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对此到没什么意见,当下便应了一声,点头笑道,行,那我先把东西搬上去,然后咱们开车去。
他这话一出,管庭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忙道,我帮你。
闻清点点头,将手边都一个箱子退给他。
他刚刚就看出了管庭那股子不自在,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刻意为难他。
二人一起动作,没一会儿便将东西一股脑儿的搬到了楼上,开车吃饭去了。
席间,管庭不同于往日里的风流自如,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乖巧的不行,问什么答什么,难得的透露出几分小辈的恭敬。
直至吃过晚饭后,闻清送他去公交站,二人才算是有了动作独处的时间。
这会儿已经傍晚七点多了,天色渐暗,苍穹涂抹上了浓郁的深蓝,遥远处,有几颗星星在闪烁,若隐若现。
云霭昏昏、暮色沉沉,有晶莹冰澈的飘雪在路灯晕黄的光线中悠悠荡荡、最终悄无声息的落下。
路上极静,只有人踩在雪地上的轻微咯吱声规律的响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管庭没想坐公交车,这个点儿也没有公交车了。
他看见身旁的闻清的侧脸被围巾遮住一半,只露出一双眉眼和小半截鼻梁,缭绕在呵出的白雾中,睫毛尖上挂了两滴水珠,显得那双眼便更加清亮了,透着股沁人心脾的好看。
管庭喉结动了动。
他忽然伸手轻轻扯了扯闻清的胳膊,而后在闻清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扯着人胳膊,一转身将人压在路灯柱子上。
在晕黄的灯光下,他伸手将闻清的脸从围巾里托出,一边用指腹摩挲着掌心温热的肌肤,一边用唇瓣轻轻碰了碰闻清的唇瓣。
小清,他低声唤道。
闻清挑眉看他。
管庭在这目光中忽然呼吸重了几分。
不是因为和闻清的肌肤相亲,而是为他即将要说出的话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紧张和心跳如鼓。
管庭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时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微颤。
这太难了。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时候,如此的想和一个地久天长,以至于不受控制的忐忑和慌张。
他害怕。
害怕说出口的爱意会被耻笑、被轻贱,会被另一个人弃之如敝履、掷之如污泥。
可他还是要开口。
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想放弃。
管庭抿了抿唇瓣,而后再抬眼时神色坚定了几分。
小清,我有话想和你说。
闻清抬眼看他。
双目相接之时,场面一度沉默。
闻清在这沉默中忽然明白了他即将要出口却还未出口的话,他下意识的想要站直身体,结果刚一动却被管庭给拦下了。
管庭此刻神经正高度紧绷着,以至于太阳穴都隐隐作痛,这会儿见闻清动了一下还以为他是要走,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样,一手掐住人腰肢将人牢牢地圈在怀里,不让人有半分逃离的可能。
人紧张之下爆发的力气太大,闻清一时半会居然没有挣脱开,让他死死的压在灯柱上,胸腔一阵憋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闻清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便放弃了,只头疼的叹了口气,无奈笑道,行,我不走,有话好好说,你稍微让我喘口气行吗?庭哥。
管庭这才察觉到他压的闻清有点不舒服,忙起身松开些,好让他有空间喘息。
只是仍旧将人紧紧圈在怀里。
管庭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声音艰涩道,你知道了,对吗?
是了,闻清那样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闻清沉默了几秒,而后点了点头。
于是,那未出口的话也便永远、永远的,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管庭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快忘了自己在想什么,头脑一片苍白、苍白的像张连一个黑点也没有的白纸。
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因为第一次,第一次我强迫了你,是么?
闻清没说话。
他觉得有点头疼,也有点疲惫。
他向来不喜欢陷在这种情绪之中,也向来最不善于处理这样的场面。
在这无言的沉默中,管庭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他脸色一片苍白,像灰败的花朵,失了生机。管庭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正要说些什么时,忽然听见闻清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而后他看见闻清抬起眼,目光直视过来,穿透晕黄的光线和纷落的飘雪,像是一瞬间看到人幽微的心底。
是。
轻雪寂静无声的落下,没有重量、没有声音。
管庭。
闻清站直了身体,吐出的话随着呵出的白雾缭绕在空中,久久不散。
我没想过和男的谈恋爱,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也许未来会有,但是
说到这里,闻清抬眼看向他,直白而毫不留情的斩断了管庭的念想,但是和你,我可以很清晰的告诉你,我们不会在一起。
在一起的前提是喜欢,而我不喜欢你。
我不想藏着掖着,不想给你留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从你强迫过我之后,我们就永远也不可能了。
管庭。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一个强迫过我的人,无论是什么时候。
如果之前的几次滚床单让你有了错觉,以为我是做了几次就会忘记从前的人,那你是真的看错我了。
说到这里,闻清吸了口气,他看着管庭怔怔出神的样子停了一下,而后依旧继续道,管庭。
我没办法恨你,可以没办法爱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管庭脸色苍白的已经不像话了。
他握着闻清手臂的手猛然颤抖了一下,而后痉挛着手指松开,僵硬而扭曲的停滞在半空中,松开了对闻清的钳制。
他觉得冷极了。
这是自那次以后,他们第一次剖白自己的心迹,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的来面对这件事。
不只管庭如遭重击,闻清也是心情五味杂陈。
诚如他自己所说,他并不恨管庭,但爱上管庭更是天方夜谭。
过往的相处不是假象,感情也不是逢场作戏,他厌恶强迫,却也忘不了过往的点滴。
他没法恨,也不愿意一直生活在恨里。
一直爱一个人不容易,但一直恨一个人也同样很难。
他不愿意生活在情绪的地狱里,比起恨憎过往,他更愿意永远朝前。
闻清心里思绪翻腾,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他拍了拍管庭的肩膀,低叹道,朝前看吧。
说完,他就要与管庭擦肩而过迈步离开,然而刚迈出一步,异变陡生
管庭忽然抓住他手臂,扯着他整个人往路灯柱上狠狠一掼。
与此同时,他一手垫在闻清后脑防止人磕到,一手则掐住闻清的下颌猛然亲了上去。
闻清猝不及防,回过神来立马怒火升腾,一手拧住管庭手腕,屈膝就要踹他,正要动作时,却突然感觉口里传来一阵微咸的苦涩味儿。
闻清怔了一下,动作也不由得一顿。
没等他再反击,管庭已然松开他起身了。
脸上一片光洁,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只面色有些苍白。
管庭看着闻清愠怒的眉眼,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而后伸手托住闻清的下颌,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人微肿的唇瓣。
他手刚一伸上来,就被正怒着的闻清死死捏住手腕,几乎有要折断的架势。
管庭却神色未变,只就势往回一拉,连带闻清的手也拉到自己的跟前,而后侧头很是珍重的用唇瓣碰了碰闻清的指节。
那就朝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