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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花香很淡,但大朵大朵的聚集在一起,香分子就快速地扩散开,在摆放开来的花瓶间流连,像一条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在心里永不断的香带。

文女士的视线落在这些花上,目光温柔又黯淡,好半天才重新笑道:“放心吧,傅深不在公司,每年的这天他都不会工作的,一早就去西郊的墓园守着了。今天......是小慧的生日,是我珍贵的女儿、傅深的姐姐傅慧的诞生日。傅深每年都要陪他姐姐一起过的......”

林温猝然擡头:“对不起伯母,我不知道今天是......对不起。”

“你这孩子,这有什麽好对不起的?”文女士擦了擦手上的水,把剪好枝叶的花朵插进瓷瓶里。擡起头对林温柔和地笑了笑:“对于逝去人最好的怀念方式,就是你做什麽都还想着她,閑时和身边人毫无顾忌的谈论她,这样她就永远还鲜活的存在着。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和认识的每一个人说,今天是我宝贝女儿的生日,即使她逝世了。”

文女士把插好的花瓶仔细地摆在房间每一个观景台上,边拿喷壶喷水边对林温道:“小慧最喜欢百合花,以后你有空去看她的时候可千万别带白菊,她嫌惨惨淡淡的,不喜欢。你应该不太知道小慧的事吧?傅深是个死脑筋,一点都不像我,他自苦惯了,想来是不会跟你真心实意的掏心交谈此事。”

林温跟着点点头:“先生......不爱诉苦。”

“他做事太执拗,性子其实是偏执的,只是从小家庭条件好,没有什麽特别想要却得不到的,人生顺遂,没有体现出来他的性子。”文女士叹了一口气,“自从......小慧去世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浑身锋芒毕露,性子里的刺全都冒了出来,扎伤别人,也把自己割得鲜血淋漓。也怪我那个时候太沉湎于伤痛,小慧从小就是我的骄傲,她离开的太突然,我实在接受不了,最后身体撑不住,缠绵病榻大半年。等我终于平複心情接受现实的时候,才发现傅深已经把自己困死在那天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两个孩子,我一个都没养好,误了他们一生。”

“先生不会这麽想的。”林温握住傅母的手,“他绝对没有怪您,我能看出来,他很爱您,也很想保护您。”

文女士欣慰地拍了拍林温的手背:“不用安慰我,爱就是这样子的,无论做多少都觉得亏欠对方。我也知道傅深有事瞒我,不然他不会性情大变不顾劝阻也要留在国内从事一个他完全不喜欢的职业。但他不想告诉我,我就不问。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我只想我最后一个孩子能过上他想过的日子。无论他想做什麽,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他。”

“其实你也一样小温,我这次回来,看见你陪在傅深身边我很高兴,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形单影只,我也希望傅深能有人相伴。但你也是你父母的孩子,你也应该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你想去任何地方,我也会支持你的。”文女士擡起手,摸了摸林温的头,就像对待自己孩子那样温柔。“我听傅深说了你家人的事情,这些年没有人给你撑腰,你一定过得很委屈。辛苦了,孩子。”

西郊墓园。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晚霞在最后一点落日的光晕里绽放着自己的身姿。墓群独立环绕,像一首无人吟唱的肃穆诗,只等待着每一位拜访者为他们带来柔声的音符,唤醒他们在人世间的美好眷恋。

在一小片长满了野花的墓碑前,傅深跪坐的身影显得格外的萧索。他和其他来扫墓祭奠的拜访者不同,他没穿黑衣也没拿鲜花,只是倒了两杯酒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像另一座被定格了的坟墓。

只是这座坟墓还有呼吸,还能在听见脚步声靠近的时候诈尸还魂,擡起空洞的眼偏头望去,流露出林温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和茫然。

如果说林温的苦痛是寂静无声的,是忍耐之后经年累月的落寞。那傅深的脆弱就是转瞬即逝的,是一遍又一遍跪坐尘埃之间,剖心刺肺诘问自己后强撑戴上坚不可摧虚假的皮,只能在废墟里,窥见一点点藏起来的真心。

傅深望着林温一时间没有说话。

林温也没有开口,只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好,就地在傅深旁边坐下,安静的像从没来过。

直到太阳的余晖彻底落了个干净,夜幕如期而至,把整个墓园笼罩在静谧的黑云之下。

一直僵坐的傅深才动了动,恢複如常,问林温道:“你怎麽来了?”

林温低着头把切好的蛋糕递进火堆里:“阿姨告诉我的,她让我帮她给傅慧姐带生日蛋糕,顺便来看看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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