必要惊动步练师;他专程差人把幼娘送回来,言下之意就是让步练师好好操作,把幼娘风风光光地嫁进沈府。

——做正妻!

幼娘傻眼了:“可、可那是上京沈氏……”

我、我、我怎么配得上?

“太乙李氏都要畏我三分!这些名门要论资排辈,他沈家还得在五柱国下面,娶一个步家的庶女,他沈家吃点小亏罢了!”步练师凛然道,“户部尚书白有苏是我旧识,你的户籍出身不用担心,定给你修的天衣无缝;我会去求贤妃娘娘,从宫里请个用心的教习姑姑过来,你这些日子就跟着她学贵妇规矩,别让沈家人瞧不起你!”

幼娘不知所措地点头称是。她本以为自己能从偏门抬进去,在沈逾卿的院子里做个小小姨娘,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没想到步练师一拍板,她居然可以……可以做沈逾卿的正妻?

幼娘,一个仰人鼻息的渔家孤女,在步练师这双翻云覆雨手下,却能变成上京贵女们心向往之的沈府大少奶奶。

——权势二字,何等神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娘突然反应过来,连连磕头道:“小姐再造之恩,幼娘、幼娘……”

步练师看了意鹊一眼,意鹊立刻会意,把幼娘扶了起来。

步练师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怎么报答我吗?”

幼娘眨了眨泪眼,她虽然傻了些,但胜在学得快:“今后幼娘汇报给相国的内容,全由小姐说了算!幼娘虽然人不在步府了,但心还是完完全全向着小姐的!”

——傻姑娘,你要做的,多着呢。

步练师连连摇头,幼娘心思太简单,但好在心术端正,心眼实在一些,倒也活得快乐。

沈逾卿太聪明了,知道怎么顺坡下驴。他这个身份地位,妻族太强盛,反而太招摇;幼娘这种被包装出来的,日后定是事事谨慎妥帖,沈逾卿算是白捡了一个合适的好老婆。

薄将山这狗/东/西,高瞻远瞩得很!

沈逾卿的终身大事,薄将山不好明面干涉,只能在背后推手——最后她步练师还要劳心劳力,给沈逾卿送去一个好媳妇。

瞧瞧,瞧瞧,薄将山这人多鸡/贼?

——薄将山这一招,明面上是算计沈逾卿,实际上还是占她步练师的便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微城,天一殿,尚书省,户部楼。

白有苏一脸匪夷所思,屏退了左右下属,关上门才道:“你为了个丫鬟婢子,亲自来求我?”

“幼娘不算是下人,”步练师揉着太阳穴,苦着脸坐下了,“我把她当妹子看。”

我怎么忍心让自己妹子去做妾?

白有苏哭笑不得:“你是打算火葬时烧出舍利子来是吧?”

“升米恩,斗米仇,你得拿捏好度。”白有苏给她倒了碗茶,又塞了罐酸梅子给步练师,“别对身边人太好,到时候反而会被自己人害了。”

步练师觑了酸梅子一眼:“——你消息倒挺灵通。”

“我也是差点做过娘的,”白有苏翻了个白眼,一向温婉稳重的户部尚书,露出了几分少女的得意和俏皮,“你这点身子,瞒得过男人,瞒不过我的眼睛。”

“哎,”步练师立刻警觉,“你没跟‘他’有来往了吧?”

当年白有苏多傻、多痴情、多恋爱脑,水灵灵的大姑娘,一人一马一把剑,只身出关去北狄找人,回来时居然大着肚子,差点没把白家老爷子气出脑溢血。

步练师至今记忆犹新,阴影尚存……如今的白尚书这般清醒强大,还是在那男人跟头吃了一记血亏,从此把“不要动心,芳龄永继”奉为圭臬,一门心思搞事业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确实没有来往了吧?

这件事算是白有苏的心伤,谁揭这伤疤就跟谁急眼:“步薇容,你是不是想跟我打一架?”

步练师举起双手投降:“壮士,有话好好说,不要随便威胁朝廷命官。”

“说到这个,”白有苏放下茶盏,端正了神色,“眉儿她是怎么回事?”

周望是什么级别的狠角色,言眉居然敢跟这种人……?

步练师沉默不语,最后伸出手来,握住了白有苏的手:

“苏姐儿,我们姐妹多年,在这风谲云诡的上京,是难得的情分。”

白有苏眉毛一皱:“你说什么客套话……”

“所以。”

步练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白有苏,她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目光里居然露出了恳求之色:

“我们决不能放弃眉儿,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注】

*1:“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出自冯梦龙《警世通言》。

第31章救命啊疯子交易

“言、眉、你、这、贱、人——!!”

太子妃眼尾熬得通红,脸色几乎惨白,好一张鲜妍娇丽的面孔,硬是扭曲成了病态怖人的模样:“稀罕别人的夫君,插足别人的家庭,好一个‘皎若甄宓’,好一个‘慧比文姬’!!!”

时近深冬,天地素裹,东宫里的地龙烧得热烈,融融暖意煲贴着丹楹刻桷。掐丝珐琅三足熏炉里逸出袅袅烟云,贴身丫鬟的脊梁骨铺了一地,战战兢兢地听着女主人的愤怒。

“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大丫鬟跪行几步,凑到太子妃近前来,“太子就是一时馋嘴,才被那狐媚子勾去了魂,不消几日便腻味了。”

太子妃苦笑一声,越笑越凉:“狐媚子?”

——这言眉就是个书呆子,哪有献媚邀宠的本事?

是周望爱疯了她!!

太子妃看向铜镜,她正是盛放的年纪,清艳秀丽,黯影倩柔,与言眉真有五分相似。太乙李氏枝繁叶茂,红粉佳人千千万万,周望之所以能一眼相中她,只是因为她和言眉长得相像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荣华,她的恩宠,居然全是沾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光!

这叫她怎么忍?

这叫她如何能忍?!

那言眉苦尽甘来,朝中有步令公撑腰,后宫有贤妃娘娘帮衬——而她堂堂太子妃,太乙李氏千尊万贵的女儿,心中泼天的委屈都无人倾诉,只能和一帮下人撒泼发性!

偏偏辅国倒台,李家元气大伤,如今娘家也不能为她撑腰……

太子妃心中绝望,险些咬碎了牙:“言眉!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但是……

这最最可恶,最最可恨的,却是她要倚仗一生的夫君啊……

太子妃心中大痛,伏案痛哭起来。

丫鬟怯怯地出声道:“娘娘,娘娘,明公公来了。”

——明公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子妃心中一寒:这不是皇后跟前的人?

“主子托我给您捎个信儿,”明公公掐着细嗓子,慢慢悠悠道,“她倒有个法子,解您心头大恨。”

太子妃突地打了个寒噤:“……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寒冬腊月,天凝地闭,一场大雪笼罩了上京城。

一桩惊天大案,在这雪白巨茧里,酝酿生成了。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本来时近新春,各地藩王来贺,正是文武百官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步练师身为中书省第一把手,差点被雪花一样的折子给埋了——好在头三个月过去,害喜不是这么磨人了,步练师也能放开了手来处理这些个破事。

“你让薄将山收敛一点,别老天天往你府上送东西。”言眉怒道,“御史台可是有十几封折子了,都是编排你俩的,你这肚子到底怎么个说法?”

步练师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鼻梁上还架着一方单片水晶目镜,颊边垂坠着的银色链子晃来晃去:

“皇上知道了。”

言眉惊道:“那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重点不在于我有没有身孕,”步练师举起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晃了晃,“而在于这孩子父亲是谁。只要皇上认为这不是薄将山的孩子,薄将山再怎么跳,那也只是自作多情而已。”

“不是,”言眉小口小口地抿着热茶,脸颊被暖得红红的,“那皇上以为,这孩子是谁的?”

步练师笑道:“周琛的。”

言眉呛了个死去活来:“……”

——步薇容,你好有本领,我服了你!

步练师这一句话,等于给周琛和薄将山,两个人都戴了绿帽!!

“不是,不是,”言眉匪夷所思,“皇上怎么肯信?”

步练师淡然地喝茶:“怎么不肯?周琛私自出了封地,亲自来梧州见我,你以为皇上真不知道?”

言眉瞪眼:“你们……”

真做了那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乜了她一眼:“周琛若真碰了我,薄止会轻易放过他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言眉反应过来了,这事就是虚虚实实,叫周泰不得不信。

周琛私自来梧州与步练师会面是实,与步练师巫/山/云/雨是虚,但谁知道周琛和步练师关起门来到底干了些什么?周泰的眼线只能说看到周琛和步练师私会过,至于怎么私会的,那肯定是步练师自由发挥的空间了。

况且周琛拖了这么多年没娶妻,不就是因为曾经有个惊才绝艳的青梅知己步练师吗?上京城谁不知道二皇子的情意!周泰虽然装聋作哑,但是肯定看在眼里。

一边是服用绝嗣丸的薄将山,一边是生龙活虎非常健康的周琛,正常人都会觉得必是周琛的孩子——实名制的周琛比“路过的清秀书生”还顶用,步练师觉得这个谎扯得很有水平。

言眉还是觉得不妥:“秦王殿下会认吗?”

周琛又不糊涂,他和步练师之间干干净净,怎地会认下一个孩子?

步练师笑道:“不需要他认。”

一来,这个孩子本就不光彩,步练师肯定是告病在家,自己偷偷生养,根本不会有损二皇子的利益和名声顶多降低了周泰心里的印象分;

二来,周琛怎么否认?

周泰未必会和周琛提这件事,顶多旁敲侧击一下周琛,克制一下自己的裤/裆;就算周琛知道了,还能大哭着抱住周泰的大腿,说自己绝对没有睡过步练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一说一,周琛对步练师的情谊,竟然是纯洁的男女爱慕之情这确实是真的——世间罕见,周泰这种渣男,才不肯相信!

是以,周琛百口莫辩,只能吃下这个暗亏,顶多恨上步练师。

步练师叹息了一声:

周琛最好是恨毒了她。不然到时候,周琛和周瑾的利益相冲,步练师还真不忍心调转枪口,用她的手段去对付周琛。

那些少年情谊,那些青涩心事,淡了就淡了,散了就散了。

言眉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步练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那个,”言眉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你就不怕周琛是处子?”

——周皇室为了防止儿女早早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会在手臂上点守宫砂的。

你就不怕周琛的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言眉的思路就是超凡脱俗,步练师惊得目瞪口呆:“……”

步练师觉得扯淡:“周琛都多大的年纪了?房内丫鬟肯定早就开过脸了!”

“薄相国可比周琛还年长,”言眉耳根发红,越来越扭捏,“你不是说,他,嗯嗯嗯呃……”

步练师糟心地扶住额头:“……”

——是这样的。

她也是到塌上去了,才发现薄止那厮,居然还是个纯情处子,第一次的活可烂了!

“薄将山是神经病,他天天犯魔怔呢。”步练师摆摆手,觉得这男人不能拿来类比,“周琛起码正常……”

言眉干巴巴道:“二皇子殿下,对你不够痴情?”

要是论起痴情的奇葩程度来,周琛还输给那薄将山吗?

步练师呛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眉此言甚是在理,步练师愈发觉得不妙起来:

如果周琛被逼急了,亮出手臂上的守宫砂……

靠!

——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周泰虽说不会要她的命,但肯定会责令步练师,赶紧把那孽障堕了!

步练师痛苦地捂住脸,几近呻/吟道:

“那我……亲自……登门……去求……周琛……算了……”

为了孩子,步练师的脸面,也是可以不要的。

只是亲自去求周琛戴绿帽?

——周琛没一刀捅死她就算礼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瘫在太师椅上:

此生再无可追恋,本人自挂东南枝。

这算算日子,周琛从关西进京来贺,也就是最近几天了。

步练师扶着后腰,在步府书房里,愁得团团转。

能在皇后眼皮底下诞下皇子,周琛的母亲淑妃娘娘,可是个绝顶厉害的人物,秦王府被她管理得像是铁桶一般。“周琛到底是不是童子身”这个问题,步练师的关系网努力了数日,竟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喀拉!

步练师听见屋瓦上轻微的窸窣声,当即警觉地抬头:“谁?”

一道残影冲她面门而来,步练师下意识地让步闪避——这不是暗器,是一根枯枝!

上京藏龙卧虎,但能把枯枝打出弓/弩动静的,步练师只想到了几个人……

来人从后向前,把她拥进怀里,嗓声压得很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大人。”

是薄将山。

“大胆!”步练师怒道,“你擅闯……”

薄将山撩起她的鬓角,别到她耳后去。这动作太过熟悉,步练师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薄将山便低下头来吻她。

火海一别,上京重遇,薄将山被公务绊着,根本抽不出空来,心里想步练师算是想得发狠了。

步练师用力挣开他:“无耻之徒!我叫人了——”

薄将山好整以暇地笑道:“您请?”

——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和我在房里厮混,那这肚子就不好说了。

步练师:“……”

步练师揩了把嘴,她何等玲珑剔透,薄将山这般有恃无恐,定是知晓她腹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闭眼叹息:

言眉。

是眉儿告诉了周望,周望再知会了薄将山。

怕是连托辞周琛一事,言眉也如实相秉了。

“对,我有身孕了,是你的,所以?”步练师也懒得再多话,面色冷淡又嫌恶,“你是要摸摸看么?摸完就快走吧,这孩子跟你沾上关系,那就没命了!”

薄将山低头看她,银白的碎发垂坠下来,眼神又暗又深:

“步大人,我是真心想你。”

步练师冷笑一声:“我们朝堂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国倒也不必如此。”

“……”薄将山偃旗息鼓,大有站着挨骂的意思,“别生气了。”

步练师怒极反笑:“你一口一个步大人,叫我不要生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

步练师一咬舌尖,她也是脑子不清醒,才会说出这般话来,好像她在撒娇一样,脸色愈发的冷漠起来:“我乏了,你走罢,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薇容,”薄将山拉着她的手,小幅度地晃了几下,“求你疼我。”

步练师瞪眼:“……”

——薄止,你可真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又能伸!

你这张脸皮,不拿去糊墙,还真是暴殄天物!

步练师冷酷无情地甩开他的手:“别来这套,我不稀罕!”

薄将山果然退而求其次,又干净又利落:“那你能不能装一装?就像是梧州那时。”

步练师:“……”

薄将山,你有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步练师决定恶心一回这神经病,“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等价交换,才算公平。”

薄将山举起三根手指:“三件事。你说三件事,我全然照办。”

来自五柱国之一的许诺,这含金量非同小可,步练师一开始还是戏说,此时是真的动心了。

步练师冷冷问道:“任何三件?”

薄将山悠然道:“任何三件。”

“……”步练师神使鬼差地接着问道,“怎么装?”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平日里相会,装出‘真心爱我’的样子。”

“……”步练师匪夷所思,“就这?”

薄将山无奈道:“要签字画押吗?”

文墨太留人话柄,步练师自然不傻,薄将山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也没必要专门跑来诓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迅速入戏,字正腔圆道:“好的,相国大人,我很爱你。”

薄将山没被她恶心到,反而倾身过来,配合她一个铜子儿的演技。

可悲的男人。

步练师踌躇片刻,衡量了一下利弊,遂伸出胳膊去,主动去吻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虚情假意,逢场作戏,步练师业务熟练。

但阴差阳错间,这一吻又动了情;步练师迷迷糊糊地由着他,再睁开眼时已经到塌上去了。

步练师吓了一跳:“薄止,你别发疯,我孕在身!”

薄将山倒是挺冷静,没有要发病的迹象:“我知道孕妇该怎么玩。”

——头几个月过了吧?

“……”步练师心里竟不抗拒,反而生出几分可耻的好奇心,遂痛心疾首地捂住脸,“……不要脸!”

这一句也不知是在骂谁。

“少东家!”

步练师陡然一惊,像是偷腥的猫教人给逮着了,脚趾都吓得缩了起来:

“……什么事?”

“吴王殿下来了,”意鹊在门外答道,“哭着喊着要来见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

薄将山:“……”

薄将山一脑门官司地起身,步练师面红耳赤地整理好衣裳:“给九殿下上茶,我这就……”

周瑾哐地一声撞在书房门上:“小——娘——救——我……啊?”

这书房房门,居然被周瑾,直接撞开了!

第32章因与缘周瑾失恋

有一说一,薄将山与周瑾,合该是八字不合,打娘胎里犯冲,每次薄将山遇着这位九殿下,都是往血里倒大霉。

上会儿周瑾见着薄将山,楼船便起了大火,步练师死遁跑路——还好薄将山本就是疯人院老病号,精神病史极为丰富,心理抗受能力远非常人能比,被这么血淋淋地一吓,福至心灵地正常了许多。

这会儿见着周瑾,状况十分尴尬,老婆相当凶残。

步练师当即把薄将山踹了下去,衣衫不整,杀气腾腾:

藏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叫瑾哥儿瞧见你一根头发丝,我步练师生吃你老娘的坟墓!!

为了妈的坟墓,薄将山举手投降,纵身一跃,藏在房梁之上。

堂堂二品尚书左仆射,有朝一日居然干起了隔壁老王的勾当,还好薄将山从来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列祖列宗可见,——丢人就丢人吧。

薄相国的脸皮又厚实了几百层。

这会儿周瑾撞开了房门,九殿下也是个出息的,哎呀一声扑在了门槛上。

意鹊吓得魂不附体,吴王殿下镶金嵌玉的身子,若是摔出个好歹来,步练师倒是没什么事,她这些下人的脑袋还要不要了:“殿下——!!!”

“摔不死!”步练师怒道,“好你个周云潇,敢擅闯我的房门!”

云潇是周瑾的字。周皇室崇文尚武,每位皇子都是练家子,虽然周瑾出了名的废柴,但他老子娘可是戚英大将军——以周瑾的身手,虽然打不过沈逾卿沈猴儿应该是同龄人里的天花板了,但杀几百个刺客应该不在话下。

废话。先前周瑾受封出京,一路上山险水恶,李家人的暗杀手段肯定给周瑾来了个满汉全席,周瑾还不是好当当地趴在这里吗?

眼下周瑾哼哼唧唧地挂在门槛上,呜呜嘤嘤地撒起娇来:

“好小娘,求你疼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台词,很熟悉。

步练师抬头看了梁上君子薄某一眼:你们背的是同一本土味情话?

薄将山气定神闲地换了姿势,他可是被御史台追着骂了几百本折子的男人,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尴尬?

步练师咬牙:“……”

死鬼!!!

她脸皮薄得很。虽然隔着一道屏风,周瑾只能在外头哭唧唧,瞧不见里边塌上的光景;但仅仅隔着这么一道若隐若现的遮障,步练师发钗横斜、衣衫凌乱、眉目生春,一副随时要进入正题的模样……

步练师双手掩面,两耳烧得厉害:

“到底什么事?”

周瑾扭捏起来:“就是,就是……”

步练师最烦这种小儿女作态:“你要说便说,不说便闭嘴!”

薄将山颇为惊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与周瑾并不相熟。只知道周瑾赶赴金陵后,何等指挥若定、杀伐决断、雷厉风行,违逆者就地斩杀,闹事者当场处决,灾后更是大查贪污救灾钱粮一事,那菜市场可是滚了一地的人头!

周瑾在周望面前装模作样也就算了,在最亲近不过的小娘面前,竟然还是这副德性?

薄将山不知道的是,周瑾的真正面孔,就是这种黏糊糊的废物点心。

那些心机、手段、谋划,才是为了自保,演出来的铜皮铁骨罢了。

周瑾低头扭捏了一阵,酸了吧唧地说:“小娘,我,我想找个……红袖添香。”

步练师瞪眼:“……”

——这还没到春天呢!!!

怎么前脚沈大猴儿刚定下老婆,后脚周瑾就上门闹着找对象了?

步练师看了看薄将山,惊觉好像自己没资格说,这还怀着身孕就想……,随即大方地决定放过周瑾一马,也放过自己一马。

“你心仪哪家小姐,跟贤妃娘娘说不就好了?”步练师皱着眉头,“求到我门上来,莫非你是看上我了不成?”

薄将山立刻警觉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无语:“……”

薄止,醒醒,周瑾虽然和周琛以兄弟相称,但是这两人在岁数上根本不是一辈的,除非周瑾就好这一口。

周瑾显然不好这一口:“小娘,我又不是相国,我很正常的。”

薄将山:“……”

步练师:“……”

“先前吴江救灾时,”周瑾继续扭捏,“……那位,那位小戚将军。”

不是吧,步练师目瞪口呆:“你看上了戚风?”

啊?

周瑾好一阵无语:“——是戚蓦尘!!!”

哦。

皇子在自家母族里找媳妇,这风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周望不就是在太乙李氏里找的代餐。步练师心思电转,这戚蓦尘她素有耳闻,是个暴烈如火的女将,在利县大坝时还颇得薄将山赏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瑾性子绵软,得过且过,若是有个烈性夫人提点着,倒也是桩好姻缘。

“而且,而且,”周瑾有些不好意思,活脱脱的少女怀春,“华容也是对我有意的……”

郎有情,妾有意,若是两厢情愿,那就再好不过了。

步练师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薄将山学了声鸟叫,兀地打断了她。

步练师抬头望去,不明所以,薄将山看下来,慢悠悠地比了几个手势。

步练师看懂了薄将山的意思,骇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

步练师做着口型:当真??

薄将山比了个杀头的手势:保真。

步练师艰难地消化着信息:“怕是不可。”

“为什么?”周瑾委屈道,“我跟母妃说,她也说不可,又死活不肯告诉我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才找上门的。

步练师扶住额头,她要是戚英,也不知道怎么跟周瑾说:“……”

瑾哥儿,这绿帽子,你戴好。

薄将山的消息很简单:

——周琛把戚蓦尘睡了!!!

步练师按着太阳穴:“……”

这下倒是再也不用担心周琛是不是处了,只要担心如何治好周瑾的抑郁症就可以了。

周瑾如遭雷击,喃喃自语:“可是华容……华容是心悦我的!”

——对啊!

步练师望向薄将山,她也不得其解:怎么回事??

薄将山打了个手势,这口瓜热得很,既然老婆想吃,他不介意八卦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三言两语把周瑾打发走了,顺道给他送了好些古玩字画,算作小娘给的失恋安慰。

这厢周瑾大受打击,苍白着一张脸,虚虚浮浮地飘走了,按这精神创伤来看,估计要创作一些千古名篇。

那厢步练师关起门来,她不想作诗,她只想吃瓜:

“到底怎么回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琛怎么会……?

周琛身为男德班班长,居然会跟外家人发生婚前/性/行/为,步练师心里大受震撼。

“我也是刚刚接到线报,”薄将山十分乐意看前情敌的笑话,连语气都愉悦了三分,“据说这小戚将军并不很乐意……差点和秦王殿下,红白刀子,以命相搏。”

步练师目瞪口呆,在戚家军里,戚蓦尘的武功可是数一数二,那场面应该十分血腥:“然后呢?”

薄将山悠然摇头:“圣人言,人后不可语人是非。”

步练师怫然大怒,天底下聊八卦,哪有只说一半的!

薄将山被步练师打了一顿,终于爽了,又开始抖瓜:“然后淑妃娘娘拍板,回京便求圣上做主,让小戚将军做这秦王妃。”

步练师大摇其头。

皇家太傲慢了。就算周琛愿意娶,戚蓦尘还不愿嫁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琛的人品步练师敢保证,足金足量的正人君子,怎么会去强迫一个姑娘?况且这姑娘还是戚家军的扛把子,一拳能打死一头吊睛白额虎!

薄将山凉悠悠地笑了一声,这种老戏码,他见怪不怪:“下药呗,还能怎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个,步练师想起倒霉的幼娘,对薄将山怒目而视,举起砂锅大并没有的拳头。

薄将山又被步练师打了一顿,神清气爽,继续抖瓜:“还能为什么?说不定这药就是淑妃下的——太乙李氏这么一倒,关西张氏和天海戚氏难免兔死狐悲,忙不迭地开始联姻了。”

步练师嫌恶地皱眉:“……这手段也忒脏了些。”

这比幼娘和沈逾卿的性质还要恶劣——起码幼娘和沈逾卿,先前便是两情相悦;而周琛和戚蓦尘,一个在关西抗狄,一个在东南杀倭,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先不说男方周琛,这女方小戚将军,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阴影了。

但步练师也知道淑妃在想什么。步练师与周琛在梧州一别,周琛就算对步练师死心,也断然看不上其他女子,恐怕有了此生不娶的念头。

周琛坐得住,淑妃坐不住:她的好大儿寡着怎么行,秦王一脉绝后了怎么办?——周琛家里可是皇室,有龙椅继承的呢!

加上太乙李氏如今的衰颓,让张氏和戚氏暗生警惕,这就是三柱国内耗的下场……关西张氏伸出的橄榄枝,自然就是这秦王妃的位置。

而小戚将军,正是戚家伸出去的,那只握住橄榄枝的手。

步练师低声道:“可是她不愿意啊。”

“政/治联姻,逢场作戏,哪有什么乐不乐意?”薄将山淡声回答,“当年贤妃娘娘进宫,不也不乐意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周瑾不仅会打酱油,连卖酱油都会了。

步练师默了默。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那位敢与洪魔以命相搏的小戚将军,终究要钗上金珠玉翠,披好凤冠霞帔,隐没在高墙深院里了。

……

步练师并没有为这个陌生女孩的命运感慨多久。一件酝酿已久的祸事,砰地一声糊在了她的脸上:

——这件天大的祸事,在后世史书上,位于“长乐三大惨案”榜首;这便是长乐十五年间,血漫朝堂、尸横士林、冤声震天的:

“科举舞弊案”!

【注】

*1:“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出自白居易《太行路》。

第33章战喜房等着守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年的科举,主考官的人选,吵得怎么样了?”

步练师刚从太微城下班,一脑门的官司,提襟上轿时险些一脚踏错。

“我的天爷,您可当心!”如今的中书侍郎是个富态横生的胖子,乐呵呵地伸出手去掺了步练师一把,“——文人的事,急不来嘛。等那些个老夫子把口水都耗完,皇上心底合该也有个数了。”

步练师冷着面孔,沉默不语,极目远眺,夕阳浸泡在苍莽云海里,整片云霞像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上京在这昏聩绚灿的霞光里,呈出一派极其反常的慈柔来。

步练师喃喃自语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可不是吗,”中书侍郎愣了一下,上司的心事并不好猜,此时又不能权当没听见,胖子笑呵呵地接了个乱茬,“今天可是秦王大喜的日子哟!”

步练师睁大眼睛,猛地回神:“——”

真是一孕傻三年!她光顾着处理朝政,差点忘了这档子大事!!

——周琛与戚蓦尘的正婚礼,可就定在今天傍晚!!!

按照常规想法,步练师作为公认的周琛前任,前女友去掺和前男友的大喜之日,好像确实不怎么合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回不太一样。周琛骤然提亲,周泰龙颜大悦步练师也想不通皇帝为什么如此高兴,这天子亲临的皇家婚宴,三省、六部、九寺、五监都得到场来贺。若是步练师推脱不去,反而招来更多口舌,加上御史台最近老盯着步府,步练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步练师的车轿还没到秦王府,远远瞧着便是冲天的喜庆:喜乐泼天,大红遍地,猩红纸屑混着赤红花瓣铺了满街,红纸红长穗的灯笼串挂了一路。

这毕竟是大朔国婚,砖缝里都写着排面,步练师只觉得这秦王府左边写着“铺张浪费”,右边写着“民脂民膏”,下轿时还踩着了满脚灿亮的铜钱。

步练师踩着铜钱,心里大痛: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薇容?”

步练师愣了一下,循声望去,眼睛亮了起来:“阿英——!”

周瑾因为吴江抗洪一事,在朝堂算是站稳了脚跟。周泰遂把这好大儿留在了京城不用再回江南了,还特意下旨恩许,母妃戚英随着吴王府迁出了后宫——等什么时候周泰想这个老婆了,再下旨把人宣进宫就行。

如今吴王府受邀参礼,戚英也能在外露面。贤妃戚英天姿国色,英气明艳,好似烈日下怒放的芙蓉,眼角眉梢都是流溢的艳丽。

这戚英甫一离开后宫,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从原先半死不活的残花一朵,变成了如今明艳照人的大好芙蓉。

这里头还有个笑话。据说有次戚英在京城郊外骑马,英姿飒爽,神采飞扬;路过的周泰看得入迷,一颗老男人的心砰砰乱跳,皇帝遂搓着手问太监,这女子是哪家的贵妇啊?

老太监一言难尽地回禀:“陛下,这就是贤妃娘娘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老婆啊!!!

周泰:“……”

周泰十分郁闷,万分自闭,垮着批脸,连带着紫宸殿的亲近大臣,都被迫欣赏了皇上一天的脸色。

……

“好薇容,”眼下戚英面有急色,快步走近,贤妃娘娘入宫多年,身上仍有行伍遗风,走路时自带一股虎虎生风的杀气,“——出事了。”

步练师吓了一跳:“怎地?”

你吴王府地震了不成?

戚英糟心道:“我找不见瑾哥儿!”

步练师瞪眼:“……”

——靠?

这小兔崽子,步练师心惊肉跳的,可别学薄将山那个神经病,爬墙去和新娘子私会见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王府可不比其他王府,周琛是天衡军大元帅!

王府护卫,高手如云,步练师真担心瑾哥儿被门房一刀砍成王和堇!

薄将山的狗胆和身手,周瑾是一个也不占。他惯是个知道分寸的,也没和戚蓦尘见上面,只是暗中递了张纸条给她,算是给这段感情作了个结尾:

“只祈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

周瑾笔锋秀逸,好似怒猊渴骥,又似鸾跂鸿惊。这一行字,这一句话,戚蓦尘攥着纸张,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泪彻底模糊了字迹:

如有碍,巧相违,人生禁得几分飞。

只求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

戚蓦尘坐在大红鎏金的喜房里,紧紧地捂住嘴,无声无息地痛哭起来。

她记得她第一次入宫时,紫微城规矩森然,后宫里死气沉抑,只有九王爷好似脱颖而出的月光,骑着小白马活泼畅快地一掠而过。

当时她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儿郎,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

现在她明白了,他和这世间的男子,就是不一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啧,去拿盆温水来。”

戚蓦尘悚地一惊,这才发现周琛进了喜房,正扭头吩咐门外的嬷嬷。

她连忙低头擦拭眼泪,眼前突然多了张巾帕,周琛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倒是没什么表情:“——见着我九弟了?”

戚蓦尘冷笑不答:干你屁事。

小戚将军看见他就恶心,一想以后这人是自己夫君,那便是超级加倍的恶心!

周琛闭了闭眼,他也是被算计的那个——但这药是他母亲下的——但与其让戚蓦尘怨恨母妃,倒还不如怨恨他。

周琛也没张口辩解,索性坐实了戚蓦尘心里的卑鄙印象:

“你净个面,重新上妆,随我去敬酒。”

戚蓦尘冷笑一声,嘲讽无比:“定不折了王爷的面子。”

——原来你还要脸啊?

周琛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琛心里叹气,戚蓦尘也是可怜,不与她吵,不与她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戚蓦尘见他默然不语,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腔怨愤根本无处发泄,憋在唇齿舌尖时都有了哭腔:“周……琛……!”

周琛还是没忍住,低声咆哮道:

“北狄进犯指日可待!我战死指日可待!你守寡指日可待——!!你且好好活着,掰着指头等着我死,说不定还能再嫁给我九弟!!!”

我的好王妃,你前途光明可是得很!

戚蓦尘勃然大怒,人也不颓了,泪了不流了,整个人被气得精神焕发:“你凶什么凶——?!!”

周琛咬牙切齿道:“……你这悍妇,胡搅蛮缠,不知所谓!”

戚蓦尘双手叉腰,怒目圆睁,精神抖擞。两人皆是行伍出身,但单单论起骂人来,小戚将军可比周元帅凶悍百倍:

“王·八·蛋!——谁跟他妈跟你讲道理!你也配——?!!”

……

淑妃娘娘低声急道:“我儿怎么还不出来?陛下等待多时了!”

管事一言难尽:“……秦王殿下,正和秦王妃……激战方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淑妃面红耳赤:“……这,这,我的琛儿,怎么这般心急……?”

管事继续一言难尽:“娘娘,是真刀真枪,红白刀子,打得可是杀气腾腾,阵云蔽日,颇有两军对垒之风。”

淑妃:?

这是在干什么?

【注】

*1:“如有碍……同处何曾有别离”出自魏辽翁《鹧鸪天·别许侍郎奕即席赋》。

第34章是风动暗潮汹涌

吉时已到,新人入堂!

坠幔垂帘流落下火烧霞一般的绚红,成百上千的大红喜烛交相辉映。正婚宴殿内金粉辉煌,衣香鬓影,名公钜卿集聚一堂,达官显宦次序入座。

按照官僚系统和品阶排列,薄将山正好坐在步练师身边,此时不动声色地倾身过来:

“薄某听说,刚刚秦王府后院,着实热闹了好一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眼皮狠狠地一跳:

周瑾不会真被砍成王和堇了吧?

她刚想说什么,周瑾人就凑了过来,活像一条淋了整夜大雨的伤心小狗。吴王殿下蔫头巴脑地坐在步练师身边,左脸写着“伤心”,右脸写着“失恋”,额上横批:

不想活了。

步练师觉得可怜,刚伸出手去,周瑾脑袋一垂,滴下两颗眼泪来。

步练师母爱发作,顿时义愤填膺,狗/娘/养/的秦王,竟然敢伤我儿!!

“包在你小娘身上!”步练师怒道,“我和你母妃,定给你相个绝代佳人,神仙妃子,保证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周瑾哽咽道:“小王不要。”

说着埋进步练师的袖子里,大有自闭一辈子的意思。

薄将山看不下去了,勾住自闭儿童周瑾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舌尖识相一转:“……大街上只见过缺手残脚的,没见过不穿衣服的。”

周瑾一动不动,约莫是已经死了。

……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步练师立刻明白了,刚刚秦王府后院里,究竟出了什么乱子。

唱喏声起,钟鼓齐鸣,一对新人终于不情不愿地出现了。

周琛身穿绯绛公服,仪表堂堂,只是唇角破了一些,像是被谁一拳揍上了脸;戚蓦尘一身青绿连裳,冷艳出尘,但那鬓角断在耳边,合该是被谁一刀割断的。

步练师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

在国婚大宴上,新人带伤拜堂,自大朔开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淑妃娘娘极力地撑着笑脸,一副随时随地都要心肌梗塞的样子;反倒是皇帝周泰龙颜大悦,爽朗地大笑出声:

“你们皆是封疆猛将,统领一方大军,这般生龙活虎,还真是天生一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皇帝笑了,下边人也得跟着笑。一时间大殿内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众人纷纷称赞,秦王府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周琛皮笑肉不笑地,向着各方拱手作揖,心里大骂戚蓦尘这个悍妇,谁要跟她般配!

戚蓦尘低头装娇羞模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心里大骂周琛这个独夫,谁要和他一对!

两人剑拔弩张,杀气凛凛;众人欢声大笑,连声道贺;一时间场面无比瑰丽玄奇。

“……”步练师试探着戳了戳周瑾,“瑾哥儿,别伤心了,来看热闹。”

周瑾闷头喝酒,不情愿地拱了拱,又凑到薄将山身边去了;薄将山同情地拍背表示安慰,周瑾靠在薄将山厚实的胸膛上,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步练师默默地离这俩玩意远了一些:

噫,好怪。

这国婚喜宴颇有讲究。步练师和皇家无甚血缘,位居三品也只能坐在外宴上看美女跳舞;但周瑾不一样。他既姓周,也当官,可以在外宴和内宴上窜来蹿去。

这会儿周瑾已经不在薄将山的胸膛上流浪了。吴王殿下捧着一颗破碎芳心,伤痕累累地摸进内宴,找他老子娘要母爱去了。

薄将山的衣襟被周瑾哭湿了一大片,活像是被酒浇在了胸膛上,不由得感叹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九殿下真是水做的男儿。”

步练师倒是觉得这种生活状况挺健康。

周瑾难过了也哭,郁闷了也哭,焦虑了也哭,总之不开心就哭一哭,什么千愁万绪也随着眼泪流干了,明天一早又是开心活泼的九殿下——倒是薄将山这种人,有什么事都憋着不表露,心理不出问题才怪呢。

孕妇经不得这么吵。步练师只觉得殿内闷得厉害,遂起身离席,打算去园子里透透气。

薄将山扫了步练师一眼,与同席高官打了个招呼,也跟上了步练师的步伐。

步练师也没想到,她这次离席,竟是个天大的错误。

步练师皱眉嫌弃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薄将山淡声应了:“怕你摔着。”

步练师一句“不用你管”还卡在嗓子眼里,膝盖就撞上了朱漆描金的高门槛:“……”

“你近来迷糊了些,”薄将山强忍着口气里的愉悦,“我帮你注意点才是。”

步练师绷着冷肃的面孔,一副我才不领情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哼。”

薄将山忍笑道:“要揉揉膝盖么?”

步练师怒道:“不要你管!”

步练师恼羞成怒,扭头就走。茂林修竹,浮岚软翠,步练师和薄将山一前一后,步入碧影溶溶的园林里。径缘池转、廊引人随,步练师极目远眺,恰有晚风南去,雁引愁心,山衔好月。

“我在京郊有个庄子,也是这般光景,”薄将山见她难得高兴,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薇容要是想逛,能走上个一两天。”

步练师听着这话,倒有另外一层意思:“——”

“再过段时日,肚子就藏不住了,薇容告病归家也快了吧?”薄将山低下头来,附在她耳边,索性摊开来说,“这京城人多耳杂,究竟是不方便。你回京不久,公务繁重,步府还未细细整顿,更别说其他庄子……倒还不如来我那养胎。”

“不行。”步练师从未这般麻烦过人,内心满满都是抗拒和戒备,“你要是再把我关起来——”

薄将山突然发难,亲了她嘴角一记。

步练师大怒,这里可是秦王府,一耳光甩了过去;薄将山飞速抽身站直,好整以暇地握住她手腕,口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你是告假,不是告老。天子眼皮底下找不着人,皇上还不得活剥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冷笑道:“相国真是好本事,一边占我现在的便宜,一边占我未来的便宜!”

步练师耳根都红了,薄将山心里得意更甚,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

啪!

天地良心,人神共鉴,这一巴掌可不是步练师打的,她手还被薄将山攥在掌心呢。

——这记耳光声从旁侧的竹林里传来,步练师和薄将山对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眼神:

有八卦!

月黑风高小树林,痴男怨女相会时。步练师无端地精神起来,示意薄将山这高个子赶紧蹲下去,和她一起化身墙角君子!

薄将山:“……”

他对听人墙角没什么兴趣,若是有价值的消息,他的情报网自会知道,犯不着薄将山自降身段;但步练师这般雀跃,薄将山也不好拂了老婆的兴致,只能跟着蹲了下来。

男声怒道:“你闹够了没有?!”

步练师一惊,看向薄将山,后者面露诧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猴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是沈逾卿的声音?

吃瓜吃到自己家!

步练师心里啧了一声,这幼娘就要嫁过去了,沈逾卿这是在跟那座花果山的猴娘子幽会呢?

女声哽咽,委屈至极,又透着一股不肯示弱的倔强:“沈钧,你混账!呜……”

步练师惊异地眨了眨眼睛,她倒是认出了这个声音:

靠?

这猴娘子,竟是静安公主,周璎珞?

周泰早年为国做鸭,现在儿女绕膝,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收获。

皇子们个个城府万钧,心机深沉;公主们花容月貌,但论起才干,倒是没几个拔尖的。

数来数去,也只有大公主“明神将军”周琉璃,巾帼不让须眉,麾下“惊羽军”在西南边陲连年大捷,当地百越被她打得连声叫爹;七公主“静安公主”周璎珞,心思玲珑,头脑活络,目前在尚书省里做事。

——这位二世祖不闹事就算不错了。薄将山一想起周璎珞就一脑门官司,尚书省每年给这混世魔王收拾的烂摊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璎珞公主此时就在对着沈逾卿耍性子:

“混账!我打死你!!”

“……妈的,”沈逾卿匪夷所思,真是离天下之大谱,“周璎珞,你他妈礼貌点,老子哪里得罪你了?”

你特意把我叫出来,又是巴掌又是拳头,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为什么,敢情好你今天就是专程来打我的是吧?

周璎珞小脸憋得通红,眼泪转了好几圈:“你……你……”

沈逾卿不耐道:“我什么我?”

周璎珞急得跺脚:“你,你,你居然要成亲了!”

“哈?”沈逾卿瞪眼,“我又不是娶你,你来打我作甚?”

周璎珞:“……”

璎珞公主踩了沈大猴儿一脚,嘤嘤呜呜地跑走了。

沈逾卿莫名其妙,闷闷地骂了句“有病”,也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忍笑,戳了戳当事人家长:看你养的好大儿!

薄将山闭眼,表情安详,纹丝不动:

死了,勿念。

步练师笑话了薄将山一路。这甫一回席,一盆冷水便兜头浇了下来,败坏了她所有的好兴致:

——来年科举的主考官定了!

“这么突然?”步练师悚然一惊,“这可是国婚宴席,怎么……”

“在内宴定的,也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吹的耳旁风。”中书侍郎擦了擦额角的汗,“……是翰林泰斗,言老大人。”

步练师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言老大人,那是言眉的父亲,前御史大夫言正!!

步练师一咬牙关,到底是谁的主意,这并不难猜:

要么是太子妃,要么是皇后,要么是这俩女人合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眉间蹙起,心思电转,不详的预感,蛇一般爬上脊椎:

她们到底在筹谋什么?

……难不成这主考官的位置,谁坐谁死全家么?

【注】

*1:“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出自杜甫《丽人行》。

*2:“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出自欧阳修《蝶恋花》。

第35章明月引君子端方

子夜时分,建安巷,言府。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步练师提灯挑起一帘深重夜幕,笼火映亮了她沉肃冷静的面容。步练师睫羽上还蘸着些许细雪,好似一枝凌霜而开的红梅,妍姿艳质,高华彻骨。

——她倏地跪在了雪地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生不肖,见过老师!”

言正本是老来得女,眼下已是垂暮之年,苍颜白发,渊渟岳峙,脊背却依旧笔直,像是一泓古朴而清贵的名剑。

老人背对着步练师,眺望着满园红梅:

“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山河抱恙,生民常忧。”步练师低头看着地上白雪,字字有力吐纳,好似珠玉坠地,“学生心愿未满,不敢脱离庙堂!”

言正冰封一般的表情,水一样地晃动了一瞬。老人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当年步练师拜在他门下时,也是这般口齿伶俐,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先前那个小小孤女,已经长成了国之栋梁。

九峦啊……

言正叹了一口气:

“……眉儿,去扶步大人起来。”

言正这老头像是二踢脚修炼成精,火爆鲁直,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在他攻击的范围内众生平等,无论男女老少,尊卑贵贱,该骂的样样不落,该打的个个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在他门下读书时,三天一顿数落,五天一顿教鞭,如今她觑着这老头,手掌心自己就痛了起来。

步练师轻咳一声,索性开门见山,直奔正题:

“老师,学生是为了开春科举,主考官一事而来。”

“哦,”言正面色沉凝,低头斟茶,“是选了我吗?”

步练师心说这不是废话,若不是这事牵扯上了你,我也不至于大半夜跑来。

——估计明天圣旨就会下,她得先让言正做好准备。言正这个年纪,要推脱此事也不难,只需赶在圣旨之前,上书称病即可!

来得及,来得及,她可是中书令,草拟政令这一关还卡在她手上,一切都还来得及!

言正不仅是言眉的亲爹,更是她步练师的恩师:无论李家人在筹谋什么,腥风也好,血雨也罢,她都得先把言正摘出去!

言正倏然抬起眼,目光如剑,直刺步练师:“你在心里说什么?”

步练师打了个寒噤:“……”

步练师头皮发麻,后脊生凉,她太害怕这老头了,手掌心几乎要伸出来挨打:“——学生万万不敢腹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长大了。你的筹谋,我这老东西,已经看不明白了。”

言正深沉地叹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人冷漠的面孔上,浮现出鲜少的笑影:

“你这性子,倒和那老家伙一模一样。”

步练师嗓子一哽,头埋得更低。言正嘴里的“老家伙”,也只能是她的祖父,前朝名相步九峦。

“九峦老是操心我,言正说话这般难听,早晚会招来杀身之祸。”言正抬起浑浊的老眼,像是穿过了眼前人,看见了尘埃旧影里的老友,“我任性了一辈子,九峦护了我一辈子……”

“现如今,连步家的女娃娃,也要来护着我。”

——这老头!

步练师心里焦急,快声辩解:“老师年高德劭,学生怎敢僭越?只是此事蹊跷,古怪万分,学生是怕……”

言正冷冷接口:“怕我卷入朝堂内斗,做了那刀下鬼?”

“正是!”步练师脆声应道,直视言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无节,言称尧舜,心怀桀纣!老师正直坦荡,学生着实惶恐!”

静、静、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雪簌簌,四下静寂,烛火哔剥一声。

言正缓缓道:“那这主考官,谁来做?”

步练师一窒,若有合适人选,群臣也不至于从宣政殿吵到紫宸殿,从太微城吵到大明宫,吵得周泰一个龙头两个大。

步练师张了张口,搜肚刮肠,凑着合适的措辞:“——”

言正毫不留情地点破:“你不知道。”

步练师不由气结,总之是谁都好,都不该是这光风霁月的倔老头!

言正低头品茶,话锋一转:“你还记得第一堂课,我教了你什么吗?”

步练师哪里敢忘。

在拜入言正门下的第一堂课,步练师便因为和言正顶嘴,罚抄了三百遍的:

“——‘志当存高远,当为天下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熟稔万分,随口即吟,沉眉颔首:“学生不敢忘。”

“好徒儿啊,”言正淡淡地看着她,“你不敢忘,老师又怎么敢忘?”

步练师瞳孔一缩,霍然起身:“老师——!!”

“志当存高远,当为天下先!”言正扬声打断她,他做了一辈子的清正君子,垂垂老态也难掩一身傲气,“此时正是皇上用人之际,我食朔禄、为朔臣,岂有趋利避祸的道理!”

“……”步练师哑了哑,随即艰难道,“老师,你就算不为你自己——”

一旁的言眉突然跪下了:“父亲大义,眉儿神往!”

步练师:“……”

她气得三斤老血都卡在嗓子里——

言家人,实心眼,认死理,人人都和驴一般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言正似乎是有些累了。这个年纪的老人,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而他坐在上京的漩涡之中,像是一棵不服老的苍劲松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主考官,不好做,是不是?”

步练师急道:“何止是不好做……”

言正肃然道:“要别人来做,不也一样地不好做么?”

步练师愕然地看着老人。

“自古以来,都是君子难做,清官难当。”言正面无表情,沉声厉喝,“——但这一国不可无君子,一朝不可无清官!”

“这主考官的位置,我言某正合适!”言正双眼圆睁,好似金刚怒目,“言家世世代代,皆为谏臣;祖祖辈辈,守的不过‘正道’二字!”

“——谁要向正道举起屠刀,不妨从我言家开始杀!!!”

“相国,”红豆在外禀报,“令公来了。”

更深露重,霰雪纷飞。步练师披着铁锈红的斗篷,提着一盏昏黄的孤灯,神色漠然,形单影只,走出了建安巷。

天地皆是苍茫混白一片,唯有她像是一簇孤独的野火,燃烧在这漫天大雪之中。

薄将山心里突然一堵,难以言说的痛楚漫进喉口,世人都说步练师是孤臣,她除了君主的器重,此外什么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比商鞅,好比晁错。

她最骄傲,也最孤独。

薄将山霍然起身下轿,红豆的纸伞还未来得及撑开,就被薄将山伸手夺了过去。

“薇容。”

步练师闻声抬起眼,薄将山撑着一把伞,静默地站在她五步远的地方。

步练师突然想起,先前在梧州时,她与周琛分道扬镳,也是一人默默走在暗风苦雨里。

而她那时抬起头,薄将山也像现在这般,撑着一把伞,站在街头等她。

——也许是那时,步练师心里就生出了想法:

她素来茕然一身,踽踽独行;若是有人相陪,倒也不错。

好在她足够大胆,敢与这疯子同路。

步练师快步上前,走进了伞下,主动钻进了薄将山怀里,闷着头没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望着眼前纷飞的白雪:“言老大人秉性如此,你不必过分自责。”

“……”步练师咬着下唇,“我救不了他。”

“我当年也救不了你。”薄将山低声道,“薇容,我们皆是手握重权之人,却都有无能为力之刻。”

这不怪你。

步练师吸了吸鼻子,甩了甩脑袋,她早就过了小姑娘的年纪,还不至于做不成什么事,就要闷头哭上一通:

“薄止。”

薄将山淡淡地应了:“我听着。”

步练师命令道:“低头。”

薄将山遂了她的意思,俯身低下头来。步练师侧过脸去吻他,她的唇冰凉又柔软,像是凛冬里的梅花花瓣。

步练师推开得寸进尺的某人,寒着脸揩了把嘴角,钻进轿子里去了。

薄将山愣了半晌,像是被亲懵了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豆喊到第三声,薄将山才反应过来,乐了。

步练师掐准了日子,赶在腰身粗显之前,上书称病告假。

周泰大手一挥,赏赐黄金布帛若干,步爱卿好好带薪养病,朕一天不见你都吃不下饭。

——以及,周泰忧心忡忡地叮嘱步练师,腹中胎儿暂时对周琛保密:

戚蓦尘自从嫁到秦王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小戚将军是三天和周琛一对骂,五天与周琛一大战,淑妃娘娘拿这个凶悍儿媳没办法,天天哭得周泰脑袋疼——若是让周琛知道步练师怀着他的孩子,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步练师:“……”

琛哥,实惨。

她倒已和周琛通过气。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步练师和周琛都心里有数;周琛只是看在步练师的面子上,帮她顶下了这个麻烦而已。

周琛真心实意地想跟戚蓦尘过日子,对步练师倒是真没什么念想了。二殿下这般积极配合,步练师心知肚明,周琛是在为日后夺嫡铺路,现在步练师欠他多大人情,到时候都要还干净的。

若是薄将山还站在东宫那边……

步练师头痛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一步看一步吧。

步练师思虑再三,还是接受了薄将山的提议,到他京郊庄子里去静养。

此事敏感,不宜声张。薄将山也没让步练师操心,他做起事来讲究一个快准狠,步练师被无声无息地转移出了京城,连步府里养的大花猫都没惊扰。

步练师算是见识了薄将山的手段,往日里存留的一些疑问也迎刃而解:

“长乐八年,我与你因幸国公一案相争不休,你就是这般先我一步,把证人挪出了上京城?”

她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怪不得这么多年,步练师都扳不倒薄将山!

“……”薄将山无语半晌,苦口婆心,“你现在身怀有孕,想点积极健康的事。”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关心下粮食和蔬菜,别天天想着宫斗。

步练师稀罕地觑了他一眼。

自从薄将山喜当爹以来,整个人倒是正常了不少,大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意思——步练师才不信他,自古以来都是狗改不了吃屎,哪有狗摇身一变成为美食家的。

相国大人现在如此温情脉脉,究其根本,还是步练师与他利益高度一致的缘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从来不在意。男人的嘴,厕所的水——在等价交换的前提下,薄将山怎么造作,都在她的容忍范围内。

……

步练师怀孕后,玩心大发,在庄子里不堪寂寞,从房间里拎出了一把长乐三年造。

大肚孕妇把玩着凶猛的火神铳,看得薄将山心情无比复杂。

步练师跃跃欲试道:“你这山庄宽敞得很,可有什么稀罕的鸟?”

——奶奶的,真无聊,我打个鸟下来消遣!

薄将山生无可恋地闭眼:

狗听完都死了。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杏雨梨云,蜂游蝶舞,上京在料峭的春寒里,一点点地恢复了原本绚缦的好颜色。

步练师捧着大肚,站在庭阶上,喃喃自语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了。”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席卷上京。

【注】

*1:“浮云卷霭,明月流光”出自卢照邻《明月引》。

第36章惊魂记此处有鬼

上京郊外,薄庄附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昏地黑,重云如盖。

“哎哟,少奶奶,您可张着神儿。”

庄子管事拨开蓊郁的枝杈,遥遥地指给步练师看:“这儿就是伙计们说的,那处闹鬼的破庙了。”

庄子管事一口京片子,管薄将山叫老薄爷,却管步练师叫少奶奶;听上去像是差了个辈分——这是步练师要求的: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嫁进谁家的门,嘴上过把夫人瘾倒也不赖!

薄将山听闻此事,大笑不止,遂吩咐庄子管事,三天两头就拿些鸡毛蒜皮去麻烦一下步练师,让步令公顺带体验一回当家主母的烦恼。

是以,步练师这胎养得十分快乐。

一晃几个月过去,庄里伙计也渐渐摸清楚了,这位女主人的脾气:

步练师虽然板正严肃,脸蛋生得再千娇百媚,成天也没什么笑影。但她公正严明,睟面盎背,反倒比一般的高门贵女要好伺候得多。

而且步练师素来胆大,说做就做,伙计们跟着她,倒添了不少有趣的经历。

眼下便是一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脸色漠然,左手扶着后腰,右手倒提着长乐三年造,明明是个大肚孕妇,骨子里却生着股不怒自威的神气,好似庙堂上端坐着的官老爷一般。

——她本来就是个官老爷,只是伙计们不知道而已。

步练师听后院里的婆子们聊闲,说是庄里人都看见了,这间破庙里藏着个披头散发的白面鬼;步练师叫来管事一问,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便想当一回道士,带着人来捉鬼了。

庄子管事:“……”

这姑奶奶可比那哪吒还能折腾。

步练师觑着那破庙,眯眼端详片刻,便下了命令:

“差二十个护院,把庙给我围死了,狗洞也不许放过;其余人,抄上家伙,随我进庙!”

这山庙里藏着鬼,朝堂上也藏着鬼。

黑云压城,乌云罩顶,随时随地都要下雨。薄将山一身重紫官服,候在紫宸殿外待诏,他低头看向脚边砖缝,枯叶在躁动的风里瑟瑟发抖。

旁侧的秘书监笑呵呵道:“暴风雨要来了。”

薄将山笑而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这紫宸殿外,待诏的阵容,很是耐人寻味。

薄将山隶属尚书省;秘书监隶属秘书省;中书侍郎隶属中书省;各位学士隶属昭文台。

换句话说,这里除了尚书省的薄将山,在紫宸殿外候着的,都是大朔教育体系里的最高权威。

而薄将山是长乐元年的科举状元,也是现今在世的状元里,唯一一个位居柱国的高官。

这阵仗,这场面,就算是傻子,也闻出股血腥味了:

今年的科举出了问题,连周泰也坐不住了!

——吱呀!

长乐三年造向前一顶,推开了山庙的破柴门。

天光阴晦,黑鸦厉叫,破庙在火把辉映下,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步练师端着长乐三年造,目不斜视,冷冷喝道:

“胆小的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这么一说,几个伙计的腿肚子倒是不发抖了,反而生出股勇气来,跟着步练师走进了破庙。

这鬼倒是不难找:众人一进破庙,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背对着众人,蜷缩在那墙根边!

庄子管事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静,静,静。

满室火把烧得哔剥作响,庙外依稀一声渺远的鸦啼。

管事额角挂出了冷汗,但也没有让女主人上前的道理,壮着胆子大步上前,一铳枪戳向那个白色人影——

戳了个空。

什么?

管事心里陡地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猛地扭头转身,还未来得及说话,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令公!!!”

那鬼……那鬼——那鬼在你头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7章她生了是个女儿

——轰!

惊雷滚涌,暴雨瓢泼。紫宸殿煌煌的皇气,蒸腾着泼天的豪雨,一道道瑰丽的虹彩溅跃在琉璃瓦之上。

紫宸殿的功能地位,相当于皇帝的宿舍;能进这个地儿朝奏议事,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体面。跟在薄将山身后的大儒们都是头一回来,各自屏声息气,皆是恭敬整肃——

扑通!

薄将山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宦海里的腌白菜,一进殿就大大方方地跪下了:

“微臣,罪该万死!”

周泰肚里憋了一天的火气,正愁没处发泄;薄将山这么积极配合地一跪,反倒先堵住了周泰:“……”

“哦?”周泰在龙椅上换了个姿势,“薄爱卿何罪之有?”

薄将山是练家子,他举手作起揖来,挺拔如松,气韵如竹,总有一股气度凌云的美感:

“春试张榜,民议鼎沸。微臣夙夜难寐,调查此事,何奈微臣才华有限,劳碌无功,此为其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开篇入题,定下调子,翻译过来,无外乎以下意思:

科举那事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早就查过了,但是连皇上你都头疼的事情,我有个鸡公的办法!

周泰不可能听不出来,心中不由得第一百零一次怀念步练师——若是这暴躁老姐还在,薄将山还不至于如此逼话连篇。

薄将山神色恭谨,态度诚恳,继续说他的连篇逼话:“臣代行中书令一责,却难及令公才华一二,此为其二。”

周泰大怒,一拍书案:

——你他妈意思是说朕用人不察了是吧?

薄将山应景大呼道:

“臣罪该万死!!”

首尾呼应,一气呵成。看似说了很多,其实什么都没说,正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周泰:“……”

薄将山,官场糊弄学顶级高手,浑/元/形意/太/极/拳掌门人,简直就是条泥鳅修炼成精,滑不溜秋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心里颇为郁闷,除了让他多跪一会儿,倒还真没什么办法——

周泰也很绝望,周泰也没办法。

科举看似是考试,实乃朝堂换血预备,也是社会阶层变动的标杆。这各方各面的利益,都牵系在那一张,小小的春榜之上。

周泰此时非常需要,一个八面玲珑,行事果断,智谋万钧的重臣,来填上步练师告病后的空缺。

中书侍郎那个胖子,惯来是个和稀泥的,本人也没什么升迁欲望,大有给步练师做一辈子小棉袄的意思;周泰头痛无比,思来想去,也只有薄相国适合代行此事——

他有这个才华,也有这个能力,均衡这一朝的风云。更重要的是,薄将山跟太子周望,因为李家之事多有龃龉;跟二皇子周琛,那是素来不和。

这帝王心术,翻译过来便是:

薄将山很牛逼。他能在东宫和秦王府两大能量下,双腿独立行走。

但是薄将山毕竟跟步练师不一样!

薄将山比起忠君,显然更爱自己: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年科举,是盆无比烫手的火炭,已经开始考虑脱手了!

薄将山方才句句自贬,就是想让周泰,大怒之下削了他的权,最好把他从科举这件事上远远踢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心里冷笑一声:

——你想得美。

今年的科举,非常之诡异。

——此次科举张榜,中榜贡士五十二位,皆为南方士人!

按照大朔定例,礼部负责科举。薄将山身为尚书省左仆射,听到的风声也快人一步,扫了眼名单更是心惊肉跳:

这是在干什么?

此次春榜一张,舆论鼎沸,民议喧天。

文人联合起来攻击,效果是非常恐怖的。

北方举子联名上疏,言辞锋利,矛头直指主考官言正,及其副考官戚岱:

言正是江右人,戚岱是天海人。你们两个老头皆是南方出身,自然偏袒南方的举子,藐视皇权,暗中舞弊!

更有北方士人沿路喊冤,一路闹来南方各地,各州太守头大如斗,纷纷上书询问春榜一事,倒逼着言正和戚岱给出说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正和戚岱这俩老头也十分愤怒:

卷子惯是糊了名的;我怎地知道谁是谁写的?荒谬!

薄将山听闻当事人如此强硬,不由得扶额叹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位爷爷,长点心吧!!

就算这是真的,这么多个北方举子,确实没一个能打的;但这科举并不是单纯的考试,更有政治平衡的意思在里面,你们张出的春榜却没一个北方人,这让北方的政治集团怎么想?

三大柱国里,关西张氏和太乙李氏,可都是手有重兵的北方豪强!!

薄将山头痛欲裂:

如果言正和戚岱这俩大儒,是能懂权谋圆滑之道的玲珑人物,又绝不会被周泰选作本次的主考官。

薄将山眉头一皱,这件事离奇而吊诡,他闻到了一股阴谋的血腥味,从这件事里隐隐地发散开来:

——有鬼。

不仅朝堂上有鬼,皇帝心里也有鬼。

薄将山从周泰的圣意里,闻出一股怪异的坚定:

就算薄将山把自己贬成个废物点心,也照样逃不过这次春榜案的彻查:周泰命薄将山亲自牵头,带领身后大儒学士,重审本次春榜的考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为其一。

“儿臣,参见父皇!”

薄将山瞳孔骤然一缩——

周瑾一身月白色,翩翩步入殿来,在薄将山旁侧跪下了。

此为其二:

周泰居然点名让周瑾帮忙,一同调查这春榜舞弊案!!

周瑾惊疑不定地看了薄将山一眼:

——父皇这是在干嘛?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周皇室中,论谁最适合助力薄将山,那肯定是大理寺少卿,四殿下周理;又或者是刑部主事,静安公主周璎珞——就算是考虑人脉和威望,那也是东宫储君,太子周望。

怎么会轮到一个刚刚进入官场的小小吴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仅是周瑾,就连薄将山,心里也是惊疑不定:

——周泰到底是想解决此事,还是闹大此事?

在薄将山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疑问:

他是得罪了周泰么?

薄将山本能地觉得,周泰对他的态度,很微妙地变了。

——为什么?

“相国——!!!”

薄将山一脑门官司地走出紫微城,红豆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

“令公受惊,身下血崩,怕是要生了。”

薄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心里还压着朝堂那一箩筐的污糟事,人都有些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红豆的意思:

“……什么?”

哒哒哒哒哒——!!

雨流急,风声急,马蹄急。

薄将山纵马飞驰,大袖迎风怒张,厉声急急喝道:

“——到底怎么回事?!”

他才离开多少天!

红豆坐在薄将山身后,语气依旧平静而空幽:

“听闻山庄旁侧那间破庙里闹鬼,令公便带着人去捉拿,想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不小的惊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百思不得其解:

步练师是何等人物?拿刀指着她的脖子,步练师眼皮都不会动一下,到底是什么厉害的鬼怪,能吓得她血崩早产?!

薄将山一夹马腹,冷声喝道:“抓紧我!”

红豆立刻听话地抱住了薄将山。

这主子带着侍女策马狂奔,不可不谓咄咄怪事——薄将山骑术卓绝,在这泥泞山道上纵马,照样快如闪电、迅若猛雷,手下没一个能追上他,只能远远地缀在后面。

红豆面无表情道:“您出汗了。”

薄将山:“……”

他不仅出汗了,心还跳得极快,一股恐慌牢牢镊住了薄将山的心,催逼得他脉搏都快了起来。

……当年他的娘亲,也是受了惊吓,血崩难产而死!!

这命运像是一个古怪的圆环,兜兜转转而来,薄将山居然又回到了当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一咬舌尖:

不,不,不会是当年……

当年他只是个北狄胡儿,无权无势,低贱卑微,娘死了都只能用一卷草席裹着,埋在关西那片贫瘠的土地里;

现在他可是位极人臣的嵩国公,高居二品的尚书左仆射!

暗风苦雨里,薄将山一压眉峰,眼神炯炯生光:

他无所不能!他谁都能救!!

“哎哟,老薄爷!”

薄将山甫一翻身下马,庄子管事就冲了过来:

“恭喜老薄爷!是个小娘子哪!”

薄将山风风火火地赶来,热得扯开领口,犹是气鸣自促,面上却露出罕见的茫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一路上想了很多,几乎是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早产也好,难产也罢,他只要步练师!

他只要薇容!只要薇容活着,人活着就好!

其他的破事,他来想办法!

结果:“……”

哦,——女儿?他昨天做梦,还是个猴子呢,哦,居然是个女儿。

“好啊,”薄将山茫然道,“挺好的,……”

庄子管事:“……”

庄子管事试探着问道:“……薄爷,我们……?”

薄将山陡地反应过来,大步迈进门槛,红豆幽幽地飘在他身后,跟着薄将山直奔步练师厢房去了。

“急急忙忙的,不成个体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这刚一迈进厢房,步练师的数落便迎面砸了上来:

“相国大人,注意风度。”

薄将山:“……”

他准备了一万句的安慰,愣是一个字也没用上。

步练师躺在拔步床上,面色苍白,鬓角潮湿,神色说不出的疲惫;但她眼神清明,表情寒冷,哪里像是要被安慰的样子?

她像是一尊名贵的瓷器,又像是一块冷硬的生铁。世上的至坚至脆,至刚至柔,迥异又和谐地呈在步练师的身上,迸发出不可思议的美丽来。

薄将山默默地拖了个椅子过来,他在床边坐下,要去捉她的手:“没事吧?”

步练师倒是任他握着手,但脸上就是不肯给他好脸色:“我若是有事,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废话!

薄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奶娘惯是个乖觉的,抱着孩子凑了过来:“老爷您看,好漂亮的小娘子哟。”

薄将山这辈子还没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小东西,生怕一用力人就碎了。

刚生下来的孩子能好看到哪里去,被羊水泡得皱皱巴巴的。但薄将山发挥了强大的联想能力,很努力地盯着女儿的五官,硬生生地端详出几分天姿国色来。

“——”薄将山快乐得不行,左看右看都觉得满意,“孩子像你。”

步练师看了眼女儿,刻薄地评价道:“你真丑。”

薄将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奶娘:“……”

襁褓里的小娃娃大声哭叫起来。

薄将山手足无措,一阵乱哄,还抽空抬头怒道:“是你不懂欣赏!”

“哦?”步练师冷笑一声,“薄大人就懂了?”

奶娘:“……”

这房里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第38章文忠印百步九折

步练师面沉如水地盯着女儿看。

女儿眼睛随了母亲,睁大之后又圆又亮。小女婴正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步练师,哗啦啦地流着口水:“嘿嘿。”

步练师冷淡道:“你笑什么笑?”

女婴不为所动,勇敢无畏,继续流口水:“嘿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麻了:“……”

女婴笑得更开心了:“嘿嘿嘿嘿嘿嘿。”

不知是不是早产的关系,这小鬼看上去就不是很聪明……别人小孩哇哇哭,她成天嘿嘿笑,而且边笑边流口水,傻得别具一格,蠢得不循常理,看得步练师是心惊肉跳:

——这妮子会不会是个神经病?

步练师一边坐月子,一边抑郁道:

好你个薄止,你自己有病就算了,还要遗传我女儿!!!

薄将山:“……”

薄相国心里一百句委屈没处说:他当年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早慧,七八岁就能上战场的奇男儿!

“那怪我么!”步练师怒火中烧,“我四岁能识字,五岁能成诗,你那时候连句汉话都不会说!”

薄将山麻了:“……”

那我也不会天天流口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婴看了看步练师,再看了看薄将山,这小鬼倒是颇会看气氛,不嘿嘿嘿了,只是屏声息气地继续流口水。

步练师麻了:“……”

步练师放弃了。她本来觉得,父亲七窍玲珑,母亲足智多谋,她女儿一定是个举世无双的奇女子。

算了,步练师忧郁地抱着女儿蹭蹭,这毕竟是她的心肝宝贝肉——只是长得丑,又比较蠢而已。

薄将山倒是很满意这个女儿。相国大人双标得很,找老婆喜欢聪明绝顶的,对女儿却无所谓得很:“正所谓,负负得正……”

步练师唰地一下抽出永安八年造来,大有让女儿原地痛失亲爹的意思:

——傻x男人,你再哔哔一句?

薄将山摆手:“……”

不说了不说了,你最大你最大。

步练师受了好大一回罪,坐月子又憋得厉害,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每次见着薄将山都要发作一回。

薄将山非常愉悦,亲亲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娘当年连正眼都不肯看我,现在终于知道指着我鼻子骂了!

这是进步!

或许是因为太变/态了,或许是因为薄将山的胡茬扎人,女婴不满地蹬腿直闹,嫌弃地避过脸去。

步练师撑着脸颊,端详了他们半晌,突然道:

“薄止,你起名字吧。”

薄将山得令。

于是薄将山开始了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起名活动,整个薄家疯人院的精神病们,都因为薄家千金的名字难得正常了一回:

沈逾卿建议道:“云锦如何?”

“——‘口衔云锦书,于我忽飞去’,”连弘正暂时摆脱了老年痴呆,深沉地捋着长须,老人摇头晃脑地品,“暗含离别之意,不甚吉利啊。”

“非也。”百里青不同意,“正可谓‘家近宫亭,眼中庐阜,九叠屏开云锦边’……”

薄将山看着三人吵得不可开交,引经据典,南水北调,最后连国运都扯上了,福至心灵,拍案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唤‘窈窈’吧。”

连弘正纠结片刻:“相国,虽说‘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但这下句可是‘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

“就是要警醒她!”薄将山大手一挥,“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近男色,芳龄永继!

连弘正:“……”

他看明白了,薄相国其人,实乃第一双标也:

你当年诓步练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态度!!

于是小口水怪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姓步,名窈窈,人唤“窈娘”,也就是后世文人墨客笔下,那位一刀斩龙头的传奇人物“红袖刀”了。

可惜红袖刀女侠并没有把亲爹的话听进去,阴差阳错里认识了位大魔头,差点把命给赔进去,但这也是后话了……

薄将山还没这个本事,未卜先知女儿不幸的未来。他眼下正搀着步练师,前往地牢给别人制造不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位把步练师吓得早产的“鬼”,正关在薄家庄子的地牢之中。

其实那“鬼”并不可怕,只是个形容狼狈的流浪汉。据万能的红豆姑娘刑讯,——只是个心智失常的疯子而已,属于薄将山发病时的状态。

怎么会把步练师吓到早产?

步练师若是胆小,绝不敢带人来捉鬼;就算是一时惊吓——步练师受过的惊吓还不够多?此女心智坚定,绝非常人可比,就算女鬼窜上她后背,步练师也会拧断鬼的脖子!

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薄将山偏头看了眼步练师,“我能问么?”

步练师眼皮一跳,她知道薄将山在说什么:“你想问,你就问。”

薄将山一默,随即笑道:

“今晚想吃什么?”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步练师很难形容那一瞬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头那一瞬间,看见了自缢时的母亲。

把一个流浪汉看成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说出来步练师自己都觉得离谱:

她明明已经不记得娘亲的模样了。

“难道是母亲附在那疯子身上,特意出来吓我的么?”步练师胡思乱想道,“她肯定还在怨我,怨我杀了父亲……”

哐啷——!

看守打开锈迹斑驳的铁锁,推开古朴沉重的大门。扑面而来一股阴湿无比的冷气,那疯子正缩在墙角之中,手里拿着一块尖利石子,往墙壁上刻着什么。

步练师走近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这疯子手上可不是正经的刻刀,但墙面上的文字却是一派颜筋柳骨!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薄将山凤眼一眯,看着墙上铁钩银画,慢声吟来,不由笑道,“好一个‘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那疯子手上一顿,却仍看着墙壁,不愿意回过头来。

“——‘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步练师接口吟道,蹲下身来,“老先生,你可是有冤屈?”

老疯子倏地回过身来,一双眼睛好比暗中鬼火,猛地扑向步练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豆身形一动,正想出手阻止,薄将山猝地抬手,制止了红豆。

步练师面无表情,四平八稳,这吓不到她。

老疯子凑得极近,打量着步练师,眼神一阵闪动,最后号啕大哭起来!

老疯子边哭边道:

“步相,魂兮归来!步相,魂兮归来……!!!”

“步相?”

沈逾卿沉吟片刻:“虽说三省之尊皆为丞相,但没有人这样称呼令公;这步相,该是指仙去已久的步老先生。”

——这老疯子竟会认识,步练师的祖父,步相步九峦?

百里青默默翻了翻白眼: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百里,去查。这个老疯子的上下三代,我都要知道。”薄将山在书房里踱步一圈,随即有了决断,“——我再把‘搜神令’的好手调给你用。步九峦当年的人脉网络,务必全部调查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注】

*1:“口衔云锦书,于我忽飞去”出自李白《以诗代书答元丹丘》。

*2:“家近宫亭,眼中庐阜,九叠屏开云锦边”出自张辑《沁园春》。

*3:“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出自萧衍《东飞伯劳歌》。

*4:“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谁知吾之廉贞”出自屈原《卜居》。

第39章相决裂你想反吗?

戚岱的尸首被廷杖架了起来,堂堂大儒,一国文士,像是一条死去的野狗一般,被太监们拖拽了下去。

烈日悬天,万里无云。

太阳底下无新事。古往今来千余载,多得是这样的风景;只不过这一次,被载入了大朔史册而已。

这滚滚前进的巨阔车轮,又碾过了一缕文质彬彬的魂灵——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

啪!

步练师愤愤然拂袖,茶盏被扫去桌下,砰然一声摔了个粉碎:

“——杖责戚岱?!”

“戚岱可是翰林大儒,律法巨擘!我们现在用的大朔律,八成都是他带人修订的!”步练师勃然大怒,气鸣自促,“不过一众阉人耳,胆敢廷杖讯戚公?”

为什么不经过三省?!

到底是谁给的胆子,到底是谁给的权力?!!

薄将山的声音还是慢悠悠的。他汉话学得太晚,以至于慢声说话时,总是有股漠北的寒凉:

“自然是皇上。”

——周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通身一震,转过头来,等他下文:

你想说什么?

薄将山脸上倒没什么表情,低头重新替她斟了一杯茶,推到步练师手边去:“‘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

龙为君,云为臣。臣子的本事,是皇上赋予的;但皇上的本事,却不是臣子赋予的!

杖毙戚岱,敲震三省,只不过是绕开一个工具,惩罚另一个工具而已。

步练师怒道:“‘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乃是我大朔朝的运转之核心!

皇上可万万离不开朝臣,他怎敢如此率性妄为,草菅人命,置律法为弃履?

薄将山淡然地看着她,脸上呈出异样的凉薄来:

“‘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

——薇容,这官制,是皇上创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能创造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他就能毁灭三省六部九寺五监。

这活和死的标准,这生和灭的量度,便是手里的工具是否听话。

周泰之所以杖毙戚岱,不是他昏庸无能,也不是他受人蒙骗。这是杀鸡儆猴,这是敲山震虎,周泰感觉到了手里这把好刀的反噬,正在掣肘他的皇权帝业!

周泰究竟是什么样的逼人,步练师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周泰看三省六部不爽已久,步练师也不是第一天察觉。

只是:

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眼下民怨沸腾,流言泼天,“科举舞弊”的说法从江湖漫向庙堂。周泰不但不明察此事,反而搅乱这滩浑水,杖毙了清白无辜的戚岱——

这是在干什么?

“……”薄将山眯缝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薇容,我们睡了多久了?”

步练师一赧,恼羞成怒:“问这个做什么?”

薄将山双肘撑着扶手,他的手指修长凛冽,交叉起来抵着下颚时,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似笑非笑地:

“你我庙堂相争多年,你到底是多聪明的一个人,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傻,来试探我的态度。”

“我们都有窈窈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外人?”

薄将山此言非虚。步练师站在权力巅顶多年,官场风云在她脚下变幻来去,什么花把式没见过?

她冷眼觑了多年,还真不至于看不明白,这次科考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春榜一事,看似暴露的是,大朔南北教育不平衡的问题。北方为了抵御外侮,常年动乱戒严,武强文弱、教育匮乏,以至于每年春榜南多北少,而这次就是最极端的状况:

北方一人未中,全系南方士人。

言正和戚岱,何其清白无辜!而周泰绕开三省,直接杖毙戚岱,一来是和稀泥,平民愤;二来是敲震相权,巩固皇威!

——能想透这层的,不蠢也不聪明,只能说是个正常人。

以上分析,只能说是粗浅表象;它是原因,但只占一小部分。

步练师身为权臣,这双眼睛看过去,事情便大不一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科举单单是教育问题吗?

非也!

它的核心要害,是利益分配问题!

北方乃政/治/军/事之中心,南方乃经济文化之中心。而这张小小的科考春榜,便是南北方的利益分配名单:

这次之所以闹得这么大,归根结底,才不是什么地域教育,而是利益分配不平衡!

科举舞弊,很罕见吗?

不!

是这次南方实在太过分了,一杯羹都没有分给北人;北方才会怫然大怒,把“舞弊”二字闹得天下皆知!

既然你不肯给我一口饭,那这满桌的珍馐美馔,谁也别想动一下筷子!

——能想透这一层的,是心明眼亮的权臣。

接下来这个问题,便是所有臣子,都在思考的难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春榜事件中,皇帝的角色,圣上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薄将山和步练师对视一眼,同时知道了对方心底的答案:

——南方官僚集团。

先前吴江洪灾,暴露出诸多大弊;而其中最突出的,便是李家搞垮大坝,无法无天。

但现在想想,李家这般妄为,是被谁默许的?

是皇帝周泰!

“皇上放任李家,联合戚家,为的是离间三柱国,狠挫太乙李氏。”薄将山呷了口茶,“眼下李家虽是元气大伤,却没有真正倒台,东泰公还是东泰公,李皇后还是李皇后。”

为什么?

其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乙李氏,树大根深。

其二——

步练师闭眼:“李家,替皇上背了黑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薄将山伸出手去,捏了捏步练师的耳垂:

“好薇容,真聪明。”

吴江洪灾一事,一切源于周瑾受了储君待遇,被封虔、梧、湘三地;而太乙李氏身为太子母族,狗急跳墙,才惹出这些事端来。

——李家能走到今天,真不至于这么傻。

周泰的真正意图,李家人看不明白?

李家人太明白了!

只是李家人不得不这样做!

只有顺了皇上的意,李家才有一口气活着!要是李家不进这个圈套,皇上自然还能想出其他办法,来对付太乙李氏——到时候,就不是削弱打压的问题了,而是斩草除根的问题了!

太乙李氏当年,可是带头逼死步练师的;周泰对李家人,不可不谓深仇大恨!

太子周望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冷眼觑着李辅国倒台,连伸手都不屑于帮一下。

——那现在问题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要李氏背锅,这锅到底是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南方官僚集团。”步练师揉着眉心,“皇上是让李家人,去试探铁板一块的南方。”

南方经济发达,又地窄人稠,地方豪强林立:

——看梧州胡氏在地方上的赫赫威风,又看上京沈氏在天子脚下的如履薄冰,就知道为什么皇上要对付南方世族了。

李家的鬼祟动作,便是试探。

试探的结果呢?

步练师心神一震:“莫非是——”

“对。”薄将山笑道,“正是虔州监造册。”

那本让李辅国抄家流放的簿子!

……

——白有苏既然想翻虔州的烂账,他薄将山不仅出声支持,还给白有苏递了一把好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逾卿手持玉笏,列众而出,站在白有苏身侧,呈上了一本锦蓝簿子:

“启禀皇上,此物乃相国南巡之时,获得的虔州大坝监造册,请皇上过目。”

……

按照常理来说,李家既然能逼死虔州总水监,那么销毁一本至关重要的监造册,那还不容易么?

但是薄将山偏偏拿到了。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是薄将山的能力;这件事往下深究,却是南方世族的本事:

李家此举,天理难容!

一个北方豪强,敢在南方撒野,南方官僚集团岂会坐视不管,任他骑在自己头上放肆?!

——还真当南方只有一个天海戚氏了?

是以,这本关键的簿子,薄将山得来不费功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南方官僚集团,对李家的凶狠反击!

这便是试探的结果:

南方世族,铁板一块,大隐患也!

这次春榜,皆为南人。

这是南方官僚集团,对皇权的一次重大挑战:

难道北方泱泱学子数万,都是酒囊饭袋,都是粗勇武夫,没有一个堪用人才?

——荒谬!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北人都是废物,但这事怎么能做得这么过?

南方官僚此举,便是把周泰这个皇帝,推到了北方世族的怒火之下!

只有下属背锅的道理,哪有领导背锅的文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直接杖毙戚岱,那是对南方官僚集团,一次凶狠而有力的警告:

我若要杀,天下皆惧!

我若要争,神佛退避!

周泰如履薄冰、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太久,以至于整个朝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高调夺嫡、低调当政的天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位,被五大柱国威逼、被三省六部掣肘、被各方豪强垂涎的新帝了!

薄将山微微倾身向前,凑近步练师的耳边。

他的表情异样的漠然,异样的古怪,像是看穿了三千丈红尘的无动于衷,又像是某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薇容,这种君王,这种朝廷,真的没什么意思。”

哪里值得你一腔赤诚,满身孤勇?

“薄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朔就这一个君王,就这一个朝廷,”步练师眉头皱起,声色俱厉,“不效忠它,还能效忠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君王暴虐,死谏就是了;朝堂昏沉,整顿就是了!

什么叫“没意思”?

——薄将山,你到底想说什么?

薄将山撩起眼皮,与步练师沉沉对视。

静、静、静。

他们离得那么近,几乎呼吸相闻;但步练师却看不明白,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薄将山眉眼端正,英俊锋利。一道极淡的痕印,从他下颌掠向鬓角;那是一道极其凶险的刀伤,再近一寸便能劈碎他的面骨。

步练师知道他全身上下,有几十处这样的伤痕。

文臣的心寒,武将的伤痛,同时呈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以至于薄将山整个人,都像个苦难深重的秘密。

他隐瞒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经历了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步练师陡地打了个冷颤:

“薄止,我问你,你是不是……”

不会吧,不可能,别犯傻——

“……想反?”

静、静、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一切悲剧,都有端倪。

薄将山去拉她的手,决定好好跟她说:“薇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猛地拂开他:“你大胆!”

薄将山瞳孔一缩,再也没动作。

“——薄止,”步练师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北狄不堪教化,素有不臣之心。而你食我朔禄,为人为臣多年,早已不能与蛮夷等同而论,怎么能说出这般疯话来?!”

薄将山定定地望着步练师。

他很轻很轻地重复了一遍:

“蛮夷?”

你也是这般看我的吗,薇容?

步练师还在想谋逆一事,神色中的鄙夷根本不屑掩饰:“北狄就是蛮夷,扰我关西多年,这还能叫错了么?”

当然,像薄将山这样受过教化的,当然和一般的北狄儿不一样……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猝地伸出手去,按住了她的后颈,欺身亲吻上去。步练师被他堵得一窒,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唔——!”步练师挣开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又被薄将山一把拉了回去,“你发什么疯?!”

薄将山低低地重复:“蛮夷?”

什么?

步练师嘴唇都被薄将山咬破了,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言语:“我这话哪一个字有错?——你冲我发什么性!起开!”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不好好想办法,解决科考一事,冲我发什么脾气!

哗——!

他们本是在书房议事,两人这一纠缠拉扯,步练师被按在了书案上,什么奏本案卷都扫了一地。

步练师怫然大怒,提高了声音:“薄止,你敢在这里碰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你也别想再见到窈窈!”

薄将山果然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抽出一张干净的绢帕来,折叠成整齐的布块,塞进了步练师的嘴里。

薄将山轻哂:

“步薇容,我觉得,你差不多该明白一件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铁了心想对你做什么,你是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我不仅是你的床伴,窈窈的父亲,我还是你扳不倒的政敌,你日思夜想都除不掉的那个死对头。

步大人,这就忘记了啊?

薄将山抽掉巾帕,随性扔到一边去。

步练师倒抽一口冷气,既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薄将山伸出手去,似乎想为她撩开头发,步练师几乎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发狠地咬上他的手指。

“我待会还有折子要批。”薄将山淡声道,“松口。”

步练师没松。

滴滴答答的鲜血,漫溢出她的唇角,流经她素白的皮肤,瑰艳的像是雪地上的梅花。

薄将山猝地发力,步练师根本咬不住,牙根一阵剧痛,薄将山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先前有多百依百顺,现在就有多粗暴冷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不难过。

她只想笑。

若是在先前,她尚且孑然一人,定是要跟薄将山硬碰硬,死在他手里都无所谓,她也绝不向此人低头。

但是窈窈……窈窈……窈窈。

步练师嘶声道:“薄止,你答应过我三件事,还算不算数?”

薄将山看着她:“算。”

步练师擦去脸上污秽,抬起头来:

“第一件事,放过我和窈窈。”

薄将山笑道:“多虑。我本就不打算留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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