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吴江救灾时,”周瑾继续扭捏,“……那位,那位小戚将军。”
不是吧,步练师目瞪口呆:“你看上了戚风?”
啊?
周瑾好一阵无语:“——是戚蓦尘!!!”
哦。
皇子在自家母族里找媳妇,这风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周望不就是在太乙李氏里找的代餐。步练师心思电转,这戚蓦尘她素有耳闻,是个暴烈如火的女将,在利县大坝时还颇得薄将山赏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瑾性子绵软,得过且过,若是有个烈性夫人提点着,倒也是桩好姻缘。
“而且,而且,”周瑾有些不好意思,活脱脱的少女怀春,“华容也是对我有意的……”
郎有情,妾有意,若是两厢情愿,那就再好不过了。
步练师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薄将山学了声鸟叫,兀地打断了她。
步练师抬头望去,不明所以,薄将山看下来,慢悠悠地比了几个手势。
步练师看懂了薄将山的意思,骇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
步练师做着口型:当真??
薄将山比了个杀头的手势:保真。
步练师艰难地消化着信息:“怕是不可。”
“为什么?”周瑾委屈道,“我跟母妃说,她也说不可,又死活不肯告诉我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才找上门的。
步练师扶住额头,她要是戚英,也不知道怎么跟周瑾说:“……”
瑾哥儿,这绿帽子,你戴好。
薄将山的消息很简单:
——周琛把戚蓦尘睡了!!!
步练师按着太阳穴:“……”
这下倒是再也不用担心周琛是不是处了,只要担心如何治好周瑾的抑郁症就可以了。
周瑾如遭雷击,喃喃自语:“可是华容……华容是心悦我的!”
——对啊!
步练师望向薄将山,她也不得其解:怎么回事??
薄将山打了个手势,这口瓜热得很,既然老婆想吃,他不介意八卦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三言两语把周瑾打发走了,顺道给他送了好些古玩字画,算作小娘给的失恋安慰。
这厢周瑾大受打击,苍白着一张脸,虚虚浮浮地飘走了,按这精神创伤来看,估计要创作一些千古名篇。
那厢步练师关起门来,她不想作诗,她只想吃瓜:
“到底怎么回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琛怎么会……?
周琛身为男德班班长,居然会跟外家人发生婚前/性/行/为,步练师心里大受震撼。
“我也是刚刚接到线报,”薄将山十分乐意看前情敌的笑话,连语气都愉悦了三分,“据说这小戚将军并不很乐意……差点和秦王殿下,红白刀子,以命相搏。”
步练师目瞪口呆,在戚家军里,戚蓦尘的武功可是数一数二,那场面应该十分血腥:“然后呢?”
薄将山悠然摇头:“圣人言,人后不可语人是非。”
步练师怫然大怒,天底下聊八卦,哪有只说一半的!
薄将山被步练师打了一顿,终于爽了,又开始抖瓜:“然后淑妃娘娘拍板,回京便求圣上做主,让小戚将军做这秦王妃。”
步练师大摇其头。
皇家太傲慢了。就算周琛愿意娶,戚蓦尘还不愿嫁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琛的人品步练师敢保证,足金足量的正人君子,怎么会去强迫一个姑娘?况且这姑娘还是戚家军的扛把子,一拳能打死一头吊睛白额虎!
薄将山凉悠悠地笑了一声,这种老戏码,他见怪不怪:“下药呗,还能怎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个,步练师想起倒霉的幼娘,对薄将山怒目而视,举起砂锅大并没有的拳头。
薄将山又被步练师打了一顿,神清气爽,继续抖瓜:“还能为什么?说不定这药就是淑妃下的——太乙李氏这么一倒,关西张氏和天海戚氏难免兔死狐悲,忙不迭地开始联姻了。”
步练师嫌恶地皱眉:“……这手段也忒脏了些。”
这比幼娘和沈逾卿的性质还要恶劣——起码幼娘和沈逾卿,先前便是两情相悦;而周琛和戚蓦尘,一个在关西抗狄,一个在东南杀倭,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先不说男方周琛,这女方小戚将军,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阴影了。
但步练师也知道淑妃在想什么。步练师与周琛在梧州一别,周琛就算对步练师死心,也断然看不上其他女子,恐怕有了此生不娶的念头。
周琛坐得住,淑妃坐不住:她的好大儿寡着怎么行,秦王一脉绝后了怎么办?——周琛家里可是皇室,有龙椅继承的呢!
加上太乙李氏如今的衰颓,让张氏和戚氏暗生警惕,这就是三柱国内耗的下场……关西张氏伸出的橄榄枝,自然就是这秦王妃的位置。
而小戚将军,正是戚家伸出去的,那只握住橄榄枝的手。
步练师低声道:“可是她不愿意啊。”
“政/治联姻,逢场作戏,哪有什么乐不乐意?”薄将山淡声回答,“当年贤妃娘娘进宫,不也不乐意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周瑾不仅会打酱油,连卖酱油都会了。
步练师默了默。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那位敢与洪魔以命相搏的小戚将军,终究要钗上金珠玉翠,披好凤冠霞帔,隐没在高墙深院里了。
……
步练师并没有为这个陌生女孩的命运感慨多久。一件酝酿已久的祸事,砰地一声糊在了她的脸上:
——这件天大的祸事,在后世史书上,位于“长乐三大惨案”榜首;这便是长乐十五年间,血漫朝堂、尸横士林、冤声震天的:
“科举舞弊案”!
【注】
*1:“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出自白居易《太行路》。
第33章战喜房等着守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年的科举,主考官的人选,吵得怎么样了?”
步练师刚从太微城下班,一脑门的官司,提襟上轿时险些一脚踏错。
“我的天爷,您可当心!”如今的中书侍郎是个富态横生的胖子,乐呵呵地伸出手去掺了步练师一把,“——文人的事,急不来嘛。等那些个老夫子把口水都耗完,皇上心底合该也有个数了。”
步练师冷着面孔,沉默不语,极目远眺,夕阳浸泡在苍莽云海里,整片云霞像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上京在这昏聩绚灿的霞光里,呈出一派极其反常的慈柔来。
步练师喃喃自语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可不是吗,”中书侍郎愣了一下,上司的心事并不好猜,此时又不能权当没听见,胖子笑呵呵地接了个乱茬,“今天可是秦王大喜的日子哟!”
步练师睁大眼睛,猛地回神:“——”
真是一孕傻三年!她光顾着处理朝政,差点忘了这档子大事!!
——周琛与戚蓦尘的正婚礼,可就定在今天傍晚!!!
按照常规想法,步练师作为公认的周琛前任,前女友去掺和前男友的大喜之日,好像确实不怎么合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回不太一样。周琛骤然提亲,周泰龙颜大悦步练师也想不通皇帝为什么如此高兴,这天子亲临的皇家婚宴,三省、六部、九寺、五监都得到场来贺。若是步练师推脱不去,反而招来更多口舌,加上御史台最近老盯着步府,步练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步练师的车轿还没到秦王府,远远瞧着便是冲天的喜庆:喜乐泼天,大红遍地,猩红纸屑混着赤红花瓣铺了满街,红纸红长穗的灯笼串挂了一路。
这毕竟是大朔国婚,砖缝里都写着排面,步练师只觉得这秦王府左边写着“铺张浪费”,右边写着“民脂民膏”,下轿时还踩着了满脚灿亮的铜钱。
步练师踩着铜钱,心里大痛: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薇容?”
步练师愣了一下,循声望去,眼睛亮了起来:“阿英——!”
周瑾因为吴江抗洪一事,在朝堂算是站稳了脚跟。周泰遂把这好大儿留在了京城不用再回江南了,还特意下旨恩许,母妃戚英随着吴王府迁出了后宫——等什么时候周泰想这个老婆了,再下旨把人宣进宫就行。
如今吴王府受邀参礼,戚英也能在外露面。贤妃戚英天姿国色,英气明艳,好似烈日下怒放的芙蓉,眼角眉梢都是流溢的艳丽。
这戚英甫一离开后宫,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从原先半死不活的残花一朵,变成了如今明艳照人的大好芙蓉。
这里头还有个笑话。据说有次戚英在京城郊外骑马,英姿飒爽,神采飞扬;路过的周泰看得入迷,一颗老男人的心砰砰乱跳,皇帝遂搓着手问太监,这女子是哪家的贵妇啊?
老太监一言难尽地回禀:“陛下,这就是贤妃娘娘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老婆啊!!!
周泰:“……”
周泰十分郁闷,万分自闭,垮着批脸,连带着紫宸殿的亲近大臣,都被迫欣赏了皇上一天的脸色。
……
“好薇容,”眼下戚英面有急色,快步走近,贤妃娘娘入宫多年,身上仍有行伍遗风,走路时自带一股虎虎生风的杀气,“——出事了。”
步练师吓了一跳:“怎地?”
你吴王府地震了不成?
戚英糟心道:“我找不见瑾哥儿!”
步练师瞪眼:“……”
——靠?
这小兔崽子,步练师心惊肉跳的,可别学薄将山那个神经病,爬墙去和新娘子私会见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王府可不比其他王府,周琛是天衡军大元帅!
王府护卫,高手如云,步练师真担心瑾哥儿被门房一刀砍成王和堇!
薄将山的狗胆和身手,周瑾是一个也不占。他惯是个知道分寸的,也没和戚蓦尘见上面,只是暗中递了张纸条给她,算是给这段感情作了个结尾:
“只祈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
周瑾笔锋秀逸,好似怒猊渴骥,又似鸾跂鸿惊。这一行字,这一句话,戚蓦尘攥着纸张,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泪彻底模糊了字迹:
如有碍,巧相违,人生禁得几分飞。
只求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
戚蓦尘坐在大红鎏金的喜房里,紧紧地捂住嘴,无声无息地痛哭起来。
她记得她第一次入宫时,紫微城规矩森然,后宫里死气沉抑,只有九王爷好似脱颖而出的月光,骑着小白马活泼畅快地一掠而过。
当时她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儿郎,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
现在她明白了,他和这世间的男子,就是不一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啧,去拿盆温水来。”
戚蓦尘悚地一惊,这才发现周琛进了喜房,正扭头吩咐门外的嬷嬷。
她连忙低头擦拭眼泪,眼前突然多了张巾帕,周琛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倒是没什么表情:“——见着我九弟了?”
戚蓦尘冷笑不答:干你屁事。
小戚将军看见他就恶心,一想以后这人是自己夫君,那便是超级加倍的恶心!
周琛闭了闭眼,他也是被算计的那个——但这药是他母亲下的——但与其让戚蓦尘怨恨母妃,倒还不如怨恨他。
周琛也没张口辩解,索性坐实了戚蓦尘心里的卑鄙印象:
“你净个面,重新上妆,随我去敬酒。”
戚蓦尘冷笑一声,嘲讽无比:“定不折了王爷的面子。”
——原来你还要脸啊?
周琛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琛心里叹气,戚蓦尘也是可怜,不与她吵,不与她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戚蓦尘见他默然不语,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腔怨愤根本无处发泄,憋在唇齿舌尖时都有了哭腔:“周……琛……!”
周琛还是没忍住,低声咆哮道:
“北狄进犯指日可待!我战死指日可待!你守寡指日可待——!!你且好好活着,掰着指头等着我死,说不定还能再嫁给我九弟!!!”
我的好王妃,你前途光明可是得很!
戚蓦尘勃然大怒,人也不颓了,泪了不流了,整个人被气得精神焕发:“你凶什么凶——?!!”
周琛咬牙切齿道:“……你这悍妇,胡搅蛮缠,不知所谓!”
戚蓦尘双手叉腰,怒目圆睁,精神抖擞。两人皆是行伍出身,但单单论起骂人来,小戚将军可比周元帅凶悍百倍:
“王·八·蛋!——谁跟他妈跟你讲道理!你也配——?!!”
……
淑妃娘娘低声急道:“我儿怎么还不出来?陛下等待多时了!”
管事一言难尽:“……秦王殿下,正和秦王妃……激战方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淑妃面红耳赤:“……这,这,我的琛儿,怎么这般心急……?”
管事继续一言难尽:“娘娘,是真刀真枪,红白刀子,打得可是杀气腾腾,阵云蔽日,颇有两军对垒之风。”
淑妃:?
这是在干什么?
【注】
*1:“如有碍……同处何曾有别离”出自魏辽翁《鹧鸪天·别许侍郎奕即席赋》。
第34章是风动暗潮汹涌
吉时已到,新人入堂!
坠幔垂帘流落下火烧霞一般的绚红,成百上千的大红喜烛交相辉映。正婚宴殿内金粉辉煌,衣香鬓影,名公钜卿集聚一堂,达官显宦次序入座。
按照官僚系统和品阶排列,薄将山正好坐在步练师身边,此时不动声色地倾身过来:
“薄某听说,刚刚秦王府后院,着实热闹了好一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眼皮狠狠地一跳:
周瑾不会真被砍成王和堇了吧?
她刚想说什么,周瑾人就凑了过来,活像一条淋了整夜大雨的伤心小狗。吴王殿下蔫头巴脑地坐在步练师身边,左脸写着“伤心”,右脸写着“失恋”,额上横批:
不想活了。
步练师觉得可怜,刚伸出手去,周瑾脑袋一垂,滴下两颗眼泪来。
步练师母爱发作,顿时义愤填膺,狗/娘/养/的秦王,竟然敢伤我儿!!
“包在你小娘身上!”步练师怒道,“我和你母妃,定给你相个绝代佳人,神仙妃子,保证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周瑾哽咽道:“小王不要。”
说着埋进步练师的袖子里,大有自闭一辈子的意思。
薄将山看不下去了,勾住自闭儿童周瑾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舌尖识相一转:“……大街上只见过缺手残脚的,没见过不穿衣服的。”
周瑾一动不动,约莫是已经死了。
……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步练师立刻明白了,刚刚秦王府后院里,究竟出了什么乱子。
唱喏声起,钟鼓齐鸣,一对新人终于不情不愿地出现了。
周琛身穿绯绛公服,仪表堂堂,只是唇角破了一些,像是被谁一拳揍上了脸;戚蓦尘一身青绿连裳,冷艳出尘,但那鬓角断在耳边,合该是被谁一刀割断的。
步练师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
在国婚大宴上,新人带伤拜堂,自大朔开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淑妃娘娘极力地撑着笑脸,一副随时随地都要心肌梗塞的样子;反倒是皇帝周泰龙颜大悦,爽朗地大笑出声:
“你们皆是封疆猛将,统领一方大军,这般生龙活虎,还真是天生一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皇帝笑了,下边人也得跟着笑。一时间大殿内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众人纷纷称赞,秦王府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周琛皮笑肉不笑地,向着各方拱手作揖,心里大骂戚蓦尘这个悍妇,谁要跟她般配!
戚蓦尘低头装娇羞模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心里大骂周琛这个独夫,谁要和他一对!
两人剑拔弩张,杀气凛凛;众人欢声大笑,连声道贺;一时间场面无比瑰丽玄奇。
“……”步练师试探着戳了戳周瑾,“瑾哥儿,别伤心了,来看热闹。”
周瑾闷头喝酒,不情愿地拱了拱,又凑到薄将山身边去了;薄将山同情地拍背表示安慰,周瑾靠在薄将山厚实的胸膛上,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步练师默默地离这俩玩意远了一些:
噫,好怪。
这国婚喜宴颇有讲究。步练师和皇家无甚血缘,位居三品也只能坐在外宴上看美女跳舞;但周瑾不一样。他既姓周,也当官,可以在外宴和内宴上窜来蹿去。
这会儿周瑾已经不在薄将山的胸膛上流浪了。吴王殿下捧着一颗破碎芳心,伤痕累累地摸进内宴,找他老子娘要母爱去了。
薄将山的衣襟被周瑾哭湿了一大片,活像是被酒浇在了胸膛上,不由得感叹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九殿下真是水做的男儿。”
步练师倒是觉得这种生活状况挺健康。
周瑾难过了也哭,郁闷了也哭,焦虑了也哭,总之不开心就哭一哭,什么千愁万绪也随着眼泪流干了,明天一早又是开心活泼的九殿下——倒是薄将山这种人,有什么事都憋着不表露,心理不出问题才怪呢。
孕妇经不得这么吵。步练师只觉得殿内闷得厉害,遂起身离席,打算去园子里透透气。
薄将山扫了步练师一眼,与同席高官打了个招呼,也跟上了步练师的步伐。
步练师也没想到,她这次离席,竟是个天大的错误。
步练师皱眉嫌弃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薄将山淡声应了:“怕你摔着。”
步练师一句“不用你管”还卡在嗓子眼里,膝盖就撞上了朱漆描金的高门槛:“……”
“你近来迷糊了些,”薄将山强忍着口气里的愉悦,“我帮你注意点才是。”
步练师绷着冷肃的面孔,一副我才不领情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哼。”
薄将山忍笑道:“要揉揉膝盖么?”
步练师怒道:“不要你管!”
步练师恼羞成怒,扭头就走。茂林修竹,浮岚软翠,步练师和薄将山一前一后,步入碧影溶溶的园林里。径缘池转、廊引人随,步练师极目远眺,恰有晚风南去,雁引愁心,山衔好月。
“我在京郊有个庄子,也是这般光景,”薄将山见她难得高兴,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薇容要是想逛,能走上个一两天。”
步练师听着这话,倒有另外一层意思:“——”
“再过段时日,肚子就藏不住了,薇容告病归家也快了吧?”薄将山低下头来,附在她耳边,索性摊开来说,“这京城人多耳杂,究竟是不方便。你回京不久,公务繁重,步府还未细细整顿,更别说其他庄子……倒还不如来我那养胎。”
“不行。”步练师从未这般麻烦过人,内心满满都是抗拒和戒备,“你要是再把我关起来——”
薄将山突然发难,亲了她嘴角一记。
步练师大怒,这里可是秦王府,一耳光甩了过去;薄将山飞速抽身站直,好整以暇地握住她手腕,口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你是告假,不是告老。天子眼皮底下找不着人,皇上还不得活剥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冷笑道:“相国真是好本事,一边占我现在的便宜,一边占我未来的便宜!”
步练师耳根都红了,薄将山心里得意更甚,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
啪!
天地良心,人神共鉴,这一巴掌可不是步练师打的,她手还被薄将山攥在掌心呢。
——这记耳光声从旁侧的竹林里传来,步练师和薄将山对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眼神:
有八卦!
月黑风高小树林,痴男怨女相会时。步练师无端地精神起来,示意薄将山这高个子赶紧蹲下去,和她一起化身墙角君子!
薄将山:“……”
他对听人墙角没什么兴趣,若是有价值的消息,他的情报网自会知道,犯不着薄将山自降身段;但步练师这般雀跃,薄将山也不好拂了老婆的兴致,只能跟着蹲了下来。
男声怒道:“你闹够了没有?!”
步练师一惊,看向薄将山,后者面露诧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猴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是沈逾卿的声音?
吃瓜吃到自己家!
步练师心里啧了一声,这幼娘就要嫁过去了,沈逾卿这是在跟那座花果山的猴娘子幽会呢?
女声哽咽,委屈至极,又透着一股不肯示弱的倔强:“沈钧,你混账!呜……”
步练师惊异地眨了眨眼睛,她倒是认出了这个声音:
靠?
这猴娘子,竟是静安公主,周璎珞?
周泰早年为国做鸭,现在儿女绕膝,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收获。
皇子们个个城府万钧,心机深沉;公主们花容月貌,但论起才干,倒是没几个拔尖的。
数来数去,也只有大公主“明神将军”周琉璃,巾帼不让须眉,麾下“惊羽军”在西南边陲连年大捷,当地百越被她打得连声叫爹;七公主“静安公主”周璎珞,心思玲珑,头脑活络,目前在尚书省里做事。
——这位二世祖不闹事就算不错了。薄将山一想起周璎珞就一脑门官司,尚书省每年给这混世魔王收拾的烂摊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璎珞公主此时就在对着沈逾卿耍性子:
“混账!我打死你!!”
“……妈的,”沈逾卿匪夷所思,真是离天下之大谱,“周璎珞,你他妈礼貌点,老子哪里得罪你了?”
你特意把我叫出来,又是巴掌又是拳头,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为什么,敢情好你今天就是专程来打我的是吧?
周璎珞小脸憋得通红,眼泪转了好几圈:“你……你……”
沈逾卿不耐道:“我什么我?”
周璎珞急得跺脚:“你,你,你居然要成亲了!”
“哈?”沈逾卿瞪眼,“我又不是娶你,你来打我作甚?”
周璎珞:“……”
璎珞公主踩了沈大猴儿一脚,嘤嘤呜呜地跑走了。
沈逾卿莫名其妙,闷闷地骂了句“有病”,也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忍笑,戳了戳当事人家长:看你养的好大儿!
薄将山闭眼,表情安详,纹丝不动:
死了,勿念。
步练师笑话了薄将山一路。这甫一回席,一盆冷水便兜头浇了下来,败坏了她所有的好兴致:
——来年科举的主考官定了!
“这么突然?”步练师悚然一惊,“这可是国婚宴席,怎么……”
“在内宴定的,也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吹的耳旁风。”中书侍郎擦了擦额角的汗,“……是翰林泰斗,言老大人。”
步练师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言老大人,那是言眉的父亲,前御史大夫言正!!
步练师一咬牙关,到底是谁的主意,这并不难猜:
要么是太子妃,要么是皇后,要么是这俩女人合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眉间蹙起,心思电转,不详的预感,蛇一般爬上脊椎:
她们到底在筹谋什么?
……难不成这主考官的位置,谁坐谁死全家么?
【注】
*1:“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出自杜甫《丽人行》。
*2:“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出自欧阳修《蝶恋花》。
第35章明月引君子端方
子夜时分,建安巷,言府。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步练师提灯挑起一帘深重夜幕,笼火映亮了她沉肃冷静的面容。步练师睫羽上还蘸着些许细雪,好似一枝凌霜而开的红梅,妍姿艳质,高华彻骨。
——她倏地跪在了雪地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生不肖,见过老师!”
言正本是老来得女,眼下已是垂暮之年,苍颜白发,渊渟岳峙,脊背却依旧笔直,像是一泓古朴而清贵的名剑。
老人背对着步练师,眺望着满园红梅:
“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山河抱恙,生民常忧。”步练师低头看着地上白雪,字字有力吐纳,好似珠玉坠地,“学生心愿未满,不敢脱离庙堂!”
言正冰封一般的表情,水一样地晃动了一瞬。老人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当年步练师拜在他门下时,也是这般口齿伶俐,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先前那个小小孤女,已经长成了国之栋梁。
九峦啊……
言正叹了一口气:
“……眉儿,去扶步大人起来。”
言正这老头像是二踢脚修炼成精,火爆鲁直,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在他攻击的范围内众生平等,无论男女老少,尊卑贵贱,该骂的样样不落,该打的个个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在他门下读书时,三天一顿数落,五天一顿教鞭,如今她觑着这老头,手掌心自己就痛了起来。
步练师轻咳一声,索性开门见山,直奔正题:
“老师,学生是为了开春科举,主考官一事而来。”
“哦,”言正面色沉凝,低头斟茶,“是选了我吗?”
步练师心说这不是废话,若不是这事牵扯上了你,我也不至于大半夜跑来。
——估计明天圣旨就会下,她得先让言正做好准备。言正这个年纪,要推脱此事也不难,只需赶在圣旨之前,上书称病即可!
来得及,来得及,她可是中书令,草拟政令这一关还卡在她手上,一切都还来得及!
言正不仅是言眉的亲爹,更是她步练师的恩师:无论李家人在筹谋什么,腥风也好,血雨也罢,她都得先把言正摘出去!
言正倏然抬起眼,目光如剑,直刺步练师:“你在心里说什么?”
步练师打了个寒噤:“……”
步练师头皮发麻,后脊生凉,她太害怕这老头了,手掌心几乎要伸出来挨打:“——学生万万不敢腹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长大了。你的筹谋,我这老东西,已经看不明白了。”
言正深沉地叹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人冷漠的面孔上,浮现出鲜少的笑影:
“你这性子,倒和那老家伙一模一样。”
步练师嗓子一哽,头埋得更低。言正嘴里的“老家伙”,也只能是她的祖父,前朝名相步九峦。
“九峦老是操心我,言正说话这般难听,早晚会招来杀身之祸。”言正抬起浑浊的老眼,像是穿过了眼前人,看见了尘埃旧影里的老友,“我任性了一辈子,九峦护了我一辈子……”
“现如今,连步家的女娃娃,也要来护着我。”
——这老头!
步练师心里焦急,快声辩解:“老师年高德劭,学生怎敢僭越?只是此事蹊跷,古怪万分,学生是怕……”
言正冷冷接口:“怕我卷入朝堂内斗,做了那刀下鬼?”
“正是!”步练师脆声应道,直视言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无节,言称尧舜,心怀桀纣!老师正直坦荡,学生着实惶恐!”
静、静、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雪簌簌,四下静寂,烛火哔剥一声。
言正缓缓道:“那这主考官,谁来做?”
步练师一窒,若有合适人选,群臣也不至于从宣政殿吵到紫宸殿,从太微城吵到大明宫,吵得周泰一个龙头两个大。
步练师张了张口,搜肚刮肠,凑着合适的措辞:“——”
言正毫不留情地点破:“你不知道。”
步练师不由气结,总之是谁都好,都不该是这光风霁月的倔老头!
言正低头品茶,话锋一转:“你还记得第一堂课,我教了你什么吗?”
步练师哪里敢忘。
在拜入言正门下的第一堂课,步练师便因为和言正顶嘴,罚抄了三百遍的:
“——‘志当存高远,当为天下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熟稔万分,随口即吟,沉眉颔首:“学生不敢忘。”
“好徒儿啊,”言正淡淡地看着她,“你不敢忘,老师又怎么敢忘?”
步练师瞳孔一缩,霍然起身:“老师——!!”
“志当存高远,当为天下先!”言正扬声打断她,他做了一辈子的清正君子,垂垂老态也难掩一身傲气,“此时正是皇上用人之际,我食朔禄、为朔臣,岂有趋利避祸的道理!”
“……”步练师哑了哑,随即艰难道,“老师,你就算不为你自己——”
一旁的言眉突然跪下了:“父亲大义,眉儿神往!”
步练师:“……”
她气得三斤老血都卡在嗓子里——
言家人,实心眼,认死理,人人都和驴一般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言正似乎是有些累了。这个年纪的老人,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而他坐在上京的漩涡之中,像是一棵不服老的苍劲松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主考官,不好做,是不是?”
步练师急道:“何止是不好做……”
言正肃然道:“要别人来做,不也一样地不好做么?”
步练师愕然地看着老人。
“自古以来,都是君子难做,清官难当。”言正面无表情,沉声厉喝,“——但这一国不可无君子,一朝不可无清官!”
“这主考官的位置,我言某正合适!”言正双眼圆睁,好似金刚怒目,“言家世世代代,皆为谏臣;祖祖辈辈,守的不过‘正道’二字!”
“——谁要向正道举起屠刀,不妨从我言家开始杀!!!”
“相国,”红豆在外禀报,“令公来了。”
更深露重,霰雪纷飞。步练师披着铁锈红的斗篷,提着一盏昏黄的孤灯,神色漠然,形单影只,走出了建安巷。
天地皆是苍茫混白一片,唯有她像是一簇孤独的野火,燃烧在这漫天大雪之中。
薄将山心里突然一堵,难以言说的痛楚漫进喉口,世人都说步练师是孤臣,她除了君主的器重,此外什么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比商鞅,好比晁错。
她最骄傲,也最孤独。
薄将山霍然起身下轿,红豆的纸伞还未来得及撑开,就被薄将山伸手夺了过去。
“薇容。”
步练师闻声抬起眼,薄将山撑着一把伞,静默地站在她五步远的地方。
步练师突然想起,先前在梧州时,她与周琛分道扬镳,也是一人默默走在暗风苦雨里。
而她那时抬起头,薄将山也像现在这般,撑着一把伞,站在街头等她。
——也许是那时,步练师心里就生出了想法:
她素来茕然一身,踽踽独行;若是有人相陪,倒也不错。
好在她足够大胆,敢与这疯子同路。
步练师快步上前,走进了伞下,主动钻进了薄将山怀里,闷着头没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望着眼前纷飞的白雪:“言老大人秉性如此,你不必过分自责。”
“……”步练师咬着下唇,“我救不了他。”
“我当年也救不了你。”薄将山低声道,“薇容,我们皆是手握重权之人,却都有无能为力之刻。”
这不怪你。
步练师吸了吸鼻子,甩了甩脑袋,她早就过了小姑娘的年纪,还不至于做不成什么事,就要闷头哭上一通:
“薄止。”
薄将山淡淡地应了:“我听着。”
步练师命令道:“低头。”
薄将山遂了她的意思,俯身低下头来。步练师侧过脸去吻他,她的唇冰凉又柔软,像是凛冬里的梅花花瓣。
步练师推开得寸进尺的某人,寒着脸揩了把嘴角,钻进轿子里去了。
薄将山愣了半晌,像是被亲懵了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豆喊到第三声,薄将山才反应过来,乐了。
步练师掐准了日子,赶在腰身粗显之前,上书称病告假。
周泰大手一挥,赏赐黄金布帛若干,步爱卿好好带薪养病,朕一天不见你都吃不下饭。
——以及,周泰忧心忡忡地叮嘱步练师,腹中胎儿暂时对周琛保密:
戚蓦尘自从嫁到秦王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小戚将军是三天和周琛一对骂,五天与周琛一大战,淑妃娘娘拿这个凶悍儿媳没办法,天天哭得周泰脑袋疼——若是让周琛知道步练师怀着他的孩子,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步练师:“……”
琛哥,实惨。
她倒已和周琛通过气。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步练师和周琛都心里有数;周琛只是看在步练师的面子上,帮她顶下了这个麻烦而已。
周琛真心实意地想跟戚蓦尘过日子,对步练师倒是真没什么念想了。二殿下这般积极配合,步练师心知肚明,周琛是在为日后夺嫡铺路,现在步练师欠他多大人情,到时候都要还干净的。
若是薄将山还站在东宫那边……
步练师头痛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一步看一步吧。
步练师思虑再三,还是接受了薄将山的提议,到他京郊庄子里去静养。
此事敏感,不宜声张。薄将山也没让步练师操心,他做起事来讲究一个快准狠,步练师被无声无息地转移出了京城,连步府里养的大花猫都没惊扰。
步练师算是见识了薄将山的手段,往日里存留的一些疑问也迎刃而解:
“长乐八年,我与你因幸国公一案相争不休,你就是这般先我一步,把证人挪出了上京城?”
她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怪不得这么多年,步练师都扳不倒薄将山!
“……”薄将山无语半晌,苦口婆心,“你现在身怀有孕,想点积极健康的事。”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关心下粮食和蔬菜,别天天想着宫斗。
步练师稀罕地觑了他一眼。
自从薄将山喜当爹以来,整个人倒是正常了不少,大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意思——步练师才不信他,自古以来都是狗改不了吃屎,哪有狗摇身一变成为美食家的。
相国大人现在如此温情脉脉,究其根本,还是步练师与他利益高度一致的缘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从来不在意。男人的嘴,厕所的水——在等价交换的前提下,薄将山怎么造作,都在她的容忍范围内。
……
步练师怀孕后,玩心大发,在庄子里不堪寂寞,从房间里拎出了一把长乐三年造。
大肚孕妇把玩着凶猛的火神铳,看得薄将山心情无比复杂。
步练师跃跃欲试道:“你这山庄宽敞得很,可有什么稀罕的鸟?”
——奶奶的,真无聊,我打个鸟下来消遣!
薄将山生无可恋地闭眼:
狗听完都死了。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杏雨梨云,蜂游蝶舞,上京在料峭的春寒里,一点点地恢复了原本绚缦的好颜色。
步练师捧着大肚,站在庭阶上,喃喃自语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了。”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席卷上京。
【注】
*1:“浮云卷霭,明月流光”出自卢照邻《明月引》。
第36章惊魂记此处有鬼
上京郊外,薄庄附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昏地黑,重云如盖。
“哎哟,少奶奶,您可张着神儿。”
庄子管事拨开蓊郁的枝杈,遥遥地指给步练师看:“这儿就是伙计们说的,那处闹鬼的破庙了。”
庄子管事一口京片子,管薄将山叫老薄爷,却管步练师叫少奶奶;听上去像是差了个辈分——这是步练师要求的: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嫁进谁家的门,嘴上过把夫人瘾倒也不赖!
薄将山听闻此事,大笑不止,遂吩咐庄子管事,三天两头就拿些鸡毛蒜皮去麻烦一下步练师,让步令公顺带体验一回当家主母的烦恼。
是以,步练师这胎养得十分快乐。
一晃几个月过去,庄里伙计也渐渐摸清楚了,这位女主人的脾气:
步练师虽然板正严肃,脸蛋生得再千娇百媚,成天也没什么笑影。但她公正严明,睟面盎背,反倒比一般的高门贵女要好伺候得多。
而且步练师素来胆大,说做就做,伙计们跟着她,倒添了不少有趣的经历。
眼下便是一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脸色漠然,左手扶着后腰,右手倒提着长乐三年造,明明是个大肚孕妇,骨子里却生着股不怒自威的神气,好似庙堂上端坐着的官老爷一般。
——她本来就是个官老爷,只是伙计们不知道而已。
步练师听后院里的婆子们聊闲,说是庄里人都看见了,这间破庙里藏着个披头散发的白面鬼;步练师叫来管事一问,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便想当一回道士,带着人来捉鬼了。
庄子管事:“……”
这姑奶奶可比那哪吒还能折腾。
步练师觑着那破庙,眯眼端详片刻,便下了命令:
“差二十个护院,把庙给我围死了,狗洞也不许放过;其余人,抄上家伙,随我进庙!”
这山庙里藏着鬼,朝堂上也藏着鬼。
黑云压城,乌云罩顶,随时随地都要下雨。薄将山一身重紫官服,候在紫宸殿外待诏,他低头看向脚边砖缝,枯叶在躁动的风里瑟瑟发抖。
旁侧的秘书监笑呵呵道:“暴风雨要来了。”
薄将山笑而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这紫宸殿外,待诏的阵容,很是耐人寻味。
薄将山隶属尚书省;秘书监隶属秘书省;中书侍郎隶属中书省;各位学士隶属昭文台。
换句话说,这里除了尚书省的薄将山,在紫宸殿外候着的,都是大朔教育体系里的最高权威。
而薄将山是长乐元年的科举状元,也是现今在世的状元里,唯一一个位居柱国的高官。
这阵仗,这场面,就算是傻子,也闻出股血腥味了:
今年的科举出了问题,连周泰也坐不住了!
——吱呀!
长乐三年造向前一顶,推开了山庙的破柴门。
天光阴晦,黑鸦厉叫,破庙在火把辉映下,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步练师端着长乐三年造,目不斜视,冷冷喝道:
“胆小的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这么一说,几个伙计的腿肚子倒是不发抖了,反而生出股勇气来,跟着步练师走进了破庙。
这鬼倒是不难找:众人一进破庙,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背对着众人,蜷缩在那墙根边!
庄子管事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静,静,静。
满室火把烧得哔剥作响,庙外依稀一声渺远的鸦啼。
管事额角挂出了冷汗,但也没有让女主人上前的道理,壮着胆子大步上前,一铳枪戳向那个白色人影——
戳了个空。
什么?
管事心里陡地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猛地扭头转身,还未来得及说话,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令公!!!”
那鬼……那鬼——那鬼在你头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7章她生了是个女儿
——轰!
惊雷滚涌,暴雨瓢泼。紫宸殿煌煌的皇气,蒸腾着泼天的豪雨,一道道瑰丽的虹彩溅跃在琉璃瓦之上。
紫宸殿的功能地位,相当于皇帝的宿舍;能进这个地儿朝奏议事,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体面。跟在薄将山身后的大儒们都是头一回来,各自屏声息气,皆是恭敬整肃——
扑通!
薄将山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宦海里的腌白菜,一进殿就大大方方地跪下了:
“微臣,罪该万死!”
周泰肚里憋了一天的火气,正愁没处发泄;薄将山这么积极配合地一跪,反倒先堵住了周泰:“……”
“哦?”周泰在龙椅上换了个姿势,“薄爱卿何罪之有?”
薄将山是练家子,他举手作起揖来,挺拔如松,气韵如竹,总有一股气度凌云的美感:
“春试张榜,民议鼎沸。微臣夙夜难寐,调查此事,何奈微臣才华有限,劳碌无功,此为其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开篇入题,定下调子,翻译过来,无外乎以下意思:
科举那事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早就查过了,但是连皇上你都头疼的事情,我有个鸡公的办法!
周泰不可能听不出来,心中不由得第一百零一次怀念步练师——若是这暴躁老姐还在,薄将山还不至于如此逼话连篇。
薄将山神色恭谨,态度诚恳,继续说他的连篇逼话:“臣代行中书令一责,却难及令公才华一二,此为其二。”
周泰大怒,一拍书案:
——你他妈意思是说朕用人不察了是吧?
薄将山应景大呼道:
“臣罪该万死!!”
首尾呼应,一气呵成。看似说了很多,其实什么都没说,正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周泰:“……”
薄将山,官场糊弄学顶级高手,浑/元/形意/太/极/拳掌门人,简直就是条泥鳅修炼成精,滑不溜秋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心里颇为郁闷,除了让他多跪一会儿,倒还真没什么办法——
周泰也很绝望,周泰也没办法。
科举看似是考试,实乃朝堂换血预备,也是社会阶层变动的标杆。这各方各面的利益,都牵系在那一张,小小的春榜之上。
周泰此时非常需要,一个八面玲珑,行事果断,智谋万钧的重臣,来填上步练师告病后的空缺。
中书侍郎那个胖子,惯来是个和稀泥的,本人也没什么升迁欲望,大有给步练师做一辈子小棉袄的意思;周泰头痛无比,思来想去,也只有薄相国适合代行此事——
他有这个才华,也有这个能力,均衡这一朝的风云。更重要的是,薄将山跟太子周望,因为李家之事多有龃龉;跟二皇子周琛,那是素来不和。
这帝王心术,翻译过来便是:
薄将山很牛逼。他能在东宫和秦王府两大能量下,双腿独立行走。
但是薄将山毕竟跟步练师不一样!
薄将山比起忠君,显然更爱自己: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年科举,是盆无比烫手的火炭,已经开始考虑脱手了!
薄将山方才句句自贬,就是想让周泰,大怒之下削了他的权,最好把他从科举这件事上远远踢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心里冷笑一声:
——你想得美。
今年的科举,非常之诡异。
——此次科举张榜,中榜贡士五十二位,皆为南方士人!
按照大朔定例,礼部负责科举。薄将山身为尚书省左仆射,听到的风声也快人一步,扫了眼名单更是心惊肉跳:
这是在干什么?
此次春榜一张,舆论鼎沸,民议喧天。
文人联合起来攻击,效果是非常恐怖的。
北方举子联名上疏,言辞锋利,矛头直指主考官言正,及其副考官戚岱:
言正是江右人,戚岱是天海人。你们两个老头皆是南方出身,自然偏袒南方的举子,藐视皇权,暗中舞弊!
更有北方士人沿路喊冤,一路闹来南方各地,各州太守头大如斗,纷纷上书询问春榜一事,倒逼着言正和戚岱给出说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正和戚岱这俩老头也十分愤怒:
卷子惯是糊了名的;我怎地知道谁是谁写的?荒谬!
薄将山听闻当事人如此强硬,不由得扶额叹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位爷爷,长点心吧!!
就算这是真的,这么多个北方举子,确实没一个能打的;但这科举并不是单纯的考试,更有政治平衡的意思在里面,你们张出的春榜却没一个北方人,这让北方的政治集团怎么想?
三大柱国里,关西张氏和太乙李氏,可都是手有重兵的北方豪强!!
薄将山头痛欲裂:
如果言正和戚岱这俩大儒,是能懂权谋圆滑之道的玲珑人物,又绝不会被周泰选作本次的主考官。
薄将山眉头一皱,这件事离奇而吊诡,他闻到了一股阴谋的血腥味,从这件事里隐隐地发散开来:
——有鬼。
不仅朝堂上有鬼,皇帝心里也有鬼。
薄将山从周泰的圣意里,闻出一股怪异的坚定:
就算薄将山把自己贬成个废物点心,也照样逃不过这次春榜案的彻查:周泰命薄将山亲自牵头,带领身后大儒学士,重审本次春榜的考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为其一。
“儿臣,参见父皇!”
薄将山瞳孔骤然一缩——
周瑾一身月白色,翩翩步入殿来,在薄将山旁侧跪下了。
此为其二:
周泰居然点名让周瑾帮忙,一同调查这春榜舞弊案!!
周瑾惊疑不定地看了薄将山一眼:
——父皇这是在干嘛?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周皇室中,论谁最适合助力薄将山,那肯定是大理寺少卿,四殿下周理;又或者是刑部主事,静安公主周璎珞——就算是考虑人脉和威望,那也是东宫储君,太子周望。
怎么会轮到一个刚刚进入官场的小小吴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仅是周瑾,就连薄将山,心里也是惊疑不定:
——周泰到底是想解决此事,还是闹大此事?
在薄将山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疑问:
他是得罪了周泰么?
薄将山本能地觉得,周泰对他的态度,很微妙地变了。
——为什么?
“相国——!!!”
薄将山一脑门官司地走出紫微城,红豆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
“令公受惊,身下血崩,怕是要生了。”
薄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心里还压着朝堂那一箩筐的污糟事,人都有些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红豆的意思:
“……什么?”
哒哒哒哒哒——!!
雨流急,风声急,马蹄急。
薄将山纵马飞驰,大袖迎风怒张,厉声急急喝道:
“——到底怎么回事?!”
他才离开多少天!
红豆坐在薄将山身后,语气依旧平静而空幽:
“听闻山庄旁侧那间破庙里闹鬼,令公便带着人去捉拿,想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不小的惊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百思不得其解:
步练师是何等人物?拿刀指着她的脖子,步练师眼皮都不会动一下,到底是什么厉害的鬼怪,能吓得她血崩早产?!
薄将山一夹马腹,冷声喝道:“抓紧我!”
红豆立刻听话地抱住了薄将山。
这主子带着侍女策马狂奔,不可不谓咄咄怪事——薄将山骑术卓绝,在这泥泞山道上纵马,照样快如闪电、迅若猛雷,手下没一个能追上他,只能远远地缀在后面。
红豆面无表情道:“您出汗了。”
薄将山:“……”
他不仅出汗了,心还跳得极快,一股恐慌牢牢镊住了薄将山的心,催逼得他脉搏都快了起来。
……当年他的娘亲,也是受了惊吓,血崩难产而死!!
这命运像是一个古怪的圆环,兜兜转转而来,薄将山居然又回到了当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一咬舌尖:
不,不,不会是当年……
当年他只是个北狄胡儿,无权无势,低贱卑微,娘死了都只能用一卷草席裹着,埋在关西那片贫瘠的土地里;
现在他可是位极人臣的嵩国公,高居二品的尚书左仆射!
暗风苦雨里,薄将山一压眉峰,眼神炯炯生光:
他无所不能!他谁都能救!!
“哎哟,老薄爷!”
薄将山甫一翻身下马,庄子管事就冲了过来:
“恭喜老薄爷!是个小娘子哪!”
薄将山风风火火地赶来,热得扯开领口,犹是气鸣自促,面上却露出罕见的茫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一路上想了很多,几乎是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早产也好,难产也罢,他只要步练师!
他只要薇容!只要薇容活着,人活着就好!
其他的破事,他来想办法!
结果:“……”
哦,——女儿?他昨天做梦,还是个猴子呢,哦,居然是个女儿。
“好啊,”薄将山茫然道,“挺好的,……”
庄子管事:“……”
庄子管事试探着问道:“……薄爷,我们……?”
薄将山陡地反应过来,大步迈进门槛,红豆幽幽地飘在他身后,跟着薄将山直奔步练师厢房去了。
“急急忙忙的,不成个体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这刚一迈进厢房,步练师的数落便迎面砸了上来:
“相国大人,注意风度。”
薄将山:“……”
他准备了一万句的安慰,愣是一个字也没用上。
步练师躺在拔步床上,面色苍白,鬓角潮湿,神色说不出的疲惫;但她眼神清明,表情寒冷,哪里像是要被安慰的样子?
她像是一尊名贵的瓷器,又像是一块冷硬的生铁。世上的至坚至脆,至刚至柔,迥异又和谐地呈在步练师的身上,迸发出不可思议的美丽来。
薄将山默默地拖了个椅子过来,他在床边坐下,要去捉她的手:“没事吧?”
步练师倒是任他握着手,但脸上就是不肯给他好脸色:“我若是有事,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废话!
薄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奶娘惯是个乖觉的,抱着孩子凑了过来:“老爷您看,好漂亮的小娘子哟。”
薄将山这辈子还没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小东西,生怕一用力人就碎了。
刚生下来的孩子能好看到哪里去,被羊水泡得皱皱巴巴的。但薄将山发挥了强大的联想能力,很努力地盯着女儿的五官,硬生生地端详出几分天姿国色来。
“——”薄将山快乐得不行,左看右看都觉得满意,“孩子像你。”
步练师看了眼女儿,刻薄地评价道:“你真丑。”
薄将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奶娘:“……”
襁褓里的小娃娃大声哭叫起来。
薄将山手足无措,一阵乱哄,还抽空抬头怒道:“是你不懂欣赏!”
“哦?”步练师冷笑一声,“薄大人就懂了?”
奶娘:“……”
这房里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第38章文忠印百步九折
步练师面沉如水地盯着女儿看。
女儿眼睛随了母亲,睁大之后又圆又亮。小女婴正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步练师,哗啦啦地流着口水:“嘿嘿。”
步练师冷淡道:“你笑什么笑?”
女婴不为所动,勇敢无畏,继续流口水:“嘿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麻了:“……”
女婴笑得更开心了:“嘿嘿嘿嘿嘿嘿。”
不知是不是早产的关系,这小鬼看上去就不是很聪明……别人小孩哇哇哭,她成天嘿嘿笑,而且边笑边流口水,傻得别具一格,蠢得不循常理,看得步练师是心惊肉跳:
——这妮子会不会是个神经病?
步练师一边坐月子,一边抑郁道:
好你个薄止,你自己有病就算了,还要遗传我女儿!!!
薄将山:“……”
薄相国心里一百句委屈没处说:他当年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早慧,七八岁就能上战场的奇男儿!
“那怪我么!”步练师怒火中烧,“我四岁能识字,五岁能成诗,你那时候连句汉话都不会说!”
薄将山麻了:“……”
那我也不会天天流口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婴看了看步练师,再看了看薄将山,这小鬼倒是颇会看气氛,不嘿嘿嘿了,只是屏声息气地继续流口水。
步练师麻了:“……”
步练师放弃了。她本来觉得,父亲七窍玲珑,母亲足智多谋,她女儿一定是个举世无双的奇女子。
算了,步练师忧郁地抱着女儿蹭蹭,这毕竟是她的心肝宝贝肉——只是长得丑,又比较蠢而已。
薄将山倒是很满意这个女儿。相国大人双标得很,找老婆喜欢聪明绝顶的,对女儿却无所谓得很:“正所谓,负负得正……”
步练师唰地一下抽出永安八年造来,大有让女儿原地痛失亲爹的意思:
——傻x男人,你再哔哔一句?
薄将山摆手:“……”
不说了不说了,你最大你最大。
步练师受了好大一回罪,坐月子又憋得厉害,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每次见着薄将山都要发作一回。
薄将山非常愉悦,亲亲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娘当年连正眼都不肯看我,现在终于知道指着我鼻子骂了!
这是进步!
或许是因为太变/态了,或许是因为薄将山的胡茬扎人,女婴不满地蹬腿直闹,嫌弃地避过脸去。
步练师撑着脸颊,端详了他们半晌,突然道:
“薄止,你起名字吧。”
薄将山得令。
于是薄将山开始了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起名活动,整个薄家疯人院的精神病们,都因为薄家千金的名字难得正常了一回:
沈逾卿建议道:“云锦如何?”
“——‘口衔云锦书,于我忽飞去’,”连弘正暂时摆脱了老年痴呆,深沉地捋着长须,老人摇头晃脑地品,“暗含离别之意,不甚吉利啊。”
“非也。”百里青不同意,“正可谓‘家近宫亭,眼中庐阜,九叠屏开云锦边’……”
薄将山看着三人吵得不可开交,引经据典,南水北调,最后连国运都扯上了,福至心灵,拍案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唤‘窈窈’吧。”
连弘正纠结片刻:“相国,虽说‘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但这下句可是‘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
“就是要警醒她!”薄将山大手一挥,“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近男色,芳龄永继!
连弘正:“……”
他看明白了,薄相国其人,实乃第一双标也:
你当年诓步练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态度!!
于是小口水怪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姓步,名窈窈,人唤“窈娘”,也就是后世文人墨客笔下,那位一刀斩龙头的传奇人物“红袖刀”了。
可惜红袖刀女侠并没有把亲爹的话听进去,阴差阳错里认识了位大魔头,差点把命给赔进去,但这也是后话了……
薄将山还没这个本事,未卜先知女儿不幸的未来。他眼下正搀着步练师,前往地牢给别人制造不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位把步练师吓得早产的“鬼”,正关在薄家庄子的地牢之中。
其实那“鬼”并不可怕,只是个形容狼狈的流浪汉。据万能的红豆姑娘刑讯,——只是个心智失常的疯子而已,属于薄将山发病时的状态。
怎么会把步练师吓到早产?
步练师若是胆小,绝不敢带人来捉鬼;就算是一时惊吓——步练师受过的惊吓还不够多?此女心智坚定,绝非常人可比,就算女鬼窜上她后背,步练师也会拧断鬼的脖子!
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薄将山偏头看了眼步练师,“我能问么?”
步练师眼皮一跳,她知道薄将山在说什么:“你想问,你就问。”
薄将山一默,随即笑道:
“今晚想吃什么?”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步练师很难形容那一瞬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头那一瞬间,看见了自缢时的母亲。
把一个流浪汉看成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说出来步练师自己都觉得离谱:
她明明已经不记得娘亲的模样了。
“难道是母亲附在那疯子身上,特意出来吓我的么?”步练师胡思乱想道,“她肯定还在怨我,怨我杀了父亲……”
哐啷——!
看守打开锈迹斑驳的铁锁,推开古朴沉重的大门。扑面而来一股阴湿无比的冷气,那疯子正缩在墙角之中,手里拿着一块尖利石子,往墙壁上刻着什么。
步练师走近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这疯子手上可不是正经的刻刀,但墙面上的文字却是一派颜筋柳骨!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薄将山凤眼一眯,看着墙上铁钩银画,慢声吟来,不由笑道,“好一个‘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那疯子手上一顿,却仍看着墙壁,不愿意回过头来。
“——‘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步练师接口吟道,蹲下身来,“老先生,你可是有冤屈?”
老疯子倏地回过身来,一双眼睛好比暗中鬼火,猛地扑向步练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豆身形一动,正想出手阻止,薄将山猝地抬手,制止了红豆。
步练师面无表情,四平八稳,这吓不到她。
老疯子凑得极近,打量着步练师,眼神一阵闪动,最后号啕大哭起来!
老疯子边哭边道:
“步相,魂兮归来!步相,魂兮归来……!!!”
“步相?”
沈逾卿沉吟片刻:“虽说三省之尊皆为丞相,但没有人这样称呼令公;这步相,该是指仙去已久的步老先生。”
——这老疯子竟会认识,步练师的祖父,步相步九峦?
百里青默默翻了翻白眼: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百里,去查。这个老疯子的上下三代,我都要知道。”薄将山在书房里踱步一圈,随即有了决断,“——我再把‘搜神令’的好手调给你用。步九峦当年的人脉网络,务必全部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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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口衔云锦书,于我忽飞去”出自李白《以诗代书答元丹丘》。
*2:“家近宫亭,眼中庐阜,九叠屏开云锦边”出自张辑《沁园春》。
*3:“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出自萧衍《东飞伯劳歌》。
*4:“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谁知吾之廉贞”出自屈原《卜居》。
第39章相决裂你想反吗?
戚岱的尸首被廷杖架了起来,堂堂大儒,一国文士,像是一条死去的野狗一般,被太监们拖拽了下去。
烈日悬天,万里无云。
太阳底下无新事。古往今来千余载,多得是这样的风景;只不过这一次,被载入了大朔史册而已。
这滚滚前进的巨阔车轮,又碾过了一缕文质彬彬的魂灵——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
啪!
步练师愤愤然拂袖,茶盏被扫去桌下,砰然一声摔了个粉碎:
“——杖责戚岱?!”
“戚岱可是翰林大儒,律法巨擘!我们现在用的大朔律,八成都是他带人修订的!”步练师勃然大怒,气鸣自促,“不过一众阉人耳,胆敢廷杖讯戚公?”
为什么不经过三省?!
到底是谁给的胆子,到底是谁给的权力?!!
薄将山的声音还是慢悠悠的。他汉话学得太晚,以至于慢声说话时,总是有股漠北的寒凉:
“自然是皇上。”
——周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通身一震,转过头来,等他下文:
你想说什么?
薄将山脸上倒没什么表情,低头重新替她斟了一杯茶,推到步练师手边去:“‘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
龙为君,云为臣。臣子的本事,是皇上赋予的;但皇上的本事,却不是臣子赋予的!
杖毙戚岱,敲震三省,只不过是绕开一个工具,惩罚另一个工具而已。
步练师怒道:“‘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乃是我大朔朝的运转之核心!
皇上可万万离不开朝臣,他怎敢如此率性妄为,草菅人命,置律法为弃履?
薄将山淡然地看着她,脸上呈出异样的凉薄来:
“‘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
——薇容,这官制,是皇上创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能创造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他就能毁灭三省六部九寺五监。
这活和死的标准,这生和灭的量度,便是手里的工具是否听话。
周泰之所以杖毙戚岱,不是他昏庸无能,也不是他受人蒙骗。这是杀鸡儆猴,这是敲山震虎,周泰感觉到了手里这把好刀的反噬,正在掣肘他的皇权帝业!
周泰究竟是什么样的逼人,步练师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周泰看三省六部不爽已久,步练师也不是第一天察觉。
只是:
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眼下民怨沸腾,流言泼天,“科举舞弊”的说法从江湖漫向庙堂。周泰不但不明察此事,反而搅乱这滩浑水,杖毙了清白无辜的戚岱——
这是在干什么?
“……”薄将山眯缝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薇容,我们睡了多久了?”
步练师一赧,恼羞成怒:“问这个做什么?”
薄将山双肘撑着扶手,他的手指修长凛冽,交叉起来抵着下颚时,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似笑非笑地:
“你我庙堂相争多年,你到底是多聪明的一个人,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傻,来试探我的态度。”
“我们都有窈窈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外人?”
薄将山此言非虚。步练师站在权力巅顶多年,官场风云在她脚下变幻来去,什么花把式没见过?
她冷眼觑了多年,还真不至于看不明白,这次科考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春榜一事,看似暴露的是,大朔南北教育不平衡的问题。北方为了抵御外侮,常年动乱戒严,武强文弱、教育匮乏,以至于每年春榜南多北少,而这次就是最极端的状况:
北方一人未中,全系南方士人。
言正和戚岱,何其清白无辜!而周泰绕开三省,直接杖毙戚岱,一来是和稀泥,平民愤;二来是敲震相权,巩固皇威!
——能想透这层的,不蠢也不聪明,只能说是个正常人。
以上分析,只能说是粗浅表象;它是原因,但只占一小部分。
步练师身为权臣,这双眼睛看过去,事情便大不一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科举单单是教育问题吗?
非也!
它的核心要害,是利益分配问题!
北方乃政/治/军/事之中心,南方乃经济文化之中心。而这张小小的科考春榜,便是南北方的利益分配名单:
这次之所以闹得这么大,归根结底,才不是什么地域教育,而是利益分配不平衡!
科举舞弊,很罕见吗?
不!
是这次南方实在太过分了,一杯羹都没有分给北人;北方才会怫然大怒,把“舞弊”二字闹得天下皆知!
既然你不肯给我一口饭,那这满桌的珍馐美馔,谁也别想动一下筷子!
——能想透这一层的,是心明眼亮的权臣。
接下来这个问题,便是所有臣子,都在思考的难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春榜事件中,皇帝的角色,圣上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薄将山和步练师对视一眼,同时知道了对方心底的答案:
——南方官僚集团。
先前吴江洪灾,暴露出诸多大弊;而其中最突出的,便是李家搞垮大坝,无法无天。
但现在想想,李家这般妄为,是被谁默许的?
是皇帝周泰!
“皇上放任李家,联合戚家,为的是离间三柱国,狠挫太乙李氏。”薄将山呷了口茶,“眼下李家虽是元气大伤,却没有真正倒台,东泰公还是东泰公,李皇后还是李皇后。”
为什么?
其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乙李氏,树大根深。
其二——
步练师闭眼:“李家,替皇上背了黑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薄将山伸出手去,捏了捏步练师的耳垂:
“好薇容,真聪明。”
吴江洪灾一事,一切源于周瑾受了储君待遇,被封虔、梧、湘三地;而太乙李氏身为太子母族,狗急跳墙,才惹出这些事端来。
——李家能走到今天,真不至于这么傻。
周泰的真正意图,李家人看不明白?
李家人太明白了!
只是李家人不得不这样做!
只有顺了皇上的意,李家才有一口气活着!要是李家不进这个圈套,皇上自然还能想出其他办法,来对付太乙李氏——到时候,就不是削弱打压的问题了,而是斩草除根的问题了!
太乙李氏当年,可是带头逼死步练师的;周泰对李家人,不可不谓深仇大恨!
太子周望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冷眼觑着李辅国倒台,连伸手都不屑于帮一下。
——那现在问题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要李氏背锅,这锅到底是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南方官僚集团。”步练师揉着眉心,“皇上是让李家人,去试探铁板一块的南方。”
南方经济发达,又地窄人稠,地方豪强林立:
——看梧州胡氏在地方上的赫赫威风,又看上京沈氏在天子脚下的如履薄冰,就知道为什么皇上要对付南方世族了。
李家的鬼祟动作,便是试探。
试探的结果呢?
步练师心神一震:“莫非是——”
“对。”薄将山笑道,“正是虔州监造册。”
那本让李辅国抄家流放的簿子!
……
——白有苏既然想翻虔州的烂账,他薄将山不仅出声支持,还给白有苏递了一把好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逾卿手持玉笏,列众而出,站在白有苏身侧,呈上了一本锦蓝簿子:
“启禀皇上,此物乃相国南巡之时,获得的虔州大坝监造册,请皇上过目。”
……
按照常理来说,李家既然能逼死虔州总水监,那么销毁一本至关重要的监造册,那还不容易么?
但是薄将山偏偏拿到了。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是薄将山的能力;这件事往下深究,却是南方世族的本事:
李家此举,天理难容!
一个北方豪强,敢在南方撒野,南方官僚集团岂会坐视不管,任他骑在自己头上放肆?!
——还真当南方只有一个天海戚氏了?
是以,这本关键的簿子,薄将山得来不费功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南方官僚集团,对李家的凶狠反击!
这便是试探的结果:
南方世族,铁板一块,大隐患也!
这次春榜,皆为南人。
这是南方官僚集团,对皇权的一次重大挑战:
难道北方泱泱学子数万,都是酒囊饭袋,都是粗勇武夫,没有一个堪用人才?
——荒谬!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北人都是废物,但这事怎么能做得这么过?
南方官僚此举,便是把周泰这个皇帝,推到了北方世族的怒火之下!
只有下属背锅的道理,哪有领导背锅的文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直接杖毙戚岱,那是对南方官僚集团,一次凶狠而有力的警告:
我若要杀,天下皆惧!
我若要争,神佛退避!
周泰如履薄冰、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太久,以至于整个朝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高调夺嫡、低调当政的天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位,被五大柱国威逼、被三省六部掣肘、被各方豪强垂涎的新帝了!
薄将山微微倾身向前,凑近步练师的耳边。
他的表情异样的漠然,异样的古怪,像是看穿了三千丈红尘的无动于衷,又像是某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薇容,这种君王,这种朝廷,真的没什么意思。”
哪里值得你一腔赤诚,满身孤勇?
“薄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朔就这一个君王,就这一个朝廷,”步练师眉头皱起,声色俱厉,“不效忠它,还能效忠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君王暴虐,死谏就是了;朝堂昏沉,整顿就是了!
什么叫“没意思”?
——薄将山,你到底想说什么?
薄将山撩起眼皮,与步练师沉沉对视。
静、静、静。
他们离得那么近,几乎呼吸相闻;但步练师却看不明白,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薄将山眉眼端正,英俊锋利。一道极淡的痕印,从他下颌掠向鬓角;那是一道极其凶险的刀伤,再近一寸便能劈碎他的面骨。
步练师知道他全身上下,有几十处这样的伤痕。
文臣的心寒,武将的伤痛,同时呈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以至于薄将山整个人,都像个苦难深重的秘密。
他隐瞒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经历了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步练师陡地打了个冷颤:
“薄止,我问你,你是不是……”
不会吧,不可能,别犯傻——
“……想反?”
静、静、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一切悲剧,都有端倪。
薄将山去拉她的手,决定好好跟她说:“薇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猛地拂开他:“你大胆!”
薄将山瞳孔一缩,再也没动作。
“——薄止,”步练师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北狄不堪教化,素有不臣之心。而你食我朔禄,为人为臣多年,早已不能与蛮夷等同而论,怎么能说出这般疯话来?!”
薄将山定定地望着步练师。
他很轻很轻地重复了一遍:
“蛮夷?”
你也是这般看我的吗,薇容?
步练师还在想谋逆一事,神色中的鄙夷根本不屑掩饰:“北狄就是蛮夷,扰我关西多年,这还能叫错了么?”
当然,像薄将山这样受过教化的,当然和一般的北狄儿不一样……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猝地伸出手去,按住了她的后颈,欺身亲吻上去。步练师被他堵得一窒,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唔——!”步练师挣开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又被薄将山一把拉了回去,“你发什么疯?!”
薄将山低低地重复:“蛮夷?”
什么?
步练师嘴唇都被薄将山咬破了,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言语:“我这话哪一个字有错?——你冲我发什么性!起开!”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不好好想办法,解决科考一事,冲我发什么脾气!
哗——!
他们本是在书房议事,两人这一纠缠拉扯,步练师被按在了书案上,什么奏本案卷都扫了一地。
步练师怫然大怒,提高了声音:“薄止,你敢在这里碰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你也别想再见到窈窈!”
薄将山果然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抽出一张干净的绢帕来,折叠成整齐的布块,塞进了步练师的嘴里。
薄将山轻哂:
“步薇容,我觉得,你差不多该明白一件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铁了心想对你做什么,你是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我不仅是你的床伴,窈窈的父亲,我还是你扳不倒的政敌,你日思夜想都除不掉的那个死对头。
步大人,这就忘记了啊?
薄将山抽掉巾帕,随性扔到一边去。
步练师倒抽一口冷气,既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薄将山伸出手去,似乎想为她撩开头发,步练师几乎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发狠地咬上他的手指。
“我待会还有折子要批。”薄将山淡声道,“松口。”
步练师没松。
滴滴答答的鲜血,漫溢出她的唇角,流经她素白的皮肤,瑰艳的像是雪地上的梅花。
薄将山猝地发力,步练师根本咬不住,牙根一阵剧痛,薄将山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先前有多百依百顺,现在就有多粗暴冷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不难过。
她只想笑。
若是在先前,她尚且孑然一人,定是要跟薄将山硬碰硬,死在他手里都无所谓,她也绝不向此人低头。
但是窈窈……窈窈……窈窈。
步练师嘶声道:“薄止,你答应过我三件事,还算不算数?”
薄将山看着她:“算。”
步练师擦去脸上污秽,抬起头来:
“第一件事,放过我和窈窈。”
薄将山笑道:“多虑。我本就不打算留窈娘。”
步练师默了一默,只觉得再对此人多说一句,都是脏了自己的口舌,冷着脸不说话了。
薄将山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步练师坐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衣服,不能穿的就扔一边不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要离开这里,回到步府去,回到自己家里去。
薄将山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步大人,你以为你很干净么?”
这是步练师认识薄将山以来,从他口中,听到的最恶毒的言语。
步练师转过头来,她本来眼睛都哭肿了,此时神色却异常的平静。
薄将山又看见了,那股居高临下的悲悯,残忍地呈在她的眼睛里;明明她才是狼狈万分的那个,却又如同被供奉着的神明,他的愤怒和暴戾,都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她没说一个字。
步练师扶着书架站了起来,她找不到鞋袜了,也懒得再去找,索性赤着双脚走出了书房。
窈窈吮着手指,婴孩颇通事理,谨慎地觑着母亲的脸色。
步练师唇角都是血,一时半会也擦不干净,奶娘屏声息气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主子。
步练师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眼下麻木得感觉不到羞/耻,她坐在车轿里,疲惫万分地闭上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睡着了。
步练师梦见了自己幼时,无意间闯入了紫宸殿的密室,墙上挂着祖父的铁钩银画:
“帝王无情,臣子有骨”。
这内容妄议君上,大逆不道,可称谋逆。但周泰却对着这幅字,无声流泪,不能自已。
冷酷的帝王对着臣子的逆言,狼狈地呈出了一颗石头心,一颗正流血不止的石头心。
当时步练师就明白了,这朝堂之上,这权力巅顶,这风云正中,能稳稳站着的,怎么会是常人呢?
只有疯子。
疯子冷血,疯子深情,疯子喜怒无常。
君,是疯君;
臣,是疯臣。
【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1:“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以及以下所对,出自韩愈《龙说》。
第40章臣子恨血流成河
薄将山瞳仁稍转:“人到步府了?”
红豆总是像个幽艳的女鬼,无声无息地从阴影里浮出来:“到了。”
母女平安,路途无事。
“……”薄将山顿了一下,喃喃重复一遍,“到了,到了。”
红豆俯首低眉:“相国英明。”
薄将山呛了口茶:“……”
红豆看了看薄将山,语气无波无澜:“要拦下来吗?”
拦?
他拦下来能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靠在太师椅上,揉着作痛的太阳穴:
他拿步练师一点办法都没有,还真能杀了她不成?步练师这尊大佛一倒,什么魑魅魍魉都敢现眼,吴江洪灾不是最好的例子么?
——若是当时步练师还在,周泰和李家至于如此?
诚然今时不同往日,步练师知道了他的谋逆之心。但她没有证据,就没有威胁,而且她也不至于这么蠢,贸贸然揭发一个尚书省左仆射的反骨。
这女人到底有多聪明,薄将山可是切身领教过。步练师会很耐心地潜伏在草丛里,等待一个关键的时机,一个能一击必杀的时机。
这才是步练师,对付政/敌的手段。
薄将山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有温香软玉的触感,上一秒他们还是鸳鸯,下一秒又变成了大敌。
薄将山喃喃自语:“本该如此。”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薄将山流着北狄人的血,在大朔受尽了欺凌,尝遍了苦楚。对这个王朝刻骨的仇恨,对这个君王刺髓的怨念,早就生长在了他的血肉里,日日夜夜提醒着他要报复。
步练师又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千尊万贵的汉人女子,一个忠君爱国的儒家臣子,一条从小就被周泰养在身边的忠犬……天地君亲师在上,她怎么会认同他?
谁也不会认同谁。步练师和薄将山,只会争锋、作对、厮杀、流血,相互利用、彼此伤害、一同诛心,把最锋利的刀刃,捅进对方的心脏里去。
只是造化弄人,只是天意如刀,只是命运玩笑:
——他偏偏爱上她了,无可救药,无法自拔。
管家来通报道:“相国,有客。”
薄将山陡然失恋,糟心不已,低头喝一口茶,意思是送客。
红豆立即会意,正想去替他回了,结果薄将山心念一转,扬声叫道:“慢。”
薄将山推开窗户,一看院中的日晷,这个时辰来访的客人,他倒是有兴趣:
“谁?”
管家恭敬回道:“是刑部尚书,林玉嶙。”
薄将山瞬间反应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步练师在钟雀门外斩首,监斩官便是这位姓林的新人——这种烫手山芋,老臣不会去碰,欺负的便是这个新人——这位林尚书当时还是林少卿是步练师的崇拜者,据说钟雀门一事之后,大病一场,泣血不止。
步练师这一死,周泰一夜白头,更觉得与这位林少卿同病相怜,于是好好重用了林少卿一番;于是林老兄仕途起飞,前任刑部尚书告老还乡后,顺理成章地填补了刑部尚书的出缺。
管家打量着薄将山的脸色:“相国,我去回了林尚书?”
薄将山心下恍然:
哦。
——怕是这春榜案的火,又烧到倒霉的刑部了。
“红豆,更衣,我去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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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道男声不疾不徐,悠然笑道:
“林尚书,何至如此?”
凡是中原汉人,乍一听薄将山说话,都会觉得很是奇异:不是不标准,不是有口音,而是薄将山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配上薄将山特有的嗓音,一股权臣风仪缓缓呈来。
小姑娘可能会觉得撩人不已,中年直男的反应如下所示:
林玉嶙笑呵呵地擦汗,心里大骂一句狗/日/的,都火烧屁股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玉嶙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下官,见过相国大人。”
薄将山一身雪白襕衫,风流蕴藉,气度不凡,好似被裁剪下的月光本身,笑着作揖回礼:“林尚书。”
林玉嶙不觉得英俊,只觉得吓人,这人今儿个穿白是什么意思,先行替他林某送葬么?
林玉嶙心里一阵绝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不成这个血霉,他林玉嶙是倒定了?
这倒霉的大儒戚岱,好比祭天时先杀的那只鸡,只是一场屠宰狂欢的开始。
先前在紫宸殿,皇上点名调来,要薄将山牵头督办的那个调查组,勤勤恳恳地把本次春榜案卷,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
得出的结果是:
——没有舞弊、没有舞弊、没有舞弊!
此次北方考卷,无一人出挑!
戚公死得冤枉!
薄将山冷眼觑着朝中文人激愤,折子雪花一般飞向御案,不由得心头大叹:
戚岱的死就是皇上的信号,怎么这群儒生还没看懂呢?
这次春榜到底有没有舞弊,周泰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数?他为了平息北方世族的怒火,特意调来一拨人重审卷子,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在矮子里拔高个儿,挑出几个差不多的北方士人上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群老夫子都是年高德劭之辈,薄将山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至于冷眼觑着他们挨个送死,忍不住出声暗示了一番。
秘书省的秘书大监,是位笑呵呵的白发老妪,也是先前在紫宸殿外时,感叹暴风雨即将来临的人物。
能混到这个年龄的大臣,不至于听不明白薄将山的意思。
秘书监笑道:“相国大人的好意,老婆子心领了。只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已经活得太久了。”
“……”薄将山匪夷所思,“既然大人明白——”
秘书监柔声打断他:“相国大人,这朝堂,病了呀。”
薄将山一窒。
“——‘变白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秘书监低声叹道,“相国大人,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呀。我们这些人,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难道连黄口小儿都明白的道理,都还不明白么?”
薄将山心神震动,急急忙道:“夫子所言极是,但切不可以卵击石……”
秘书监突然道:“相国大人,你听说过我的少年蠢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起往事;但这位秘书监,当年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她也年轻过,明媚过,放肆过。
“我当时自己写了封婚书,大咧咧地拿去步府,说要嫁给步相。”秘书监抬起浑浊老眼,深井一般窅黑的眼睛里,呈出华彩灵动的光芒,“——哪有姑娘自己给自己提亲的?但是这步相,不嫌我没皮没脸,反而好言相劝,说我这等才学,嫁给他不是可惜了?”
薄将山突然想起,这位秘书监可是大朔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女状元,不由得端出几分恭敬来:“步相慧眼识人。”
“我中榜那日,步相送来一幅字……那字可真俊啊,我一记就是一辈子。”
秘书监抬起眼睛。她不年轻了,鸡皮鹤发,垂垂老矣,满脸都是岁月的痕迹,却迸发出不可思议的美丽来:
“——‘志当存高远,敢为天下先’。”
“守正一道,若是有人流血,那就从我老婆子开始杀吧。”
秘书监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知自己这般龙钟老态,那黄泉碧落之下,步相还愿意娶她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群文人的骨头太硬了,上位者纷纷开始恐慌。
调查结果一出,北方世族震怒,以太乙李氏、关西张氏为首,折子向暴雨一样地泼向大明宫:
陋卷!
我北方何其广阔,人才何其之多!那大漠,那草原,那长城,何处疆土,何处边关,流的不是我们北人的血!
这群文人,蝇营狗苟!特意以陋卷进呈,断我上万学子之路,岂不是要寒我数十万边关将士的心!
言辞锋利,咄咄逼来,一字一句,都是激烈的明示:
北方乱,天下乱!
南方不失,北方安定,大朔尚可统一!
——皇上,这碗水,你可要端平了!!
朗朗青天,烈烈白日,这大明宫数千的飞檐之上,回荡着一声苍老而疲惫的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揉着眉心,缓慢地,缓慢地,缓慢地,把一封折子扔下去:
“……可以开始了。”
龙颜震怒,朝野大哗。这道旨意从紫宸殿掠出,闪电般地经过三省,如同一道迅猛的雷殛,劈在了上京城上:
主考官言正,副考官戚岱,心怀谋逆,皆系叛党!
戚岱已然杖毙,尚不殃及天海戚氏;但言正还活着,在狱中顽冥不化,当处以车裂之刑!
尚书省左仆射薄将山犯有不察之罪,但念在他调查文书之中,着力举荐数位北方学子,责令在家闭门思过,罚俸禄一年。
秘书省大监明玲包庇言正,心怀偏私,同为叛党,与言正同罪,处以车裂之刑!
而其余参与重审之事的大儒——
斩!
此次春榜,高中状元、榜眼、探花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斩!!
北方无话可说,只能作罢;南方人人自危,惶恐难言。
上京呈出诡异的安静来,腥风血雨里,好一番祥和太平。
林玉嶙哆嗦道:“……刑部,刑部,当真要杀这么多人?”
薄将山面色漠然道:“这刑部每年杀的人,不也是很多么?”
“可是,可是,”林玉嶙擦汗道,“相国大人,这些都是忠君爱国之士啊!”
“忠不忠,贤不贤,”薄将山一拂茶盏,吹开茶沫,“那是皇上定的,不是我们定的。”
林玉嶙霍然起身,厉声喝道:“薄止——!!!”
薄将山四平八稳,抬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林玉嶙被这气场压得一窒,随即又害怕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国,下官愚钝,翻遍孔孟,只知狗头铡斩的是妖邪之人,断断没有戕害忠良的道理!下官……下官斩过令公,上天有眼,令其复生,却没有降罪林某,那已是大大的仁慈!”
林玉嶙一想到秘书省大监明玲的教诲,不由得悲从中来,悲声泣道:
“……下官不能再错了啊……”
薄将山沉默地喝茶。
林玉嶙的额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上:“求相国指点!!!”
薄将山突然觉得好笑,这种王朝,这种君王,这种朝堂,居然有这么多不畏生死之人,有这么多清正不阿之人,有这么多为民请命之人。
步薇容,怎么就是有这么多的好人,跟你一样的蠢?
他深深地叹息:
“林大人这名字,倒是起得极好。”
林玉嶙瞳孔一缩,他明白得很,薄将山还愿意说话,说明此事定有转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薄将山淡声吟道,放下茶盏,“林尚书,你真的要救他们?”
“我乃明公门生,师恩如山,学生定生死以报,此为私;”林玉嶙喝道,“我乃大朔臣子,刑部尚书,是非黑白,我必要断个明白,此为公!”
薄将山心里说不出的悲凉,闭目良久,缓缓才道:
“要救这些文人,我确实有办法。”
“步令公,擅长翻案,洗雪冤情。”薄将山低声道,“若是此案让她重审,定会沉冤昭雪,你可明白?”
林玉嶙愣了愣,他不是没想过步练师,可是:
“圣意已决,金口玉言,怕是难以令皇上重审此案……”
薄将山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望着林玉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尚书,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玉嶙浑身一震,脸色惨白。
他僵立良久,缓缓下拜:
“……多谢相国,指点下官。”
林玉嶙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夫君!”林夫人抱着儿子,笑盈盈地迎上来,“慎儿,叫一声,快,叫一声!”
小男孩张开口,奶声奶气地:“耶耶!”
“哎,不是‘耶耶’,是‘爹爹’。”林夫人嗔怪道,“娘亲不是教过你了吗?”
林玉嶙脸色发白,看着笑闹的母子俩,突然潸然泪下。
林夫人大惊失色:“夫君,夫君,这是怎么了?”
林玉嶙抱着自己的妻子和稚儿,堂堂尚书,一朝权臣,嚎啕大哭,形如孩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慎儿,慎儿,慎儿……
他为官本分,勤勤恳恳,靠的就是一个“慎”字。
……但是单单一个“慎”字,谁也救不了啊!!!
林夫人泣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林玉嶙轻声道,“云娘,‘东门黄犬,固以长悲;南阳白衣,何可复得’!”
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向着自己书房走去。
林夫人扬声唤道:“夫君!”
林玉嶙一震。
林夫人急急道:“云娘知道,这上京哪里是好地方,夫君平日有多愤懑,妾身都看在眼里!这官我们不当了,大不了,我们走,大不了我们回虔州老家去!”
“有多清苦,妾身都吃得,慎儿都吃得!”
林玉嶙发起抖来,却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
长乐十五年,刑部尚书林玉嶙,自缢于太微城天一殿。
他穿着雪白襕衫,以血而书:
“变白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
没有舞弊、没有舞弊、没有舞弊!
此案有奇冤!!
恳请皇上,收回圣意,重审此案!!!
人谁不善始,尠能克厥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休哉世上士,万载垂清风!
【注】
*1:“变白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出自屈原《九歌·少司命》。
*2:“东门黄犬,固以长悲;南阳白衣,何可复得”出自徐陵《梁贞阳侯重与王太尉书》。
*3:“黄金错刀白玉装……南山晓雪玉嶙峋”出自陆游《金错刀行》。
*4:“人谁不善始。尠能克厥终。休哉世上士。万载垂清风。”出自阮籍《咏怀十八首》。
第41章三殿下微臣不是
薄将山没有欺骗林玉嶙。
也许是因为林玉嶙死得太干脆、太忠烈、太高洁,以至于他闯进了多少小人的梦中,白衣血书的君子浮在他们床头,冷冷地看着他们所剩无几的良心。
周泰不会做噩梦。
他坐在龙椅之上,以手撑额,神色冰冷。他并不年轻,眉眼沧桑,鬓角沾霜,好一张被岁月打磨出的面孔,呈出一股老迈又内敛的英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眼神幽幽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似乎看见了一众旧人的音容笑貌。
有爱他的,有恨他的;有帮过他的,有害过他的;有身首异处的,有不知所踪的……
这些旧人、旧事、旧梦的中间,静静地站立着一位白衣夫子。
长身玉立,风华翩然,一双冷眼凛冽如星,漠然地逼视着龙椅上的周泰。
周泰静静地看着步九峦:
“老师,朕杀了这么多人,你恨不恨朕?”
步九峦没答。
他只是一个旧影,一个幻象,一个天子的秘密,又怎么会说话呢?
周泰被激怒了,霍然起身,沉声咆哮“步九峦,来杀朕!!!”
“你不是剑术卓绝?你不是专斩不平?朕昏庸无能,朕残暴酷虐,来杀朕,来杀朕——!!!”
空阔的紫宸殿里,回荡着帝王疯狂的吼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九峦,你杀了自己,到底算什么本事!!!”
静、静、静。
没有人回答他。
周泰胸膛起伏,气鸣自促,双眼赤红,堂堂大朔王朝的天子,狼狈得像是被人丢弃的稚儿:
“……老师,你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没人可以回答他,紫宸殿静得像是一座巨坟。
一道声音幽幽的,细细的,颤颤的:“……皇上。”
周泰猛地偏过头去:“什么?”
老太监轻声道:“薄大人到。”
周泰的脸瞬间冷了下去,好一个天赋异禀的戏子,那张冷漠又高深的面具,瞬间扣回了他的脸上:
“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一身便服,迈出密门,跪在九曲屏风之后:
“微臣,参见皇上。”
周泰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怎么样了?”
“林尚书节烈,民议已变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薄将山低声道,“皇上,时机已到,您可以放手动作了。”
周泰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是怎么说服林玉嶙的?”
他仕途光明,家庭美满,稚儿尚不能言语,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去死?
薄将山回答得很简略:“皇上,文臣风骨,自古如此。”
——他是自愿的,和我没有关系。
周泰一震,安静片刻,缓缓才道:
“一定要重重抚恤他的家人。”
薄将山低声道:“林夫人吞金自尽,随林尚书一同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动容道:“——家中尚有稚儿!”
薄将山语气平静又冷酷,缓缓念来林夫人的绝笔:
“……‘夫君节烈,正道岂孤?慎儿乃天下贤人之子!只是碧落黄泉,孤独幽寂,妾先前去,陪伴夫君’。”
“——”周泰唇角颤动,强自镇定,冷笑连连,“好,好,好!好一个‘正道岂孤’!”
薄将山沉默地跪在那里。
周泰突然觉得一阵无趣,疲惫万分,扶额叹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退下吧。之后便交给容儿。”
“容儿”。薄将山心里冷笑,倒是唤得好生亲昵。
薄将山低下头去,俯首再拜:“微臣告退。”
他起身理袖,倒行退去,周泰又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急急道:
“——我儿!”
薄将山瞳孔骤然一缩,定在那里半晌,全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皇上,皇上,”老太监颤巍巍地插嘴,“您、您怕是太累了……”
“我儿!”周泰拂开老太监,向着屏风快走几步,“你,你可恨我?”
薄将山垂下眼去,正欲退出密门,周泰又嘶声唤道:
“玙儿——!!”
老太监吓得跪了下去,恨不得当场变成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看着屏风,幽幽说道:
“朕知道你恨毒了我!……但你有一半的汉人血,你可记得?你可记得?”
“皇上放心。”
薄将山面无表情,款身下拜:
“臣只知世上有薄止,不知世上有周玙。”
红豆举着火把,静默地立在密道里,等待着薄将山出来。
她看见薄将山。
她看见他缓辔轻裘,慢步走来,神色淡漠而寒凉,像是关西冷峻的山峦。
她看见他的眼泪,慢慢地溢出眼尾。
薄将山轻声问道:“红豆,还记得周玙的模样么?”
红豆低低地回道:“玙哥哥,是黑发。白马银鞍,意气风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替她摘过鬓边花。
但是红豆不会说。窦家满门抄斩,红颜早成枯骨,她只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呢?
薄将山撩起自己的头发,像是鞠了一捧惨白的月光:
“……我自己都忘了,亏你还记得。”
他笑了起来,凉悠悠的,自嘲又凄楚:
“当年步薇容遇见的,怎么就不是三殿下周玙呢?”
却偏偏是狼犬爪底下,那个卑贱到尘埃里去的,北狄胡儿薄将山。
万里无云,烈日悬天。那些阴诡秘密,那些封尘往事,都在这灿烈的天光里,弥散成了一缕青烟。
……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书令步练师,智算若神,茂绩以彰。朕晓汝明,春榜去齐,谲数发擿,大白天下!”
“钦此!”
步练师叩首大拜,眸光冷冽,沉声肃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此,春榜一案,正式重审!
“我儿——!”
白有苏快步走上前去,一向温婉又神秘的户部尚书,露出了罕见的动容和关切:
“我儿,这般奔波劳累,人都瘦脱了形!”
百里青很尴尬地立在那里,白有苏太年轻、太美貌、太惊艳,当他的姐姐还差不多。
这个艳绝京城的美人,竟是他素未谋面的生母;要不是薄将山亲口介绍,百里青绝不可能相信。
是以,这声娘卡在喉咙里,半天也哼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青僵硬地拱手一礼:“白大人。”
白有苏愣了愣,又笑了起来,假装没听见:“青儿这次来,是要娘做什么?可是想填刑部的出缺?”
“下官……我是为相国的命令而来。”百里青避开母亲如翦翦秋水一般的目光,低头拿出了一封秘信,“此事牵系春榜重案,请白大人务必交到令公手上。”
“交给娘,娘定给你办妥。”白有苏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青儿,天色将晚,要留下来吃顿饭么?”
百里青退了一步:“相国吩咐,断不可令外人知道,你我有过私下接触。”
白有苏哑了哑,讪讪收回手:“……说的也是。”
百里青拱手一礼,算是告辞,转头从小门出去。
白有苏忍不住唤道:“青儿!”
百里青愣了一下,扭头过来:“白大人还有何吩咐?”
白有苏嗫嚅道:“听说百里夫人在给你张罗婚嫁一事,能否……能否让我也参一眼?”
百里青低低道:“百里家乃相国依附,白大人若是想参与,与相国商议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的招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白有苏颓然坐倒,双拳攥紧,指节捏得发白:
薄止,你何其阴狠,何其歹毒!
你明明知道,青儿一日在你麾下,我定不会去害你!
你也明明知道,我与薇容姐妹多年,我也定不会去与她作对!
你……你怎么能逼我……逼我站队?
白有苏痛苦地撑着头,她早就有预感了,当年薄将山把百里青带到她眼前时,她就明白自己这条性命,已经捏在了他薄将山的手上……
薇容啊薇容,你知不知道你当年,救了怎样一匹狼?
第42章死临头大事不妙
“——‘周玙’?”步练师伸出两根手指,顶住了自己的额角,“哪位?”
王偏旁的周家人,那就是周泰的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一个从小在紫宸殿长大的,怎么对这位皇子半点印象都没有?
白有苏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笑盈盈地呷了一口茶。
若说步练师是皎若耀日朝霞,灼比芙蕖绿波;那么白有苏便是一泓春水映来的梨花,普天壤其无力,旷千载而特生。
两位名冠京城的美人相对而坐,连暗沉沉的密室都亮堂了三分。
“……”白有苏细细地端详着步练师的神色,看她的反应纯然不似做伪,只能失望地放弃试探,“——我也不太清楚,薄止让我来问的。”
她竟不记得了?
白有苏在心里啧了一声:莫非这重生之妙法,还能在人记忆上做手脚?
这倒没什么关系。白有苏表情微笑,她有的是机会,让步练师好好记起来。
步练师一边不动声色地留了个心眼,一边拉下好一张臭脸来:
“少跟我提薄止!”
白有苏匪夷所思道:“你俩孩子都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对秘密夫妻是吵架了?
步练师鼓着腮帮子不答:哼。
白有苏:“……”
白有苏突然明白,为什么薄止绕了一大圈,也要让别人帮忙传话了:“他的信,看不看?”
步练师眼睛一亮,立刻接了过去:
查到老疯子的线索了?
白有苏:“……”
她作为一个单身多年的老母亲,不是很懂这两人的情/趣。
步练师愁云惨雾了几日,这封密信来得恰是时候。
要是在中央重臣里评选年度模范员工,薄相国一定榜上有名。他门路多,人脉广,业务能力强,办事效率高,简直就是一件领导的贴心小棉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先前那老疯子,名唤游惊雾,字陆离,号流波先生。
二,游老先生是名教书匠,他的私塾升学率一流,堪称民办教育机构内卷之王。不少北方举人在会试之前,都会去游家私塾百日誓师,一轮复习,二轮提升云云。
这第三点,格外吊诡。
从游家私塾出来的举人,没有一个参加了今年的会试,而是……
步练师眼皮突地一跳,不详的预感爬上脊柱:
——全死了?
步练师撑着额头,冷汗挂出了额角:这是什么概念?
在教育并不普及的年代,师资力量是极不均衡的。
上京有五六个游老先生这种级别的夫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王公贵族的府上还可以一对一教学;
但地方上能出一个游老先生,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他能造福一个州甚至附近几个州的学子,更别说他是在常年对抗外侮的北方——战乱、饥荒、匪患的恐惧里,能有多少私塾能站稳脚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以,像游老先生这种贤人,将来是得建庙祭拜的。
游老先生年高德劭,桃李天下,不少北方举子不远万里,也要来游家私塾求他指点一二。以至于每年上京会试之前,游家私塾都是举子云集;而来自北方的状元,大多数也是从这间小小私塾里走出来。
步练师按着眉心:
可是今年,来自游家私塾的举子,全部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多数有机会中榜的北人,根本没命走进上京的会试考场!!
步练师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直以为,此次春榜一案,是有人在试卷上做了手脚;言正这些大儒看见的卷子,是被有心之人特意筛选过的。
但这根本查无可查:要筛选卷子,首先就过不了糊名那一关;就算有秘术消解糊名,筛选卷子也要通读整卷,此举费时又费力,是怎么瞒过看守试卷的禁军和一众大内高手的?
总不能是禁军和大内高手都被收买了吧?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造反?周泰连自家门口都管不住,这皇帝也不用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以,不是试卷出了问题,而是考生出了问题!
大多数有机会上榜的举子,根本就没来考试;
——更险恶的是,他们全都死了。
步练师不像隔壁薄将山,是个六边形战士。这追查特大连环杀人案,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步练师得找一些帮手才行。
她第一个召唤的,便是九殿下周瑾。
周瑾也是春榜的苦主之一。这次督查重审春榜不力,周瑾又是被罚跪又是被罚抄,脸上的婴儿肥都给瘦没了,整张脸都棱角分明了不少。
周瑾听完前情,吓了老大一跳:
“要害这么多条人命,不怕大理寺亲自追查么?”
周璎珞冷笑一声:“傻子。”
周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第二个召唤的,便是周瑾最害怕的皇妹,静安公主周璎珞。
周璎珞是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傲得六亲不认,拽得二五八万,好一张瑰姿艳逸的小脸,端着个冷冰冰的表情。
先前周璎珞在大理寺时,就是个著名的背锅侠,那群老油条遇到烫手山芋,都扔给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璎珞公主。
一个敢扔,一个敢接。短短几年的功夫,璎珞公主就得罪了一大片的权贵——周泰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这铁头娃调去了刑部:
意思是要林尚书这种谨小慎微的脾气,好好磨一磨璎珞公主的棱角。
结果林尚书自缢于太微城,以死进谏,壮烈成仁,最后还是个锋芒毕露的书生。
步练师奉旨查案的当天,璎珞公主连夜来访,小姑娘眼睛肿得像桃,怕是哭得狠了,却要绷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来:
“步令公,本宫问你,你重审春榜一案,那姓林的大傻子,是不是能落个更好的名声?”
步练师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殿下,斯人已逝,嘴下留德。”
周璎珞冷嗤一声:“用不着你来管教!我就问你,是与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她。
步练师是何等气场,周璎珞被震得一窒,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些:“……你要本宫做什么?”
步练师心下惊讶,这等至情至性的人,在周皇室里可不多见了:
“殿下是肯相帮?”
“你帮那姓林的,”周璎珞冷冷道,“本宫自会帮你!”
周璎珞虽然跋扈了些,却明谋善断,是个查案的好手。步练师点头应允,起身送客,这事尚且急不得,还得容她好好筹谋。
周璎珞也是个干脆的,话已经说明白了,也不愿在步府多待,扭头就往外走。
“殿下,”步练师叫住了她,“微臣敢问一句,为何?”
你一个千尊万贵的静安公主,周泰捧在手心里的一颗明珠,做什么要插手春榜这滩血水?
周璎珞头也不回,字字利落,掷地有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宫向来行事,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林玉嶙对我好,我自会对他好——你少把我跟我那些皇兄比,我对那些争争抢抢没兴趣,我只做我乐意做的事!”
“傻子,”眼下周璎珞怼了句周瑾,她声音又娇又脆,骂人也和黄鹂唱歌一样好听,“眼下是什么时候?大理寺怎地会彻查?”
周瑾立刻懂了。
春榜一案,牵扯南北,祸及全国;关西北狄来犯,军民缺粮,饥荒不安;吴江洪灾平复不久,江南元气大伤,农桑产量俱是大减;放眼更南的疆域,苗民反叛作乱,倭寇蠢蠢欲动,沿海增兵日多。
国事尚且艰难如此,春榜又牵扯多方官僚集团,若是此时再兴大狱,民众势必恐慌,天下恐要大乱!
“况且此案,发于北方。”周璎珞冷冷道,“先不说,地方衙门会不会把这些举人的死,联系在一起,当成连环作案看待;光是扯上‘春榜’这个词,就已经是烫手的山芋了——太乙李氏和关西张氏两柱国,正用春榜一事和父皇拿乔作态,若是此事一捅出去,两柱国还有什么资格矫情?”
周瑾嚼着桂花糕:“是两大柱国压下去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璎珞冷嗤一声,“北方本来就是他们的老家门口,他们动动手脚有谁知道?况且……”
“况且地方官府,看柱国脸色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步练师淡声接口道,“大理寺卿是四皇子殿下,这位爷有多明哲保身,你们比我更清楚。”
周瑾回想了一下自己四哥周理,那张随时随地准备遁入空门的脸,顿时觉得自己内心都佛光普照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璎珞皱眉道:“令公想说什么?”
“我想说,”步练师一拍桌案,把地图展平,“——我们得亲自去一趟游家私塾。”
“本宫不要!”周璎珞才不愿意,把脸往旁一扭,“本宫可是千金之身,才不屈尊去那破乡下!”
北方,晋州,阴天。
周璎珞面无表情地和鸡鸭鹅走在一起:“……”
周瑾迅速适应了寻常书生的身份,和赶着鸡鸭鹅的老伯相谈甚欢,从“游家私塾在哪里”一路聊到“我家闺女尚未婚配”,听得周璎珞青筋暴起:“傻子!你有完没完!”
老伯笑呵呵道:“好辣的妹子哟!跟我家婆娘一样哟!”
周璎珞勃然大怒:“大胆!你可知——”
我可是大朔朝的静安公主,山村陋妇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对不住对不住!”周瑾赶紧捂住她的嘴,“我这妹子,脾气坏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璎珞气鼓鼓的,倒是不说话了,一踢脚边的大白鹅。
乡下大白鹅哪里是好招惹的,当即“嘎——”了老大一声,怒发冲冠,毛发皆立,要和周璎珞单挑!
小公主吓得尖叫一声,往周瑾后面缩去:“九哥哥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瑾:“。”
这会儿我不是傻子了是吧。
周璎珞嘴上说着不去北方,身体却很诚实地跟来了。步练师、周瑾、周璎珞一道,一路上追查死去举人的行踪。
这些举人的死法奇形怪状。有落水而死的,有中毒而死的,还有客栈走水被烧死的……还有一些下落不明后,在山里被樵夫发现了尸体的。
“——这也太不隐秘了。”周璎珞皱着柳叶般的眉毛,“碎尸岂不是更好?剁得面目全非,再把人/肉和动物肉混在一起放,谁也查不出来,这些举人到底去哪里了。”
周瑾瑟瑟发抖道:“你这张千尊万贵的嘴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路边的蚂蚁听了都要吃惊!”
周璎珞给了他千尊万贵的一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淡淡地听了,把密信点燃之后烧了:“知道为什么吗?”
周璎珞怼天怼地怼空气,倒是对步练师格外尊敬。小公主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的确想不明白。
“因为你是专业的。而做这些事的人——”
步练师看了周璎珞一眼,笑得很意味深长:
“——太业余了。”
步练师此次亲自便服北上,激活了祖父步九峦生前铺下的情报网络,配合上自己亲身勘察,事情立刻有了进展。
“查出来了。”周璎珞拿着一卷书匆匆走来,“我和我身边的仵作,从尸骨里发现了一种东西——”
步练师撩起眼皮:“——‘红鸾草’?”
周璎珞在死人堆里忙活了半天,结果答案被步练师说出来了,小姑娘好一番卖弄的心情被泼了冷水,顿时有点不高兴了:“你知道还让我去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这是推断,你才是查证。”步练师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些举人,曾经都去过一个地方。”
“能卖红鸾草的地方?”周璎珞睁大了眼睛,“——‘红鸾草’沾之上瘾,使人疯魔,久之萎靡而死。父皇明令禁止买卖的东西,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步练师笑了起来,小公主不染凡尘,这明市上不准卖的东西,不就是黑市上一本万利的稀奇货吗?
有需求,就有市场。这世上,哪有禁得了的欲/望?
周璎珞皱起了眉毛。
步练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
“……”周璎珞咬着下唇,扭捏了好一阵,“本宫就是想不通,这些举人都有大好的前途,绝非醉生梦死之辈,怎地会吸食这些红鸾草?”
步练师屈起手指,一敲她的脑袋。
周璎珞委屈地抱住脑袋,赌气地鼓着腮帮子。
“你的思路要放宽,凡事都不是只有一面。”步练师看着她不服气的眼睛,“红鸾草是不是有个功效,能让人精神百倍?”
周璎珞愣了愣,确实是这样。但这些都是抽取人的精气所致,药力一过,百倍来还,逼迫人不得不再去吃这鸟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这些举人不知道呢?”步练师淡淡道,“我说这是‘聪明丸’,吃了之后精神百倍,能帮助他们发奋读书,价钱又不太贵。你说这些举人会不会心动,买上一颗试试?”
周璎珞听得目瞪口呆:“这……这心眼也太坏了。”
“这举人吃了之后,果然精神百倍,你说他会不会信以为真,推荐给同样奔赴考场的朋友?”步练师叹了口气,“同乡之情,同窗之谊,还不足以分享一颗聪明丸么?这样一来,这群举人,自然人人都吃了。”
“可是这个分量的红鸾草也不足以致死。”周璎珞皱眉道,“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和这些举人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步练师笑道:
“买一颗不就知道了?”
天阴欲雨,黑鸦厉鸣。
“槐安堂”开在窄巷深处,漆黑牌匾两旁,大红灯笼煌煌,黄色流苏在躁动不安的晚风里,吹拂成乱花绽放的形状。
步练师站在客栈窗前,看着周瑾走进窄巷,他打扮成书生模样,身后跟着一个小童,扣了扣“槐安堂”的铜绿门环——
步练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劲,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时候?
怎么这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这厢周瑾浑然未觉,只见眼前红木门开了道缝,露出一张白中泛青的脸来:“公子找谁?”
周瑾神神秘秘地靠近门缝:“听说你们这里,有……有让读书人变聪明的药,是不是?”
那人冷淡道:“公子找错了。”说着要关门。
周瑾笑呵呵地用钱袋堵住了门缝:“我是被朋友推荐来的……”
那人眼神闪了闪,接过了钱袋,把门开得更大了些:“公子请进。”
别进去!!!
步练师悚然一惊,可惜这个距离,周瑾是听不见的,她急急地吹响了短哨:
——保护九殿下!!!
可是埋伏着的暗卫没有一人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瞳孔一缩:
这些都是吴王府的精锐,是万万没理由背叛的,这个情况只能说明,这些好手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了!!!
这是个陷阱!
这是个预谋已久的陷阱!
对方早就猜到了,步练师怕有人叛变,遮障她耳目,误导她查案,特地亲自前去;步练师在每一个调查环节,不是亲力亲为,便是周瑾和周璎珞相帮,为的就是不横生枝节:
因为这里是北方,两大柱国的地盘,派谁去都有可能被买通,她、周瑾、周璎珞亲自办才是最保险的!
——但这又有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安全。
安全!
这里可是晋州,不是上京城,也没有薄家疯人院保护;地头蛇想要杀几朵上京的娇花,那可太容易了!
步练师冷汗直出:好大的胆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之所以带上周瑾和周璎珞,一是因为这俩确实忠诚又好用,带上他们查案绝对没错;二是因为吴王身后是朝廷重用的天海戚氏,静安公主身后是时局敏感的东瀛皇族——两柱国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这两位动手!
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步练师失算就是失算了!
此时此刻不容步练师细想原因,她抄起墙上的长乐三年造,对小脸煞白的周璎珞道:
“躲到橱柜里去,听见什么也不要出来!”
步练师心里腾起了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护卫都被做掉了。
安排保护周瑾的暗卫,吴王府的精锐,足足二十七人,全部被做掉了;
安排在客栈的暗卫,步府所出的高手,一共三十人,此时一点动静也没有,应该也是遭遇了不测。
这是什么级别的杀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灭了五十七个好手?
薄家疯人院亲自出马,效率也不过如此了!
北方武林,人杰辈出,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强定心神,镇定下来,慢慢地蹲身下去……
一道黑影,从她身后的窗子外,飞扑进来!
——喀!
步练师枪口调转,枪身反架,按动扳机。在轰然巨响里,碎血炸得纷扬,步练师被溅了一脸的红!
没完。
更多的黑影涌了客栈——
【注】
*1:“普天壤其无力,旷千载而特生”出自蔡邕《静情赋》。
第43章局中局你真是狗
砰——!
枪机大作,铳声雷鸣,碎血飚溅四射开去,黑影的脑袋好似一碗炸碎的红浆,溅了步练师一头一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闪身退步,枪随人走,长乐三年造打横抡出一道弧,狠狠地砸在了一个黑影的脖颈之上;此处是一处人躯大穴,这人顿时动弹不得,步练师索性以他的肩身为支,再次按下了扳机!
一枪惊雷!
血光飚溅,腥云弥斥!
璎珞缩在橱柜角落,不由得发起抖来。她听见了急促的铳声,好似惊雷连连炸响;她看见了殷红的鲜血,自橱柜缝隙间渗进来。
喀!
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
步练师被一道黑影攥住了手肘,还没容她挣扎一二,一股霸道无匹的气劲,瞬间震脱了她的关节!
剧痛锥心刺骨。步练师眼前一黑,心性反而愈加凶狠,骤缩的瞳仁像是燃烧的星子,掠出一道灿烈的精光——
她另一只手拔出了发间的步摇,狠狠地刺入了黑影的眼眶!
黑影吃痛之下骤然发力,把步练师远远扔了出去;什么花容月貌也没用了,她像是一只破口的沙袋,狠狠地撞在了檀木椅上!
——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昏暗之中银光骤地一掠,一柄短刀猝地追来,贯穿了步练师的胸腑,从椅背后冒出一个凛凛的尖来!
步练师呛出一大口血来:“——”
黑影们谨慎地一涌而上。他们先前低估了步练师的身手,反而被步练师杀了好一些;现在他们学聪明了,步练师被短刀钉在椅背上,怎么也算不上威胁。
“步大人,别装死。”另一个黑影回答道,声音苍老而沙哑,“你是回魂之身,这等凡铁,伤不到你。”
步练师啐了一口血,撩起眼皮来看着他:
“你是谁?”
步练师掉了次脑袋之后,身体素质已然不同。
先前她在幼娘一家的渔船上,被飞来的□□贯穿了手臂;但只过了几天的光景,步练师手臂上的伤口便痊愈了。
就像断过的骨头,愈合后会更坚硬一样;她这番死而复生之后,躯体强度也非寻常人可比。
步练师疑心那日在破庙里,她受到惊吓后血崩小产,正是因为这副身体的玄奇,才得以生产顺利,母女平安。
是以,这把短刀,要不了她的性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个秘密,步练师谁也没告诉,这黑影又是如何得知的?
黑影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两块冷铁在相互摩擦:“步大人,世上不止你一个人,是重生的亡魂……”
不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浑身一震:这世上的重生之人,竟然不止她一个?
确实。这重生之法,又不是被周泰垄断的;就算周泰掌握着这批方士资源,也没有道理只复活步练师一个人。
猝地,一道明灿的火花,从步练师脑海里跳闪而过。
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鬼使神差,或者就是女人毫无道理的直觉。步练师看着黑影的眼睛,牙齿到舌尖迸吐出三个字:
“是周玙?”
由此,魑魅行街,魍魉盈道,好戏开场。
黑影脸色突地一变,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脖颈之上,亮起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像是女子在红笺情诗上,用朱砂笔圈下的一道眉批。
黑影的脖颈像是被利刃切开的豆腐,沿着这道血线平滑地相互错开,最后头颅咚然一声坠落在地!
一道人影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好似一道脱颖而出的月光,又像是一股卷地而过的狂风。他一剑飒飒然掠出去,剑气砭肤,杀气刺骨,血溅如泉!
其余黑影大惊失色,纷纷亮出兵器,好似一涡漆黑的狂流,朝着来人一拥而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千万黑影之中,来人是唯一的白。他翩然起势,近乎写意,仿佛是画匠寥寥勾出一笔远山岚黛,禅意、宁静、淡凉,像是一声被山风吹去的叹息。
这是步家剑,“春风词笔”。
茶馆酒肆里还有许多传说,这步九峦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鲜衣怒马的侠客,一剑专斩不平,一鞘鸣尽冤屈。步相大德,积厚流光,因此这漫遍北方的情报网络,直至步练师这一代仍旧管用。
步练师的祖母是出了名的悍妇。据说这位奇女子提刀上马跑了几千里,追上步九峦和他大战一场;步九峦被自己老婆打得满地乱爬,从此浪子回头,不做天涯客,只为朝中臣。
祖母有命,步家嫡系,禁止习武。春风词笔就此失传,到了步练师这一代,就愈发的丢人起来。可怜天见,步练师除了会玩点鸟枪之外,连剑都不怎么会拿——若她有步九峦当年的身手,也不至于被薄将山欺负,也不会怀上窈窈了……咳。
滴答答——
簌簌的血色惊扰了栖息在来人身上的月光。躁动的流风吹卷起他宽大的袍袖,漫卷成冷白色的流云滚雾;此人像是从诗篇中走来的仙人,缥缈飞天,悠容淡逸。
千钧杀气狂漫在呼啸来去的猛风里,周瑾静静地站在血与死的正中央,剑身纤细不过二指宽余,静静地酿出一泓人血的红意。
如今春风词笔的传人中,翘楚乃是九殿下,吴王周瑾。
先前周瑾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戚英面前打滚撒娇耍赖,死活都不愿意学戚家枪法。
步练师也颇为好奇:“这是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英怒道:“他就是觉得耍枪不俊!”
步练师大怒:“周云潇,你放屁!!”
你看看周琛在校场的样子,连路边的蚂蚁都要说一声英俊!
但周大宝宝就是觉得不俊:“不嘛,不嘛,不学嘛!”
戚英最烦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嘤嘤撒娇,拎起竹条就去抽他。周瑾哭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宁死不从,颇有气节,最后闹到了周泰面前。
周泰觉得十分之离谱:“那瑾哥儿觉得什么最俊?”
周瑾扭捏道:“剑乃百器之君,瑾儿要学剑法!”
周泰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圣旨一下:
薇容,去,把你家的春风词笔教给我儿。
步家嫡系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但旁系却出了很多剑法大家。圣旨顶在头上,步练师也只能捏着鼻子,给周瑾好一番安排。
本以为这废物点心学上三天就会哭着打退堂鼓了。结果周瑾还真学出了个名堂,眼下的剑影好似溪水潺潺,又像飞霜凛凛,他性格平和,剑更是安静,收割下人的性命时,温柔得像是好一声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是上京最俊的剑。
叮叮叮叮叮!!!
一阵灿金色的暴雨倾窗泼入,那是一根根细如密发的金针,能够直接穿透人的血肉,留下一道贯穿的血洞来!
几个黑影当场变成了筛子!
这是先前跟随在周瑾身边,打扮成小书童模样的绝顶高手;也是陪着戚英入宫的贴身婢女,戚家暗杀部队的翘楚,“八重樱”。
八重樱猝地开口,居然是道清脆娇甜的女声:
“末将来迟!”
“好姐姐,你还知道来!本王都要死了!”周瑾惨叫,“打不赢了,人太多了,你快带着令公,撤撤撤撤撤!”
步练师悚然一惊:
“等等!”
璎珞还在橱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声女孩的尖叫响起,一道黑影拽出了璎珞,反而向窗外逃去!
步练师瞳孔骤然一缩,璎珞若是被活捉,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必须得立刻阻止!!!
八重樱和周瑾都被几个身手不凡的黑影纠缠住了,哪里抽得出身去救璎珞?
眼下身边压力最小的,反而最弱的步练师!
步练师当机立断,立刻行动。她被钉在了椅子上,□□就是大出血,她还没有这么蠢;但这个距离不算太远,在长乐三年造的范围之内,她就是所有人的爹!
步练师脚尖向上一挑,长乐三年造被踢得腾空,步练师正好伸手握住了它。压眉、凝神、瞄准,步练师做得一气呵成,所有人和事都在唰然远去,只剩下了眼中锁定的目标!
砰!
铳声大作,势若惊雷,企图掳走璎珞的黑影,被步练师一铳打碎了脑袋!
黑影应声死去——然而这姿势太寸了,他已经跑到了窗口,这会儿陡地暴毙,璎珞便尖叫着摔出了窗外!
步练师大怒道:
“薄止,你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璎珞尖声惨叫,脸色煞白,她根本不会武功,这么摔下楼就是个死!
然而一道人影飞身而上,稳稳地接住了她;来人身法如电,轻功卓绝,稳稳落在树杈上时,树枝抖都没抖一下,还真像只灵巧轻盈的猴儿。
沈逾卿。
是沈逾卿!
璎珞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你……你来救我啦?
沈逾卿倒没看璎珞。他回头和薄将山对了一个眼神,似乎是得到了后者的首肯,向着身旁的人寒声下令:
“——杀。”
天高皇帝远,此处不是天子脚下,薄家疯人院连人都不用装。
沈逾卿亲自带队清场,摧枯拉朽,风行草偃。黑影中的高手被步练师带的人手消耗了一番,又被周瑾和八重樱折腾得左支右绌;眼下薄家疯人院一出场,事情就向着切瓜砍菜的方向发展,这些黑影都是个中好手,如今倒像是排队送菜。
步练师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冰冷,满脸阴沉,她的视线穿过了厮杀,直直地掠到了百步之遥,那道悠闲淡然的身影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也看见了她,笑着向步练师举起酒盏:
——哟,早啊。
步练师笑得咬牙切齿:
薄将山,你是狗。
这个局,不难猜。只是步练师忙于破案,就算知道是坑,也要往里跳罢了。
薄将山应该是写了两封密信,一封给步练师。步练师急于突破春榜一案,拿到游惊雾的线索,肯定会着手展开调查;而这调查的人手,越亲近越好,越可靠越好。
因此,步练师多半会亲自去,而且带上的帮手,也是千尊万贵的大人物。
——而薄将山这第二封密信,则是寄给了太乙李氏!!
太乙李氏知晓游惊雾已被找到,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索性先下手为强。于是李家在晋州做局,方便步练师调查,一路把步练师一行人,引到这槐安堂来……再派出一干好手,杀人灭口,销尸匿迹!
那为什么薄将山,知道是太乙李氏干的呢?
——因为言正担任主考官,便是李皇后和太子妃一起吹得耳旁风。这两个女人还不知道,自己这点小小的私心,这点对言眉的恶意,反而会出卖自己的家族,招来灭顶之灾,招来塌天大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薄将山赚足了理由:
意图戕害皇嗣,杀害重臣,太乙李氏,其罪当诛!
第44章高楼塌李家倒台
黑云压城,白月破瘴;风声萧索,马蹄呜咽。
薄将山静静地站在远处,狂风里好似一尊不动佛。他的眼前是熊熊燃烧的客栈,强弩之末的黑影,毫无悬念的围杀。
鲜血、惨叫、尸体,热闹地溅得满地都是,缤纷地铺在他的脚下。
薄将山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里呈出一派兴意阑珊的慵懒。自从步练师带着窈窈离开后,他身上的人味儿是越来越淡,到最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步练师还是神坛上的佛,薄将山还是阴曹里的鬼。
——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居然在一个被窝里厮混过,真是造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沈逾卿办事向来很快,薄将山并没有等太久。步练师一行人自然是被救了出来,薄将山终于有些诧异——这步练师居然还没疼晕过去——还企图扬起手来扇他耳光:
“薄……止……!”
真可爱。
薄将山俯身下去,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按去:“哎,我在。”
“……”步练师咳嗽了一声,她有些捯气捯不上来,“万一九殿下或者静安公主有什么闪失——”
——你该当何罪?!
“好薇容,”薄将山嗓声温和,笑影凉薄,“我只是给了你线索,人是你自己叫来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那是你的责任,又干我什么事?
太乙李氏是蚌,你步练师是鹬,而我薄将山是渔翁。你拿到线索时就该明白,凡事都有代价,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你现在反而要求我顾及你的死活,是不是对我要求太高了一些?
你步练师到底是我什么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被问得一默。
确实如此。薄将山要利用她,她早就猜得到,只是为了春榜案,步练师觉得这个险值得一涉;是黑影的凶狠超出了她的预料——那也是步练师自己失算了,还能怪薄将山照顾不周吗?
如果薄将山再坏一点,大可以等璎珞摔死再出现。静安公主死在晋州,那么倒霉的不止是李家,步练师也得跟着陪葬。
只是……
“只是你总是这么可爱,居然拿道德来要求我。”薄将山凑近了她的耳旁,一字字都诛在人心上,“‘你怎么能这么利用我呢’,是不是,薇容?”
步练师被呛得一窒。
“薇容,你知不知道你很可爱?”薄将山挠了挠她的下巴,像是逗弄笼里的金丝雀,“你看上去不好招惹,生人勿近,其实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可你几乎不记我的仇。”
“我们作对了这么多年,结果你在梧州,还是跟我睡了;我把你锁在屋中,逼你设计逃脱,结果你到了上京,还是跟我睡了。”
——还生下了窈窈。这段旖旎关系,从枕上恩情,变成了骨肉联系。
薄将山的呼吸扑在她的脖颈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多坏一个人,你心里没有数?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薇容?”
步练师咬着下唇,避过脸去不答。
“想不明白是不是?我来告诉你。”
薄将山把她散乱的鬓角,轻轻拨到耳后去:“——步练师,你没被人爱过。”
步练师浑身一震。
“无论是步相还是陛下,他们对你都是栽培之心大过舐犊之情,你根本感受不到爱。”
薄将山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越来越暧昧,越来越像床笫之间的闲话,嗓喉间涌动的都是情意:
“于是你把这个诉求转向你的朋友。但是言眉害怕你,白有苏忌惮你,戚英进宫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你们姐妹俩也不复先前的情谊……到头来,你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步练师冷喝道:“薄止,你放肆!”
“你又放弃了周琛。”薄将山残忍地揭开这一道道伤疤,“周琛是真心爱你的。但这份爱否定了你的功业,你觉得它过于廉价自私了,配不上你步练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的手指发起抖来,又被她死死地攥进拳头里。
“真讽刺啊,青天老爷步令公,居然连一份爱也得不到。”薄将山笑了起来,“所以她走投无路,饥不择食。”
步练师看见了薄将山,这个与她作对多年的男人,向她展示了一份病态又扭曲的爱意。这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又病态、又偏执、又疯狂、又扭曲……但他偏偏是最真诚的那一个。
这个疯子不把步练师当做旧人幻象,也不把步练师当成深闺妇人。他欣赏她的心机,喜欢她的手段,赞叹她的权谋。
薄将山只要她,只要她这个人。
是以,她饮鸩止渴,自堕其中。片刻的欢欣也是欢欣,片刻的温存也是温存。步练师根本没被爱过,以为爱就是这个模样,所以她不会去记恨薄将山……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这只扑火的飞蛾,怎么会去怨恨,火会把它烧成灰烬?
步练师绷着嘴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薇容,”薄将山展开双臂,把人圈进自己怀中,“别赌气了,回到我身边来吧。”
“你是自甘堕/落,你是自甘下/贱,跟我攥着那份自尊有什么必要呢?”薄将山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像是某种蛊惑人心的咒言,“好薇容,你渴望被爱……我也还是爱你的。你再怎么不听话也无所谓,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听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薇容,”薄将山磨蹭着她的脸颊,“求你了。回来吧。”
步练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薄将山的瞳仁偏向深红色,像是凝固的鲜血那样。无论他的口气有多温柔宠溺,他的眼睛都和塞外的雪一样冷,似笑非笑,戏谑轻嘲,还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淡然。
薄将山心里清楚,依步练师的才智,不会看不出来,这就是对人下蛊的话术:
贬低她的自尊,再给予她希望,从精神上她拴在自己身边。
——但是薄将山就喜欢步练师这么聪明,却又无路可选的样子。
看出来又如何?
步练师还是会答应的,因为薄将山说的都是事实;她还会再次堕入陷阱,就算她看见书房还是会怕得浑身僵硬,她还是会回到薄将山的身边。
直到遇见更优选,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薄将山不在意,小事一桩,杀掉就好。
她人生里的最优选,永远只能是他薄将山。
“薇容,”薄将山在她耳边叹息,“我是你的牢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南地北,阳间阴曹,我都会锁住你,永无分离之日。
步练师沉入了一个很深的梦里。
她梦见了渺远的穹苍,苍莽的草原,燃烧的营帐。骏马飞驰,疾风忽掠,她被人按在怀中,逃离到大地的尽头去。
“三殿下,三殿下,”彼时步练师还是小小少女,惊慌和恐惧都写在脸上,“你得包扎,再这样下去你会……”
少年不说话。
梦中的救命恩人沉默寡言,逼急了也只肯蹦出一两句北狄语来,步练师只能连蒙带猜他的意思。两个人一路逃进了北邙山里,步练师看着少年烧红了针,像缝衣服一样地把自己的伤口缝了起来。
步练师好奇道:“你不会痛吗?还是说北狄人都不会痛?”
少年不理她。
步练师又问道:“你的头发天生是这个颜色吗?”
真的好漂亮,像白雪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还是不理她。
步练师凑在篝火前取暖,小脸被烘得发红,愈发地娇艳欲滴:“你对我真好,我们以前见过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少年沉默地削着木条,把它们做成简易的弓/箭,手法娴熟又老辣。步练师踢了半天石子,觉得实在无聊,又凑过来找他说话:
“三殿下,你怎么不在大明宫里住呢?我和二殿下是好朋友,你们一定合得来……”
少年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步练师苦闷地撑着腮:“你要是会汉话就好了,我跟你说,你嗓子好,说汉话一定很好听的。”
少年沉默。
“陛下给我起了个小字,”步练师又说,“你想不想知道?”
少年点头。
“那你记好了,”步练师拿起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薇——容——,你以后唤我薇容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步练师梦见了北邙山的风雪,梦见了高烧不止的贵女——这个娇气的废物东西好像就是她自己。她恍恍惚惚地记得少年把她背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里走,她当时想着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他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要嫁给他了?
步练师迷迷糊糊道:“等我们回到大朔,你要不要娶我?”
少年的汉话生涩无比:“……不。”
——嘁!
步练师勃然大怒,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嫌弃她的份!
她非常不高兴,自然要赌气,索性再也不开口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步练师的梦断断续续,眨眼间又换了个时节。
她面前立着一个少年,模样像极了先前那个;只不过是黑头发,气质也更衿贵些,一口汉话说得无比流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迷糊地问道,之前救我的三殿下呢?
旁边人回答,这就是三殿下呀!
三殿下?步练师才不信,三殿下是白头发呢。
旁边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道这小姐莫非是烧糊涂了,这三殿下还能有两个不成?
步练师也开始动摇起来:“他就是白头发……”
北邙山的风雪可是杀人的大,小姐莫非是把雪盖头看成了发色?——那真是烧迷糊了哟,天下哪有白头发的小伙子?
一百张嘴都只有一个说法,大家都亲眼看见眼前这个三殿下,抱着她从北邙山走出来。
步练师本就病得惺忪,迷迷瞪瞪地信了。
这三殿下名叫周玙,母妃是北狄王帐的公主,自幼便生活在草原上,所以步练师没在大明宫里见过他。周玙待她很好,谁见了都笑,周琛更是因为这个老和他打架。
那时步练师便和白有苏是好姐妹了。这苏姐儿总是起哄,说薇容是想当二王妃还是三王妃?……羞得步练师扔下书来撕她的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捉住了白有苏,白有苏连声求饶:“好姐姐,好姐姐,饶了我,——你到底喜欢谁呀?”说着笑成一团。
步练师低头嗫嚅道:“……救我那个。”
“哦——,”白有苏恍然大悟,扯开嗓子喊起来,“周玙——!薇容要嫁……”
步练师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你敢说!你敢说我就告诉你爹,你和小可汗私相授受!”
白有苏涨红了脸:“你别说的那么难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泰要是真闲得慌,大可以去找个牢坐!
“……”步练师连喝了三大碗凉茶,好歹把肚里火降了下去,“谁吹的枕边风?”
周泰是什么品种的渣男,步练师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他这皇帝爹当的比甩手掌柜还轻松,璎珞的婚事他从来就没操心过,这到底是谁的馊主意?
“还能有谁?”
眼下步练师在吴王府里。帘幕深深,熏香袅袅,戚英靠在美人榻上,替步练师磨着指甲,放到唇边吹了吹:“呼——静安她老子娘呗。”
步练师一听到这女人就头痛:“操。”
静安公主周璎珞,母族乃是东瀛皇族——也就是戚家经常揍的那帮倭寇,远在南边东瀛岛的德川王庭——大朔和东瀛是联过姻的。这德川茶茶便是东瀛进献的公主,也就是周璎珞的母亲德妃。
德川茶茶其人,一把火烧了,恐怕是能炼出白莲子来。
这德妃整天柔柔弱弱,娇娇怯怯,闻花落泪,见月伤心。她非常、非常、非常的娇弱,需要大量爱情的滋养,或者巨额关爱的呵护,不然就是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戚英对她说话,也不知为何,德妃便哭得死去活来,烦的李皇后把戚英禁足才罢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皇后也没逃过这一白莲劫。德妃第一次去向她请安时,在钟粹宫里没站到半炷香的功夫,便“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搞得李皇后是又懵逼又尴尬,最后以德妃再也不用请安告终;
戚英怀着周瑾那会儿,这德妃作妖更是频繁。按照常理,戚英既然有孕,周泰怎么也得来宫里慰问一下;每次德妃都是“突发有疾”,把周泰临时哭了过去,这一来二去,病西施及时地怀上了璎珞。
若说这些都还算是争宠范围,那么接下来这朵白莲的操作,则是彻底激怒了步练师:
周瑾有次半夜高烧,戚英急传太医,当值的太医在半路上,也被这德妃截了过去,病病歪歪地拖了一个时辰,才肯把太医放出宫来!
戚英这等火爆脾气,德妃就是她的克星。每当戚英发作,德妃便哭得梨花带雨,从自己背井离乡说到深宫苦楚,总之就是我悲惨,我痛苦,我娇弱,你怎么不让着我呢?
戚英一个将门虎女,没见过这等对手,除了被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步练师听闻此事,怒极反笑:
——要装白莲花是吧?
荷塘都给你烧了!
一日在紫宸殿和皇上闲谈,步练师轻飘飘地提了一嘴:德妃娘娘既然如此弱不禁风,还是静静休养为好。那贵妃娘娘不是膝下无子么?璎珞公主便交给她抚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泰懒得搭理后宫琐事,既然步练师这么一说,那就顺着她意思办就是了。步练师直接从皇帝下手,给德妃造成了降维打击——这白莲花也颇为乖觉,知道步练师不是她能招惹的,从此也安分了许多,起码不会明面上再找戚英的茬了。
是以,这德妃定是恨毒了步练师。
璎珞在晋州遇险,恰逢沈逾卿相救,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确实找不出差错。德妃只需稍稍一打听,就知道沈家是何等世族——以及和步家庶女有婚约的消息。
既能让自己女儿嫁得风光,又能顺势恶心步练师一把,德妃何乐而不为?
皇上指婚,公主下嫁,幼娘的处境便无比尴尬。眼下两家已然谈妥,名帖也递了,彩礼也收了,不嫁就会变成全京城的笑话,连带着步练师都会成为笑柄。
关键是这嫁了,位份怎么算,是要让公主做妾么?
而这幼娘虽有步练师撑腰,但庶出就是庶出,又不是步练师自己嫁人,哪还能和公主争位份?
幼娘只能做妾。以正妻之礼聘来的妾,不尊不卑,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戚英叹了口气:“薄相国那边怎么说?”
步练师笑了一声,她都恼火至此,那薄将山暗杀了德妃的心都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说大朔没有驸马不得参政的规矩,但这肯定影响到沈逾卿日后的仕途。沈家已经是上京世族天花板级别的贵胄了,多一个公主媳妇实在过于招摇,太乙李氏才死了多久,前车之鉴血淋淋地摆在那里,薄将山焉能不头痛?
德妃此举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而且——
步练师并不讨厌璎珞,可以说是相当喜欢,大有收为自己弟子的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人的心都是偏的,比起千娇万宠的璎珞,步练师肯定更心疼幼娘一些。
头上顶着一个公主正妻,幼娘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么?
戚英奇道:“你不是说沈右丞和幼娘是两情相悦?既然如此,沈右丞以后更愧对幼娘,自然会待她更好一些。”
“——哎,你呀。”步练师恨铁不成钢地戳她额头,“贤妃娘娘,你都做娘的人了,长点脑子吧!”
你好大儿比你聪明多了!
戚英大怒:“那你说说看,这又怎么不好了?”
“夫君和小妾两情相悦,自然会冷落正妻,这不是宠妾灭妻吗?沈老夫人又不是死的。”步练师给自己斟了杯茶,一股脑儿地全灌了下去,“——到时候,幼娘就不是过得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的问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英瞪眼道:“若是幼娘死了,那周璎珞还有好日子过?”
沈逾卿还有好日子过?
步练师冷冷道:“是三个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桩婚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晦气!
偏偏这还是桩国婚,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静安公主屈尊下嫁,明面上就是天大的喜事,沈府就算再怎么尴尬也只能装得无事发生,沈老侯爷已经捏着鼻子开了三天的贺宴了。
至于这沈逾卿——
“他倒是个好孩子。”步练师叹了口气,“幼娘能跟着他,也不算是委屈……”
皇婚当头砸下来,沈逾卿也没装死,反而呈出一派近乎冷血的果断来:
——奉旨迎静安公主进门,为正妻;也依约娶步家庶女进门,为平妻。
别说是旁人,就是步练师听了,也震惊了半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遵圣旨,又守信义。沈逾卿猴不可貌相,居然是位端水大师。
周泰很是不高兴,觉得不行:这公主出宫下嫁,夫家居然还有位平妻,自大朔开国以来闻所未闻!
沈逾卿上书回话,言辞很委婉,内容很尖刻:回陛下,这公主嫁给已有婚约的男子,自大朔开国以来也是头一回。
周泰:“……”
他只好安静地干了三大碗凉茶。
这就是笔糊涂账。春榜案刚结束不久,周泰忙着处理李氏余孽,德妃插一嘴来说要冲喜,周泰一时嘴快也就答应了——哪知道背后还有一桩婚约?
春榜案一结,步练师、薄将山、沈逾卿,皆是大功臣。周泰头大如斗,然而天子金口玉言,想撤回也不可能了。周泰正愁怎么下台,结果沈逾卿速速给了台阶下——只是这台阶上有道坎儿,得委屈璎珞一下。
周泰想了一想,还是捏着鼻子跨过去了:
——行,爱卿的家事,就按爱卿的意思去办。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爱惜自己的权力,肯定是胜过爱惜自己女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逾卿早有预料。少年跪落接旨,面色冷淡,眼神镇静:
“谢主隆恩。”
沈逾卿脸上摆得冷淡,实则一肚子火气,满腔憋屈无从发泄,一上床就开始造作。
幼娘腰都要给他整断了,战战兢兢地觑着他,又觉得盯着他看没甚意思,开始玩自己的头发。
“……”沈逾卿夜来非了好一会,结果幼娘在那玩得不亦乐乎,心情是超级加倍的郁闷,“你不生气?”
幼娘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啊?”
沈逾卿:“……”
这是哪里来的傻老婆?
沈逾卿怒道:“我要娶那周璎珞啊!!!”
我!不想!娶她!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幼娘眨了眨眼睛,“可幼娘听说,静安公主是一等一的美女呢。”
沈逾卿:?
沈逾卿奇道:“所以呢?”
幼娘奇道:“难道全天下会有人不喜欢美女吗?”
“……”那确实是没有。沈逾卿郁闷之余,更加无法理解,“你想我娶那周璎珞进门?”
幼娘也懵了:“少爷,你也不能不娶啊。”
——所以想开一点嘛,你又不算太吃亏呀。
沈逾卿:“……”
沈逾卿被幼娘堵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顿时觉得摆烂算了,拍了拍自己身边道:“过来。”
幼娘摇头,她不来了,明天还要早起站规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逾卿看了她一眼,幼娘浑身一激灵,又慢慢地挪了过去。
沈逾卿掐了掐她的脸,幼娘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手感确实好极了:“还是你省心。”
幼娘小声回答:“幼娘最听话了。”
……
大家都在关心圣上的想法,相国的想法,令公的想法,少爷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幼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不愿意,她当然不愿意,她如何能愿意?
好端端的夫君,为什么要和别人分享?
幼娘看向朦胧的帐顶,天窗漏下一点月光,凄神寒骨的冰凉。
活下去就好了,活下去就好了。
现在她拥有的,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至于其他的,幼娘又怎么敢贪心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
幼娘捂住自己的嘴,两行眼泪漫出眼眶。她可以在人前装得若无其事,却无法在深夜里面对自己狼狈的真心:
她好难过,她还是好难过……明明都告诫自己不要贪心了,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沈逾卿自后向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幼娘浑身一颤,顿时泪如雨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会好的,会好的。”沈逾卿揉了揉她的头发,用力地把她按进怀里去,“傻姑娘,你会好好的。”
——你一辈子都会好好的。
夜色错落,月色绵长。
鸟雀掠过千家万户,飞向一轮皎皎明月,好一个人间富贵温柔乡。
与此同时,上京郊外,一间私坊。
白有苏抬头看去,月光落在她眼里,好似一轮明月坠入湖心。
一只手从旁伸过来,把她拉扯过去,来人俯下身去吻她。
这个亲吻凶猛热烈,但白有苏冷得像冰,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阿娴,阿娴……”来人声音低醇磁性,这是北狄人低哑的喉音,“你比北邙的风雪还要冷。”
娴礼是白有苏的小字。白有苏冷冷地觑着男人,红肿的唇绷出冷淡的线条。
北狄王庭挛骶氏,皆是白发红眼,恍若修罗恶鬼,乃关西传说里魔神的子孙。薄将山正是有一半的挛骶血脉,才会被皇上忌惮如此多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眼前这个男人,则是标准的挛骶儿:发如新雪,眼似丹漆,鼻梁鹰钩,嘴唇削薄。这是草原男儿的长相,野性的英俊和原始的粗犷交织在一处,曾经令白有苏目眩神迷。
白有苏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啪!
“你身为北狄可汗,不好好在王庭待着,跑来上京做什么?!”
来人却忧心道:“你比羊羔还要娇嫩,这么用力打我,手不会痛么?”
白有苏:?
多年不见,这人还是如此不着四六,白有苏怫然大怒:“挛骶邪,我在同你说……”
挛骶邪的唇摩挲过白有苏的掌心,轻轻地咬住了她的指关节。白有苏的手是文人的手,白嫩修长,窈窕水灵,在月色下仿佛触手生凉的昆山玉。
“阿娴,我很想你。”北狄大可汗低声道,“每次我望向南方,都会想起遥远的上京,住着我最心爱的姑娘。”
白有苏冷笑一声:“可汗的情话得换换了,娴礼听着只觉得老套。”
挛骶邪沉默片刻:“阿娴,我当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白有苏甩开手去,“你的父汗亲自指婚,你怎么能不答应?各方特勤虎视眈眈,你这小可汗的位置就要不保了,怎么可能在婚事上忤逆你父汗的心意!”
“我白有苏自己便能顶天立地,犯不着和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白有苏越说越怒,什么温婉贤淑都不屑于装了,抖露出浑身的刺来:“挛骶邪,是你自己选的,比起我来当然是汗位重要!那我走了便是,我求过你么?!你如今来寻我是做什么?鄙陋蛮夷,无外乎此!!”
挛骶邪沉默地看着她。
白有苏喉头一哽,最后一句她只是气急了,她不是那个意思。
挛骶邪低低道:“那为什么你愿意来见我?”
白有苏静了静,随即避开脸去。
“我特来见你,是要带你走。”挛骶邪抬起手来,擦掉她的眼泪,“娴礼,跟我回草原吧。”
白有苏冷冷地看着他:“你发什么疯?我不走!”
她一生的功业都在上京,怎么可能会跟一个负过她的男人走?
挛骶邪静静地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有苏骤然一惊,她太熟悉挛骶邪的性格了,这个男人看似随和洒脱,实则冷血凶狠,他决心要做的事,还没人能忤逆他的意思!
白有苏退后一步:“……我不会走的,挛骶邪,你不能强迫我!你不知道,我当……”
我当时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挛骶邪出手如电,往她后颈一捏,白有苏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他的怀里。
“上京将有大乱,届时血流成河,我保护不了你。”
挛骶邪手指上纹着神秘的部落刺青。这等粗犷有力的武夫之手,抚摸过白有苏的长发时却温柔至极:
“阿娴,你有的是时间,在草原上慢慢去恨我。”
“——苏姐儿不见了?”
步练师吃了一惊,最近朝堂是不见人,她还以为是白有苏告了病假,本打算最近抽出空,与戚英一同去探望来着:“什么时候的事?”
“半月前白府的官家就报了官,现在白老夫人都急的病了。”中书侍郎凑近步练师道,“听京兆府的同期说,白尚书怕是被人掳走了……”
——绑架当朝户部尚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只觉得匪夷所思,天子脚下,大朔帝都,还有这等胆大包天的贼人?
眼下春榜案告一段落,各路大儒平/反昭雪,言正和明玲相继出狱,本是个难得的闲暇时间。加上最近都是好日子,上京名门接连办喜,全京城处处张灯结彩,漫溢着繁华盛世才有的喜庆。
然而一封战报急传,朝廷又炸开了锅:
烽火台大燃,北狄进犯关西,前方战事告急!!!
第46章枕上欢他来劲了
深秋,暮雨,落叶。
上京,紫微城,东宫。
“相国,有请。”
四位宫人在前引路,薄将山背负双手,抬步迈过朱红门槛。他穿着一身重紫官袍,绣锦鸡,纹七章,行走时,冕旒垂珠玲珑晃动,银装佩刀锵然有声。
好一个不怒自威,好一个器宇轩昂。
如今的东宫已不复往日气盛,挂着一重又一重深秋的暮气,愁云惨雾似乎怎么也化不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皇后自缢而死,东泰公饮鸩自尽;这两颗高照东宫的吉星,已然化作凶兆陨落西去。
“——‘炎炎者灭,隆隆者绝。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拏者亡,默默者存’。……”
薄将山淡声行吟,他撩起眼皮,在丹墀上站定:“胜败有常。太子殿下,打起精神才是。”
周望背对着他,站在庭院正中,负手而立,仰首向天,淋着一秋的枯叶。
周望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薄止,你倒还敢见我。”
“我是奉旨抄家,抄的是李家。”薄将山笑容温和,眼神冰冷,“又不是与东宫作对,怎地不敢来见太子?”
——太乙李氏倒台,满门皆遭清算,太子殿下可是第一个与李家划清界限的!
周望笑容愈深,讽刺愈甚:“薄止,李氏对你也有擢拔之恩!”
薄将山笑容未改:“太子,你觉得这把火烧不到东宫,是为什么?”
你觉得太乙李氏倒台,东宫却能安然无恙,是为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因为周泰太爱你这个儿子了,还是因为我在其中助你斡旋?
周望静了静。
“云讫。”薄将山低声叹道,“我薄止,是把你当朋友的。”
周望猛地回过头来,冷声喝道:“——你逼死了我母亲!!”
薄将山扬声断喝:“李皇后与太子妃串通一气时,你就该早早阻止!”
“你与言眉那些艳事,你以为步薇容不知道?她是看在言眉的面子上,才装作懵然不知!”薄将山怒道,“周云讫,你以为步薇容是何等人物?她迟早会嗅到李家的腥臭!要是让她亲自动刀,东宫焉能自保?你焉能自保——?!”
“……”周望闭了闭眼,“那是我母亲。”
薄将山的声音寒冷至极:“你是东宫太子,只有母后,没有母亲!”
周望怫然大怒道:“你没有母亲,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薄将山怒视着周望。
周望怒视着薄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说太子与相国有几分相似,皆是剑眉凤目,俱是三庭五眼,都是一个路子的英俊。只不过薄将山久经沙场,发起怒来凶神凛凛;周望则是久居深宫,气质更加森冷阴郁。
薄将山唰地伸出手去:“周云讫,跟我和好。”
云讫是周望的字。周望一甩袖,扭头便往里走:
“鬼才与你和好!”
——唰!
薄将山猝然抽刀暴起,永安八年造掠起一道惊电,庭中老树自中线哗然裂开,好比被一道惊雷劈成两半!
周望惊道:“你劈我的树???”
薄将山怒道:“庭中种树,一个困字!太子既要自困,去诏狱便是,还待在东宫作甚!”
——你要自暴自弃,不如换个地方!
周望怒视着薄将山。
薄将山怒视着周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望:“……”
周望冷声道:“来人,上茶!”
在东宫能喝到大朔最好的茶,薄将山当即喝了三碗碧螺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望抱着双臂,冷冷地觑着他。
薄将山放下茶盏,张口便道:“——把你身后那副字给撤了。”
周望回过头去,他身后挂着一副字,笔酣墨饱,龙飞凤翥: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现在是什么时候?”薄将山叹了口气,“你挂着这幅字,不怕小人搬弄是非,说你有谋反之心?”
周望冷笑一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我就是小人。”
薄将山静了静,细细地觑着他:
“殿下,白有苏一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望撩起眼皮,看向薄将山。
静、静、静。
“原来那天,百里青没去成京郊,”周望淡声道,“——是你阻止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在东宫可安不下眼线。”薄将山冷冷道,“时近秋狩,大朔与北狄摩擦日多,百里青突然多出了个故人,我不得不多想。”
“……”周望笑道,“你与步薇容真是越来越像了。”
唰!
薄将山抓住周望的衣襟,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紫檀桌案倾翻,香炉咕噜噜滚去,茶壶杯盏碎了一地。薄将山从小习武,体格健硕,相比之下周望羸弱太多;周望被拉扯得近前,看着薄将山的神情,呵呵地笑了起来。
薄将山眯起眼睛:
“周云讫,你救过我很多次,我也再三警告你。”
“别做傻事,现在不是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做什么——都不是时候。”
【疯臣卷二:万载垂清风·完】
薄将山回到薄府的时候,他多年的珍藏已然毁于一旦。步练师霍霍完了三大坛的女儿红,满屋子都是醇冽的酒香;罪魁祸首正窝在贵妃榻上,迷迷瞪瞪地支着眼皮,又是哗啦一声,薄将山最喜欢的琉璃盏碎了一地。
薄将山:“……”
他从东宫出来,本是满心的阴霾,突然都散去了。
简而言之,他来劲了。
薄将山回头吩咐道:“都下去。”
步练师和薄将山皆是酒量通天,人倒是不会醉得短篇,只是反应各有不同。薄将山喝多了容易抑郁,开始伤春悲秋地吟诗作赋……周瑾一度十分欣赏薄将山的文学才华,称赞薄将山乃当代曹操,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薄将山作为一个具有高度政/治敏感性的朝臣,被吴王殿下这个比喻吓得再也不敢贪杯。
而步练师没这个文学天分,她向来搞不定吟风弄月的事。步练师一旦喝高,人格会有所变形,格外地温软乖驯,三言两语就能把她骗到床榻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生产过的缘故,步练师身段丰腴了不少,一头栽入了少妇的风韵里。薄将山没来由地联想到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又软又松,口舌里泛起丝丝的甜味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步练师毫无服务心可言,被伺候舒服了就餮足地睡去。步令公睡姿十分霸道,牢牢地霸占住了床上的每一个角落,薄将山一开始还有耐心纠正她的手脚,后来就毫不客气地抬手把她拍下去。
步练师被拍得很不高兴:“唔,你做什么……”
薄将山淡淡地觑着她:“你没话与我说?”
步练师困极了,翻了个身:“你压到我头发了,起开。”
薄将山默默起开:“……”
敢情好她是来逛窑/子的。
自从太乙李氏那件事过去,步练师又肯理会薄将山一些,每过几日便往薄府上跑。
只不过步练师格外有原则,她就是来颠/鸾/倒/凤的:跟此事无关一件也不干,连陪聊服务都没有……妈的,薄将山心说怡/红/院里出外勤的姑娘都比你敬业一些。
眼下步练师被他闹得不行,只好又转过身来:“你烦不烦?”
薄将山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这是做什么?”
步练师冷淡道:“你手又在摸哪里,你倒问我我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裤腰带比嘴都松,少来一副我诓你清白的表情。”步练师不高兴了,坐起身来,“我回去了。”
薄将山猝地出手,扯住了床帏,把人搂了回来。
步练师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于是两人又来一次。事实证明,感情的裂缝是可以填补的,比如两人虽然还是没说一句话,但是关系硬生生地黏了回来——床笫之间太合拍了。
人果然都是欲/望动物。
步练师喘着气推开他,把脸避过去不说话。
薄将山盯了她好一会儿,他倒是有话要说:
“你是不是知道圣上有意让我监军?”
步练师呼吸一顿。
她可是中书省第一把手,最早接触圣意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此次北狄来犯,前线打得很凶,周琛奉命率三十万大军开拔,而监军点名要薄将山去。
“……”步练师扭过脸来,“你不觉得太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看着她:“哪里奇怪?”
“皇上用你用得太频繁了。”步练师道,“南巡是你去的,倒李是你去的,现在监军还是你去!——你当真没一点感觉?”
薄将山淡声问道:“哪一次我能抗旨?”
步练师一静,她想转过身去,被薄将山卡住了腰,只能面向他。
“每一次风口浪尖,皇上都让你去堵。”步练师眨了眨眼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这次别去了。监军一事,非同小可。周琛,虎符,再加上一个你,谋反的三要素都集全了!……趁圣旨还卡在我省里,你先告个病假吧。”
现在不是时候,现在——做什么——都不是时候。
薄将山笑道:“你是怕我真的会反?我……”
他被打断了。步练师突然攀上他的肩膀,女儿红的味道醇冽又呛喉。这回轮到薄将山惊了,步练师睫羽阴翳,鼻梁挺直,这等距离下睁开眼睛,瞳仁里有琉璃那样破碎的光。
她严肃冷淡,她口尖舌利,她不近人情。但她又卧在他的怀中,皮肤比京城最好的绸缎还要光滑,呼吸间满是女儿红的热烈与芬芳。
薄将山突然意识到,他给人下蛊这么多年,引得无数英雄豪杰为他尽忠。结果到头来,他在一方红绡帐里,被她下了蛊。
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是美人,也是英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窈窈的父亲,我才说了这么多废话。”步练师冷淡地推开他,从被褥里坐起身来,乌黑的长发滑落在薄将山的心口,“你好自为之——北狄人,可不是你的亲人。”
薄将山拈起那长发,放到鼻下轻嗅,还是女儿红的香气:“那我的亲人是谁?”
他在说废话。他哪里有亲人。
步练师回过头来:“我,和窈窈。”
——上京才是你的家。
薄将山愕然,步练师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注】
*1:“炎炎者灭……默默者存”出自杨雄《解嘲》。
*2:“惟汉廿二世……微子为哀伤。”出自曹操《薤露》。
*3:“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出自曹操《短歌行》。
第47章情难断破事真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发什么性?”步练师不满地皱起了自己的眉毛,“万一被人看见——唔!”
曙色绚天,朝阳万里。北伐大军开拔在即,薄将山特意绕去了太微城,逮着上值的步练师亲了一口。
这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廉耻了!
“薄止,仔细你的皮!”步练师被攥着手腕,面色恼怒道,“万一被人看见了,我——”
薄将山凑近了:“我什么?”
步练师以为这人又来,不由得往后避了避,正好靠在了宫墙上。薄将山有一半的北狄血统,身形高大,体格精健,步练师这么一退,正好退入了他和宫墙之间的死角之中。
步练师拿玉笏顶着他:“滚!”
薄将山还得赶壮行酒,并不能在太微城逗留太久。他静静地觑着她的眉眼,步练师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温柔地梳开了瑰丽的霞光。
这是薇容。
他的檐边月,他的巅上雪,他的颈中刀。
步练师咬着唇道:“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衔起她的目光,步练师促狭地避开脸去。她本就生得白,脸红便格外明显,好似白海棠蘸了胭脂,愈发的娇艳欲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步练师主动倾上前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凉如清露的吻。
“别死了。”步练师抵着他的额头,“我在朝中。你要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捎话。”
短短几句话,似乎耗尽了步练师毕生的脸皮。她恼羞成怒起来,挥手驱赶道:“好了!快走,当个监军而已,矫情什么,快走!”
薄将山觑着她,眼神深得像井:“薇容。”
步练师不自在地扭着脸:“做什么?”
薄将山淡声道:“我心悦你。”
步练师一愕,随即不自在起来:“——”
一、一把年纪了,腻腻歪歪的!
“我一向自诩城府,自负智谋。蛊惑人心,玩弄人意,傀儡伶人不及我,阴曹阎罗不及我。”薄将山看着步练师,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浮出一个笑来,“……但在你面前,我倒成了被下蛊的那一个。”
步练师避开脸去,咬着下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薇容,薇容。”他俯下身去,凑近她耳边,“我不会背叛周泰,我不会失去你。”
“是他令你重返人间,是他让我失而复得——只此一条,我就不会反。”
因为你,我可以做个忠心之谋士;为了你,我可以做个治世之能臣。
比起薄将山和步练师的柔情蜜意至少薄将山单方面是这么认为,周琛和戚蓦尘就粗暴简单多了。
因为周琛这个秦王跟战事基本绑定,戚小将军虽然当了这个二皇妃,但照样能随军出征。
戚蓦尘突然发现,嫁给周琛这货,居然还有这等好处,不由得心情大好。于是小戚将军连着几天都没找周琛的茬,周琛几天都没和媳妇吵架动手,反而觉得生活没有乐趣起来。
于是临行当夜,周琛坐在塌上,开始找乐子:“你怎么不和我吵?”
小戚将军哼着歌,赤着脚踩上床榻,理都没理周琛,自顾自地钻进了锦被里。
周琛:“……”
周琛沉思道:“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突然对我这么好?
戚蓦尘不耐烦地蹬被子:“如果脑残是不治之症,你的确是病入膏肓。”
周琛:?
周琛瞪眼道:“戚蓦尘!”
戚蓦尘毫不退让:“周大福!”
“我的字乃云福,”周琛怫然大怒,“并非大福!”
戚蓦尘冷笑连连:“还不是一样的土!”
于是两人又扭打起来,红绡帐晃,烛火飘摇,拔步床不堪承受地吱呀一声。
周琛截住她的手肘:“你不可理喻!”
戚蓦尘没这么有文化,顺着谐音骂了回去:“你个大鲤鱼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琛注意到她的戴着的银坠:“这是鲤鱼?”
“嗯?”戚蓦尘坐在他腰上,把项链从心衣里扯了出来,大咧咧地展示给他看,“银鲤鱼,你娘送的,在国安寺开过光,戴上就能生很多儿子。”
“……”周琛匪夷所思道,“那你还愿意戴?”
“挺漂亮的,不要白不要。”戚蓦尘满不在乎,又塞回了心衣里,“再说了,我戴了,还怀不上,别人肯定觉得秦王下面不行。”
周琛瞪眼:?
周琛脾气向来不错,军中儒将向来稀缺,二殿下是担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的。但是戚蓦尘总有办法,一句话就让周琛破防,堂堂云麾将军天天在床上跟老婆打架,隔天起床各自挂彩,淑妃娘娘天天都得吃救心丸。
于是两人又扭打起来。周琛和戚蓦尘皆是爽快人,打着打着打出了些情动,小戚将军索性掐着周琛脖子来了一次。
——吱!
戚蓦尘喘声道:“这是什么声音?你骨头碎了?周云福你也太娇了吧?”
“……”周琛捂住自己的脸,“王妃,床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蓦尘瞪眼:“……”
哦,哦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秦王府的下人们一嚼舌根,“二殿下床板塌了”这件破事,立刻登上了上京的热搜……以至于大军开拔前的仪式上,不少大臣看周琛的眼神,都格外地佩服:
秦王妃可是“小白龙”戚蓦尘啊!
二殿下看起来儒雅随和,没想到床上竟是降龙高手!
周琛不说话,周琛很想死:“……”
戚蓦尘全然不尴尬,根本没有和夫君共情的意思——在戚小将军看来,这拔步床塌了,那肯定是床质量不行,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重新买个就是了!
是以,戚蓦尘黑铠红翎,白马银鞍,威风凛凛地立在周琛身侧,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周琛扶着额头,他快窒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殿下,”薄将山悠悠地凑了上来,见前情敌社会性死亡,薄相国是快乐得很,每个字都冒着肉眼可见的愉悦,“有没有什么‘降龙十八掌’可以传授的?”
周琛微笑道:“你怎么不去问问令公?”
我和她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是要跟我讨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薄将山愤然拂袖而去:“……”
我得找个理由打他一顿。薄相国当即在心里谋算起来。
红豆幽幽地冒了出来:“红豆可以趁夜给二皇子套个麻袋。”
薄将山:“……”
薄将山诚恳道:“谢谢你,红豆,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薄将山随军开拔的第一天,就觉得这监军当不下去了。
“……”薄将山看着周琛和戚蓦尘,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总觉得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不舒服,坐在自己轿中冷笑连连,“呵,包办婚姻的奇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豆幽幽地觑着薄将山:“相国,你是不是在发酸?”
周琛率兵出征,有个武功高强的老婆陪着;而你薄将山,凄风苦雨一条狗,老婆还在太微城里给皇帝老儿打工,也不知道会不会抽出空来想你一下。
薄将山在北狄战场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薄将山诚恳道:“谢谢你,红豆,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天地良心。周琛此次出征,心理压力极大,根本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毕竟这是为国御侮,北狄胡儿若是越过长城,那接下来的战火,便会点燃大朔的帝都上京。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先祖迁都上京,邻近边关重镇,为的就是这一层考虑。
“喂,大福,”戚蓦尘唤道,“接着。”
周琛说了八百遍,不要擅自改他的字。但周琛身体很诚实,还是应声回过头去,接住了戚蓦尘扔来的一坛酒。
周琛奇道:“这是做什么?”
“去找薄相国和解,你接下来会很需要他。”戚蓦尘一指薄将山的营帐,“要论资排辈,薄相国才是对狄老将。你我还在演兵场上的时候,他人已经在草原上和胡儿厮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此次北伐,是遭遇战为主。周琛擅长的是守城,戚蓦尘擅长的是海战,要说这遭遇战的高手,还得是威震草原的薄骠骑!
周琛心里还惦记着梧州城的梁子,心说我看到薄将山就不孕不育:“你去。”
戚蓦尘瞪眼怒道:“周大福,你是不是男人?”
周琛坐下了,还揣起了手手:
不去!
戚蓦尘盯着周琛,直戳了当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步练师?”
周琛:“……”
周琛站了起来:“你好端端的提令公做什么?”
“我进门前就知道了,上京谁不知道你心悦令公?”戚蓦尘看着他的眼睛,“坊间也有传闻,令公和相国往来过密,看来也是真的;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和相国不对付?”
周琛眼神一动:“华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戚蓦尘打断他:“我的字是华容,是照着令公起的。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当时众位武将宴饮,你才特地来找我说话?”
周琛低声道:“我不知道酒里有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参与了下药,我就算要砍头,也先把你杀了。”戚蓦尘闭了闭眼,强自按下了翻涌上来的委屈,“……我进门之前,就知道的,你喜欢令公,你喜欢步薇容。”
戚华容在你心里,哪里有位置呢?
周琛沉默。
周琛把酒提了起来:“我去找相国。”
戚蓦尘站在原地,两人擦肩而过。
薄将山不得不感叹,周琛他老子娘,确实是个人物。当年淑妃娘娘不择手段,顶着天海戚氏的怒火,也要让戚蓦尘嫁进秦王府,确实有她的深谋远虑在里面的。
周琛虽然是个沙场武将,但一身都是文人的驴脾气,他纡尊降贵来和薄将山冰释前嫌,肯定是戚小将军吹的枕边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戚蓦尘虽然脾气火爆,泼辣不羁,但她心眼剔透,善良温厚,既然嫁给了周琛,就肯定会对周琛好——平心而论,戚蓦尘,华珠也,能娶到她是周琛的福气。
薄将山撩起眼皮,淡淡地觑了眼周琛,给他倒了碗酒:“这是吵嘴了?”
周琛没接话,灌了一大碗,末了闷闷道:“她生什么气?”
戚蓦尘不是心属他九弟的么?周瑾那张字条,“只祈彼此身长健,同处何曾有别离”……现在都好好地收在她妆奁的第二个暗格里。
周琛思及此处,只觉得一阵气闷,成亲那天两人就说好了,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彼此收着自己那份真心。
怎么现在又不一样了?倒像是我负了她。
薄将山不耐烦地撑住额头,他算是看明白了,小年轻屁事就是多,婚也结了床也上了,最后居然还在纠结对方爱不爱自己。
红豆幽幽道:“相国,你也如此。”
薄将山:“……”
薄将山诚恳道:“谢谢你,红豆,说得很好,下次不准再说了。”
第48章秦王薨血蚁狂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地界,寒沙衰草,白日悬天。
北伐大军走的是当年步练师西巡的路线。大军自上京附近开拔,取道关西走廊,一路杀向漠北——这是中原王朝的一贯态度,以驱赶、防守、平定为主,多半不会打到关外的北狄王庭去:
这倒和怂不怂没关系。北狄那个破地方,只会长点草,也没什么资源,大朔打过去又有什么用?还补不回军费的钱呢。
是以,此次北伐,作战意图,也就是平定关西,杀一杀北狄的锐气,震慑一下西域各国:
让胡儿知道,我是你的爹,你是我的儿,儿要孝敬爹,爹给零花钱——也就差不多得了,夷族灭国的事儿,做了也不经济实惠。
薄将山这个监军,日子淡得出鸟来。北狄的小股掳掠势力,大朔正规军连正眼都可以不给,直接碾过去就完事了。
周琛眉宇间的阴影却愈来愈深:
——这不对劲。
周琛身为关西秦王,镇守关西多年,北狄的尿性他也清楚。这北狄每年秋高马肥之时,都会来骚扰大朔边境,抢点粮食布匹回去过冬——只要不闹得太夸张,牵连太多的人命,单纯抢抢东西的话,根本不会闹得这么大。
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补贴一下被洗劫的村落,这事儿也就盖过去了。
大朔之所以悍然发兵,那是因为长城前线,遇上了北狄的正规部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他们行军半个月,连北狄正规军的照面都没打过!
周琛眉头紧蹙:
——北狄人到底在谋算什么?
“二殿下。”
亲兵凑上周琛近前,低声禀报了一番,周琛脸色沉了几分,随即吩咐道:
“请相国过来。”
斥候发现了几张极其诡异的……“皮”。
薄家疯人院比薄将山本人先到。
万里无云,烈日当空,沙地上的古城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冢。在关西地界,这种古城遗址,也不是什么罕见的西洋景;北伐大军借遗址遮阴,暂时原地修整,不久后还得开拔赶赴。
斥候就是在古城遗址里发现的“皮”。
“相国,”红豆幽幽地从薄将山背后冒了出来,回报薄家疯人院的翻检结果,“这些人皮,都是筛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薄将山迎着烈日,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红豆,你想不出阳间点的比喻,那就如实告诉我。”
红豆棒读道:“这些‘皮’上有密密匝匝的孔洞。”
——就像是筛子一样。
薄将山走近干尸,粗略扫了几眼:“我看不见?”
“因为太细了。”红豆回答道,“要用西洋镜放大,才能看出来。”
这些人皮,全身上下,都是肉眼无法看见的孔洞?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什么?
“报!”
薄将山还在摆弄着人皮,周琛回头看向传令兵。传令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朗声禀报道:
“古城西侧发现北狄斥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于来了!
“传我命令,全体迎敌!”周琛挥手喝道,“神机营,给本王看看你们的本事!北狄人的斥候,一个都不许活着回去!!”
“末将领命!”
神机营率先迎敌,铳枪声若暴雷。战鼓擂动,号角齐鸣,周琛与薄将山登上了古城城楼,冷冷眺向大地尽头,那道阴云一般坍弛开去的长线——
北狄铁骑!
时值晌午,骄阳似火,长空如洗。
周琛虽然在儿女情长的问题上一塌糊涂,但在行兵打仗方面却是个高手。他太明白什么叫扬长避短了,北伐大军以古城废墟为依托,结成方阔磅礴的步兵大阵,大有把遭遇战扭成守城战的意思。
薄将山站在周琛身后,他抿着削薄的唇,久久没有说话。
他冷眼觑着神机营结成火铳阵型,像是一道寒光绵密的樊篱,迅速包围了北狄斥候,进行高效的收缩绞杀。
这招他很熟悉,因为这个战术就来自薄将山的手笔——火神铳多方位的交错火力,就是高机动北狄斥候的克星。此招适用于任何北狄斥候部队,斩断任何北狄大军的耳目,直到他们发明出可以抵挡火神铳的盔甲为止。
“……”薄将山在心里默然念道,“薇容,薇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很不安。
薄将山极其不安。他在沙场厮混多年,养成了敏锐的直觉,每次阎王想要取他性命之前,薄将山都能感觉到一股砭肤刺骨的寒意。
薄将山稳坐城楼,实则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他甚至想不明白,这股杀意究竟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上京步府。
“窈窈,来。”步练师撩起珠帘,轻声唤道,“到娘亲这来。”
窈窈从凉席上爬了过来,流着口水看着步练师。
步练师把手势比划给她看:“这样做好不好?”
窈窈伸出肉肉的小手,啪地一下合上了手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步练师:“嘿,嘿嘿。”
步练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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