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一怔,聂深在那边抬起头来,看向了吴归。“……那是怎么回事,她后来说了吗?”林木问。“说是自己太无能,有恩有仇都无处去报,求遍了三界,连恩人的孩子也没找到。”说到这里,吴归抬眼看向了聂深,这才想起来聂深就是蜃的孩子,而鸾凤的恩人,正是蜃。思及聂深的经历,他一咂舌,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各人各有各自命——这种运气的事,上哪去说理去呢。聂深只是平静的听了,平静的点了点头,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一样,收回落在吴归身上的视线,继续看起了眼前的资料。林木趁着午休去给聂深买了台手机,教会他基础操作之后,聂深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使用。林木再见到聂深是在两天之后。他站在林木家院门外边,找到了正探着几根枝条,跟林木和几个小妖怪玩橡皮筋的帝休。帝休落在他面前,看着聂深,眉头微微皱了皱。“我见过鸾凤了。”聂深说道,“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也想起来了一些。”鸾凤说蜃当年被卷入两个大妖怪的争端之中是天降横祸,无妄之灾。整个梦泽都是被城门失火所殃及的池鱼,蜃死后那两个在梦泽边上打起来的妖怪也没有活过多久就死去了。那个时候鸾凤先天不足,还没有修炼到家,蜃死后她在偌大的梦泽里找了两年都没有找到聂深。蜃把聂深藏起来了,谁都找不到。仇人尸骨无存,亲人也早已经无影无踪。聂深孑然一身这么多年,却从来没觉得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加空荡孤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道:“我是被母亲藏在了梦泽之下的,那里很安全,是母亲诞生的地方,处处都是幻象。”蜃这种妖怪,是自水泽幻象之中诞生的,本身虚无缥缈甚至于不能称之为生灵,但天地之中总能生出惊人的奇迹来。蜃就是那个奇迹。幻象所成的妖怪,不同于任何有形之物。蜃本身也跟外边那些生灵所成的妖怪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自己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过过日子也很开心。可她太特殊了。这种能够将自己与虚空化作一体,不会被人发现却又无处不在的妖怪,实在是太特殊了。触手可及的奇迹总是容易招人觊觎。他的母亲很强,但尚且年幼的他却极其弱小。聂深想起来了。想起母亲把他藏在了哪里,想起是谁把他从安全的地方哄骗出来,将他骗进了无主之地,想起是谁在他浑身怨气冲天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耳边,对他说我们是一样的。那个声音对他说。——我们是一样的,被丢弃在这里,人人都要杀我们,天地不管,不如干脆先下手为强。聂深想起那个把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幼小的他勾出梦泽去,一路哄着他前往无主之地的声音,抬眼看向帝休,说道:“我知道怎么处理帝屋的那个怨气。”“我会杀了他的。”聂深说话的语气平静无波,宛如一滩死水。帝休沉默许久,轻叹道:“不要用你的命去换他的。”“……谢谢。”聂深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看了帝休好一阵,说道,“你们都很好,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你们就好了。”可惜他运气向来糟糕。可是运气这种事,他上哪说理去呢?“青丘国——从青丘国西城出来,往正南六百里,有个叫帝休谷的地方。”帝休看着聂深,温声说道,“你要是无处可去,就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