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
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该怎么办, 林蔚暗中给了老王子一个眼神, 老王子敏锐地摆手,压低声音:别弄了,拆掉,快点。
说完又吩咐云禾,去冰箱里拿冰淇淋。
云禾一脸慌张,现现在?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
是。
二楼卧室,裴祤宁憋着一肚子气地拉出行李箱,把衣服一股脑地往里塞。
早上出门前还幻想过自己在君庭施展抱负的样子,没想到转眼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她竟成了周时聿的跟班。
这要是在圈子里传开了,不是天大的笑话。
林蔚跟上来安慰她:裴董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再说周总年轻有为,你能跟着他实习,也是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这好事给你你要不要?
林蔚闭了闭嘴,本想诚实说要,又怕刺激到裴祤宁,只得婉转说:总比扫厕所好多了吧。
道理裴祤宁都懂,可她还是不理解爷爷这么做的原因。
明明有这么大一个公司,有那么多前辈,为什么要把自己投闲置散送去别人的公司。
我宁可扫厕所。她闷闷地说气话。
裴祤宁无法想象自己跟在周时聿身边实习的消息传出去,整个圈子会怎么笑她,原本王不见王,现在却成了他的小跟班。
裴祤宁越想越烦躁,一烦躁就忍不住要去洗手。
她去卫生间关上门,一次又一次地在水下冲洗着手,反反复复六次后,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林蔚在外面敲门,云禾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裴祤宁走出来:不吃。
云禾不知所措地拿出冰淇淋,试图哄裴祤宁高兴,姐姐,要不要吃
可裴祤宁连看都没看她,拉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云禾吓懵了,姐
她赶紧放下冰淇淋过去留人,林蔚也没想到裴祤宁动真格,上前两步拦下她,祤宁,你冷静一下。
正躲在过道观察的老王子见裴祤宁竟然拎着行李箱出来,大惊失色,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让开。
五分钟前,老王子收到周时聿的提醒【她今天心情可能不会好,好好照顾。】
原以为是两人吵了架,谁能想到竟是要提着箱子走人的地步。
这要是把人看丢了,老王子不知道要怎么跟周时聿交代。
他忙拦住裴祤宁,拽住箱子,小姐您别生气,有什么好好说,您跟我说,我一定能帮您解决问题!
裴祤宁顿住,睨他一眼,帮我解决?
她冷笑了笑,我爷爷现在要我去你前雇主的公司实习,让我跟着他做事,你倒说说,怎么解决?
老王子:
见他语塞,裴祤宁收回视线,冷着脸继续往前走,谁知老王子又拦下她,小姐,机会来了!
裴祤宁:?
旁边还站着林蔚和云禾,老王子咳了声,走到裴祤宁耳边,压低声音跟她说了句话。
裴祤宁眉轻皱,看了眼王叔,唇动了动,但还是没说什么。
她依然往楼下走,林蔚和云禾都跟着,最终也没能把她留住。
他们都明白,裴祤宁说一不二,在这京市,没有人能阻止她的想法和决定。
门关上,车扬嚣离开。
别墅里,云禾还没回神,小姐走了?
裴祤宁离开不是一件小事,林蔚当即给裴老爷子打电话汇报,谁知老爷子很是淡定,让她走,要真就这么走了,也不配做我裴家的继承人。
另一边,失职的老王子也心惊胆战地给周时聿发去消息:
【少爷,裴小姐拎着行李走了,说是要回伦敦。】
周时聿收到这条消息皱了皱眉,随即就给裴祤宁拨去了电话,谁知接通两声,电话被戛然挂断。
再打过去就是关机。
抱歉。他起身,朝正在见面的客户说: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剩下的内容可以跟我助理跟进。
客户怔住,周总?诶周
连孟泽都没回神,周时聿就这样离开了现场。
他坐到车里,一边朝机场方向开,一边不断拨打裴祤宁的手机,可陆陆续续拨了十多次,都是关机状态。
再给宋沅沅,裴昭她们打,也都说裴祤宁没联系过她们。
周时聿找不到人,只能让机场的朋友去查航班,得知今明两天飞往伦敦的航班名单里,并没有裴祤宁的名字。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周时聿才好像松了口气。
但这样的放松也只是短暂一瞬,他仍然没找到裴祤宁,不知道她去了哪,又或者,会不会去别的城市。
不想把事情闹大,周时聿并没有对外声张,只是独自暗中找人,林蔚中途给他来过一通电话交换消息,说裴祤宁让司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绕了好几个圈,最后在五环的某条路上下了车,没再让司机跟着。
周时聿一边骂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一边开着车赶去了五环。
那会已经是下午快六点。
华灯初上,大街上人影匆忙,车流如织,白日里熙攘的京市泛上浮华夜色,本是流动的繁华景致,周时聿却无心去欣赏。
他沿着五环的大街小巷找了裴祤宁很久,却始终没找到她的影子。
机场,酒店,甚至是火车站的朋友都告诉她,目前没有裴祤宁预定的消息。
也就是说,她还在外面。
十字路口,周时聿等着红灯,努力压下焦躁地扯松领带。
就在这时,家里的某个远房亲戚打来电话,时聿啊,你和裴家那位小姐熟不熟?
周时聿心里正烦着,怎么了。
是这样。打电话来的正是那位包揽了周裴两家车保业务的亲戚,我刚刚听一个朋友说,裴家大小姐在五环一个洗车店待了快两个小时了,什么也不干,就坐那看别人洗车。
周时聿:
天色越来越暗,五环郊外的某个洗车小店门口,几个年轻力壮的洗车工手持高压水枪,忙碌地围绕着一辆看上去十年没洗的沃尔沃上。
黑色大风扇滋啦滋啦地吹,水花迸溅,空气里混杂着闷热和汗水的味道。
这样的画面之外,却坐着一道格格不入的风景。
两个洗车工聚到一起小声交流,
那个美女没事吧,就这么看了两个小时了。
管她呢,人家给了钱,看我们洗车,平时哪有这种好事。
我是担心她是不是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万一待会来个家长说我们骗钱怎么办。
裴祤宁没听到他们的话,她斜靠在老板特地给她搬出来的舒服沙发上,手肘轻撑下巴,墨镜带在脸上没摘。
就算是离家出走,大小姐的体面也不能丢。
这已经是裴祤宁看的第四辆车了。
当高压水枪冲走那些灰尘污垢,当脏乱不堪变得崭新发亮,她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和放松。
过去一个人在伦敦遇到不开心的事时,她也会这样,在路边找一个洗车店,点杯咖啡,就这样看一下午,比任何解压方式都管用。
今天没有咖啡,但有老板送的薄荷水。
裴祤宁端起薄荷水,刚喝到口中,眼角余光便瞥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到了洗车店门口。
紧接着,从里面下来个熟悉的身影。
门灯昏黄,两人对望,夹杂着电风扇的嗡嗡声。
裴祤宁闭了闭嘴,只觉得这一幕遥远又熟悉。
像极了小时候和周时聿吵架,他最后无奈服软的样子。
往往到最后,她也会一声不吭地顺着他给的台阶,默认和好。
原来这么多年了,他们处理矛盾的方式还是会像过去一样。
裴祤宁放下水杯,很安静地跟老板说了声,走了,谢谢。
几个洗车工也循着声音看出来,窃窃私语:
家长来了?
什么家长,一看就是男朋友好不好,我猜肯定是小情侣吵架了。
俊男靓女,是挺般配的。
提着行李箱,裴祤宁慢慢走到周时聿面前,抬头看他,声音温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原以为见面会骂她,会怪她任性不懂事,会说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