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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惊闺的骑术相当高明,两人两骑飞奔县城,半个时辰便进了西门,绕城中大街小驰两趟,经过北街的悦来客栈,方转身驰向南门。
他必须扔脱丁惊闺,将近十字街口便留了神,他必须藉故生事,造成扔脱丁惊闺的机会。
丁惊闺是敖老贼的得力眼线,以卖货郎的身份活动在附近百里内,可说是对风土人情最为熟悉的人,而且艺业也相当了得,机警过人,要扔脱这种人谈何容易?
事先他在掌心挟了一颗豆大的砂石,故意落在后面,直等到进入十字街口,方脱手将小石弹出,不偏不倚正中马儿右后蹄的蹄心后方。相距在丈外,他竟然能不差分毫地击中所望处,可知他的手劲和发射暗器的手法是如何高明,已到了神意合一的境地了。
丁惊闺的马突然后腿失蹄,向前一蹦,发出一声急啸,猛地打旋下挫。
街心行人众多,马儿失惊,立即引起混乱,呐喊声乍起。马上的丁惊闺吃了一惊,火速勒缰。
街旁抢出两个大汉,上前帮忙抓住辔头,一个抓络口,另一个叫:“老兄,你怎么啦?
还不下来稳一稳?”
丁惊闺溜下鞍桥,马儿仍在乱蹦乱挣,第一眼他便看出右后蹄有异,这条腿向上收,抽筋似的抽动。
好不容易控制住马儿,秋华已牵着坐骑走近,伸手扳起马蹄,乘细察的刹那间,拇指一滑,蹄甲便压得掩住了豆大的创口。
蹄甲厚有寸半左右,本地人的马一向不装铁蹄,但孔公寨的马有时须走长途,必须装上。蹄甲近后方与蹄掌交界处有一丛蹄鬃毛,小石从那儿深入皮骨,鲜血尚未沁出,便被他以神力捺破蹄甲掩住了创口。
“不打紧,被小石顶伤了。”他沉静地说。
丁惊闺接过蹄,却找不出毛病,这只蹄看不出伤痕,但从马儿的神情看来,这条蹄显然已不可能再奔驰了,不由双眉深锁,低声道:“糟,这一耽误不打紧,老狗们便可从容赶到城外等候咱们,假使不能将他们引到老槐冈,咱们危矣!”
秋华剑眉一轩,说:“不怕,咱们慢慢走,万一他们抢了先,咱们暂且在城中隐身,谅他们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内行凶。机会有的是,这次不成下次再来。”
他的欲擒故纵妙计用得正是时候,丁惊闺果然不疑有他,急道:“那怎么行,四大天王中的老三天李王,正与二当家六月飞霜在那儿等候,三当家也在庙中埋伏,专等他们前往送死,岂可耽误?你先走一步,他们志在于你,我却不妨。快上马,必须尽快出城,走。”
“那……好,我先走一步,引他们来追。”
“认识路么?”
“认识。”秋华信口答,牵了坐骑慢慢挤出人丛。
街上的人愈来愈多,必须牵马挤出。他离开人丛上马,丢下丁惊闺径自走了。
马儿从容地小驰,他安坐雕鞍顾盼自如,从容沿街亮相,出了南门,以便让追的人有充分的时间赶上。
离开城门十来丈,路旁的古树下站着一名老太婆,和一个村夫打扮的小姑娘。小姑娘花帕包头,提着一个柳条篮,有一双钻石般明亮的大眼睛和美好的弓形小嘴,只是肌色褐中泛黄,鼻左拉下一块紫红斑花的胎记,直达左颊下方。大眼睛瞥了缓缓策马而来的秋华,向老太婆说:“如果我是你,便会乖乖地转回城里藏身。敌众我寡,前面有人等候,那些人刚走没好久,逞匹夫之勇对你没好处。”
秋华心中一动,忖道:“她的话显然是冲着我说的,恐怕是黑凤盟的人。这位老太婆面熟得紧,唔!似乎在西安府我曾经见过她。”
他仍然若无其事地信马前行,呵呵一笑吟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没有人知道在下的行踪,何惧有人等候?”
双方接近了,小姑娘又自言自语地说:“别骄傲,小伙子。人家不是笨虫,一眼便看出你在引诱他们入伏,所以早有准备。你从西门入城,绕街两周,不会从原路走,只有城南利于埋伏。南面三里地是老槐冈,那可是埋伏凶杀的好地方,人家不会让你到达,半路上便会要你的命。”
“我命只有一条,只要有本事,谁要便拿去。”他也自言自语地答,马儿缓缓驰过。
“终南木客不是善男信女,天残丐也不是脓包,翻天鹞子不是好相与?你受得了?”小姑娘向他的背影说。
“他们像是冤魂不散,死缠不休,早晚得拼个彼死我活,我不想像兔子般被人追逐。好心的姑娘,谢谢你的关心。”说完,他一抖缰,马儿脚下加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