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郑航站在窗前时,他甚至没敢往那边看;郑航离开窗户后,他却又感到无比沮丧。

他们发展得太快了。他看到方娟脸上的每一寸细微变化。从最开始窥看她以来,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动情。

男人非常忌恨。看着郑航走出厨房,他立即收拾好东西。必须加快速度了。他能感觉到阴霾在心底慢慢汇聚,结成错误的癌块。这不是臆想,而是切切实实的,就在心房旁边,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时不时地跳出来,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定是癌变,他十分确定。十年前,他便有心率不齐的毛病,六年前体检时,发现这个毛病更加严重,幸亏医生收了他的红包,才没有把他刷下来。但是从那以后,他的记忆就出现许多盲点,人生开始坠入深渊之中。

过去不堪回忆。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回忆像吞噬一切的黑洞一样越来越大,完全控制了他,让他的生活只有过去,没有现在。所有的现在都不过是为了扑灭过去的火焰,逼迫自己去做那些本不应该做的事情。

或者,他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他不过是滥交的父亲与单纯的母亲一度奔放的结果。当母亲醒悟过来,奋力挣脱父亲的婚姻时,他便跟了母亲。

母亲自此开始了改嫁历程,她结了好多次婚,没多久又都纷纷离了,到后来,即使作为她的儿子,他也搞不清她到底换了多少男人。但母亲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从小便给他讲励志的故事,激励他长大做一个有用的人;无论多苦多难,都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不让他在同学面前感觉低人一等,或者寄人篱下。

他越来越多地想起母亲,想起她苍白的面孔,瘦削却挺得笔直的身体。他的印象中几乎没有父亲,包括每一个继父。母亲总是把他护得紧紧的,不论那个男人是好是坏,都不让他受到丝毫影响。

他没有父亲,但母亲教会了他男人的坚强、勇敢、冷静和进取不息的精神。母亲告诉他,只要拥有这些,一个男人再也不怕挫折失败,不怕找不到幸福和未来。他做事十分专注,从中学到大学,学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参加公务员考试,每场笔试都取得不错的成绩……

但是坚强和专注,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可以帮他获得一切。当他在关键的一环落马时,他再次感到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冷。他其实不冷,他只是孤单,他发现自己又开始怀疑和惆怅,他再一次质疑,这辈子到底应该怎么过,这世界有没有那种纯粹的理想、温暖的希望。他对这个社会的理解比原来更深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幕降临,他退下楼顶。他取下安全帽,细心地装进工具箱里。在整齐的工具中间,夹着一张最新出版的晚报。头版便是凶杀案的报道,记者分析了去年以来发生的几起有关吸毒人员的死亡案件,沉痛地指出这一切都源于仇恨,埋藏于心里的深深的仇恨。

是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杀戮去发泄?是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生命来偿还?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一个正常的人变成魔鬼?

问得好!他将工具扔进车尾厢里,驾车驶上大街。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他像一滴水混入洪流一样,瞬间让人难寻踪影。

他越开越快,最后全力飞驰起来。同行的车辆纷纷鸣响惊诧的喇叭,避让着这辆莫名狂奔的小车。

在狂奔中,他再次爆发出不可遏止的痛哭。

母亲!他能恨母亲吗?不!母亲不到四十岁便身患癌症,她把继父们给她治病的钱全都积蓄起来,留给他读书就业,自己宁愿在不可遏止的痛苦中死去。

父亲!一辈子逃亡在外。他知道自己对父亲的恨和对他的爱一样浓烈。他相信母亲也是如此,她跟他最终都没有见上一面。

城市很快在身后隐去,黑暗再一次席卷而来。他已不知在公路上狂奔了多长时间,一脚踩下刹车,仿佛踉踉跄跄地站在悬崖边……生死一线之隔。

这一线便是命运。父亲说,他一辈子蒙受冤屈,蒙受群体迫害和栽赃,就在那一线之间。因为他不愿意同流合污。或许,他同流合污就不会蒙冤,但“我再也见不到你”。

他转过身子,逼自己一拳砸在行道树上,疼痛让他清醒过来,黑洞慢慢消散,远远近近的路灯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得继续行动,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呢!

35

他的人生在记忆中混淆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时常期待找到一种补品激活脑神经,以便想得更加清楚,或者把高压电棒对着太阳穴,像穿越剧、玄幻剧一样唤醒特异功能。不过,残存的理智没有让他这么干。

当他今天回想起来,唯有一个乞丐般邋遢的身影出现在一片浓雾中。他记得那张国字脸上有几块疤痕。他没有说话,似乎也不认识。就那么一眼,乞丐跳上启动的公共汽车,一阵轰鸣,扬长而去。

那天下午,他送他的命中贵人去火车站,刚扬起手祝贵人一路平安,手机响了。他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喂……这里是华龙宾馆……是你吗?有人要跟你说话。”

华龙宾馆几乎就在他单位的隔壁,业务往来的客人他们都是安排在那里住宿。昨晚,他们还在那里开了一间房,跟贵人的朋友们一起为贵人饯行。

男人的声音在重复:“……你一直在听吗?我这就把话筒递给跟你通话的人……”

这种请人代拨的电话他已接过几次,但每次接听却又没有声音。他猜想这次肯定又是如此。无声的电话如同一首很悲伤、很悲伤的歌,没有歌词,却感应着韵律。

电话线路上有噪声,很像森林里沙沙的风声。他紧紧握住手机等待着,以免稍一动弹,就可能把这根经历二十几年风雨的线拉断。

“喂……喂……听得见我说话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卑微地说。他心跳加速,是一个陌生而厚重的声音,但电话里总有“噼噼啪啪”的杂音。“我是你父亲……一个朋友……你听得见我的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徒劳地向对方作肯定的回答,可对方听不清他的声音。

“我从广东回……委托我找你……我们一起在那边做生意,有一笔钱……不论你怎么想,这是好事……你听见我说话吗?”

对方好像为了做做样子不断地向他提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关心他听得见与否。

“一笔钱……转交给你……约个时间地点……”

他以为这声音应该来自地狱。从他跟着母亲四处飘零的记事起,“父亲”这个词便一直在奈何桥的那头安息。母亲说父亲是个恶人,死了肯定入地狱。

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只有一些语句片段传出手机。“你的父亲……托我带……在华龙宾馆12……等你来取……或者放在大堂服务……你的父亲……听见我的话……”

对方怎么得知他的电话号码呢?他的号码是领导帮着取来的,没有用他的身份证登记。他想象对方或许是个幽灵,潜入了他单位,查出他的号码。多么离奇的巧合……但是,这声音太遥远,语句太不连贯。

他到底是他父亲,还是父亲托他过来的。不一会儿,他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是对面似乎传来什么东西被翻倒在地的声音,或者直接有人摔下了楼梯。

他急急忙忙赶到华龙宾馆,将接到的电话号码回拨过去,却是宾馆总机的声音,询问他转哪间客房。他只听到“12”两个数字,大概是十二楼,他哪里知道是哪间房呢!

他实在感到失望,在十二楼和带“12”的房间寻找一遍,没有他想找的客人。他是希望找到对方的,虽然不一定是他的父亲。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母亲已过世,没必要再带怨恨,父亲可能变成什么样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接到莫名电话的那年夏天,他遇到了一件意外的事。在他童年和少年时期,母亲竭尽全力使生活过得平稳、和谐,却枉费心机。他参加工作后,继承了母亲的想法,一直力求安宁地度过每一天。

大约是六月,太阳烈到可以晒化路面的沥青。他每天出门或回家,注意到有一个乞丐待在离大楼十米的人行道或对面花坛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身穿棕色t恤,头戴一顶阔边猎人帽,肩上挂着一只灰色的挎包。乞丐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以一种痴呆的姿态,一声不吭地待在那儿。

他知道这个乞丐以前没有在这里待过,也不知来自哪儿。为什么现在待在这儿?他时不时转过头去看。乞丐的视线还在他的身上,好像他牵住了他的眼球。

但是,乞丐痴呆的模样仿佛有些茫然,看似注视着,其实并没有看见,就像稻草人或者时装模特儿。他一时有些担心,从现在开始,难道他走到哪儿,乞丐就会跟到哪儿?一个乞丐,跟他的安宁幸福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可不想在他身上耗费时间。

一天,他比平常加班到更晚。晚餐时,他便看到乞丐待在马路对面;下班时,他透过窗户,看到他仍待在原地,寸步未移。当他要推开大楼大门时,乞丐竟慢慢地越过马路过来。是个中年偏老的乞丐,目光意外的锐利,刺猬似的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身上发现被盗窃的东西,或者榨出他对以前所犯错误的羞愧。

他默默地顶住那种目光,将提包夹在腋下,静静地站住,一字一顿心虚地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乞丐抬起下巴,嘴里吐出一连串地道的闽南话。他听了半天,除了他的名字,还有一个可能是“你”的称呼,他没有听懂一个字。但他不绝于耳的话语,仿佛在诉说什么陈年往事——他们认识很久,交往很深,才有这么多故事需要陈述。

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阔边帽深深地遮住了乞丐的脸,连嘴唇都埋在一片阴影里。现在,轮到他痴呆了,生活和情感没有教会他怎么应付这种场面,是的,十六年刻板而老套的教育除了让他背诵许多教条,其他方面他跟埃及木乃伊没什么两样。

乞丐贪婪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转念一想,抬起眼,露出爽朗的微笑。但乞丐的眼里突然露出挑衅性的敌意,似乎随时准备张嘴咬他,或者吐出积蓄已久的毒液。

果然不出所料,乞丐像一名蹩脚演员似的,先是做出一个虚假的动作,接着更加凶猛地破口大骂。他想走开,乞丐却挡住他的路。他始终对他笑脸相迎,虽然他明白这样做会越来越激怒他。但是,他并不怕他,孩童时期面对一名乞丐的那种恐惧早已消失殆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爷,你可不可以说普通话?”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礼貌语言对他说。

乞丐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嘲弄,一时愣住了。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或者请你放慢一下语速?”

他瞧见乞丐的双眸猛地睁大,脸一下子绷紧,随之身体绷紧。

他依然微笑着。但乞丐开始行动了,一只手猛地伸向他的胸襟,并企图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右臂。他挣扎着,一手拦住胸前的袭击,一手正面迎击他的手臂。

二十多年来,他的生活是在奔波中过来的,体育课,以及跟体能训练有关的培训他没少参加,普通格斗不在话下。二十多年的努力啊,难道这一切都为了某个夜晚让一个乞丐在街头等着,向他扑来?

乞丐紧紧地掐着他,犹如童年的想象一样。他感到童年的恐惧油然而生,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任何人都帮不上他。稍远处,两个宾馆保安好奇地看着,一个认识他的女服务员惊叫着走过来,想凭着她的柔弱之力分开两人。

真是令人伤心的一幕……

保安后来对警察说:“他们活像两个在街头打架的醉鬼。”

女服务员却说:“那个乞丐模样的人说是他父亲的朋友,找他很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服务员被乞丐身体一扭,撞在地上。他感到内心涌动起一股被压抑的狂怒,他用膝盖朝那老乞丐的肚子迅猛地一击。乞丐的手松开了,再也不敢靠近,一双睁大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严阵以待。

巡逻的警察终于往这边走过来。乞丐身子一松,脸上绽出一抹与严酷的目光不相符的假惺惺的微笑。然后,拔腿往一辆公共汽车跑去。

后来,乞丐不再出现在大楼前面,直至今日,音信全无。

他感觉到总有人盯着他。那人以为他注意不到,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他工作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回家的时候,甚至睡觉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

那人可能就是跟他打架的乞丐。

乞丐一个人待着,偶尔“漏岗”,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他。有时候,他能感觉到那人心情很低落,有时候,他能感觉到他心情跟他一样。他们似乎心灵相通,像一对孪生兄弟,或者一对……父子。

有时,他觉得那人肯定是个麻烦,没准是贩毒的,或者流氓小偷。

他提醒自己保持警惕。然后,他使出反跟踪招式,想阻止那人的跟踪。于是,猫捉老鼠,老鼠逗猫的游戏开始。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想逮住对方,或者至少让他知难而退,从眼前消失。但是他想错了,那人是个老江湖,对辰河的街街巷巷,每个破墙豁口都了如指掌。许多次,眼看着可以抓住狐狸尾巴了,却又让他逃了。

后来,他想到监控视频,他总在大街上、大楼前经过,跟踪监视他的人总得出现在那些监控里。但是,他再一次想错了。监控总有死角,即使他想引诱对方经过那些摄像头,对方的身影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他诧异了。重新走回那些街街巷巷,穿过那些破墙豁口;重新经过那些摄像监控,他竟然也可以逃避整座城市的监控系统,像隐形人一样生活在城市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毕业了。”有一天,他办公室出现一张这样的字条。

他不知道毕业是什么意思,肯定不会有毕业典礼和颁发证书,但会不会还有某个阶段的入学通知书,或者录用到某个更好的工作呢?

他在等待,但等待了很久很久,跟踪者再没有出现。一天,他回到家,把钥匙插进锁孔,他的手停住了。一卷厚厚的纸塞在门缝里,即使转动钥匙,门也要费很大的力才能推开。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生命必须有价值,必须为社会所倚重,所需要,而不仅仅是依附。大学毕业没有达成自己的志愿时,他便明白自己不为社会所倚重、所需要,他当前的工作不过是谋生,不过是依附,苟延残喘而已。

那卷纸详细载明了他的身世,他的亲人在某起案件中所受的“迫害”,以及案件所牵涉的人。他懂了,为什么他这样一个孤儿没有通过政审。

纸上没有提示他应该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两年过去了,他一直埋在心里的怨恨,藏匿着的想法,终于可以露出水面。他该怎么做,他的人生该如何发展,在心里明朗起来。

从此,这座城市出现了一个孤独的行动者。

他按图索骥寻找案件牵涉到的某类人。他像夜行者一样潜入某类人可能出现的每一条街巷,每一个院落。终于,他听到某类人发作时低沉的尖叫声。声音持续了一整夜又一整夜。

清晨,他看到某类人被绑在树桩上,没人理睬,没人给他送饭。尖叫变成号哭,号哭变成粗喘……他假装司空见惯似的翻进院落,给了那人一粒替代品。那人一言不发,他的脸色由灰黑变得苍白,慢慢地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没有跟他做眼神交流。虽然化过装,但他不想让那人觉得他和这里的某件事,或者和某个人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院落里四处走走,发现到处锁着,里面没有其他人。他的脉搏加快了。他想在这里把他解决掉,随意一个动作就行,但这里留下了他的痕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完全消除。他决定绝对不能冒险,便假意对着那人笑了笑。

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冷静,溜出了院落,继续他的寻找历程。

傍晚时,又一个人出现了。他竟然还那么健康、那么灵活,一点儿也没有昨晚那人瘾入骨髓的模样。他发现他竟然还做着这份生意,直接面对瘾君子的那种零包贩卖。

他回到家,就着中午的剩菜煮了一碗面条,面对那卷厚纸默默地吃着。他想起那两个人,他的出现肯定刺激到了那个被绑的人,因为他死鱼般的眼里闪出贼亮的光,瘀黑的鼻子发出狗一样的声音。他一定以为他是个贩卖者。

他会认出他的真面目吗?他的鼻子会嗅出他的气味吗?他不知道,但他真的很在乎。

他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恐惧,恐惧被绑着的那个人,恐惧零包贩卖的人,恐惧自己没有正确操控这一切的能力。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拿起笔在厚纸上起草策划书。一条条,一款款,写出来又划掉,写出来又划掉,如此循环往复,直至计划臻于完善,完善得令他自己完全信服。他将名单抽出来,重新抄在一张白纸上,藏在被单里,然后将那卷厚纸投进炉火。

他重新化装,穿戴整齐,打开门。

门缝里夹着一卷薄薄的纸。他拾起来,纸上只有一行数字,纸里包着一张银行卡。他哆嗦了一下,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里含着泪水。

36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知非坐在公安分局党委会议室客席主位上,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

他说:“检察长已经感受到郑航引起的强烈媒体反应。院办公会议虽然做出不提前介入的决定,但要求我们与公安搞好协调,请公安纪委先期详查。如果我们提出的疑点是正确的,媒体可能认为检察渎职,这正是检察长所担心的事。”

“我不认为郑航的事有值得检察介入的必要。”关西说,“如果让网络炒作左右政法机关的行动,这不仅让公安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一旦查明郑航没有任何杀人嫌疑,检察机关会威信扫地,整个政府公信力也会遭到质疑。”

吴知非气恼地说:“公安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关局长。你不知道现在网上已经称郑航是警察败类了吗?谁都不能阻止网上的风言风语。”

“绝大部分网民是站在郑航一边的。”关西辩解道,但内心的愤怒让他有些难以自制,“散布谣言的,只是极个别人。”

“那香水是怎么回事?在死者身上嗅到香味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却在郑航家里发现同类香味。”

“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同类香水。”

“他家里怎么有香味却没香水?”吴知非问,他的声音带着嘲弄的意味,“他已将香水瓶毁尸灭迹,还主动跟方娟说他从不用香水。因为他孤僻,以前别的人都没注意。”

“这都是你猜测的。”关西边说,边解开衬衣风纪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猜测?”吴知非觉得受到了冒犯,“毁尸灭迹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小吴,说话要以事实为依据。”关西严肃地说。

吴知非气焰有些收敛。“田卫华被杀的那天晚上,他至少有半个小时的去向无法说清。”

“那天晚上,我整晚都在等他,然后跟他在一起。”徐放插话说,“他没什么说不清的。”不过,即使会议室里开着空调,他额头上仍渗出一片汗珠。

“从高速收费站出来到跟你会合,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没有。”徐放据实回答,“我们等得很揪心,提供的时间不一定对,而且从高速路口出来,还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或者上个厕所什么的,半个小时很容易耽误。”

吴知非往后仰靠着椅背,双手抱着啤酒肚,那沉重的双下巴几乎垂挂到胸脯上。他的同事栾伦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帮着说:“郑航本人告诉我说,他进城后看到一个小偷团伙,便跟踪了半个小时,最后无功而返。”

“有这么一回事,这个小偷团伙已经被我们摧毁了。”齐胜回答道。

吴知非用手指着齐胜,说:“打掉团伙,并不能解释他的半个小时。”

“我们就是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打掉这个团伙的。”齐胜飞快地说,“团伙里开车的那个小偷交代了当晚被跟踪的情况,与郑航说的时间是匹配的。无论怎样,他不可能在半个小时之内,跟踪完小偷,给我们提供了线索,还赶着去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拉了拉衣襟,继续说:“没经过跟踪蹲守、预谋策划,谁能那样从容地杀害一个人?如果说是偶遇,在那样一个小巷子里,怎么没发现车辙印?”

吴知非追问道:“为什么李后宝会在那么严密的监控里被害?除了郑航进入了他的室内,连一只苍蝇都没飞进去过,是谁把他杀害后扔进窗外的?”

“这……我们正加紧侦查。”齐胜有些支吾。宝叔之死疑点很多,最大的矛盾就在于凶手是怎么进去的。

吴知非自以为抓住了公安的痛处,一言不发地凝视着。

“还有,”吴知非说,汗水浸湿了他的检察制服,“宝叔确有一笔钱在那儿,立下遗嘱也是事实,但遗嘱存放在哪儿呢?除了可能在郑航身上,似乎没有其他可能。你们怎么就问不出来呢?你们怎么回答公众和媒体呢?”

一阵沉默,气氛紧张而沉闷。

“疑难案件的侦查是需要时间的。”关西说,“这几天,我们审查了与郑航有关的事情。我还亲自和了解他的人谈了话。大家一致认为郑航是一个忠诚、执着于公安事业的优秀警察。”

“一把手对一个普通民警有如此高的评价真是难得。”栾伦功语带讥讽地说,“据我所知,他只是一名社区民警,并不是刑警,跟公安主业有一定距离。”

关西推了推案头的《警务工作手册》,说:“栾科长对检察工作比较了解,但对公安业务可能还有待学习。”

“对不起。”吴知非赶忙转弯,“今天,我们是来协调工作的。郑航的事既然如关局长所说,已经在进行审查,我希望能将工作做细、做深,给公众给媒体一个令人信服的交代。那么作为检察监督机关,我们也可以交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点点头,第一个站起来。“非常感谢两位检察官对我们工作的监督和指导。我们一定将工作做好,不给你们添麻烦。”

吴知非和栾伦功尴尬地拿起桌上的笔记本。他们本来还准备从其他方面提出诘难,可是关西的言行已明确显示出送客的意思,只得灰溜溜地跟着走出会议室。

其实,所有的诘难都是他们要提的,意在提高自己的威信。检察长只是让他们来履行一下程序,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得罪关西。

第二天,全省召开半年公安工作调度会。关西带着齐胜提早赶过去,想在会前拜访石锋教授。为了精减开支,这种会议只有局长一人参会,其他人都在本地参加电视会议,齐胜过来的目的仅仅是向石锋汇报案情。

“我想您也该来了。”一见面,石锋便风趣地说。

齐胜跟着关西走进石锋办公室,拖过两张椅子在教授的桌子对面坐下。因为石锋的权威性,他几乎给所有参加过警官学院培训的学员上过课,所以他几乎跟全省所有中层以上的警官熟悉。“我感觉碰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关西说,“我知道郑航向您汇报过,他说的都是真的,可能更加复杂……”

“有话就爽快说,案情我基本熟悉。”石锋说。他知道不是难题,关西不会亲自登门。

“我来开会,齐胜来接您,您看您有没有时间?”关西直截了当地说。

“现在就走?”

“就您的时间,或者是否需要向院领导说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已经请示过,他们也很感兴趣。”石锋说,“这种案件在全省全国都是首例,对所有侦查员和研究员都将是一个新鲜课题。”

于是,关西继续去开会,齐胜带石锋赶回辰河,全程高速,获悉消息的郑航跟方娟在路口上等。一见面,石锋就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方娟美女!”他握了握方娟的手,力道很合适。

“你们该不会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吧?这么郑重其事地欢迎我?”

方娟立即红了脸,挽着教授的手说:“我来欢迎错了?”

“不是,不是,我高兴着呢!”

接着,他看着郑航,眼睛黯黑空洞。石锋吓了一跳,他知道那是一双严重缺乏睡眠的眼睛。

“除了工作,你别的什么事都不做吗?”

郑航点点头。

石锋咕哝了一句,视线离开郑航,看着办公大楼。“真是我的好学生。”

四人一齐来到会议室,贾诚已准备好一应资料和物证。石锋跟他打过招呼,不再闲聊,便将郑航拉在身边,开始分析物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是第一次接触这么齐全的案件资料,看得非常认真仔细。“你请我过来看现场。”石锋说,“现场是看不到了,但可以凭这些照片想象现场情景。”

郑航可不是傻瓜,眼光顺着石锋的手指,皱起了眉头。“您是说,这些照片里就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线索?”

“有这种可能。”

郑航叹了口气,双手按在桌上,目光更加集中。“等等……鞋印……不,轮胎印。”

“你发现了轮胎痕迹?”齐胜俯过来。“什么车的,知道吗?”他盯着教授。

没声音。石锋盯着照片,郑航在一张白纸上画出痕迹,室内山一般的沉寂“这个轮胎印十分普通。”石锋说道,“但跟一般家用小车的轮胎可以混搭不一样……应该不难确定……五菱之光,不……长安之星。对,长安之星,而且是老款的。”

教授抬起头,瞪着贾诚。“你马上请人按照郑航的画图,造出轮胎痕迹的模型。就车辙印来看,轮胎应该已经磨平,需要换胎才能走长一点儿的路程。”

齐胜看着石锋,神色惊讶慌乱。石锋回瞪了一眼。他知道齐胜那是愧疚自责的眼神,他一定在侦查中发现过长安之星,只是忽视了。

“在对志佬被杀案的最初侦查中,现场视频出现过一辆长安之星。”齐胜坦诚地说,“调查发现附近居民有几辆同类车,便没有深查。”

“这是严重失误。”贾诚严厉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不是。”石锋轻巧地说,“即使找到长安之星,你们也无法确定是哪一辆。因为你们看不懂车辙语言。”

“车辙有语言?”贾诚惊讶地问。

“差不多吧!”石锋拿着郑航素描的车辙痕迹图在空地上来回踱着。贾诚焦急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却又不敢说话,怕惊动了教授的思绪。

“虽然没有现场了,但我们还是去看看‘现场’吧!”石锋取下黑框眼镜,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拔腿便往外面去;一边走,一边挥着那张素描,嘴里嘟嘟囔囔。

“小郑,那些现场照片还有许多地方值得分析。”石锋说,“在‘现场’你要仔细观察,为研究照片准备好素材。”

郑航不知所云地点点头,懵懵懂懂地跟在后面。

没有人对石锋的话做出评价,所以教授转变了话题,开始与贾诚和齐胜谈论起案子来。

“你们对嫌疑犯有没有估计?先假设他驾驶着这辆长安之星,那是一个什么形象呢?开小店、需要送货进货的商贩,送快递、搞维修的工人,还有经济能力不太允许,却需要代步车的年轻人……像这种磨损较大,外观土气的车辆更可能是前二者,但他们大都张贴着广告,或者公司名称。”

齐胜插了一句:“大都沾满了灰尘,或者看不清车体上的字。”

“有这种可能,”石锋继续说道,“只要有字,不论多小,多不起眼,或者被蒙得几乎看不清,总有办法分辨清楚。这样范围是不是缩小了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贾诚问:“主要查没有张贴广告或者公司名称的。”

“如果贴字,一定留有细微的新粘的胶痕。这个嫌疑人如此聪明,有可能时常变换花样,但不论怎么变,万变不离其宗——共同点和异常性。”

志佬现场主要看了前面小巷及胡同部分;宝叔家也没有进去,只看了看前面的停车坪及巷子口;田卫华现场在老庙社区,看得仔细些,花的时间最长。石锋让郑航找一个停车的地方,停得远了,嫌疑人要走好一段距离,停得近了,恐怕惊动被害人。

方娟跟着郑航一路琢磨。

齐胜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对教授说:“这个现场我们仔细搜索过,调看了所有视频,五百米范围内没有发现车辆来去的踪影。”

“不止五百米,就以一千米为半径。”

齐胜看了一眼贾诚,又看了一眼教授,说道:“一千米?覆盖了大街和好几条小巷,车来车往,流量很大,恐怕会有很多‘意中人’。”

石锋笑了。“我们找的是长安之星。流量再大,车辆再多,长安之星不多,符合我们设定标准的车更少。”他抱歉地对着贾诚笑了笑。“得辛苦贾副局长立即安排人去做这件事,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贾诚点了点头,立即打电话落实。

但折腾了半天,郑航没有完成教授的指令。这是个没来得及改造的老街区,巷道四通八达,几米十几米便有一个角落,几乎每个角落都可以停车,既隐蔽,又不会留下痕迹,如果不是占用主人的车位,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锋问:“总共有多少个角落?”

郑航耸耸肩膀。贾诚和齐胜以为郑航答不上来——这很正常,探寻哪个角落可能藏车,当然不会去数有几个角落。

“十五个,教授。”没想到郑航数得很清楚。

石锋噘着嘴说道:“那么结合两地视频出现的车辆,以及我们对车辆年限的预计,可以画出车的图像,看看能否在这些地方找到线索?”

“好,马上落实。”贾诚说着,看看时间不早,建议先去吃饭。发现车辙及车影已是突破性进展,虽然图像显示车辆毫无特色,查找无异大海捞针,但忙乎一天,总得张弛有度,不能把破案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教授身上。

招待是领导的事,八项规定严格限制了陪餐人数。郑航和方娟便跟教授告退,留在老庙社区。这是一片老居民区,巷道里散发着炒菜的香味,方娟闻见了。

“我要吃晚饭了。”她大声宣布。

郑航也饿了,但他吸多了烟,嘴里苦涩,没有胃口。“再走走看吧!”

他们一家家商店饭馆地走,给里面的人看画像。没有特殊标记,但店主们都答应会留意观察。郑航留下了自己的警民联系卡。

接着,他们走进“花之林”茶餐吧。这是这一带装饰最雅致的场所,可以喝茶、喝咖啡,也提供中西餐、煲仔饭。郑航找了一个临窗的卡座,请方娟坐下,然后招呼服务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着狭窄的走廊,有两席圆桌,坐着老老少少十几个客人,大约十分熟悉,彼此吆喝着,三个四至六岁的孩童绕着桌子乱跑,忙着应酬的年轻母亲不时呼喊,孩童却越过走廊,钻进卡座里,骚扰方娟。

母亲不得不走过来,满脸堆笑地道歉:“对不起,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没关系。”方娟说,“他们真可爱。”

“就是不听话,太调皮。”

“调皮的孩子聪明。”

郑航过来了,方娟向他做了介绍。

“你男朋友真帅!”孩童母亲说着,冲郑航笑了笑。

郑航正拿着菜单,僵了一下。

“谢谢。”方娟感到很温暖、很称心。

女服务员端来茶水,方娟突然想起画像的事,把它摊开在桌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画家吗?”孩童母亲搭腔道,“画得真逼真。当然,社区里长安车很多,很普通,但你画出了它的细微特征,比如车右侧的划痕。”

郑航手里的菜单落在地上。他看了看画像,又盯住孩童母亲带着倦容的脸,又看了看方娟,接着盯着画像。

方娟首先反应了过来。“你见过这辆车?”

“见过。”她说,“就是几天前,这辆车停在我家门口的巷子里,灰扑扑的。我家小孩跟同伴从幼儿园回来后喜欢在那里玩,一个招呼没打到,他们把车身当黑板了。”

她指着画像上的汽车车身,说道:“我准备赔点儿钱的,可是车主一直没有出现。”

郑航仔细辨认,车身上有一个模糊的符号,像英文字母“s”。

“那天,幼儿园老师正好教到‘s’。孩子心性你们是知道的。”

“记得车牌号码吗?”

孩童母亲惊讶地盯着郑航。“你们……不是车主啊!”她咬着嘴唇,双眼盯着桌上的一束绢花思考着,“05136?186?756?记不起来了。反正开头数字是05,最后数字是6,我不确定当时抄下号牌没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聚精会神地听着,接着问:“你记得车子是什么时候开走的吗?”

“不好意思,太晚了,我们没再出门。”

方娟接着郑航的思路,柔声问:“第二天早晨送小孩时,车子不见了,是吗?”

“早晨是我丈夫送崽的。”孩童母亲把丈夫叫过来。郑航出示了警官证,并递了张警民联系卡给丈夫。“你见过这辆车吗?”

所有眼睛都盯着郑航,连三个小孩都不跑了。男人粗略地看了看画像。“没见过。”

郑航记下了他们的姓名住址,问清哪个巷子口,饭都顾不上吃,立即赶过去。

37

拿着那枚鞋印,石锋喜不自胜。

“小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大声喊道,“一只溯溪鞋,国际著名品牌,号称耐用二十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郑航不是驴友,从没参加过户外活动,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溯溪鞋。不过捕捉到鞋印,多了一条线索,还是很有成就感。这种成就是教授启发和带动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初看起来,那只是十几个带花纹的点,呈弧形布局,将点连接成线,才有鞋前掌的形态。这是郑航一夜未睡的结果。方娟看到他的熊猫眼,心痛地劝他睡会儿,他却拉着方娟去了宝叔家后墙外,用高分辨率的照相机拍了一组照片回来,再在电脑里成比例放大、组合,利用ps技术形成了这枚鞋印。

郑航已经对鞋印进行了初步比对,底纹、尺寸、品牌,还有可模拟磨损度。可是他一无所获,公安情报信息平台数据库里,根本没有可类比的鞋。

接着,他登录互联网专业制鞋网站,只看到一种跑步靴底有类似鞋钉,但是它落地形成的点,似乎跟他拍下的点印不搭边。他不想在毫无结论的情况下提交线索,但时间不等人,石锋吃过早餐就让他过去,他不得不将鞋印交了上去。

幸运的是,石锋对郑航发现的鞋印很感兴趣。一眼便辨认出鞋的品质和品牌。这是郑航听过他的课后,十分崇敬他的原因之一。

“溯溪鞋很特别吗?”郑航大胆地问了一句,右手仍紧紧地攥着电脑复制的鞋印图。

“不特别。但这张图上的溯溪鞋特别。现在国内有很多生产溯溪鞋的厂家,但他们无法生产这种鞋。这是由美国一家家族企业制造的鞋,他们专门为专业登山者制鞋,可不是你随便在附近的超市或驴友俱乐部就能买到的。”

石锋的话吸引了郑航的注意。“这么说,它非常高端,在国内十分罕见,具备追踪性?”

不过,接着石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这个嘛,如果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可以说这句话。现在,国内仿制品不少,仅凭印记,难以判断真伪。”

石锋戴着物证手套,举着照片颠来倒去地看,对贾诚说:“贾副局长,请你带几个痕迹技术员跟我去现场看看,最好准备好楼梯或者爬墙工具。没准还有给我们惊喜的东西在。”

贾诚立即拨打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锋拿起现场勘查工具,又皱着眉头放下,等贾诚打完电话,接着问:“市里有没有研究有色金属的人员?恐怕需要他们帮忙。”

“有色金属研究所已经撤销,不过,还有几个退休人员。”贾诚说,“我一个堂舅舅曾是专业的化验师,还保留着好几种化验设备。”

“就找他,最好马上接他一起去现场。”石锋高兴地说,“看来真正的痕迹还在墙上。”

脚手架很快在狭窄的阴坑里架起来。石锋和贾诚的舅舅老金一起爬了上去,郑航拿着取证袋和玻璃瓶站在他们旁边,痕迹技术员按照石锋的指示,在下面帮忙。

物证收集需要足够的耐心,要辨认,要分类,还要去伪存真,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扣准案件的命脉,锁定犯罪嫌疑人。石锋一生都在从事这项艰苦的研究,他的见识和敏锐无人能比,一眼就能看出哪是证物。

但是现在他身处一面墙上。十余天前有一个人穿着溯溪鞋在墙上踩过几只脚印,历经十余天的日晒雨淋,他仍需从脚印里找出靴子留在墙上的东西。靴子上会不会沾有带嫌疑人特征的东西?即便有,那些东西会不会已被雨打风吹去?即便仍有残留,那些东西能否被肉眼所分辨、所发现?

现场所有人都在质疑。但这份疑问,只留在心里。

石锋将痕迹取样工具挂在胸前,右手攥着一把金属镊子,左手捏着一只取证锡盘,首先靠近了第一只脚印。这块墙面与其说有一只脚印,不如说留有七八个圆点,只是圆点的布局十分规则。石锋头上戴着钨光灯,左眼套着放大镜,在圆点间搜寻。

郑航出神地望着。他想,不论教授能否找到有关物证,他的这份严谨细致永远值得全体民警学习和传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年轻的民警或坐或蹲在地上,感觉有些累了,五十多岁的石锋和六十多岁的老金却仍在脚手架上忙碌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趟没有白来。”石锋拉着老金走下脚手架,“接下来更要辛苦您了。”

“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老金客气地说,“那就去我那儿?”

“行。”石锋感激地说。

贾诚让其他同志收拾现场物品,他和齐胜、郑航、方娟跟着一起到老金家去。

老金虽已退休,仍担任着地质矿产开发局顾问。他的书房简直就是一间小型矿产检验室。他取出必要的检验工具,倒了一杯水,用滴管吸了几滴水挤进一个小玻璃瓶子,然后放了一块墙面取来的泥,接着又加了点儿水。他晃动着玻璃瓶,把那小块泥稀释了,接着又把稀释的泥小心翼翼地倒进了另一根玻璃试管。

“看,”他举在石锋面前。“有些微小的反射颗粒,你成功了。那是一种金属和矿物质含量很高的土壤。”

接着,他又漂洗了一遍矿物质样本,倒了一些在干净的载玻片上。

老金将载玻片放在显微镜下。

“独居石,竟然真是独居石。”老金惊讶地喊道,“可以确定。不过,还有一点点铅和锌,这是意料之中的。”

“真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独居石对于每个地方来说,都是独特的东西,虽然我们这里属于全国首产地。”老金从显微镜旁直起身子,回到物证袋边,又拿起另一只装着碎屑的袋子。“在赭冈国家森林公园的山顶。俗话说,‘赭冈有人,独居无石’,这是一片禁伐、禁猎、禁挖的森林。这人恐怕活动在赭冈山顶有段时间了。”

“您确定?”石锋睁大了眼睛。

“有时间,我陪您去走走。那里风景不错。一般旅游者或者驴友去一趟,鞋底很难沾上这种东西。而且,此人专门穿上溯溪鞋爬墙,是有备而来。因为这双鞋很适合爬墙,但主人是专门穿着它在山上走的。”

“哦。”石锋感到大受裨益。

“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快看这个。”

石锋往前靠近了一些。老金从另一袋碎屑里取了些东西放在载玻片上,推到显微镜下。

石锋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金丝楠木的碎树叶。”老金又调整了一下显微镜,然后把第一个样本拿出来,换上第二个。“不错,是楠木碎屑。我敢说你们找的这个人肯定在赭冈公园活动,有可能是躲猫猫。楠木只有这山上有,其他地方没有的。”

“山上可以住人吗?”

老金弯腰看着显微镜,说:“当然啦,山上守林人的房子都是政府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守林人。难道是守林人杀害了几十名吸过毒的人?

赭冈森林公园可不是丹霞山,那是横跨三省,覆盖几个市州的山林,虽说主体山顶在辰河境内,但要搜山或围捕,却不是辰河市警察力所能及的。

“那就先组织精干警力进山调查。”贾诚说,“这条线索不能放弃。”

这是一顿沉闷的晚餐。石锋提出饭后要赶回去,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使命,而且这两天耽误的课需要他慢慢补齐。但对郑航来说,虽然发现很多关键证据,有利于他撇清嫌疑,并证明串并案是完全正确的,但没有真正锁定犯罪人,令他十分苦恼。

方娟一直在旁边安慰他,并不停地代他向教授表达敬意。石锋不以为然,他解释说,研究证据的教授只是一个思想者,警察才是真正的实干家,依赖教授破案的,那是天方夜谭。

郑航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话,怕自己进入雷区。

这时,方娟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想都没想就接了。她觉得可能是管理中心的同事,几天没去,肯定堆积了一案头的事情,或许有急着要处理的。

但是,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方娟瞬间明白了,脸涨得通红。她拍了拍郑航,在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接着跑进隔壁空包厢,将自己和郑航手机的录音功能全部打开。

“你们太失败了!”电话那头狠声说,但声音低沉,依然是经过电子设备处理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着呢!”方娟慌乱地回答,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过来的郑航。

“你们在查车。”对方暴躁地说,“还查那扇墙壁,自以为可以发现什么有力的证据。但是,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怎么就采取不了行动呢?”

方娟冷静地说:“我们见面谈吧,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赶过去,好吗?”

“不用,你太白痴了。不值得我去见你。这么久了,人一个个死去,难道你是为了减少你们的管理责任?”

“告诉我你的姓名,我需要你的地址、电话。我认为你是一个有正义感、值得依赖的人。我保证只我一个人来见你,我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跟我的事。”

但打电话的人根本不听方娟的话。他似乎很受伤,很生气。“你找男朋友倒是很卖力,工作却差强人意。小心你男朋友,他是个危险的人。有人忌恨他。说不定哪天,危险会轮到你,像那些瘾君子一样,几刀子捅下去……”

“我知道他很歹毒,”方娟清楚地说,“很聪明……杀一人,嫁祸一人,我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可是我们需要证据。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我一些线索,我就能阻止整件事情。”

还是没有回答。方娟感到对方的沉默是思考,接着传来电磁干扰声。“我已经无法忍受了,你太无能,我得另外选一个人报警。”

她犹豫了,然后果断地说:“那你把情况告诉郑航吧,他能帮你。”

“不,他是刽子手。”电话里传来磨牙的声音,“宝叔是因他而死的。你知道吗?如果他不插手,宝叔最多判无期徒刑,或者法院判不下去,无限期拖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还是跟我见面吧,就算帮助我,也能帮助你。”

“不行,我不能见你。你会迷惑人的,我真受不了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爱,知道吗?爱就是这样的。”打电话的人很激动,“他曾经深深地爱着你。很久以前,他一见你就无法自拔。可是,现在不了,他有他的道德标准。”

“非常感谢你,可我不知道他的爱啊!”方娟假装很激动地说,“让他来向我表白吧,说不定我可以爱上他呢?”

“不……不行。”声音变小了,接着是一段长长的、长长的沉默,接着电话挂断了。

包厢门口,石锋、贾诚、齐胜怔怔地站着。

“你熟悉打电话的人吗?”石锋首先开口。

“不熟悉。”方娟说,“这是第四通电话了,中间相隔的时间有点儿久。”

“那就查啊!录音只是手段之一,一边通话一边追查,那是多好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第一次感到教授是个严厉的人。“他每次都是突然打过来,而且只说几句话,根本来不及。而且,他拨打网络电话,使用变声设备和欺诈软件。”

“还有呢?”

“从他使用词语及讲话方式判断,应该是个男性,有一定知识素养。但喜怒无常,能感觉出来他精神存在某种问题。他的口头禅是‘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

石锋赞许点点头。“总结得好。”

“打电话的时间没有规律性,但都是在该打电话的时候出现,比如杀人者策划的时候,杀人前夕,还有就是我们调查车辆、勘查墙壁一定触动了他某根神经。”方娟沉吟了一会儿。“他是一个做事很有计划性的人。”

“这跟你猜测他是个有知识素养的人是一致的。”

方娟点点头。

“他的动机呢?他为什么打电话?为什么给你打电话?”石锋在“你”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是个方娟反复思考过的问题,也许这次对方提出了一些缘由。

“第一次,打电话的人告诉我某人忍不住了,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我听得莫名其妙,他却没有再说下去。第二通电话像是精神病发作,说了一番要杀人、要杀人的疯话,并说那些吸毒的人多么坏,尽给我添麻烦,只有多死一些,我才能轻松些。我尽力地安慰他,并说帮助吸毒的人是我的职责,我不怕麻烦。但他仍说,杀戮就要开始,你看着吧。第三个电话应该是警告和提醒,他说杀戮已经展开,让我注意一块黄绸手绢,或许那块手绢会帮助我揭开谜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呢?”

“很生气。”方娟说,“一定我们并没有从黄绸手绢里发现谜底,让他生气了。还有把宝叔的死怪到警察头上。还有……就是威胁我,说我可能成杀戮的目标。”

“后面的话,我也听到了,他有些语无伦次。”石锋关切地说,“目标针对你未必是真的,但有一句话一定出自真心。”

方娟羞红了脸。

“‘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因为‘他曾经深深地爱着你’。其实,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打电话,因为他要告诉你这个杀戮游戏。”

石锋接着说:“这个人可能就是嫌疑犯。”

“那他为什么认为宝叔不该死呢?”

“也许是郑航的插手,让他感到了恐惧,从而改变了游戏规则。”石锋思考了一下,“包括田卫华的死,与原来的手法和性质完全不同,属于灭口性质。”

贾诚插话道:“是的,如果说宝叔的死还在嫁祸郑航,那田卫华的死就丝毫没有了嫁祸的指向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问:“会不会宝叔跟田卫华不是连环杀手杀的?”

方娟接着问:“我也一直在考虑,恐怕真有这种可能?”

石锋耸了耸肩。“贾副局长,齐队长,你们是亲自经营案子的,你们认为呢?”

“手法和性质有些不一样。”贾诚说,“但我们并不知道嫌疑犯是个什么人?”

齐胜附和地点点头,算是对石锋的回答。

“你们觉得方娟会不会有危险?”石锋转换了话题。

“不确定。”贾诚说,“不过,党委已经做出决定,不让郑航参与侦查,专门做好对方娟和自身的安全保卫工作。”

“我能自己保护好自己,我也能保护好方娟的。”郑航说。

石锋严肃地说:“真是我的好学生。”

郑航却并未因此露出笑容。他接着说:“我答应过志佬的朋友们,也答应过宝叔,一定查出杀人凶手。所以,我不会退出侦查的。现在,很多证据浮现出来,很多线索具备了指向性,从打给方娟的电话看,嫌疑人也感到了威胁,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这正是千载难逢的侦查机会。而且,他将我纳入了他的嫁祸对象,下一步可能会把我纳入杀戮对象,我更不能放弃,放弃就等于认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锋微微颔首,脸上绽开愉快的笑容。“如果让你侦查,你将从哪里着手呢?”

“根据我的分析,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应该是白领、有较高的知识修养,较高的法律水平,他不可能来自赭冈森林公园,结合电话信息及杀人手法,极有可能有两个人。”郑航顿了一下,接着说,“一边派出专案组带着警犬赴赭冈搜查,一边紧扣车辆等线索,查城市白领,我不相信不能将他送进监狱。”

“让我跟你一起查吧!”

“你不是急于回去上课吗?”

石锋戏谑地说:“你那么坚定,就不准我改变一下主意?”

送石锋去宾馆休息,方娟也回了自己的家。郑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担心,不是夫妻,甚至彼此从未表白过,两人怎么可能日夜守在一起,他怎么保护她呢?

走进家门,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马上洗浴。

客厅里静悄悄的,郑航四处看看,感觉窗户像瞪大的眼睛回望着他。一种无以名状的寂寞感缓缓包围着他,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他忽然感到万分疲惫,脚下不稳,费力地移到沙发边,沉重地坐下。

沙发柔软而温暖,郑航却似乎坐不住,仿佛全身的力气,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似的。他如稀泥般躺在沙发上,张望着窗外一片晴朗的夜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云彩,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繁星不停地闪烁,有的流逝,有的飘移。他又看到那颗北极星,只有她坚定执着地守在那儿,为夜行者指示着方向,从未动摇。

他想起那些吸毒者的生命就那么轻易地逝去。他不愿意看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不论他们多么卑微,在法律的保护下,他们都是平等的。

杀人者,你很开心吗?

此刻,你还躲在某个角落里孤芳自赏吗?你一定无法平息内心的毒焰,摆脱不掉深藏在内心的恐惧,还有惩罚的预感,随时都会像崩溃的电脑系统一样,无法控制。

你不敢现身,更不敢让我知道你是谁。

那时,一切便结束了……

郑航把头靠在沙发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38

接下来的几天,郑航跟着石锋没日没夜地泡在案件里,但正如石锋所言,他只是一个思想者,他可以将案情分析得缜密细致,将证据分析得头头是道,提炼出准确的观点,为侦查工作提供方向,但代替不了具体而艰苦的侦查。

网络上针对郑航的炒作越来越少,公安网评员主动出击,澄清事实,消除误解,发挥了积极而正面的作用。但是关于案件的报道依然没完没了,同情被害者、揭露案件真相的呼声越来越高,以前的案件被翻出来,各种质疑、鸣冤,透露出许多连公安都没有掌握的事实。一些被判处刑罚的罪犯家属陆续上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时,郑航突然接到齐胜的电话,让他立即赶到市委政法委会议室,参加正在召开的公检法联席会议。

郑航进去时,会议一定进行了很长时间,室里烟雾弥漫,贾诚正在回答有关领导的提问。

“没错。可以排除郑航涉案的可能。”贾诚将手头的资料整了整,“前面已经讲到某个嫌疑人四年来连续作案的可能性。此人在田卫华被杀的晚上,将长安之星停放在老庙社区第二巷第三个拐角处。他知道田卫华已经被放出来,知道他会在这一片跟相关熟人碰头。长安车在停放中被一男孩划上痕迹,好心的男孩母亲过意不去,一直想找到车主赔偿,从而给我们留下了线索。但这辆车目前还没有找到。”

“这听起来不是很奇怪吗?”一位检察院领导开口说话,“据检察调查,当晚郑航的车也出现在老庙社区,正是田卫华被杀的时间段内。”

“是的,这正是嫌疑人的狡猾之处。”贾诚答道,“或者那个小偷跟嫌疑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或者他们是同伙,将郑航引入现场附近,然后消失。我们打掉了当晚在附近作案的一个小偷团伙,却没发现引起郑航注意的小偷。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侦查,但能否在破案前解答疑问,我不是很乐观。从视频看,郑航在社区内停留时间不到一刻钟。一个人从省城驾车回来,没有前期策划、跟踪,不可能完成袭击、杀人、逃逸。”

“这恐怕很难定论。”检察官继续质疑。

“除了时间因素,还有其他旁证。”贾诚说,“用作凶器的警用匕首,除了北方部分省份开始配置,南方没有试用。我们致电有关制造商,没有网购、邮购可能,凭警官证购买是无稽之谈。近年来,郑航忙于工作,从未跨省旅游或出差,也没有过跟外界邮寄物品的记录。”

贾诚从提包里拿出一个证物袋,举在头顶。“大家看,这是一只飞镖。检察人员在郑航家里嗅到与被害人衣物上出现的相同香味。经查证,这只飞镖带着一个浸透同类香水的棉球被人射进郑航客厅,钉在沙发侧面的酒柜上。”

“这事听起来真是神奇。”法院领导说。

“嫌疑人想通过这些物证栽赃郑航,却弄巧成拙。”贾诚最后结论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奇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政法委领导耸耸肩说,没人再反驳贾诚提出的观点。

“栽赃,是嫌疑人四年来的一贯手法,也是他的游戏规则。”贾诚继续说,“因为方娟和郑航在刘志文被害案中看破了这个游戏规则,并侦查发现了有关线索,嫌疑人恐慌了。他陆续采取措施,策划嫁祸郑航,并欲通过杀害李后宝,将郑航置于死地。”

“遗嘱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知道李后宝有那么多遗产呢?”

“遗嘱不一定是嫌疑人所为。我们还没有找到遗嘱。因为李后宝的死,他立遗嘱的真正目的,已无法得知。李后宝与儿子多年前便脱离了父子关系,他一直想跟儿子交好,但他儿子态度恶劣。李后宝被监视居住后,郑航是担保人,每日看望,并送饭送水,关怀备至,他有可能出于感恩心理立下遗嘱。此外,李后宝是十二年前郑平被杀案的知情人,这会不会也是他立遗嘱的原因之一?”

听到郑平被杀案,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主持会议的政法委副书记清了清嗓子,说:“这个问题就讨论到这里。郑航同志已经过来,我们听听郑航同志对嫌疑人的分析。”

“小郑,刚才我已将整个案件的详细情况进行了汇报。”贾诚接着说,“大家想听听你对嫌疑人的画像。”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如有冒失不周之处,请领导们批评指正。”郑航平静地开始汇报。

“这起系列命案有几个重要元素。首先,这个未知嫌犯目标明确,准备充分,有固定的游戏规则。他针对有吸毒史的人群下手,被杀害、被嫁祸的都是有吸毒史的人。而且,这些人大都涉及十二年前发生的涉毒案件,未知嫌犯也一定跟此案有牵连。

“其次,未知嫌犯熟悉刑法和诉讼程序,很享受复杂化。他杀人只是游戏的一个最初环节,证据移植、嫁祸才是主体过程。他非常熟悉这个群体,他们的住址、生活状况、活动规律。被嫁祸者不仅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附近监控、居民反而能提出他在场的佐证。被害人身上留有他们搏斗的痕迹、被嫁祸者的皮肉、指纹及带有他个人特征的物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杀人手法十分单一——普通平常的因纠纷引起的激情杀人,这其实是他的伪装。被杀与嫁祸者是熟人,而且存在着某种纠葛关系。命案的发生不会引起警方的怀疑。如果不是方娟在分析涉毒群体现状时发现巧合,这个游戏规则他一定会长期玩下去。”

“那方娟接到的电话又该怎么说?”法院领导反问道,“他怎么知道方娟发现他的游戏规则,又怎么会自行暴露给方娟呢?”

“这就涉及嫌犯心理。”郑航回答道,“方娟跟我一样,年轻,缺乏办案经验,发现游戏规则后,便在办公室警告有吸毒史的管理对象,让他们小心。管理对象对方娟的发现人尽皆知,甚至有些人害怕被害或被嫁祸,四处逃亡,甚至主动躲进看守所里。”

“嫌犯一定是个熟悉方娟的人。从电话得知,他对方娟既爱又恨,由此可知他是位男性,以前追求过方娟,显然并未得手。”郑航说着,心头一激灵。追求过方娟,却未得手,这层意思是他以前没有想到过的。

“如果未知嫌犯真的想让别人追踪不到,他应该独自行动,不跟人联系。”

“不,”郑航激动地摇摇头,“这名未知嫌犯杀人,可能出于某种莫名的仇恨,也有可能带着道德审判的意味,他是在卖弄聪明才智,嘲弄政法机关。他的行为,从一开始就带着游戏的性质,虽然限制了自己的安全边际,但只要有可能,他就需要表现自己。”

会场十分安静。主持人望着郑航,惊讶地说:“你是说……你是说这个人想要有人崇拜他的游戏?”

“是的。”

“难道他能堵住方娟的嘴,不向刑侦部门反映?”

“他认为不论方娟怎么说,刑侦部门都不会相信。”郑航说,“对正在侦查的单起案件来说,呈现出来的‘嫌疑人’证据确凿充分,看不出不对的地方。对以前审结的案件来说,既然经过这么多专家的审核,一个没办过案件的小姑娘的疑问不值得一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话一出,座上很多人面红耳赤。

贾诚一脸尴尬的样子,关西则鼓励地向他点点头。

郑航环顾一番会场,继续说:“总结呈现出来的各种因素,嫌犯应该是个白领青年,有一定的知识修养,特别是法律知识丰富,甚至有法治工作经验,极有可能是涉及政法工作的人。心思细腻,衣食无忧,过着中产阶级生活,但只有底层人格。”

每个人都点点头。

“如果再深入一点儿说,他抱着一定的道德观在做事。只是正如某个作家所说‘我想为改变这个世界尽一点儿力,可有时候我们会出错,我们一直努力的事,没能让这个世界更好,因为我们把力气用反了’。”

主持人赞赏地看着郑航,率先鼓起掌来。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会议继续。

郑航发完言,便离开了会场。夜的黑翼已经张开,不知还有多少魑魅魍魉在这夜色里预谋捣乱,但他确信,经过这次会议,针对有吸毒史者的系列杀人案件必然会有一个大的突破。屈指算来,宝叔已经死去近半个月,他该为这个无人关心的老人做些什么。

“小航,你也在这里开会啊?”突然,背后传来一声亲切的招呼。

他转过身,看到庄枫提着律师包从政法委办公楼上下来。“哦,小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起去吃饭吧!”庄枫拉着郑航的手,“叫上你的美女,找个雅致的地方叙叙旧?”

“算了,随便吃点儿,晚上还有事。”郑航牵挂着为宝叔做点儿什么。

“怎么?还加班?”庄枫露出惊讶的样子。

“不,我想为一个被害人做点儿什么。”郑航实话实说。

庄枫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问:“是宝叔吧,应该。”

郑航不知道庄枫的“应该”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管别人的想法,误会也好,理解也罢,他是真心想为宝叔做点儿什么的。

他拨通方娟的电话,跟她说了为宝叔做点儿事的意思;方娟十分赞成。她算了算,正好是民间习俗的“二七”。

“你吃过饭了吗?”郑航在电话里问。

方娟幽幽地说:“我……这不是正在等你吗?不如就去‘银笛’吧,那里距宝叔家近。”

郑航放下电话,上了庄枫的车。庄枫看看他,拍拍方向盘,叹了口气。“你也该买辆车,又不贵,至少工作累了,不用走路,可以休息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你这条件?”郑航戏谑地说,“你要可怜我,那就借我开,或者每天来接我。”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反正我上自由班,跟着你跑都行。”庄枫说着,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郑航手里,“你啊,看你唇干舌燥的。”

郑航感激地接过来,大灌了一口。刚才只想着发言,真的紧张得水都忘记喝。那么多案子,死了那么多人,积了四年的冤案终于有希望昭雪,他能不紧张吗?

良久,郑航忽然轻声说道:“小枫,我记得刘居南的案件是你代理的?”

“是啊。”

“你觉得刘居南会不会是被冤枉的?”

庄枫沉思了一会儿。“当然。虽然证据齐全,但我总觉得其中有问题,于是四处奔波反映,并在法庭上大声疾呼,所以才延缓了审判期限。”

“吴平凡呢?”

“嗯,也是我代理的。”庄枫叹息一声,“可惜了。”

他转头望了一眼,郑航的脸上竟然缓缓流着两行热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悲惨啊!”庄枫说,“我尽力了,可是法院最终还是判了死刑。”

“这些人可能都是无辜的。”郑航吸了吸鼻子。

“我有责任。”庄枫在身上摸索着,翻出一包面巾纸,抽一张给郑航,自己也抹了抹眼睛,“也许我们做律师的需要更大胆、更激进。”

他将纸巾塞回去,却掏出一包烟来,递给郑航。

“孝敬我的?”郑航玩笑道。在他的印象中,庄枫是不抽烟的。

“开过的。”庄枫说,“没办法,出门办事,不带烟不行。不过,慢慢地也学会了。”

郑航抽出一支烟,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

庄枫吸了吸鼻子,瘾君子似的,说:“给我一支。”

两个人坐在车里沉默地吸烟。一支之后又是一支。很快,车载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包烟竟然很快吸完了,郑航仰着头躺了一会儿,突然说:“走吧,别让方娟久等。”

庄枫笑笑,出神地看了前方一会儿,一边发动车,一边问:“小航,案件是不是有突破?”

郑航的情绪立马高涨,激动地望着庄枫,只是庄枫的脸落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也许只能说有转机,但突破是一定的。”

庄枫没有回应。几分钟后,他又突然开口问:“小航,有嫌疑对象了?”

“没有。”

“是不是开始怀疑谁?”

郑航苦笑了一下:“我说过了,没有。”

庄枫试探地说:“哦,公安纪律,保密。”

“确实没有,只是大家正在研究串并案的事,这几年的案子应该都是一个人做的。”

庄枫的表情变得凝重。“早就应该这样了,我代理过这么多案子,从来就觉得这些案件太类似,那么平常,那么普通,却那么一致。圈里人都嘲笑我辩护词不用重写,因为每起案件都是一样的。”

郑航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至有人怀疑,那些案件都是我做的。”

郑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样的话可不兴乱说。”

“开玩笑的。你们可要尽快抓住他哦,让我这个辩护律师也火一把。”庄枫拍了拍郑航的肩膀,车子驶进了银笛中西餐厅停车场。

方娟提着两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敞开的袋口里几沓冥币隐约可见。

郑航忙接过来,冲她笑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谢谢你,方娟,你真细心。”

方娟嘴一撇,不悦地说:“还跟我见外。何况去祭奠宝叔也是我的心愿。”

郑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庄枫远远地跟方娟打了个招呼,便站在原地,也不知为何,看那神色有些尴尬的样子。

因为离得近,不用开车,三人步行过去。

进入宝叔住宅楼前坪,广场舞刚刚开始,音乐喧嚣,大妈老太正在坪里扭得欢。郑航有些不知所措,去哪里呢?

“去后面阴坑吧,那里安静没人,又恰好……”庄枫看出他的犹豫,善解人意地说。

宝叔死后,监控和探照灯都撤掉了,阴坑前后暗黑一片,积水处泛着清冷的光。目光所及一片阴森,外面的歌舞愈发彰显出此处的寂静。庄枫说得对,这里实在是一个恰当不过的祭奠场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走在前面,方娟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庄枫放下手袋,麻利地从塑料袋里掏出东西。香烛、纸钱,还有纸扎的祭品,一一摆好。

郑航看着庄枫的动作,没有挪步。他垂手站着,也不想说话,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

东西很快摆好了。庄枫站起来,小心地对郑航说:“开始吗?”

郑航点点头,依然沉默着,双手合十垂下头去。

先是香烛照亮了一片阴坑,接着纸钱燃烧起来,很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火堆,但火势并不旺,有的红,有的黑,有的灰,像宝叔苍老忧郁的脸庞。

庄枫递给郑航和方娟各一沓纸钱,两人接过来,慢慢撕开,一层层地投入火中。

火焰跳动起来,纸灰像惊扰的蜂群,胡乱飘舞。郑航曾听老辈人说过,如果死者有德,纸灰会缕缕上升,象征着成佛登仙。这种乱舞的纸灰,说明死者魂无所安,有阴鬼骚扰,无家可归的幽魂在抢夺他的钱财。

郑航看着纸钱在火中慢慢烧化,由一片通红变成纷乱残灰,慢慢碎去,慢慢消散,不由得流下了泪水。

方娟的眼中也已盈满泪水,跳动的火焰模糊成昏黄的一团……

郑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方娟拥在怀里,耳边传来庄枫用民间腔调唱出的《招魂词》:

魂兮归来莫向东……铄石流金路不通;魂兮归来蜞向南……雁飞不过魂何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魂兮归来莫向西……鹤发鹅毛浮不起;魂兮归来莫向北……断指裂肤莫奈何;

归来归来,故土不可旷,时日不可延。

庄枫将最后一片纸钱投入火中,随即退出几步,与他们并排而立,嘴里仍念念有词,只是不再发出声音。郑航和方娟不知他是在吟唱刚才的词句,还是另有新词。

当最后一片火星被翻滚的纸灰盖住,阴坑再次沉入无声无息的黑暗中。郑航三人对着纸灰虔诚地三鞠躬,然后慢慢地走了出来,显露在广场的灯光里。

“小航,我们回去吧!”庄枫拍拍身上纸灰,“你的心意宝叔知道的,他会安息,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保重身体。”

郑航回头看了看阴坑,又抬头看了看大楼,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你也回吧,我和方娟再待一会儿。”

庄枫看了方娟一眼,大约是想让方娟帮着劝一声,但方娟紧紧地抓着郑航的手,甚至没有感觉到庄枫在看她。

庄枫犹豫了一会儿。“那好吧,你们保重。”

“你先走吧,我们会没事的。”

看着庄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郑航牵着方娟的手在坪前的水泥凳上坐下来。广场舞已经消歇,人去坪空,四周沉寂得如同远古蛮荒地域,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个蛮荒的世界演绎过太多太多的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的人被杀,有的人被冤……被杀的、被冤的灵魂仍然飘荡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心有不甘,他们在挣扎告屈。

放心,我一定揪出他,用他罪恶的生命来祭奠你们。

第七章人莫予毒

39

郑航走向挂着警车钥匙的值班牌时,方娟冲了进来。

“我跟你一起去巡逻。”她说着,递给郑航一只洗净的苹果,“昨晚你一个人值班,我好担心,就怕出现什么问题。”

“没事,每条路都有其他巡逻人员,我只是在一些重点路段看看。”他边回答,边把钥匙取在手里。方娟的话让他心里暖暖的,可他即便组织起无数关心爱护的词句,也表达不出来,冲到喉管又被堵了回去。“你整理资料还辛苦些,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你忙的。”

“资料已经整理好了。”方娟开心地笑了笑。

联席会议后,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对四年来的案件进行串并案侦查,宣布全市进入特别防护期,全体民警编组上街进巷,进行巡逻蹲守。郑航、方娟都是专案成员,本来没有参与巡逻编组。但郑航想迅速掌握一线情况,主动请缨,负责城矶辖区的夜间检查。

“你不用去了,我只是去查查到岗情况。”

“我还不知道你的工作态度?”方娟假意尖锐地说,“你一到场,整个辖区仿佛就你一个人巡逻一样,什么事都张罗在自己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犟不过方娟,郑航只得让她上车,朝巡逻地点驶去,同时安慰性地叹了口气。

城矶辖区有巡逻点八个,换岗是一段危险时间,没准就会出现空当。夜班很累,值勤人员习惯不到时间就偷偷溜回去,而接班人员还要有段时间才能来,因此很容易出现有二三十分钟无人值守的情况。如今,与警察作对的违法犯罪者都变得聪明了,很多抢劫、盗窃案件就是在换岗时发生的。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检查者都是在换岗时上岗。

进入巡逻区域,郑航转弯驶进乾元巷,然后缓慢地向前行驶。夜已深了,郑航发现,在普通群众都入睡时来到街上游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看了一眼巷子两旁竖立着的房子,注意到大多数窗户都是漆黑一片。他的眼睛在一幢幢房屋之间搜索,寻找闲逛的人,注意绿化地、垃圾场及一切可能引起麻烦的地方。

白天走在街上,到处是来去办事的人们,谁都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没有忽闪忽灭的阴影,没有黑暗的小巷,也不存在阴森空荡的大楼。但深夜值勤,街头只有警察和罪犯,瘾君子和酗酒者,胡混的小流氓和无家可归的神经病。

车载对讲机传来一声尖利的静电干扰音。方娟立即竖起耳朵,手伸向前将音量开到最大,以便郑航听得更清楚些。果然有调度呼叫。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指挥中心值班女警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目标灰色长安之星,刚刚出现在百步蹬与解放路的巷口,驾乘人员不明,牌照号显出05字样,其他数字被遮挡,请配合查缉。”

对讲机里的声音暂停了一会儿,让巡逻民警有时间记下相关信息。“各小组控制各自路口。”

“收到!”“收到!”……各小组在对讲机里纷纷汇报。

“我是0568,嫌疑车具体开往哪个方向?”郑航询问道。

“目前方向不明。”调度员回答,“请各小组配合查缉,各巡逻车辆密切注意。要加倍小心,车辆驾乘人员可能有凶器,很危险。此车可能涉及系列杀人案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看了一眼郑航,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如果真让他们碰上了怎么办?虽然警龄不短,手枪早就配发了,但除了在射击场上,从没有拔出过武器,更不用说对着活人开枪。

按常理,接警就要打开警笛和警灯,但郑航反而将两者关闭。他重踩着油门,车速表上的指针很快从三十,上升到四十、五十、六十,又移向七十、八十。他进入解放路,转而穿过遥岭巷,朝百步蹬去的时候,每一次转弯似乎要将警车翻转过去。

方娟暗暗祈祷不要碰上坑洼的路面,或者残破的井盖,否则真会使汽车翻个底朝天。

绕过遥岭巷时,郑航朝左探探头,又朝右探探头,看看是否有车向这边的十字路口开来,判断应该往东还是往西。

“0568,嫌疑车方向不明朗,但可能穿过了九井湾。”这是调度员在通知他,“九井湾附近的各小组注意查缉。”

郑航的车正停在东风路与九井湾、遥岭巷的交叉口。他倍加精神地盯着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辨认着长安之星。这是一个正在拆迁重建的棚户区,路口监控和街灯都没有建好,经过车辆速度稍快,就看不清颜色。

“错过了。”郑航突然说。他意识到几分钟前从前面路口转弯离开的一辆小型面包车很可能就是正在查缉的那辆车。灰色,他第一感觉以为是五菱之光。

他握紧方向盘,加速向前追去。嫌疑人身上可能有武器,要是没有别的人援助,仅凭他和方娟两人去阻止,恐怕……没有方娟在场,他可能有把握。但他没有犹豫的余地,只能猛追过去。

他发现灰色长安之星拐进了另一条小巷,立即来了个u形大转弯,跟着驶进去,在一处稍微宽阔的路面,“唰”地急赶过去,斜斜地横在那辆车前。

但那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急转方向,准备从侧面挤过去。

一定是嫌疑车,车上就是嫌疑人。如果不是,驾驶员应该马上停下来骂他不会开车。“指挥中心,我是0568。”郑航对着对讲机大声喊叫。对方没有挂车牌。“我追上了一辆灰色长安之星,但没有车牌,就在……新星小学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将车进一步挤过去,完全挡住对方的出口,对方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跳下车,掏出手枪,推栓上膛,呈警戒状态靠过去。司机是个男子,但车窗太阳膜较深,看不清他的脸。方娟接着跳下车,侧身靠在警车引擎部位,持枪对着那名司机。

郑航松了一口气,方娟的配合十分规范,不用他操心。他一手举枪,一手敲了敲车窗。

“出来!”他命令道,将身体贴在车门上。“把手举到头上,让我看到。你要敢动一下,我们就开枪。”

他看到那人的手在车内摸索。

“举起手来!”郑航以为司机正在拿枪而厉声喊道,“走出汽车!”

车门慢慢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他双手微举,满脸愤怒,冲郑航吼叫:“我违法了吗?你们用枪对着公民,我要告你们!”

“趴在车上,接受搜身。”郑航没有理会他的吼叫,继续喊道,“我们在查缉杀人犯罪嫌疑人,他开着一辆跟你一样的车。请你好好配合,如果你不是他,我们不会为难你。”

中年人乖乖地趴在车身上,接受检查。前后路口迅速驶来几辆增援车辆,全副武装的特警手持微冲赶了过来。中年人一看这架势,知道郑航说的是真的,检查完毕,消除了误会,便开车飞速离去。

郑航有些沮丧,好不容易查到一辆相似的车,却又不是。他对赶来增援的同事表示感谢,便告辞驶回自己的辖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这番闹腾,指挥中心失去了目标,指示各小组严守岗位,严密注意各地异常情况,加强联系。郑航检查了巡逻点,便在遥岭巷中段停下车来,换方娟驾驶,他想休息一会儿。

这时,前面走来一个流浪汉模样的老人。他敲打着警车的驾驶门,牢骚满腹地叫道:“警察真是废物,年轻人夜夜吵我,你们也不管一下。”

“什么年轻人?”

“我的邻居。”老人说,“每天晚上折腾得叮当响,还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不知是什么东西,你们也不管一下,想让我这个老头子早点儿死是吗?”

“在哪里?”方娟好心地问。

“那——”老人指着对面六层楼房的三楼说,“就是亮着灯的那间。你们去,别说是我报的。”

方娟跟郑航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看看,即使没什么违法犯罪,深夜搞出响声,影响老年邻居睡眠也是不应该的。

楼房有些破旧,墙根长满了野草,楼梯间的油漆有的裂开,有的剥落。刚走进门廊,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垃圾味。有这样的邻居真是倒霉,他们将垃圾拿到了屋外,却懒得送到楼下垃圾场去,使邻居们上上下下闻得作呕。

门前乌黑一片。郑航做了个手势,让方娟闪在一侧。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弄清楚里面有没有人,也许有人没关上发出声响的机器却离开了家。叮当的敲击声和电焊枪发出的“哧哧”声淹没了其他的声音。他打开手电筒,对着锁孔照了一下,是普通的防盗门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刚要去按门铃,又突然放下手,他后脖的头发竖了起来。他转身看了方娟一眼,接着看了看楼外,那个老人不见了。老刑警最重要的经验之一,便是相信自己的本能,但决不随意相信预感。所以,一个老刑警老远就能嗅出麻烦。

他想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但害怕这样做没有足够的理由,两个人处理不了一起噪声投诉是会被笑话的。

他按了按门铃,没有反应,大约门铃早就坏掉。他静下心听了听,大约听出声音是从哪间房子里发出来的,这里听起来不大的声音在老人的卧室听起来一定不会小,何况一般老人都有失眠症。猫眼是亮的,或许客厅亮着灯。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过了几秒钟,他又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他想屋里的人大约待在卧室,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他抓起枪,又放下,只将警棍捏在手里。

郑航再次回头与方娟交流了一下眼神,提着警棍重重地敲门,门应力而开,却并没有露出人影。灯光是从卧室里射出来的,他警惕地看了看,门厅还算整洁,客厅的沙发、茶几上却胡乱堆着衣物、书籍、食品和撕破的食品包装袋。

“我们是警察。”郑航对着客厅大声宣布,“现在要进屋搜查,请里面的人出来配合。”

他小心谨慎地穿过门厅,正要走过去开灯,却听背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一直没有出声的方娟像桩木头似的栽倒在地。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背后挪动了一下,郑航还来不及转过身,就有一个巨大的重物扑到他的身上,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板上的一堆垃圾里。他的对讲机摔在地上,破碎成几块,警棍脱手而去,滚进了沙发底。

袭击者满身酸臭的烟味和福尔马林的气味,郑航跟他还没有肢体接触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个强壮的男人。他一个鹞子翻身,想要欺身过去,抢救方娟,却被袭击者用一块巨大的体育海绵垫罩住,大力挣扎却无处着力。

“畜生。”袭击者叫嚣道,“我让你多管闲事,看我不宰了你!宰了你!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只是来提醒你,不要骚扰别人。”郑航在垫子下面喊道。他想要伸手拿枪,那个男人的膝盖顶着他的腹部,几乎让他窒息,而且袭击者在移动垫子,推着他往玻璃茶几方向移动。他使不上劲儿,但他不能惊慌,或许方娟马上就会清醒过来。他想拖住他,只要袭击者不立即对着他捅刀子,他就有机会。

“我们过来是善意的。”郑航说,嘴巴因贴着地板以致说出的话模糊不清。“只是提醒你,也许你需要帮助,我们看看就走的……你冷静一些,我们不会对你动粗?我保证,请你放开我,我们马上就走。”

“去死吧!”袭击者抓起什么东西,猛力对着垫子打击。

摔碎的对讲机并没有丧失功能,在几尺远的地方嘎嘎作响。郑航听到调度员询问各蹲守组的情况如何,在一片汇报声中,他听到了阳阳的声音。原来阳阳的点就在遥岭巷街口,与郑航停放警车的地方仅几步之遥。

阳阳是认识警车0568的,只要移动几步,就可能看到,就可能跟郑航联系,或者引起警惕。但是这个懒虫可能待在自己的警车里,一步都不想移。

海绵垫突然松开,郑航一个翻滚跃起。他看到袭击者挥着棍子打向恢复清醒的方娟。方娟有些发蒙,根本无法躲避。郑航心里着急,径直向袭击者撞过去。袭击者并非等闲之辈,背后吃力,棍子却并未完全失去准头,仍然落在方娟肩上,方娟再次扑倒在地。

郑航第一次看到袭击者的真容,吸了一口凉气。此人头发又长又邋遢,满脸油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熏的,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脚长手大,脾气火爆,目光散乱,有精神病倾向。

郑航看到袭击者挥舞着棍子又要扑过来,立即伸手拔枪。但棍子更快,准确地落在他的手腕上,几乎将他手腕打断。他看到电视柜边有个闪光的东西,明白是一把水果刀,就地一滚,左手伸过去捞,可是那把武器离他够得着的地方还有尺把远。这时,那人的棍子扫向水果刀,棍落刀起,水果刀飞得更远。

郑航趁机在地板上反向翻滚,离开了那人的控制范围。他左手拔枪上膛,并随即抬起右手,双手紧握,对准袭击者方向。第一颗子弹呼啸着打到离袭击者几寸远的电视机上。袭击者又举起了棍子,横扫过来。与此同时,郑航的第二颗子弹射出了膛。

但是袭击者已经从大门溜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顾不上追赶,立即扶起方娟,查看她的伤势。还好,除了颈背和肩胛部有两处红肿,没有其他创伤,她两度昏迷,可能是头部受到重大震荡所致。

他展开施救,方娟缓缓清醒。

“你怎么样?”方娟躺在郑航怀里,第一句话便问,“凶手呢?凶手呢?”

“我没事。凶手已经走了。”郑航回答道。

方娟勉强站起来,抓住郑航的手臂,看他受伤没有。郑航对着她笑笑,“真没事。”

他捡起对讲机,通话键已经摔破,可以听到传呼,却已无法送话。

遥岭巷七栋二单元楼前拉起了警戒带。

阳阳等派出所民警被派在楼外站岗。在关西的劝说下,方娟随救护车去了医院,郑航留了下来,跟着市区两级刑侦专家一起勘查现场。

这是一套两居室,除了相通的客厅、餐厅,还有两间卧室,稍大一些的想必是主人的房间,但看上去更像一个微缩的化学实验室。床很小,两张书桌拼成一张长长的实验台,台上摆着各种实验用的玻璃器皿和本生灯,书柜成了保管柜,各种看起来像是成品、半成品、原料的东西分层放着。

窗户用铁皮钉了起来,通往客厅的木门框上也钉着铁皮,门前装着四把插销。如果插好插销,要从客厅硬撞进卧室,必然要费一把大力。房子外观普通,没装防盗报警器,或许住户并不在意盗贼闯进去,只要他们的毒品实验室是安全的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亲自勘查了客厅搏斗现场,又到屋子四处查看,仔细观察了毒品实验室,向各类技术人员做了一些指示,然后拉着郑航的手,深情地说:“太危险了,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您认为这是他单独干的,还是觉得他还有另外的合伙人?”郑航问。

关西脸色凝重地吐出一口烟,接着说:“这个要等技术人员勘查完才能做结论。但是据我看这只是他自己在这儿干,至少这个毒品实验室是这样的。这个人一定学化学、医学出身,一直在吸毒人群里混,发现这个来钱最快,便自己动手配制。这里安静,不显眼,居民老实、与世无争,所以没有引起注意。”

“这个人大概很少出门,客厅里有很多超市送货收据,还有快递。”郑航说。

“对,这套房子可能是租的,或者专为制毒而买的。”关西说,“不过,应该还有一个放原料的地方,整套房子里没有看到大宗的原料和相关实验垃圾。”

“应该还有一个联络人。通过他把毒品卖掉。”

关西点点头,叫过贾诚。“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并加强对居民的调查访问,看看这套房子有没有配套车库或煤球房。”

贾诚领命而去。不过,他才走到门厅处就转了回来,身后跟着齐胜。访问组已经找到一间车库,齐胜上来请关西过去看看。

几分钟后,郑航跟着关西走进距单元门十几米远的一间车库。

车库里除开着原有的顶灯,警方架起了户外勘查用的探照灯,自上而下,照得通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局长好!”“局长好!”守在门外的警察一个个跟关西打完招呼,便一双眼盯着他。郑航被看得手足无措。

“看看是不是这辆车?”徐放戴着勘查手套从里面钻出来,对郑航说。

就是这辆车!郑航心里惊呼,心脏不由得怦怦地跳起来。正如在“花之林”餐吧碰到的女人所说,车牌号码开头两字是05,最后一位数是6。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个小小的噪声投诉,捞了条大鱼出来。

还没走近,郑航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曾经几次嗅到过的香水味,真是奇了。

这是一间普通的车库,很窄,长安之星车头向外,摆得很规整,却只有一侧可容一人通过。痕检技术员已对车库进行了拍照和初步检查,关西让人把车开出来,郑航围着车转圈,仔细察看车身的痕迹,果然找到了男孩划的“s”符号。

车库里层有一只陈旧的仓储柜,柜子里存放着成捆的制毒原料和正待运出去的制毒垃圾。

郑航在车库里走着,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他抬头望着徐放。

徐放问:“你是在揣摩车库地面的灰尘?”

郑航点点头。

“这车库很窄,又常打扫,没有留下停车痕迹是可能的。”徐放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没有回答,自顾自走了出去,问齐胜:“找到投诉人了吗?”

“没有。”齐胜说,“我正要问你呢。靠得最近的四套房子,两套没有住人,一套住着一对做生意的夫妻,每天早出晚归,一套住着一个残疾人,从不出门。再远一点儿的邻居根本不知道这套房子里有噪声。没有找到你说的老人。”

不是邻居,怎么知道有噪声?不是邻居,即使知道噪声,会多管闲事吗?

关西让郑航带着调查组到遥岭巷附近仔细搜查了一番,但没有发现什么。他又让民警两人一组分散隐蔽在各个路口,观察足以引起疑窦的围观人员,仍没什么发现。

“务必找到这个老人。”关西指示齐胜,“立即找人画像,分组蹲守。”

一切都布置得十分周密。从遥岭巷到九井湾全部监视起来,大楼旁边专门安装了一个视频监控探头。齐胜的人带着画像两人一组蹲守在各个路口。

随后几天,气候十分炎热,有些民警还中了暑。但他们仍坚守着,将搜寻这名老人与追捕凶手一同对待,坚信只要找到他,就找到了知情人,就能惩办凶手,伸张正义。

40

郑航正要坐下来看案卷,询问方娟伤情,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时髦女人从门口冲了进来。转眼间,郑航感到双肩和手臂都落入了他人手里,他讶异地抬起头,一双柔软的女性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怎么样?小航,你没受伤吧?”姚琴用柔得滴水的声音问。郑航急忙抓住姨妈的手,轻轻地放在一边。“听说你一个人冲进杀人犯家里,跟杀人犯搏斗,还被对方打倒在地,开了两枪,怎么得了,让我怎么放心!”她再次抬手摸郑航的脸,郑航后退闪开。方娟就站在面前,让姨妈这样揉搓小孩一样揉搓自己,真难为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怎么让你做这种事,我要找他去!”她抬腿就要往外面走。郑航反应过来,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推坐在沙发上。

“姨妈,”他趴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您的关心,不过,这是在办公室,还有其他人。”

姚琴仍旧情绪激动,但她一定把这句话听了进去。这时她才注意到另一个人的目光。方娟正用暧昧的目光紧盯着郑航,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这是我姨妈,”郑航不好意思地对方娟解释道。接着他又对姨妈说:“方娟,市局的,一起在专案组的同事。”他将姨妈的手放在她自己腿上,她没再抓他。他知道姨妈已经冷静下来,接着说:“有什么事,我们去走廊说吧!”

“你们说吧,我出去溜达一会儿。”方娟立即反应过来,走了出去。

姚琴也很客气。“对不起啊,小方,我只说几句话。”

“你这样做,我怎么对得起你爸妈?”姚琴带着哭腔说,“我一听说,吓坏了。听着,我会找关西的,我再也不准你参加这种事情。”

他举起双手,表示顺从。“放心,那情况只是偶尔碰上的。你不用找关局长,我以后再也不参与,好吗?”

“真的?”

“当然真的。看把您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好,我要听你和关西当面说才信。”

真难缠。不过,郑航已经想好了对付姨妈的招,也不生气。“好啊,可人家在市委开会。”

“开会怎么的,我让人把他喊出来。”

郑航立即变色。“姨妈,你这还让不让我做人了?”

“好啦,好啦,有机会再说。”姨妈自找台阶,“小航啊,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别人跟我讲起你的事,我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份恐惧你难道无法理解吗?”

郑航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正用双手反复揉搓着自己的胳膊。

“怎么啦?”姚琴关心地问。

“我突然想起来了,家里还有这段时间换下来的衣服没洗。”

姚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会关心自己,真要让姨妈操碎心?”她说着,准备出门去,却又转过来,“哎,刚才那女孩不错,不知找到男朋友了没?”

“早有了,正热恋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琴一声叹息,离开了郑航的办公室。郑航知道姨妈很忙,刚从外面出差回来,单位一摊子事,还要关心他,真不忍心让姨妈去帮他洗衣服。但他没法,如果不出此下策,姨妈在被紧急电话催走前,会一直待在他办公室里。

方娟笑嘻嘻地走进来。她太震惊了,郑航竟然有个这么精怪的姨妈,快三十岁的男人被当三岁小孩哄着,真不知他怎么受得了。不过,联系他父母早亡的事,要抹平内心阴影,恐怕只有依赖这种体贴入微的亲戚。至少时刻让他体会到亲情。

她突然意识到似乎这也是她的责任,心脏猛跳起来。偷偷地瞄了郑航一眼,他正茫然地看着窗外,眼神涣散。他看起来非常疲惫,一脸憔悴,脸上还有几道尚未消退的划痕。

他已经有几天没睡好觉了,这样熬下去怎么行?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郑航转过头看着她问。

方娟扭扭脖子,装出无事的样子。“完全没事。医生说,那家伙一定懂武术,一招将我打昏,刚好打在致晕穴上,对我的身体伤害不大。”

“总还有瘀伤吧?”

“一点点,很快就会消散的。”方娟不给郑航啰唆下去的机会,接着说,“我刚从市局专案组过来,昨晚的全城搜查和围追堵截没有丝毫结果。领导已赶往省城,准备以省厅的名义向全国发通缉令。”

“如果没人接应,不可能这么快就逃了出去。”

“这种人孤独惯了,生存能力很强的。”方娟说,“不过,如果在公共场所出现,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份已经确认了?”

“嗯,制毒者叫章一木,毕业于某医科大学制剂制药专业,原来是中心医院药房的医生。两年前,因与领导不和,辞职不干。从此,与所有同事失去联系。几乎所有亲戚朋友、同事熟人都不知道他近年在干什么。”

“不一定。”郑航喃喃地说,“即使有人知道,现在也只想撇清关系,哪里会承认。”

“他社会关系十分简单,在辰河只有一个亲戚、两个同学,几乎没有朋友,一直没有结婚,没有男女关系方面的纠葛。”方娟介绍道,“亲戚说,除了正月里去吃过一次饭,从没见过面。两个同学跟医院同事一样,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联系。”

专案组据此判断,章一木在医院时便认识很多瘾君子,并研究了制毒工艺。辞职后,在遥岭巷租房开始试验制毒,但他的冰毒产量很小,只在一个小圈子里试用,所以没有引起警方关注。

但是,他为什么杀人呢?是四年以来的案件都是他做的,还是仅做了最近的几起?他的动机是什么?如果说田卫华作为禁毒线人出现,可能危及他的安全,他有动机,那么,志佬、宝叔被杀又是为了什么呢?

然而,专案组目前掌握的情况仅限于此,仍有大量疑点无法证实。

无论怎样,抓捕章一木势在必行。市公安局巡逻蹲守的部署不变,专案组则把主要精力投入到追捕中。郑航、方娟参与对章一木在市区藏身处的调查摸底,除了中心医院之外,他们把可能与章一木存在交集的所有社会关系彻查了一遍。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近两年,没有任何人跟章一木打过交道,更别说了解他的行踪。

齐胜对郑航的调查十分重视,每天上午、下午都要跟他碰一次头,讨论案情。齐胜烟瘾很大,带着郑航一根接一根地抽,很快把整个办公室弄得烟雾弥漫,方娟不得不待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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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航正在想事,一下子被问得猝不及防。

他抬起头,没有急于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单独调查章一木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要把系列案件放在一起查。”

齐胜直起身子,显然来了兴致。“你觉得目前的调查与系列案脱节了?”

“我说过,虽然不能断定章一木不是凶手,但是我能感到他似乎跟这些杀人案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错,他聪明、强壮,具备杀人的能力;他涉毒,跟吸毒人员有关系;在他车库里发现车辆、香水味等物证,似乎至少证实了今年的案子是他作的。但是,他没有杀人者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杀人游戏中……”

“精力?”齐胜忍不住问道。

“是的。这个凶手几乎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注在杀人之中,心机之深无人能比。”郑航很有把握地说,“杀人对他来说,是仇恨,更是道德惩罚,是能力的炫耀,是对社会……准确地说,是对政法机关、对警察的嘲弄。”

“他的目的是多重性的?”

“对。他在证明自己。”郑航把头转向方娟,“我曾经跟方主任开玩笑,说录完警、穿上制服的第一件事,就是穿着警服,到街头转悠一阵,碰到什么事都想管,想显示自己的警察身份,弘扬公道正义。这是一种最基本的人性,凶手也一样,只是他走上了反面的路子。”

齐胜想了想,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继续说:“炫耀,而不会受到别人打压,的确是一件让人沉醉的事情。所以,他才一直这样做下去。”

“给我打电话,也是一种炫耀?”方娟说。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郑航吐出一个烟圈,“经过四年的杀人实践后,这个人相信自己有了这个能力,所以上升到了一个炫耀层次,决定正面挑战。”

齐胜扔掉烟头,说:“这么说来,在现实生活中,这个人刚愎、自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心怀仇恨,恰恰是一个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失败者。”

“应该是。”

齐胜仿佛讨得指示一般,决定回去从他讲到的那类人里重点布置调查。郑航和方娟也重新开车上街。经过遥岭巷,这个正待改造的古巷及周边陈旧的建筑伫立在一片突然袭来的乌云里,好像荒野老宅,显得沉默而不可捉摸。他们在章一木楼前停下车,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现场取消封锁,所有物证已经搬到公安物证室,防盗门上贴着封条。他们屏住呼吸,沿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往上面走。脚底偶尔踩到垃圾,发出“咯吱”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分外清晰。郑航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嘘出一口气,继续往上攀爬。

往上是一望无际的灰蒙,而灰蒙的尽头就是无法探索的乌云,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那里。

郑航渴望探寻那些秘密,揭示那个谜底。虽然那秘密未必与他有关,但他近乎本能地不可自制地一步步向它靠近。

走到楼顶,接着又走下来,还是那扇防盗门,还是原样的封条。郑航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似乎渴望看到什么,又害怕看到什么。

门冷冰冰地封着。方娟的伤痛仍在,搏斗的场景历历在目……如果再来一次,即使牺牲性命,他也不会轻易让他溜走。

郑航走上前,抚摩着镔铁制成的门。章一木应该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呼叫,然后走出卧室,在猫眼里窥探。知道无法躲过搜查,便松了门锁,躲在门后。不,躲在体育海绵垫后面。因为门是往外开的,客厅没灯,他的眼睛只盯着射出灯光的卧室,放松了警惕。

海绵垫正好竖在门的左墙边,郑航走进去,方娟跟进来,章一木闪电般出手,打倒方娟,将海绵垫罩在郑航身上……

心机了得,反应了得,功夫了得。

从这些情形看,他确实很符合系列杀人案凶手的特征。

但他不会是那个凶手。这只不过正体现出那个凶手的过人之处。凶手应该正在黑暗中暗自冷笑,正陶醉于警察像无头苍蝇一样无所适从,准备轻松地选择下一个目标。

郑航仰望着暴雨将至的天空。凶手究竟在哪里呢?

半夜,郑航尖叫着醒来。

屋外路灯的光芒穿过窗帘,使得卧室不至漆黑一片,可也只是一片微弱的亮光。等慌乱平息之后,他朝四周看看,弄清自己所处的方位,记忆中的尖叫似乎还在室内回荡。他不愿再躺下去,害怕噩梦再次降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摸索着起床,手机显示时间为凌晨四点半钟。

他浑身汗巴巴的,衣服都没穿,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然后喝完满满一杯凉水,钻进洗漱间。冲完淋浴,他终于感觉舒服了些,在室内转了两圈,不知该干些什么,索性穿上运动服,拿起篮球,向门外走去。

球场比屋子里凉快多了。他站在罚球线位置,一个接一个地投球,接连五个球都没进,然后进了一个,接着又没进,还是没进,再没进,接着连续进了四个,接着又没进……每一次失败他都要慢跑到场外捡球,然后带球到罚球线,空旷的球场像午夜凶铃一样,响着惊心动魄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他在罚球线上坐下来。喘着气,但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浑身汗如雨下。

现在,他的头脑又开始运转起来。至昨晚十点,他又走访了五十余名可能认识章一木的人,但与他早些时候每一次这样做的结果一样。有些人知道他的毕业院校,知道他在医院工作,有些人根本对章一木一无所知。几乎所有人都说章一木不好打交道,没有朋友。认识他的人都不跟他来往,就当身边没有这个熟人。

郑航不相信,一个人活着不可能跟不存在一样。他不断地询问跟章一木的关联渠道,不论程度如何,他都要去找一找、问一问,去了解一些蛛丝马迹。

他不是在作弄自己,如果找不到章一木与凶手的关联信息,方娟挨的打就白挨了,他们的搏斗白费了功夫,所有对凶手的追踪可能走到了尽头。

齐胜在郑航睡觉前又打来电话,说他跟市局专案组领导汇报过了,领导采纳了他的观点,但没有证据,没有抓到人,一切都是空谈。领导同意他们朝那个方向努力调查,并且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正如领导所说,观点太空泛,需要划定一个具体的领域去调查。郑航划不出来,但他相信,对章一木的调查要与系列杀人案凶手联系在一起,才有柳暗花明的机会。

一片巨大的阴影罩住郑航。他抬起头:“你?起得这么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你在打球,我还睡得着吗?”

“对不起。我醒来就睡不着了,因此想用劳累战法。”

“回去吧,我陪你。”

郑航一跃而起。“打扰了你,会让你白天工作没精神。”

“不知道。但我的精神状况取决于你,你再也甩不掉我这只蚂蚱了。不论是走访调查,还是取证分析,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求之不得。”郑航笑着说,“事实上,我不仅仅需要这些时间跟你在一起。我们之间可以发生更多的事情。”

方娟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盯着他。“是我带坏你了,还是你的确变了。从哪里学会油腔滑调啦,真让人刮目相看!”

“姨妈教的。”

“瞎说。”

两人回到郑航家里。方娟倒了两杯牛奶,放在茶几上。郑航说:“我走错门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错哪儿啦?”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嗯,不知道。”

郑航猛不丁地伸出手,将方娟抱在怀里。方娟没有动。两人就那样站着拥抱了很久,郑航慢慢地拂着她的头发,嘴唇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着。

“如果在国外,我们这样做是违反办公室纪律的。”

“是吗?”郑航松开她,端起一杯牛奶,掩饰尴尬。

方娟脸颊通红,也端起牛奶,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其他意思。事实上,我很愿意。”

“我做了个梦。”郑航岔开话题说,“有人说梦醒便消,但我这个梦醒来后十分清楚。我梦见一块舢板飘在空中,一大群熟悉的人挤在上面,不断地有人把我往下面推,却又找不到是谁在推我,几次把我推下舢板,我死死地抓住,终于被人推了下去……”

“是不是关于系列案件?”

“不知道,不清楚那个推我的人是不是凶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熟悉的人?具体有哪些人?”

“不知道。只是心里想着我熟悉他们,竟然还有人推我。”

方娟沉思着。“有人要害你。害你的是个熟人。”

郑航看着她,“我不想分析这个梦,我只想逃离这样的梦境。”

“里面是同事吗?还是朋友,或者同乡、同学等,是哪一类人?”

他摇摇头。“我真的无法搞清,只是脑海里的一闪念而已。”

“你父母,或者姨妈亲戚在吗?”

“我可能想到了父母,想到需要他们帮我,可我不知道有谁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娟说,“你想到什么干扰你办案的人吗?”

郑航摇头否定。“你这样说真把我搞得晕头转向。这样的梦可能跟我的安全感,跟我父亲有些关系,但跟案件恐怕无法联系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你想不起那些人是同乡、同学,还是同事,或其他什么人?”

“我没认真辨认,真的没想过。”

“郑航,这一定有关系,琢磨案件凶手是你心里的唯一主题。梦境就像预感一样,在提示你,让你有机会另辟蹊径。”

郑航用右手攀住她的右肩,把她用力往自己怀里拥。“我只是跟你分享一下梦境,不一定有你分析的那种深意。”

“我也正有件事跟你分享。”她顺势把头靠在他的右肩上,“章一木老家是玉山的,在那儿长大,直到大学毕业,才来到辰河。”

“我们调查过了,没人认他这个老乡关系。”

“对。”方娟说,“但有一点很重要,玉山在赭冈之南,因为……”

“因为那双溯溪鞋沾着赭冈山顶的泥,他可能翻过赭冈山顶往返玉山与辰河,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有另一种可能。一个穿溯溪鞋、经常爬赭冈的玉山人跟他有联系。”

“这个人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是不是缩小了很多范围?”她侧转身,温柔地俯在郑航的怀里,“与其大海捞针,我们不如一路查过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玉山人,又能跟章一木有点儿瓜葛,这样查下去,概率会越来越大。你不这样认为吗?”

“范围是小了,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更容易落空。”

“听了你的梦境,我可以把范围缩得更小——这个玉山人有可能是你的熟人。”

“不,我可不这样认为,你说的范围足够了,我们不能再缩小。”郑航说,“客观上说,这个爬赭冈山的人不一定是凶手,或者说不是整个系列案件的凶手。但是,他可能帮助原来的凶手杀害了宝叔。”

“这样就更接近目标了。”

“是的,分析起来近,查起来远。我脑海里几乎有一个杀人嫌疑人的完整形象,就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我感觉他离我很近,但也可能远在天边。”

“不会的。”方娟肯定地说,“我们还有香水。昨晚我在网上查了几个小时,体味各类香水气味,应该慢慢地悟出些头绪,不是国内香水,也不是著名的法国香水。”

“你这么肯定?”

方娟仰起头看着郑航,两人的嘴唇只相隔那么几分米。

“女人的天性。”她继续说,“遗憾的是我还没有体味出来,那香气应该既普通又奇异,包含了另一种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药性?”

方娟没有回答,仿佛睡着了一般,舒适地俯在郑航的怀里。

41

郑航和方娟相约找一个气氛怡人的地方吃晚餐。方娟提议去“橙概念”,这或许是辰河市最浪漫的餐厅。两人没有预约,但他们去得早,运气不错,订了个小包。两人心照不宣,只说生活趣事,不谈系列杀人案件的侦查。这段时间,他俩被这个案件拖得太累太累。

郑航点了份水果沙拉、两杯冷饮和两份“比翼双飞”牛排,每份牛排配送极品浓汤。方娟听着服务员报出“比翼双飞”四字,脸红了一下。两人交往这段时间,虽然郑航没有表白,但她已芳心暗许,她相信郑航早就以行动证明了他对自己的爱慕之心。

餐厅里响着肖邦的某一首夜曲,优美的旋律在有限的空间纠缠、环绕、拥抱,令人产生一种对生命的感动,似乎能不停地爱抚及舞动下去。方娟知道这是有关真正的爱和情的曲调,它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但她明白,今天不是她的幻想。

服务员敲门进来,菜式很快上齐。西餐简约,没那么多规矩,但郑航还是举起冷饮杯。“来,干杯。为今天浪漫怡人的气氛。”

方娟抿嘴一笑,说:“难得看你如此高兴,真该去土菜馆,大干三碗米酒。”

“吃西餐,就不能有中国的礼仪吗?”郑航说,“我偏不,我要跟你说一句最古老的话,举行一个最古老的中国仪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啊,愿闻其详。”方娟笑着说。

郑航站起来,抓住方娟的手深情地吟唱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方娟听着,心中一阵感动,她的眼中逐渐红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瞬间涌到她的面前,然后又在瞬间消散,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嘴巴随着郑航的吟唱,也吟唱起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时,郑航的手机响了。

“不管它。”郑航主动说,“仪式完成,下面吃西餐。”

方娟拉着郑航的手不肯放。于是,两人左手相牵,右手进餐。西餐是双手配合的活儿,一只手可真不好操作。偏偏手机捣乱,郑航的铃声未停,方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郑航的手机刚停,接着又响了起来,大约是重拨。

方娟只得放开手,先抓过郑航的手机,看着屏幕。她举起手机,好像怕郑航看不到。“是齐队长打来的。”她无奈地说。接着,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竟然显示出贾诚的号码。

再浪漫的晚餐,也有吃不安宁的时候。

事发地点就在九井湾,距遥岭巷那个制毒窝点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但此处比遥岭巷更加破败,从东风路口进去一个小斜坡,拐过两个弯坡可看到几座堆积成山的废品场,再转一个弯坡就是事发地。正常的人一般不会进入这里,除了流浪汉、妓女、吸毒者和零包贩子,以及其他道德败坏的人。

像郑航这样负责社区管理的警察,除了例行检查,其他时候也很少过来。因为正派的人在这里除了自讨没趣,还有可能遭到莫名的袭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道弯坡处已经拉上警戒带,强光灯把附近照得亮如白昼,水泥地面因为时雨时晴积了一层厚厚的泥,这会儿化成灰在空气里飞。郑航走进去时,救护车已经开走,法医的车停在弯道口,阳阳像往常一样站在警戒带外。

郑航与方娟并排往前面走着,碎玻璃在脚下咯吱作响。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他看到随处扔着的啤酒瓶、注射器、破手套,甚至卫生巾,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死老鼠、小便和垃圾的味道。在靠近垃圾箱的位置,有一个下水道井盖破了一个孔,漏出来的气味让人窒息。

方娟已经有反应,捂着嘴不断地干呕。郑航很庆幸还没吃东西。他看到齐胜在西南角招手,便走过去。那里躺着一具尸体。

“不好意思,吃饭的时间把你叫出来。”齐胜说得很客气,“不过,贾副局长说了,你们俩必须来,恐怕就是他了。”

“怎么这么确定?”

“不是百分之百。身上没有身份证、名片、手机、银行卡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你们俩的描述挺细致,虽然有些差异,都在正常范围内。”

郑航意外地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看看。”

他俩走到尸体侧躺着的地方。还没有人动过尸体,现场照相正在进行。在雪亮的灯光下,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此人头部摔破,地面有一大摊红色血迹,棕色t恤几乎被染成血色,还有鲜血汇集在他身下的排水沟里。

从后脑勺看,郑航觉得此人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此人理过发,很整洁,而章一木留着脏兮兮的长发。他从尸体上跨过去,朝下看着尸体的脸部。毫无疑问,就是章一木。他抬腿又从尸体上跨回来,站在方娟身边。“是章一木,没错。”他又加了一句,“方娟不用看了,肯定是他。”

方娟拉紧他的手臂,齐胜理解地笑了笑。“好的。”现场技术人员记下了他俩的认尸过程。法医、痕检围拢过来,按部就班地认真开展工作,齐胜跟技术员提了几条建议,便拉着郑航两人退开几步。“头部摔碎死亡,干净利落,又比我们快了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恐怕不止一步。”

方娟想笑,却终于呕了出来。郑航一边帮着拍背,一边掏出纸巾塞在方娟手里。

“有人看见他跳楼吗?”

“一大堆证人等在外面小饭馆里等着领钱呢?”

“有线索吗?”

“不给钱不说话。”齐胜狠声说,“给了钱说白话。”

“什么都没有吗?”

齐胜摇摇头。“有一个目击者,就是他打的报警电话。除此之外,楼上还有一个人听到脚步声,说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说是跳楼,有人说是被推下楼。”

“没有人亲眼看到吧?”方娟止了呕,站起来问。

“有可能,他们为钱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证人在哪里?”郑航问。

齐胜朝弯道口的小饭馆指了指。“统一集合在饭馆里,”他说,“报警人叫李晓毛,是个收垃圾的。他说,还在第二弯坡处就看到死者急匆匆地往前面走。他跟在后面喊收废旧电器、纸板刀具,走到第三弯坡处时,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迅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转脸一看,只见原先走在他前面的人摔在地上。他以为是抢劫杀人,立即电话报了警。”

“他确信就是往另一个方向走掉的那人杀的人吗?”

“李晓毛是这样说的。”

沉吟一会儿,郑航说:“我们可以再去问问。”

齐胜叹了口气,仿佛具有传染性一般,方娟和其他两名民警也跟着叹了口气。郑航远离了他们,径直找到李晓毛。“是那人杀的。”李晓毛肯定地说,“我看见他从楼道里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往上坡处走。我怕他杀我,一直躲着没敢露头。不过,那人走出很远后,我正要跑过去看,又冒出来一个人。”

“什么人?”

“应该就是这附近的。他从楼角走出来,突然跑到尸体边上,检查了一下尸体情况,然后从尸体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便迅速跑没了。”

“跟凶手是一伙的吗?”

“谁知道呢?我觉得不大可能,但这世界无奇不有,我又懂得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靠近过尸体吗?”

“没有,我只远远地看清了人,还有后来那人的翻找,可以明显看到坠楼者在流血,我找那份晦气干嘛!”

郑航回到尸体旁,跟齐胜说了那个搜身者,应该迅速找到此人,他才是真正的目击者。

齐胜点点头,答非所问地说:“真的需要跟他父母接触了。”潜逃时,齐胜已经查清章一木在玉山的家庭住址,并实施了监控。章父母虽然只有六十来岁,但双双病重,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全靠邻居照顾。齐胜没敢告诉他们儿子的情况,怕他们受不了打击。

郑航转过头去。法医已经把尸体翻过来,让其背部着地。头部几乎分成了两块,摊在地上,看起来像一团破烂的黑红棉絮,一直裹到了左腋下。他朝脸部看了看,迅速抬起眼,望向远处的一棵绿树。

时针指向深夜两点。郑航坐在指挥中心视频监控室主控显示器前,他两眼酸涩,两边分别有两名从治安大队抽调过来的民警。四人按照郑航的要求分头查看全市各路段、路口从中午十二点至下午六点的视频,从中寻找章一木的身影。

郑航则根据李晓毛的描述,寻找那个快步离开的背影。一米七五左右,灰色长袖衬衣,戴帽。已是穿短袖的季节,为什么着长袖呢?还戴帽,肯定是为了伪装。不知蒙面没有,可惜九井湾里没有监控,连重要商铺的私人报警系统都没人安装。

所有进出九井湾的路口都查遍,屏幕反光几乎要灼伤郑航的视网膜了。在他看来,只要认真扎实,治安防控系统总能给你想要的视频信息。通常情况下,系统的自动搜索总是无法给你提供配对结果,但手工浏览,毋庸置疑,如果你愿意在上面花时间,你差不多总是可以获得想要的信息。

治安民警伸着懒腰,头昏脑涨,不时点击暂停键,站起来走动。郑航不好多说,五六个小时过去,即使干坐都很劳累,何况是紧张地用眼搜寻。

他移坐到旁边的座位,身体前倾,点击续播键。正是下午四点汽车南站出站口的探头视频,一大群提着大包小包的乘客蜂拥而出,人头攒动。突然,郑航眼前一亮,一个身着棕色t恤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眼球。后退,慢进,放大,一帧一帧地推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他,不错。

章一木提着一个小黑包,随着人流从出站口出来。他掏出手机,滑开锁屏键,点击了一个已拨电话号码,然后通话……

郑航将这段视频截下来,保存到公安邮箱,发送给齐胜和市局技侦支队的一名技术员。然后,他把位置让给治安民警,指示他们沿着这段视频继续跟踪章一木的行踪。

他坐着发了一会儿愣,闭上眼睛,用拳头捶着额头,然后打起精神,翻出那名技术员的电话号码,发了一个信息过去。“你能帮我查找一个定点拨出的电话号码吗?我已把视频发在你的邮箱。如果需要,我能拿到授权。与此同时,请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最近接打电话的记录。他是昨天下午九井湾死亡的人,跟市局正在侦办的系列杀人案有关。”

“听说你当超人了。”技术员的电话打了过来。“郑航,你不用休息的吗?”

“我知道你在值班,但我怕你睡着了。”

“因为全市时刻有你这种不用睡觉的警察,所以我们值班室一刻都不能睡。你说这人就是那个死者?他一出汽车站就直奔死亡圣地?”

“应该没错。”

“通报说怀疑是他杀。”技术员说,“可跟前面的系列杀人案不一样哦!”

“看起来像跳楼自杀,兄弟,可是现场出现了可疑人,我正在想办法锁定他的行踪,也许这个人就是凶手。我相信,这个电话一定有线索,但他的手机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我先定点查找当时的通话记录,如果开机的话,我现在就能追踪到这部手机。”

“我等着。”

与技术员通过话后,郑航停下来观看治安民警的追踪情况。

章一木出了站就上了一辆出租车,沿着五一路转建设路口,从铁炉巷进入开阳区东风路。不过,他在东风路五公里处下了车,步行进入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吃了一碗面条,然后沿小巷纵深处走去,从视频里消失了。

从不知名小巷到九井湾,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章一木从吃面条到死亡不到一个小时。郑航估计章一木是专拣偏僻小巷走路过去的。他不会专拣那个地方自杀,说不定这是凶手的主意。

他再次拨打技术员的电话。

“通话号码查到了。”技术员说,“省厅和通信部门一起帮忙,轻松拿下。”

“通话人是谁?”

“不知道。是临时调用的号码,也就是以前神州行那种不用登记用户姓名的。”

“能定位吗?或者呼叫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查过了,定位不了。”技术员说,“一定是卡机一同毁掉了。”

“也许只是关机。”

“不是,郑航,关机是没用的。就算关了机,我们仍然可以跟踪,但毁了机就不行了。”

郑航暗自咒骂着,走到显示器前。“他还有其他通话记录吗?查关联号码。”

技术员的笑声传过来。“早查过了,这两号码只彼此通过话。”他说,“还有一个复杂点的路径,可以查出关联号码。”

“快说。”

“定点查询在同一个地方通过话的手机号码。”技术员说,“比如说,某人有两个手机,两个号码,在同一地方,他用甲号给张三打过电话,用乙号给李四找过电话,我们可以通过甲号查出乙号来。”

“好啊,这样我们不是就可以通过李四找到乙号的使用人了吗?”

“对。不过,这样不一定准确,使用甲号的人,不一定是使用乙号的。查起来也比较麻烦,可能要花一定的时间。”

“多长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两天吧!”

“好,尽力查。”郑航说,“我们做过比这麻烦得多的事。”

“没问题。嘿,听说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嫁祸于你,又想针对你下手,可要小心点儿。”

“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郑航感激地说,“谢谢你,忙完这一段请你吃饭。”

“开玩笑,帮你是我的工作。不过,我们是要多聚聚,联络联络感情嘛!”

放下电话,郑航收到方娟的信息,要他给她打电话,不论什么时候都行。他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半钟,不过他还是拨了过去,铃音才响一声,方娟就接通了。郑航说了视频的查询结果和电话追踪情况。

“又发现了那种香水气味。”方娟第一句话便说。

“哦?”

“在死者t恤的右肩胛位置。”

“判断这么准确?真的是同类香水气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毫无疑问。”

“难道可以取得残留物吗?这么肯定。”

“关局长派人将衣服送往省厅技术室了。”方娟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一定会有结果的。专案组已经排除自杀。我相信是凶手的某个部位特别需要这种香水,所以涂得特别多,一旦这个部位跟别人有接触,便会残留在别的人身上。”

“这是一个突破,小娟。”郑航说,“你功不可没。”

“是你思路清晰。关局长认为你正在查的视频里一定也会留下线索。”

郑航沉默了一会儿。“可惜没有找到凶手出现的视频,他不会是九井湾的人。”

“这种猜测是有道理的。他约章一木在无人关注的地方见面,然后埋伏在那里。也许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擅长反侦查手段。不过,只要他到了那里,我们就能有迹可查。”

“他太狡猾了,竟然完全逃过了治安防控系统。”郑航顿了一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不可能完全隐身。”他又顿了一下,“你休息一会儿吧,八点钟我来叫你。”

“省厅答应接到物证,立即化验,我想等到香水的结果。”方娟说,“专案组没有一个人在休息,关局长都精神抖擞地跟我们在一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娟,你不一样。你是专案组唯一个女的。”

“看来,你是一个善于开后门的人。”方娟调侃道,“你是不是因为对我才这么说。”

“不是的。”郑航不承认,“女孩子比男人精力差些,是要多休息。”不过,他知道,无论怎么说,方娟都不会休息的。他只得转换话题。“我感觉凶手已经狗急跳墙,他一定还会有所动作,很有可能还会打电话给你?”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或者我到指挥中心来陪你?”

“你说对了,小娟。”郑航笑起来。“我等你。”

42

“请你谈谈章一木的情况。”

“章一木?哪个章一木,我不认识。”吴平凡昂着头,不屑一顾地回答。

“好吧,不论他用什么化名,制毒的,原在中心医院上班,卖了冰毒给你,总知道吧!”

“再重复一次,我早就戒了毒,不知道什么叫冰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平凡,老实点儿,他已经死了。”郑航敲着桌子说,“我们发现他死前给你打电话。现在,我向你透露点儿消息,如果好好配合,说不定你可以翻案。或者你顽抗到底,就等着被处决后,拖到猴年马月再平反。那时,政府不过赔偿几万元钱。”

从摔死的章一木身上摸走钱包的人已经找到,钱包里有一张手机卡。章一木用这张手机卡向看守所打过电话,找的是吴平凡。

吴平凡愣怔在那儿,直直地盯着郑航。整整一年了,他一直在喊冤叫屈,却连律师都认为他有罪,不同意做无罪辩护,最终被判处死刑。他恨透了这个社会,恨透了强权,恨透了作为草民的无助和无奈。

郑航的话让他有点儿动摇了。现在,生存是他唯一的愿望,他像任何面临死亡的人一样,不论话说得多漂亮,口号喊得多响,只要让他活着,他什么事都可以干。

吴平凡叹了一口气。他有点儿不相信这个年轻警察的话。据他所知,跟他同类的案件有几十起,难道都重新立案,重新调查,不是有很多都已经处决了吗?

“你必须为你刚才说的话负责。”吴平凡说,“像我一样需要翻案的人有很多,政府会同意翻案吗,包括检察、法院?我们这种草民的命有谁会关心吗?”

“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没有人可以践踏别人。作为政府,会在同一平台上保障所有人的权益。”

“你们要为所有的人翻案?”

现在轮到郑航叹气了。“我们为存在冤情的人翻案,吴平凡。警察是执法者,维护法律的公平正义是我们的职责。我们发现,你,以及与你同类的二十余起案件都可能存在被栽赃、被嫁祸的情形,现在正在加紧侦查,力图澄清事实,抓获真凶,还冤情一个清白。我懂你的意思,但那是你误解了政府,误解了政法机关。只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我相信,你能够消除误解,赢得新生。”

“我们已经看到了那个凶手的背影。”郑航继续强调说,“现在,你是我们找到那个人的唯一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一定尽力配合。”吴平凡一下子来了精神。

坐郑航两旁的齐胜和欧阳伟摊开讯问笔录,准备开始记录。

“你还记得章一木吗?”

“其实我并不认识他。”吴平凡缓缓地说,“但我听说过医院的医生辞职不干、去制冰毒的事。所以,你刚才说中心医院的,我就想起来了。圈子里都叫他‘樟树’,一米七八左右,有点儿功夫,他自己不吸,只制,也不直接贩卖。”

“他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他让我找朋友帮忙关照一个女孩。”

“一个女孩?”

“是的。我跟‘樟树’没见过面,都是这个女孩找我帮着他转手递送他制出来的东西。你知道,现在很多年轻女孩吸毒。她们吸不起就零包贩卖,当然也卖自己,这在圈子里是众所周知的事。”吴平凡说着瞥了一眼两个记录的警官,“我没挨过她的身。听说这个女孩跟章一木正处朋友,别的人挨不了边……”

郑航鄙夷地翻了一下白眼。“你见过她跟章一木在一起吗?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做事?”

“都是道听途说的。”吴平凡立刻回答,“大家叫她娜娜。我希望你知道,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一年前,我听说她在凤凰城做事,既当领班,又坐台,价钱还蛮高的,但我没去过那种高档场所,不知道真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起来,她也不是不能让所有人挨边。”

吴平凡说:“当然,女人嘛,都是待价而沽的。”

“在你的圈子里,她还跟哪些人有过联系呢?”

“不知道。圈子里都是单线联系。我也只是偶然认识了她,她却了解我所有的底细,便放心让我去转手,还对我放了知道我家庭情况的狠话。”

“意思是威胁你的妻子和儿子?”

“是的。”

“除了这个女孩,你知道章一木有其他朋友或熟人吗?或者圈子里的朋友?”

吴平凡想了一会儿。“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跟什么人交往。”他说,“有一天,娜娜给我东西时,身边还有一个女孩,挺漂亮的,说是章一木朋友的女友。”

“他朋友是个什么人?”

吴平凡有点儿犹豫。郑航盯着他。他揉了揉太阳穴。郑航盯得更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好直接问。老家可能也是玉山的,老乡,在辰河工作。”他说,“看来层次不错,那女孩叫婷婷,比娜娜有品位。原来跟娜娜一起在凤凰城,认识那个男朋友后,跳到了英皇……英皇国际当领班,不再坐台。”

“她谈起过婷婷的男友吗?”

“嗯,我只跟婷婷见过两次面。”吴平凡用手捋了一下头发,“我记得她好像说过男朋友在什么法……反正跟公安局或者其他差不多的地方上班。女孩尾巴翘得挺高的。”

郑航皱着眉头,齐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吴平凡。这恐怕是女孩虚荣心作祟,胡编出来吓人的,政法干部谁会找一个娱乐场所的女孩?

“你确定婷婷的男朋友是政法机关的?”

“应该是。娜娜对待婷婷的态度,不像是一般的姐妹,有种靠了棵大树的感觉。”吴平凡回答。

齐胜皱了皱眉头。来的路上,郑航要求担任主审,他同意了。此时,他却不得不插话。

“吴平凡,你一个判了死刑的人,‘樟树’怎么会打电话让你关照他女友呢?他话里是不是有什么暗示?”

吴平凡摇了摇手,镣铐叮当作响。“我也很奇怪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我跟他不熟,电话号码一定是娜娜告诉他的,娜娜也不可能只向我一个人递送东西。他怎么不托付在外面活得好好的人关照女友呢?”

“你确定?”齐胜不甘心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我很怀疑托人关照娜娜有没有必要。这个女孩虽然沉溺于酒精和毒品之中,已经无法自拔,但她的心机和聪明完全可以自保。再说,在圈子里找人关照,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樟树’不会不知道。”

郑航紧蹙着眉头,齐胜的问题也是他想问的,只是听了吴平凡的回答却比开始的时候更加迷惑了。他仔细研究着对面胡子拉碴的脸,他迎着他的目光。生的希望让吴平凡轻松释然不少,再也没有说谎和跟警察对抗的模样。

齐胜跟郑航交流了一下眼神,站起来,将笔录交给吴平凡签字。郑航仍紧盯着吴平凡,尽力让他不要因为警察的离去而显得明显轻松。

然而,等吴平凡签完字,郑航突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樟树’跟什么人结过仇吗?”他说,“特别是你们圈子里的人,谁最有可能想杀他?”

“不知道。”

“圈子里有人谈论他吗?”

他犹豫着。

“他摔死了,头摔得稀烂。”

“‘樟树’很孤僻,从不与圈子里人交往……有人说他赚了那么多钱,就养着一个娜娜,钱肯定用不完,也不知住在哪里。但是娜娜很聪明,从不跟有异心的人打交道。她说,如果那些人不老实,就让婷婷老公把他们送进看过所去。”

“有人预谋抢劫?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传而已,我也不知道具体有谁。你知道,上瘾的人,有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想去做的……”

“我找‘马疤子’。”

“马总有事出门了。”

“你让他马上来见我。”

“你愿意留言给他吗?”

“你告诉他,五分钟内出现,否则后果自负。”

凤凰城前台的美女始终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却在低头拨打电话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马青山交代过,午睡时间,他谁都不见。她是新来的,想在刚开始工作时表现得忠诚和勤奋。但她面对的是个警察,一脸的刚毅和强硬让她不知所措。

郑航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没有退缩的意思。打电话的女孩脸涨得通红,嗫嗫嚅嚅地对着电话解释了几句,便放下了电话。

几分钟后,凤凰娱乐城老板马青山跑出了电梯。他看着郑航,留着刀疤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立即热情地迎上来。他个子不高,不过肩膀宽阔,像个健美教练。但是,他眼睛深邃、脸色虚浮,一看就知道近期纵欲过度。

“两位警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与郑航站在一起。“你准备在这里接待两名警察吗?”

“请,请上楼。”马青山立即客气地说,并以礼让的姿势走在侧面。进了会客室,他一边倒茶,一边问:“两位警官,有事吗?”

“把娜娜叫过来。”

“娜娜?哪个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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