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由于前期工作充分,围捕很成功。”徐放说,“关西带队冲进锁定的包厢,在座宾客身上都搜出了冰毒,那是宴席回馈的礼品。但主席位上没人,座椅提包里有一把匕首和800克海洛因。一名客人检举说,那是吴良的包,回馈的红包正是他发放的,他们并不知道里面竟然包着毒品。”

徐放倒了一杯开水,接着说:“我带队包围的包厢,只是侧席。原计划是对关西的围捕进行策应,但吴良正在里面敬酒。吴良一贯桀骜不驯,是条逆毛狗,眼见警察搅他的局,公然与公安对抗。一名武警手疾眼快,纵身扑过去,将他按倒在地。吴良仍不甘心就擒,奋力反抗,被武警当场打断几根肋骨。”

徐放又喝了一口开水,叹息了一声,说:“关西给郑平打电话,汇报了案情,告诉他除了一个叫吴德生的参与者,其他人全部就擒。郑平指示将涉案的二十几个人全部带回去,并要求搜捕工作继续进行,务必抓捕吴德生。”

“当晚,全市刑警全体出动,郑平回到辰河,但一直没有抓获吴德生。”徐放幽幽地说,“审讯中,吴良矢口否认包里的东西是他的,坚称他进包厢时包里没有那些东西,匕首和毒品是在包厢里被人栽赃的。”

“这还不容易,包厢里有那么多人,总有人会做证。”

徐放赞许地点点头。“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但包厢里二十余人,没有一人说出栽赃的情形,反而异口同声地说红包里的冰毒就是吴良分发的。市局刑侦支队参与了办案,五个预审组同时进行,仍没有什么证词撇开他的嫌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调查组却拿出几个证据锁定了吴良。”徐放接着说,“一是毒品外包装上查出了吴良的指纹,二是百步蹬命案现场外面的黑白视频里出现他的身影。”

郑航说:“从刑侦学来讲,这不能说锁定,也可能是巧合。”

“是的。”徐放盯着水杯,灯光侧射过来,水里显出阴影,“我跟你父亲商量,希望在审讯中找到合乎逻辑的解释。”

“外包装可能是吴良用过的,只是被人后来套了上去,身影可能是他经过门外的巧合。”

“我们这么启发他,但他全部否认。”徐放说,“接着,有人检举他与云南毒贩进行毒品交易,他仍全盘否认。这样一来,不利于他的证据越来越齐备,很快进入了逮捕程序。但黑道和吸贩毒圈子说他是被冤枉的。”

“对他的前科了解过吗?”

徐放再次点点头:“他没有被公安处罚过,也不吸毒。”

“你参与过对他的审讯吗?”

“他一直不太合作,因为他不肯讨论百步蹬凶杀案。他宣称就算有人被杀,那也是内伙里杀人,跟犯罪没有关系。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不寻常。我询问过接触过他的人,他自高自大,看不起任何人,平日在公司里除了发指示,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这种人是挺难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宣布逮捕的第一次审讯中,吴强——吴良的儿子冲进了审讯室里。”徐放望着郑航,目光仿佛在说,我不想提起那些痛苦的事情,但你的父亲就在这种情形下被袭击了,被那么残忍地杀害。

郑航站在那儿,听着十二年前的案情。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在一寸寸地、一分一秒地被磨损着。然而,这是他必须了解的,是完成当下任务,必须联系到的事实。

“你好吗,郑航?”方娟抓住他的手臂。

“没关系,习惯了……”

“我知道,有些痛苦永远不会过去。但我希望会愈来愈少,也许可以用什么事情来填补那种感觉。”

“是的,”郑航说,“认识你之后的一些日子,我甚至已经忘记……”

“关于那些收到毒品红包的人,再也没有找到有力的线索吗?应该知道是谁发的,为什么发,是不是有人做了封口工作?”

室外已渐渐放亮,黎明降临,未合拢的窗帘缝里像是燃起了光芒。方娟翻箱倒柜,寻找做早餐的食材,然后进了厨房;郑航说出问题,依然坐在阴影中的沙发上;徐放的腿又僵又冷,他没有立即回答,摁下跑步机开关,精神抖擞地跑起来。

“对他们的审讯,时间拉得很长。”徐放一边跑,一边说,“不到两个月,吴强被枪决;半年后,吴良在看守所发病,因医治无效而死亡。关局长一直没有放弃吴案的侦查,不断提审那些收到毒品红包的人,羁押期快到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始松口,指认毒品红包是吴德生发的,吴良座位上的匕首和毒品也是吴德生放的。他们原来不敢说真话,是害怕打击报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百步蹬凶杀案呢?”

“一直记在吴德生的头上。”徐放说,“但其中好些疑点相互冲突。最重要的是一个关键指纹没有获取比对结果。”

“至少不是吴良的吧?”

“对。当时公安信息平台还没建立,指纹比对依赖纸质档案,也就是说,每一个应该存有各类指纹的司法单位都查过了,就是找不到比对对象。我们甚至联系过公安部及广东等地,看能不能追踪到这枚指纹,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放倾身向前,拿起手包,翻出几张发黄的案卷。“百步蹬案的死者叫孟波,是一个毒贩子,他的死乍看像是处决,杀人灭口,显得十分干净利落。平常,我们总是分析作案手法,说罪犯有他独特的‘签名’——落刀的部位、力度、手法等等,但事实上不总是这样,犯罪的情绪因素也不见得总是很明显。我们将此案与全国各地的涉毒杀人案进行过串并比较,没有找到明显的共同点。如果有什么相似,那就是两个字:普通。”

郑航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他联想起四年来发生的涉及吸毒人群的连环杀人案,其中似乎有着某种怪异的关联。

“您曾经跟我说起过直觉。徐叔,这次呢?”

方娟端来一碗面条放在徐放面前,并顺手关掉客厅里的大灯。窗外的霞光照亮了徐放左颧骨和下巴利落的线条。

“直觉?我对这一切有种非常不好的直觉。”他说,“我相信那个逃走的吴德生就是最重要的嫌疑人,是他操控着这一切,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方娟说,最近发生的系列案件,大都涉及这群人,作案工具大都用刀,而且看不出作案特征。这其中仿佛有某种微妙而异常的相似之处。老实说,昨晚跟方娟交谈之后,我忍不住想,这起连环杀人案也许是因为十二年前的那起案件,为了某种原因而做出的寓意性行为。”

徐放一边吃面,一边翻阅着方娟整理的资料。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郑航想起之前一直想做,而没有机会做成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要全面研究这个案件,在哪里可以查卷?”

徐放从面碗上抬起头,瞥了郑航一眼。“法院——哦,不对。这么久的案子,一直没有结案,不知当时留存了侦查卷没有?要问一下档案馆。”

“市局档案馆吗?”

“嗯,市局档案馆,或者分局的档案仓库。刑侦大队一般把久侦未破的旧案证据及附卷材料存放在那里。”

“要从档案里找到那份收到毒品红包的人员名单。”

“我昨晚回忆了一下,抄了一份给方娟,不一定齐全。”徐放说着,迎着郑航的眼神。“其中有几个已经被杀害的。”

“他确实很有耐心、很有韧性,计划了很长时间。”

“会是一个人吗?”

“肯定不是。但他一定跟我一样,与十二年前的案件有着血肉相连的关系,他等待了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年,一切就绪才执行他的处决计划。”

方娟端着两人的面来到餐桌前。“难道我们就这样干坐着,等待他的下一次攻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关局长是支持你们的,还有贾副局长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齐胜能帮助我们进一步搜集系列案件的信息。”

“我们已经走在前面了,”郑航坚定地说,“他杀了那么多人,嫁祸了那么多人,是因为原来我们并不了解他的行动。而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掌握了不少证据,正在缩小嫌疑范围。石教授说他会跟关局长联系,提供相应的帮助。”

徐放和方娟都紧张地点点头。方娟掏出她的笔记本。“我想,下一步有必要向关局长建议实施保护计划。当年收到毒品红包的人,除吴平凡、刘居南、刘志文、李后宝等人,或被害,或被嫁祸,还有几个没有受到伤害的,比如李朔。必须派出得力干警,对这些人进行近身保护,防止凶手再次杀人……”

“这个建议确实值得考虑。”徐放说,“上午我去跟关局长说。”

“要找到原来的案卷,梳理一个齐全的名单,压缩他的处决范围。”郑航严肃地补充道,“看来,凶手比我们更了解当年的事情。”

徐放翻了一下白眼。“这件事,看来也只有我才能完成。”

方娟还在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还有,像田卫华这样的知情人。他在暗中调查此案,还刻意跟踪保护郑航,凶手未必不知情。”

“什么?!”徐放尖声叫道。

“田卫华,”方娟重复了一遍。“我们把他送进看守所,主要是为了保护他。”

“怎么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放放下面碗,抓起手机。但他拨打了几个号码,似乎都没有拨通。郑航和方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神色十分紧张,似乎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禁毒支队,”徐放朝着手机喊道,“请帮我找一下董文或者李成。对,他们的手机打不通,我有重要事情。什么?他们出现场去了?刑侦的案件,涉及他们的线人。一个卧底线人被杀……”

徐放的脸上浮现出一阵可怕的寂静。郑航没动,方娟拉着他的手。他们莫名其妙,但猜测的事情八九不离十,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

徐放挂断了电话,慢慢收起手机,然后把它放进兜里,好像那是一件特别珍贵的东西。

“应禁毒部门的请求,昨天将田卫华放出来了。”徐放喃喃道,“释放时,他就不想出来,但禁毒民警请他去了解一起毒品案件,威逼利诱……”

郑航一拳打在餐桌上。

“恐怕是他出事了。”徐放低声说,“昨天晚上十二点多钟,童文就跟他失去了联系,然后派李成带人去找他。一晚没找着,结果今天早晨有人报警,发现一具尸体。童文已经赶过去辨认。”

郑航和方娟两人直瞪瞪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徐放对郑航说:“我给他办手续时,他提起过你,要我转告你,他出来了。”

“不会是他的……”郑航想起田卫华跟踪方娟,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对他进行袭击。他在保护他,但他不想表露出来。他在默默地保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保护我,作为警察,我却无法保护他!”郑航失声说道。方娟心脏一阵剧跳。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想着田卫华的好,还是想起了父亲?是想着过去的一切,还是想着未来可能发生什么?

方娟紧紧地拉着郑航的手;他想甩开,却又被徐放抓在手里。

“他不会有事的,郑航。”徐放喃喃道,“让我们立即行动起来,凶手不会再有机会了。”

说完,他转向一边。方娟知道,他不希望郑航看出刚才他说了一个谎。

32

上午八点十分,在徐放苦苦劝说下,郑航终于拉上窗帘准备睡一会儿。

“丁零零……”他还没合上眼睛,手机响了。“郑航,你在哪里?”庄枫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你在电脑面前吗?”

“没有,正在家呢!”

“呃,你上网了吗?”

“这个时候谁上网啊,像你闲得没事,一天到晚往网上灌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新闻。一篇有关吸毒人员被杀的消息被刷爆了。”

“谁?吸毒人员?”

“田卫华,外号老卫的。听说过吗?”

郑航心里一沉,握手机的手紧绷起来,眼睛死盯着天花板。“怎么回事?”

“他是被匕首杀死的,背后捅进。然后,又被补了几刀,网上说血流遍地。”

“发生在哪里?”郑航急火攻心,一跃而起。

“事情发生了,你也别着急。听说市区两级刑侦已开始侦查。你上网看看新闻吧,里面内容很详细,好像有些信息涉及你。”

“涉及我?”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你跟宝叔的关系,还有刘志文。网上说,他们三个人本来就认识,而宝叔、老卫跟你关系最亲密。”

郑航蹦下床,拨打齐胜的电话,但对方正在通话中。他跑到电脑面前,一边开机,一边给齐胜发信息,让他看到信息即回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枫说到的辰河吸毒人员被杀的消息上了热点新闻。有几张田卫华倒卧血泊和一张宝叔在微笑的照片。宝叔的照片来自上一次的报纸新闻。头条标题写着“多名吸毒者惨遭杀害,派出所副所长隐身案中”。报道中没有点派出所副所长的姓名,但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里面写的是谁。

报道说,今年发生的三起涉及吸毒人员的杀人案件,应该属于连环案,好些怪异的迹象显示这几起凶杀案都与某派出所副所长有关。

郑航惊愕地读到,宝叔与该副所长无亲无故,却在临死前立下遗嘱,将财产全部留给了他。检察院怀疑他有谋财害命的嫌疑,但因为公安局领导的偏袒,才免于被拘。这次被杀的吸毒人员田卫华,一周前被某副所长无辜关进看守所,昨日才因所长主持公道,无罪释放回家。有人怀疑,田卫华是被某副所长灭口。

消息直接编派给郑航的恶意动机,足够令人目瞪口呆,火冒三丈。他工作上的敬业务实,对宝叔的关心,对田卫华的保护,都被说成是为谋财害命所做的预谋活动。

“遗嘱,遗嘱在哪里?”齐胜没有回电话,直接走进郑航家时,郑航焦急地问他。

“冷静点儿,小郑!”

“到底有没有遗嘱?宝叔的遗嘱。”

“你现在最好什么也别问。”他拿出香烟点上,跟着郑航走进书房,电脑屏幕正显示着宝叔微笑的照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网络上全是些臆测、假设的东西,简直是诬陷。”

“小郑,请你先听听我要说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这么卑鄙,一定是内部办案的人干的!”

“到底听不听我说话?”

郑航将书桌前的板椅让给齐胜,自己坐在床上。

“我这里更加火烧眉毛。”齐胜说,“全局刑警配合你提出的思路调查这些案子,你现在突然变成了案情的一部分。外面的传言不错,宝叔死前立下了一份遗嘱,还请了本楼的两位见证人。其中一位见证人用手机拍下了遗嘱文本。遗嘱内容非常简单、非常明白,就是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遗产馈赠给你,包括四十七万多元现金、一间旧房及房里所有家具器物。”

“他没有理由把这些钱物留给我啊。我也不需要他的东西!他根本没有跟我提起过。会不会是伪造的,或者宝叔跟他们开玩笑?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那绝对是真的。”齐胜说,“手机里的遗嘱十分清晰,两名见证人的证词一致。而且,我们已经查封了李后宝的银行存款,确实有这么一笔钱。”

郑航难以置信地看着齐胜,突然想到宝叔冤坐的几年牢。“国家赔偿也没这么多吧?”

“你真的不知道钱的事?”

“宝叔日子过得很苦,靠捡垃圾、拾番货为生,穿的衣服都是街头捡来的,吃的是垃圾食品。他跟志佬的矛盾主要是经济矛盾。志佬向他借钱,他不给。谁会想到他有这么多钱呢?”

“他原来是想把钱留给儿子的。”他说话的时候,避开郑航的眼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儿子昨天找过我。”

“他为什么突然将留给儿子的钱,通过遗嘱的形式留给你呢?”

“我怎么知道?”郑航心里有点儿烦,“他儿子不认他这个爹。两人多年前便脱离了父子关系。宝叔出狱后,联系儿子;儿子不出面。这次监视居住后,他又联系过儿子,儿子还是不认他。”

“这是他立遗嘱的理由吗?”齐胜问。

郑航转过脸去。

“他要进看守所的想法,除了你,还跟谁透露过吗?”

“问问负责监守的民警或社区干部,看他们知不知道。”

“你为李后宝提供了纸和笔吗?”齐胜再次问。

“你这是审讯我吗?”郑航冒出火气。

“我这不是审讯,我也不会这么审讯你。你不懂吗?事情就是这样,你要我把你当小孩哄吗?然后让检察官冲进来把你带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胜站起来,在书房狭窄的空间里踱步,双手插在口袋里。

“跟我说说田卫华的事。”郑航恢复冷静。

“他是在遥岭巷被人从背后刺死的,致死时间大约午夜十二点至凌晨四点。昨天下午才办手续放出来,吃过晚饭,便一直在街头溜达,据说是在寻找贩毒上线。凌晨六点多钟,有人发现他倒卧在电线杆下面。”

“这些我在网上消息里读到了。”

“那好,你不要再向我了解案件细节。”

“为什么?难道我对案件没有知情权?”

“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齐胜说,“你昨晚十二点至凌晨六点在哪里?别告诉我在睡觉。”

“确实没睡。我跟徐所长、方主任在一起。”

“一整晚吗?我怎么听说他们俩一个晚上都在找你?你人不见人,车不见车,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前半夜我在高速公路上。”

“太好了。”齐胜尖锐地说,“收费处会有你的出入记录。我希望你不要有停留的时间。这样,吴知非问起来,你就轻松多了。”

郑航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

“我不用想就知道,吴知非一定会对你穷追猛打。这么多年没办公安的案子,他慌得很,他一定十分乐意将你送进监狱里去。”

“老齐,看你紧张的,好像将被送进监狱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觉得李后宝写完遗嘱后,可能藏在哪里?”

“我根本不知道他有遗嘱。”

“他有什么值得托付的人吗?”他继续问。

“他没有跟我说过。”

齐胜锐利地盯了郑航一眼,继续踱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次见他,我都主动跟他聊家事、聊生活,但基本上都是我说话,他沉默。他很少主动跟我说身边的人和事。”郑航解释道。

“很少?总还说过一些吧。”

“关在看守所的刘居南算一个吧。”

“找到遗嘱对你是有利的。至少保管人能证明他是否自愿,他还可能找过其他人,加上两位见证人,那就有可能形成证据链。”

“我也没办法。”

齐胜继续踱步,郑航瞪着窗外。太阳白亮白亮地照着窗玻璃,刺眼的阳光射进屋里。郑航起身拉上窗帘。

齐胜停下步子。“小郑,有人怀疑遗嘱在你手里。”

郑航仍然瞪着窗外。

“本来我可以申请对你进行搜查。”

郑航依然沉默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警察,我们相信你的老实和忠诚。”

郑航从床边站起来,直视着齐胜。“你可以搜查,随时都可以。”

齐胜离开后,郑航坐在电脑面前,冥思志佬死后他的工作和生活日程。他以前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但他思维还算敏捷,记性不错,手指落在键盘上,很快整理了两千字左右的日程记录,每天从晨练到上床休息,每一个时间段几乎准确到分。

他一边思考着每段时间里谁可能是最有力的见证人,一边想着辰河大概有哪些人会很高兴看见他下半辈子被关进监狱。

正要保存文档,门铃响了。郑航打开门让徐放和方娟进来。他们的沉默立刻告诉他,不需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齐胜来过了?”徐放问。

“他要搜查我的房间。”郑航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回答道,“宝叔留下的遗嘱一直没有找到,他怀疑在我手里。还有,根据齐胜的说法,检察院可能再次介入,对我进行调查。这就是你们走后,我碰到的事情。”

“你这里有烟吗?”

郑航从橱柜里拿出一条钻石芙蓉王,递到徐放手里。

“太高档了。我可不想坏了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抽吧,我不是个缺钱的人。”郑航恼火地说。

“我们去了田卫华被害现场,看了现场勘查和法医鉴定。法医初步认为,杀害田卫华的不是普通匕首,也不是军刺,刀条精致,血槽规矩,并在田的皮肤上留下蓝漆碎点,属于典型的警用装备。”

“警用匕首?辰河公安没有装备匕首吧?”

“是没有,但警察可以从外地购置或获得馈赠。”

“哈哈,真是思虑缜密。”郑航苦笑一声,给自己点燃一支烟衔着。“有没有在田卫华的指甲缝里发现我的皮肉组织或者布条?”

“我这是跟你说正经的。”徐放绷着脸说,“与前案不同的是,这次凶手从背后偷袭,从腰部戳入,再从胸部补刀,手段同样残忍。也没有移动尸体。我估计田卫华在大街溜达时,便被凶手盯上。凶手跟踪到遥岭巷里,再下手。”

“在田卫华陈尸的地方,或者他的衣物上,有没有嗅到类似的香气?”

方娟摇了摇头,“我特意注意过,没有。”

“我问了技术科的同志,前后多起案件的证物,包括衣饰都保管在证物室里,如需查看,随时可以,只是越早越好。有些物证,比如香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

“那我再去请石锋教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你现在身处困境,不论是宝叔的遗嘱,还是田卫华死亡的时间都泼脏了你的声誉,小心为上,不宜多与外界联系。”

“岂止是泼脏,简直要淹死了!”

“目前确实不妙。我会找机会跟关局长谈谈,最好是他出面。”

郑航没有说话。

“或者我去一趟省城。”方娟说。

“你认识他?”徐放重重地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模糊了他的脸。方娟在浓重的烟味里咳嗽起来。

郑航摁灭手里的烟,说:“你不要去。”

“方主任还是多抽时间陪着郑航。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去。”

“谢谢您,所长。我应该主动做些什么呢?”

“你不要插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不是我的风格。”

“这是我的建议,也是关局长的命令。如果你想在案件侦查中插手,只会越描越黑,不仅会使检察院给正常的侦查设置障碍,而且会毁掉原来的侦查成果,你要想清楚。”

“我和方娟在这些案件中参与程度很深,所长。如果因为检察院的干预,如果因为齐胜不想让我参与,就把我们挡在侦查活动之外,正好满足了那个神经病、杀人狂的心愿,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逍遥法外。”

“你要相信组织,相信同事。”徐放说,“齐胜的处境也非常困难。他是案件侦查的带头人,又是具体承办人,同时也是你的同事和朋友。他必须查清楚你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疑点是怎么回事。他是想保护你。你试着站在他的立场想想。”

“我会的。我也希望领导和同事们站在我的立场想想。”

“好,你要服从组织安排。”

“我不是敌对面。只是这世上或许有人对我,对我的先辈有些积怨,乐意看到我倒霉。”

“话不要说得这么远,但君子无过,怀璧其罪,古来有之,你要正确对待。有些人不一定把毁了你的职业生涯当作他们的主要任务,但这的确是目标之一。就算没有其他理由,如果扳倒你,算是他们的工作成绩,也足以让他们攒足了劲儿往前冲。”

徐放望着郑航的眼睛,接着说:“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提出的侦查方向,你侦查发现的线索,领导敢不敢作为参考。如果此时此刻你是对宝叔实施谋财害命的嫌疑人,你在田卫华被杀案中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你对这些案子的侦查会有帮助还是会造成伤害?”

这些话深深地刺进了郑航的心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信任,就有帮助;否则,就是伤害。”

“对。主要是我们不希望你再受更多的伤害,小航。”

“但你们也要想到,面对这么多不合理的情况,唯一合理的反应应该是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我去做我该做的事。”

徐放再次点上一支烟,拿着烟灰缸走到窗前。郑航跟过去,他却又转过身,两人背对着背。郑航很久没有看到徐放这么烦躁不安。

“老实跟你说,这个神经病杀人案让我很害怕。”

“他跟你以前侦破过的杀人案是不一样。”

“他很狡猾、很谨慎,很懂规则,有一整套令人无法破除的反侦查措施,而且随机应变。”

“不过他也是人。”

“一开始,他一定制订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不管是第一年的三起案件,还是后来的每年五起案件,以及去年的七起案件。现在,他越来越娴熟,将规则玩成了没有规则,死死地将情势掌控在他的股掌之中。”

“即使没有破绽,总有动机,有规律。”郑航自信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或许应该从道德、使命方面分析。我怀疑这个人的疯狂有着某套规律,但是这种疯狂使他兴奋。玩弄别人的心理让他觉得飘飘欲仙。杀害一人,手法平常,留下普遍性证据,引到另一个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身上;接着,这一幕重演,或者只是上一起案件的复制,却没有引起刑侦人员的丝毫怀疑。直到跟刑侦无关的方娟从涉毒的角度发现某种关联,发现与十二年前的吴良案件有所牵扯,猜测它是一桩阴谋。”

“所以,任何跟十二年前的吴良案件有关联的人,都感觉受到了威胁。”郑航说。

“对,如果有个专杀警察的疯子四处作恶,而你是个警察,你就会担心下一个可能会轮到你。说不定这时我从你家走出去,疯子就躲在暗处,等着袭击我。或者他坐在某辆车里,四处寻找我,并正在幻想解决掉我可能引起的反响。”

“他现在盯上了我,并监视着方娟。”郑航说,“有必要派人保护方娟的安全。”

“所以你们俩都不能再插手案件。”

“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凡是被他盯上的人都离开,那还有谁来办案呢?”

徐放说:“他不可能盯上所有人。他是一个人,我们是一个群体。”

“我必须洗刷我的名誉。”

“这正是我要做的,更是关局长关心的。你待着,我们更容易看明白。”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我该去找关局汇报了。”徐放走向门口。“方娟,你留在这里,帮我多看着点儿。”

直到看着徐放驾车离开,郑航和方娟才从大门回到书房。方娟的眼神从郑航的脸上移到电脑布满汉字的屏幕上。“你的日记?”

“志佬被杀以来的日程记录。”

“发生什么事了吗?”

“很复杂,方娟。”

“只要你不想把我关在外面,事情再复杂,都会有办法的。”方娟说着坐到电脑面前。

看着方娟专注的样子,郑航觉得自己四分五裂的世界正在聚拢,原本像秋后黄叶一样四散飘零的人缘,正一片片地聚集起来。

以前,看到一群群男女欢歌笑语时,他总是惊异于他们之间轻松随意的互动,害怕那是一种自己缺乏,而且学不来的本能。现在……

“检察官找你了吗?”方娟在涉及自己的一段文字处加了一句话。

“没有,我没有犯任何罪,不怕他们找。”他俯身靠近显示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把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写得更具体一些。”

郑航点点头。因为他登录了qq,腾讯新闻不断跳出来,最新的一条消息透露,杀害田卫华的凶器,可能是最近配发的警用匕首。虽然辰河的警用装备还没有配置刀具,但只要是警察,出具警官证或以警官证号登录公安网站,都可以买到。

这时,郑航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您好,郑副所长,关局要见您。”

“什么时候?”他心口一紧,问道。

“就现在,请您过来。”

郑航知道不能多问,问多了秘书也不答不上来。

“我陪你过去吧!”方娟说。

郑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吧,有劳你。”

他们出门步行过去。郑航边走边试着回忆什么时候关西这么正式地召见过他——没有,从来没有过。以前,关西找他都是帮助他、关心他,直接用自己的手机跟他联系。现在却不一样,警令部秘书的电话通知,跟局长与下属的所有公务谈话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前面就是公安办公大楼,与步行街一墙之隔。他想到自己每次进办公楼,都暗暗计划找一个周末不再进办公楼去,而是稍转个弯踱进步行街,去琳琅满目的小吃楼尝尝鲜,却从没这么做过。他人生中无数个日子就是在充满规则、枯燥无比的警务工作中度过的。

办事大厅里坐着一群人。郑航走进去,一名女性眼睛一亮,迅速站起来,从背后抽出麦克风晃到他面前。“请问,你看到网上的消息吗?你是那个副所长吗?”

接着,那群人全部围过来,摄像机、照相机、麦克风在他面前闪动,记者们七嘴八舌地发问。

“你跟宝叔是什么关系?”

“田卫华是你关进看守所的吗?”

“宝叔的遗产你准备怎么处理?”

“你有警用匕首吗?”

郑航没想到自己是他们的目标,思绪麻木地看着那些“长枪短炮”,双手抱在胸前,瞅准一个空隙挤进电梯里。还好,电梯口有保安守着,记者没有跟进来。

上了七楼,秘书处坐着一个着装女警,笑容可掬地看了他们一眼。“郑副所长,局长在办公室等你。”

郑航让方娟帮忙拿着他的公文包,在秘书处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警领着郑航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一扇棕色的木门上敲了敲,转动黄铜门把踏进室内,做了个礼让动作,让他走过去。关西局长坐在厚厚的皮椅上没有起身,面前的胡桃木办公桌上井然有序。他对面摆了一张木椅,郑航被示意坐在上面,他则继续着一份红头文件。

女警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郑航面前,然后轻轻地关上门离开。

关西把文件放在桌上,向后靠了靠座椅。

“小航,我一直在想,不知道如何在这股到处蔓延的谣言之火失控之前,将它扑灭。”他的语气仍像平常一样和缓而亲近。

“谣言止于智者。”

关西看了他一眼,哂笑一声。“你听说过网络猛于虎吗?如果扑灭不了谣言,就很难阻止检察院的介入。”

“我没犯法,不介意他们来找我。”

“可我怕。”关西语气忽然严厉起来,“但是,今天把你找来,不是要跟你争论这一点。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听听你如何反驳谣言,反驳检察院的介入理由。”他俯身向前,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据我了解,你前天去找了石锋教授。”

“是的,我想请他帮忙分析一下我面临的困局,请他来看一看现场,看一看物证,希望他能发现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他拒绝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他需要得到你的首肯。”郑航似乎看到丝丝希望。

“关于谣言,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我不听谣言,只接受事实。”郑航理由气壮地说,“如果有人把我当作焦点,不管我做什么,都会遭到批评,我相信法律会保护我。”

“你当然可以相信法律。”关西缓缓地说,“但是面对执行法律的人,你得提出自己的理由,否则凭什么为你洗刷嫌疑?”

“我一直在寻找证据,关局长。”郑航一直叫关西关叔叔,如此正式地叫关局长还是第一次,“以我前面搜集的证据推理,谣言有可能出自凶手。”

“哦?”关西眯起眼睛。“你的证据能锁定凶手?”

“从系列案件看,凶手狡猾、谨慎、处心积虑,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和文化素养,特别是法律素养,可能是法律工作者。”

“如果嫁祸成立,他对证据的把握可谓独到而精确。”

“他很熟悉公安工作和侦查流程,甚至就像我们侦查人员一样。他在宝叔被害现场留下纸条,既引我上钩,又混淆侦查视线;他使用特制警用匕首杀人,意图明显;案发两三个小时,便把一切捅到网上,不是凶手本人或是正参与相关侦查工作的人,谁能做得到?”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郑航知道自己的语气很生硬,“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个凶手跟导致我父亲牺牲的那起案件有关,或者是延续。他潜伏了八年,终于于四年前出动——”

关西打岔道:“咦,小航,谁向你透露了十二年前的案情?”

“我想让你告诉我十二年前的情况。”郑航的语气依然有些冷,“梳理十二年前涉毒案件的牵连人员,可能会发现本案的重要嫌疑人。”

关西没有说话,但注意力一直放在郑航身上,含蓄而巧妙地表现出对郑航的爱护。他不是不想透露案情,十二年过去了,首要犯罪嫌疑人监内身亡,主要嫌疑人始终潜逃,案件一直悬着,特别是郑平的死,是他最深、最痛的伤。

徐放告诉他说,方娟和郑航认为正在发生的涉及吸毒人员的杀人案与前案有关系,他一直不太相信。对吴德生的追查他从来没有放松过,禁毒工作在他心头从来都是重中之重,怎么可能冒出关联案件,而他没有察觉?

他不怕尴尬,不怕丢面子,但需要更全面的证据,更精确的判断。“小航,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负面情绪,我会积极汇报自己的调查情况,提出自己的见解和建议,并提供详尽的证据予以佐证,主动为领导出谋划策。还有,我不会空手过去,我会带着相关证人、证物一起去见领导。”

郑航沉默地盯着关西,待他说完,松了一口气似的说:“关局长,我的证人证物就等在您的秘书处。”

33

“关局长,您好!”

“哎呀,方主任,您好!”关西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门口。郑航转过身,看着五十岁的关西跟二十多岁的方娟亲切握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坐,快请坐!”关西亲自从旁边拉了一根木椅摆在与郑航并排的位置。

“关局长,我是你的学生,您这么客气,折杀我了。”

“你那时在我队里实习。工作在市局,就是我的领导,我能不客气点儿吗?”关西笑哈哈地说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起实习时的方娟,每次看到他都慌乱不安,直到在离别饭局上敬酒,还不敢在他面前抬起眼睛。

“可惜我这里没有咖啡。”他说,“破案后,我一定买一袋给你送过去。”

“局长这是鞭策啊!”方娟在木椅上坐下,“不过,今天我是作为郑副所长的证人出现的,所有资料我都带来了。如果局长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我言无不尽。”

方娟将她和郑航整理的资料放在关西面前,坦然地看着关西的眼睛。她发现局长的眼神仍然像手术刀一样善于分析,但并不让她觉得冰冷。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相信自己的眼神在不久的将来也会这样。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好的建议或对策。我知道郑航近段时间跟你在一起,学习了很多东西,特别是关于志佬、宝叔这起案子,另辟蹊径,发表了很好的意见。”

“我想,这些意见并不像您暗示的那样,我们是有依据的。”她说。

“我没有暗示什么。不知你记不记得,你们实习期间,我不止一次说过,面对案件不要妄下推论。很遗憾,郑航可能并没完全听进去,虽然或许是正确的。”

郑航涨红了脸,想插话;方娟在桌子下面按了一下他的腿,制止了他。她说:“您的教诲永我们远铭记在心里,但正如您说的,正确的推论还是要接受。何况,它不是空穴来风的推论,它是以事实为依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相信有依据,不过是不是客观事实就很难说了。”

“工作做得不好,局长尽管批评。但我希望局长告诉我们十二年前那起案件的实情。”

“哈哈,我让你来给我提供证据,你反倒向我要起情况来了。”关西说,“好吧,除了徐放说过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不要侦查经过。”方娟说,“我要细节,涉案嫌疑人的细节,我要所有的涉案人员名单,我要从这些名单里寻找十二年前后的关联。”

关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脸色忽然凝重起来。“说实在话,十二年前的案件始终像泰山石一样压着我的心,我没有一天不想着它。前几年,我以为快要结案了,但吴德生总是在刑警赶到前突然消失不见。接着便出现了吸毒人员被害案件。吴平凡、刘居南都引起过我的注意,但证据确凿;虽然看案卷时,心里涌起过疑问,却仍然签发了起诉书。”

“这么说来,你认识吴平凡和刘居南?”方娟淡然地问。

“是,也不是。我没见过他们,但十二年前的案卷里有他们的名字。”

关西在文件柜里一沓沓厚重的档案夹和其他文件中翻来翻去,找到了他要的那份档案,一本本翻看,抽出一册清单。郑航一眼就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

这是一份非常详尽的名单。涉案人员按罪行轻重排列,跟案件有所牵连,但没有违法犯罪的人员也罗列其后。不仅有本人的姓名、住址,还有家庭关系,特别是子嗣的学业和事业发展脉络,十分详细,每年都有更新,最近的一条是今年四月份添加上去的。

清单摊开在方娟和郑航面前,两人如获至宝地一页页。这个案件真让关西费心了,十二年,该有多少警察在跟踪追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德生是吴良的堂弟?”方娟问。

“嗯,同祖父的。”关西说,“但他这一脉只他一个男性。”

郑航抬头望了一眼关西,不解地问:“案发时吴德生已经四十多岁,按理应该有子女,怎么名册里没有记载呢?”

关西在烟灰缸里敲了敲烟灰,说:“吴德生结过多次婚,案发时能够调查到的几次婚姻似乎都没有留下子女。听说首次离婚时,前妻带走了一个小孩。不过,当时已相隔十三四年,他们从来没有过联系,也就没有引起调查民警的注意。”

“十二年来,五次发现过他的踪迹?”

“这个人很狡猾,总是独来独往,而且不断改名换姓,银行卡、电话卡都是用盗窃来的身份证办理的,也不跟亲朋好友联系,所以很难追踪。但他脾气很怪,又乡音难改,在外地碰到老乡,总是不理不睬,从而引起怀疑。”

“没有易容吧?”

关西摁灭烟头,又点燃一支。“没有整容。但他略通易容术,不断地在脸上贴些胡须、疤痕什么的,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易容规律。”

“他再婚吗?就从没有再跟辰河的前妻联系?”方娟问。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没有再婚,也没再跟辰河方面的人联系。他的前妻是我们的重点监控对象,都已有另外的婚姻,有几个还控告过我们影响她们的私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应该查一查他的第一个前妻。”

“前几年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几次调查,都没有找到有关线索。分析他的第一个前妻和儿子可能在跟他离婚后都已改名换姓。”

“就无法查了吗?”郑航知道即使改名,也会在派出所档案里留下曾用名。

“没有查到。”关西说,“已经过去二十几年,我们只在城矶派出所档案里翻到迁出证明,在迁入地派出所却没有找到迁入登记。要知道,当时还是纸质证明材料。我们怀疑他们改名换姓,并改换了出生年月,造了假迁出证明。”

“他们就像早就知道会牵涉某种罪恶一样,凭空消失了。”

关西再次拿起打火机。“吴德生从来就不是好人,那些女人都是他坑蒙拐骗到手的。”

“他与前妻离婚时,儿子多大了?”

他深思地盯着一片呛人的烟雾。“几个月,或不到一岁。现在大约二十六七岁。”

顿了顿,他望向天花板。“你们认为这对父子可能就是连环凶杀案的主人?”

方娟想起什么事,笑起来。“如果你这么认为,我想提醒您自己的格言——不要妄下推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有这个可能。”关西没有计较方娟的嘲笑,自问自答似的咕哝道,“但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呢?我们怎么从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不一定是两人作案,也不一定父子俩一定要联系上。”方娟说,“重点是,目前为止,凶手的下手对象是涉及十二年前案件的人,以及当前凶杀案的知情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放来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下去,至少采取了预防措施。”

“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做,我想局长您已胸有成竹。”

关西露出担心的神色。“你们两个,也是概率很高的人选,必须注意自身安全。”

“我们会的。”

“或者去警院培训一期,离开这里一阵。”

“不,不,不!”一直没有说话的郑航急了。“我们不能离开。”

关西神色严肃地盯着他。“没人可以独自改变世界,相信我,也听我一回。”

“对不起,关局长。”方娟圆场道,“郑航并没有拂逆您的意思,只是我们真的不能离开。您看,我偶尔帮着提点儿建议,还是有用的。而且,凶手针对我们下手的看法,也完全没有根据。谢谢您,我和郑航会互相保护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我会交代徐放保护你们。”

“谢谢。”方娟拉着郑航站起身,“您忙,我们就不久打扰了。这个东西——”方娟扬了扬手里的清单。“我复印一份带走。”

关西点点头。“想起什么事,随时跟我电话联系。”

他最喜爱腾讯网站,因为它普及率最高。腾讯新闻经常以窗口的形式抢占视线,不等你反应过来,你的眼球已被它吸引。

他点了一下新闻头条——“隐身连环凶杀案的派出所副所长浮出水面”。读了一个段落之后,双击一行蓝色文字,进入深度报道网页。几位知名网络评论家发布了评论文章,指责警方的不该,痛心国家法制有待健全;全国各地都有跟帖,留言页面已经显示到第三十页,后面还有一串省略号。

网站开辟了评论专栏和新闻爆料热线。他巧妙地转换了自己的ip地址,以或隐身,或南辕北辙的网址和网上的人聊这个话题,透露案件最新动态和派出所副所长的动向,时不时地鼓动别的网友实施人肉搜索。

一篇最新采访报道说该派出所副所长可能是十二年前牺牲的刑警大队长之子。终于揭开了伤疤。记者以旁观者的口吻反问,假如是副所长杀人,会不会是出于对吸毒者的报复?因为内心被撕裂,旧伤口隐隐作痛的感受令他雀跃。

他重新了那篇报道,淌血的心,再次被撕裂的伤口,该死,他就喜欢这种有深度的新闻。他将文字复制下来,存进私人文档。

他将这次凶杀案的报道专门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又分列出本人爆料文档。他准备的材料有着严格的层次分类,什么时候提供这个,什么时候爆料那个,都有时间限制。新闻炒作热度不断升级,有赖于吸引眼球的热点、焦点不断出现。他必须记住这点。相较于以前,现在头条新闻竞争更加激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中午一点,他将键盘推开。肚子在叫屈了。

这家宾馆送餐服务不到位。他本来想选一家好一点儿的宾馆,吃喝玩乐一条龙。但不幸的是,稍大一点儿的宾馆管理监控十分严格,不仅需要真实身份登记,还有二十四小时出入视频监控,令他无法遁形。当然他并不怕视频。

肠胃在绞动。他站起来,决定找一家同样不起眼的饭店满足它的要求。

十分钟后,他穿着一件洗得变色的t恤走进背后的小巷,进入一家低矮的餐馆。里面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里坐着三五个客人,面对着电视机,一边浅斟,一边观看。店主是一对夫妻,矮胖的女人冲他打了个招呼,轻轻点头,便对着灶台前的瘦杆男人吼了一声。

“吃点儿什么?”矮胖女人放下满脸横肉,亲切地问。

他在油腻的菜单上胡乱点了三个菜,便在靠近三个男客的高凳上坐下来。

“大哥,最近辰河有什么新闻?”

“炒现饭。”灰白头发的男人含糊地说,“死几个吸毒的那是活该。”

左边的男人抬起头。他有张素白的面孔,仿佛整个人生都是在室内度过的,难得见到阳光。“郑所长是个好人,他不可能杀人。”

右边的男人耸耸肩,显然不很赞同,豁裂的嘴巴里吐几个字:“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道理,网上说他是为父亲报仇。”坐高凳上的青年拖长尾音说,“十二年前他父亲因为办理毒品案子被人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个男人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落在青年的身上。白面男说:“你好像不是这附近的。”

“哦,我是玉衡区的,来这边找朋友没有碰上……我朋友跟他是好到穿开裆裤的朋友,可清楚他的身世了。可惜……”说着,他转身对老板娘喊道,“加三份卤菜、一瓶二锅头,我想敬一敬三位大哥的酒。”

“郑所长不可能杀人。”白面男坚持说。矮胖女老板也坚定地点点头。

“一切皆有可能,书生。”豁嘴男沉声说,“我老婆听他弟弟说,检察院已准备抓郑所长,现在是公安局关着他,所以没有带走。”

“那我告诉你,”灰白头发说,“上午我还在解放路见到他,急匆匆地进了公安局大门。”

“那凶手可能是其他什么人吗?”高凳上的青年一派好奇地问。

“公安局出动好多人在查,没听说有什么结果。”豁嘴男说。

“就你有消息?你小舅子又不是百事通,什么事都一副权威模样。我告诉你,没抓到人之前,一切都是保密的。”

“我也只是说没有听说。”

灰白头发皱着眉头,没有参与争论。

“郑航读书时成绩很好的,本来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学,但他为了给父亲报仇,才只读了警官学院,当了警察。”他闲聊似的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面男不满地看着他。这人或许一辈子跟书本或粉笔打交道,嘴上之乎者也说得出一大通,能用大道理压人,却抗不过粗话俗语。嗯,这种人与他为敌,他才不怕呢?三教九流,僧俗儒道,什么人没在他嘴下臣服过。

“他当警察,也许是为了继承父亲遗志,不一定是为给父亲报仇。”灰白头发忍不住说。

“我只是把别人的话转述出来。”他无所谓地回答。

“有仇不报非君子。”豁嘴男说。两比一,扯平了。

“你什么意思?”灰白头发怨毒地看着豁嘴男。

豁嘴男讨好地笑笑,哈腰说:“我说的是江湖道义。但郑所长确实挺好的,我家的低保还是他帮着办的呢,居民有什么事,他比社区干部热心多了。王老姆家电线老化发生自燃,打电业局的电话,人好久没来,也是郑所长赶过来,给灭了火,查了线路……他做的好人好事真是说也说不完。”

坐在高凳上的青年说:“真的啊,可我听说他不合群,一天到晚难得跟人说一句话,长得帅却至今没有女朋友,还跟办事的群众在派出所吵过架。”

白面男紧蹙着眉头,满脸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样子。

“算了,”灰白头发说,“每个人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随他们说去吧!”

“流言杀人。”白面男嘀咕道,“自古以来就有人被谣言败坏一生。我们等着看后续发展好了。听说前几年还发生过好几起瘾君子被杀的案子,虽然都找到了凶手,但也有人怀疑那是冤案呢!”

“真的?”豁嘴男来了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灰白头发盯了豁嘴男一眼。“不说话有人说你哑巴吗?”

这时,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原来的三个人眼睛重新盯回电视。矮胖女老板放下酒菜,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坐在高凳上的青年邀请了几次,那三个人都没应话,倒满二锅头的酒杯一直静静地放在那,没人去动。

第六章证据之外

34

天上突然飘来一块乌云,空气变得沉闷而潮湿。

要下雨了。方娟拿起一块丝巾蒙在头上,驾驶摩托往家属院呼啸而去。为了工作方便,单位配置了这辆警用摩托车,除了出门调研,也作为上下班工具。现在,骑摩托车的女孩越来越少,该买辆小车了,可她想等到结婚之后。

刚进大门,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她在屋檐下停好车,看到郑航的房间里亮着灯。离开关西办公室后,他们一起吃过中饭,便各自回单位。不知他下午干了些什么,回得这么早?

“暴雨把我逼急了,忘记打电话给你,幸好你已经回来。”郑航打开门,她便自嘲地说。他已经换上便衣,看上去心事重重,但见到她显然很高兴。

“我从检察院回来的。”郑航边说边给方娟拿拖鞋。“下午他们又找我了。”

这话让她大吃一惊。“怎么样?”

“没事。他们电话传唤我,贾副局长让我全力配合,以免闹得不愉快。他们拖拖拉拉地给我做了询问笔录,后来关局长打来电话,才没有在留置室过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抓住他的臂膀,把他拉进客厅随手关上门。“询问你一些什么问题?”她边说边把他拖到沙发上坐下,“你要能跟徐所长和我商量一下就好了,不能随便回答他们的问题,得有统一的口径。”

“你这样说,好像需要串供一样。”郑航笑着说。他始终觉得自己心底无私天地宽。

方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将每间房的窗户全部关上,以免暴雨淋进室内。郑航跟在她的身后,倒像个客人。“我没事的。”他低声说,“他们拿着我的日程记录进行了全面调查,还不厌其烦地调看了所有的监控视频。”

“视频?”方娟望着他,“你说凌晨时跟踪过一个小偷,耽误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查到了视频吗?这半个小时可对你很不利。袭击田卫华有这半个小时足够了。那么,你去省城,以及我和徐所长在家里等你一夜,在检察官怀疑的眼光看来,都是为你提供不在场证明。”

“没事的,小娟。”他说着抬起手放在她的肩头。方娟惊悸了一下。但郑航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改变了称谓,并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有多暧昧。

方娟不敢动弹,眼望着窗外。随着一阵倾盆暴雨过去,乌云正渐渐消散,但庞大的阴影仍笼罩着大地。这景象使她想起革命电影的镜头,久历磨难的情侣逃离一场血雨腥风的搜捕,终于走上了前往延安的征途。

“暴雨过去了。”她说着,打开客厅朝南的窗户。清凉的风带着雨丝刮进来,吹得窗帘时而飘起,时而紧贴在墙壁上。

“你使用过古龙香水吗?”方娟突然问。

“没有,你看我是需要那种东西的人吗?”

“嗯,不过……跟踪小偷的情节,你一定要有一个圆满的说法。”方娟哽咽着说道,“我想了一个下午,你半夜跟踪罪犯有多危险,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或直接报警。现在,那半个小时必须有一帧完整的视频拼图,否则难逃检察的责难。”

“检察是无理取闹,徒耗精力罢了。”郑航蔑视地说,“我不是说我不相信他们的忠诚和公正。但他们说话做事仿佛高高在上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的时候,他抬起头凝望着天空。“如果工作人员都是伪君子,只是利用法律阳奉阴违,到哪里寻求公平正义?”

方娟否定地摇摇头。“绝大部分都是公道正派的,他们像警察一样,为了法律尊严、人民安宁愿意冒生命的危险。”

“这是每一个人的期许。”郑航说。他把手伸出窗户,让雨水滴在掌心。“但未必每一个人都相信。”

“为什么?”她转过脸看着他。

“因为千百年的官本位传统。”郑航说,“权力是一剂毒品,一种疾病。执法者都认为自己是法律管辖范围以外的人,认为自己就代表法律……”

雨慢慢地停歇了,天地一片清明。郑航看了一眼方娟,感觉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露。“在旧社会,一个官、一名执法者不能和正常人在社会上共存,他们不理解普通人对事情的看法,普通人对官、对执法者只有永恒的恐惧和绝望。”

“书上说,这就是当代与封建时代的根本区别。”

“那是书上说的,但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一脉相承。”

“不,这世界不只站出来你一个人。”方娟说,“多少人都具备着你这样的勇气,在与没落腐朽的传统做斗争。”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只是因为父亲的遭遇,竭尽所能努力做一个好人,无论是作为一个社会人还是一个警察。我不相信谎言,不相信投机取巧或其他伤害他人的行为。那些就是我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

方娟莞尔一笑。“你真是一句桀骜、一句俚俗,妙语连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是显得不太成熟啊?”

方娟沉默地看着他,思考着他的话。“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待人生,那世界会更加清新、更加美丽。”

“家里还有菜吗?”她说着,走进厨房里。

“还要为我庆一次生吗?”他玩笑道。

“当然,否则怎么对得起你怀胎十月的母亲。”

看着方娟在冰箱里翻找的形象,郑航想起了母亲。在父母琴瑟和鸣的年轻岁月里,她在厨房里忙碌,父亲是不是也在后面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郑航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他感觉到来自方娟身体的战栗。但方娟没有挣扎,轻轻地转过身。他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脖颈中有一抹动人的白皙……

良久,郑航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方娟挣扎了一下。“做饭吧?”

郑航站在厨房的窗前,仰起脸,任风拂过。他感到心旷神怡。网络的炒作、社会的流言、检察院的询问,都随风而去吧!他做了他该做的事,并且扪心自问自己是正确的。无论日后能否完成梦想中的事业,他都应该为现在感到自豪。父母亲也会感到欣慰的。

突然,一股异常灿烂的烟花在远处喷薄而起。那些烟花是那么灿烂又是那么张扬,它以一种夺目的姿态照亮了天空,与雨后的霞光争辉,它的形象让郑航若有所思。

“帮我剥几瓣蒜吧!”方娟羞涩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你是不是很辛苦,不然我们出去吃吧?”

“我喜欢。”方娟说,“这几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像在阴沟里游泳一样。但近段时间不一样,我感觉心情十分清爽。”

郑航感觉一阵突然而强烈的欢喜,但他不知如何表达。

“我才是活在阴沟里的人,现在还被检察院调查呢。”

“你怎么这么说?”方娟说,控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你真被逮捕了,我给你送饭。”

“那很有趣。”他说,“但我真的不怕。恰恰现在我感觉好极了。我不能解释究竟为什么,但从某种意义上我几乎感到很平静。”

“你会没事的。”方娟说,“即使我出事,你也会没事的。”

他们就这样站在厨房里,身体相隔不到几厘米。彼此几乎可以闻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方娟往郑航身边靠了靠,郑航又向方娟的身体挨了挨。当他们脸对脸,四目相对时,方娟抬起头向他贴近。

“我喜欢你像那样抱着我。”她说着,向他靠得更近。

郑航从背后抱着她,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觉到她柔软小腹的温热。方娟放下手头的活儿,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两具身躯像一对塑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方娟转过身,抚摩着他的头发,更紧地搂住了他。“你出现得正是时候。”

“你也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啊!”方娟忽然惊叫一声。

郑航松开手,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啦?”

“好像有人用望远镜在看着我们?”

郑航在方娟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悄声说:“别慌,继续做饭,别惊动他,我来处理。”

说着,郑航走了出去。

不远处,有个男人在窥探着。

他穿着水暖工标志性衣服,像正在维修公共水泵的小区物业工一样趴在对面楼顶,高倍望远镜伪装成安全帽上的护眼镜。这副望远镜花了大价钱,可他感觉值得。郑航成为主角后,监视活动变得越来越难;他害怕露出丝毫马脚,害怕令自己身陷囹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站在窗前时,他甚至没敢往那边看;郑航离开窗户后,他却又感到无比沮丧。

他们发展得太快了。他看到方娟脸上的每一寸细微变化。从最开始窥看她以来,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动情。

男人非常忌恨。看着郑航走出厨房,他立即收拾好东西。必须加快速度了。他能感觉到阴霾在心底慢慢汇聚,结成错误的癌块。这不是臆想,而是切切实实的,就在心房旁边,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时不时地跳出来,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定是癌变,他十分确定。十年前,他便有心率不齐的毛病,六年前体检时,发现这个毛病更加严重,幸亏医生收了他的红包,才没有把他刷下来。但是从那以后,他的记忆就出现许多盲点,人生开始坠入深渊之中。

过去不堪回忆。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回忆像吞噬一切的黑洞一样越来越大,完全控制了他,让他的生活只有过去,没有现在。所有的现在都不过是为了扑灭过去的火焰,逼迫自己去做那些本不应该做的事情。

或者,他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他不过是滥交的父亲与单纯的母亲一度奔放的结果。当母亲醒悟过来,奋力挣脱父亲的婚姻时,他便跟了母亲。

母亲自此开始了改嫁历程,她结了好多次婚,没多久又都纷纷离了,到后来,即使作为她的儿子,他也搞不清她到底换了多少男人。但母亲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从小便给他讲励志的故事,激励他长大做一个有用的人;无论多苦多难,都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不让他在同学面前感觉低人一等,或者寄人篱下。

他越来越多地想起母亲,想起她苍白的面孔,瘦削却挺得笔直的身体。他的印象中几乎没有父亲,包括每一个继父。母亲总是把他护得紧紧的,不论那个男人是好是坏,都不让他受到丝毫影响。

他没有父亲,但母亲教会了他男人的坚强、勇敢、冷静和进取不息的精神。母亲告诉他,只要拥有这些,一个男人再也不怕挫折失败,不怕找不到幸福和未来。他做事十分专注,从中学到大学,学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参加公务员考试,每场笔试都取得不错的成绩……

但是坚强和专注,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可以帮他获得一切。当他在关键的一环落马时,他再次感到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冷。他其实不冷,他只是孤单,他发现自己又开始怀疑和惆怅,他再一次质疑,这辈子到底应该怎么过,这世界有没有那种纯粹的理想、温暖的希望。他对这个社会的理解比原来更深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幕降临,他退下楼顶。他取下安全帽,细心地装进工具箱里。在整齐的工具中间,夹着一张最新出版的晚报。头版便是凶杀案的报道,记者分析了去年以来发生的几起有关吸毒人员的死亡案件,沉痛地指出这一切都源于仇恨,埋藏于心里的深深的仇恨。

是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杀戮去发泄?是什么样的仇恨,需要用生命来偿还?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一个正常的人变成魔鬼?

问得好!他将工具扔进车尾厢里,驾车驶上大街。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他像一滴水混入洪流一样,瞬间让人难寻踪影。

他越开越快,最后全力飞驰起来。同行的车辆纷纷鸣响惊诧的喇叭,避让着这辆莫名狂奔的小车。

在狂奔中,他再次爆发出不可遏止的痛哭。

母亲!他能恨母亲吗?不!母亲不到四十岁便身患癌症,她把继父们给她治病的钱全都积蓄起来,留给他读书就业,自己宁愿在不可遏止的痛苦中死去。

父亲!一辈子逃亡在外。他知道自己对父亲的恨和对他的爱一样浓烈。他相信母亲也是如此,她跟他最终都没有见上一面。

城市很快在身后隐去,黑暗再一次席卷而来。他已不知在公路上狂奔了多长时间,一脚踩下刹车,仿佛踉踉跄跄地站在悬崖边……生死一线之隔。

这一线便是命运。父亲说,他一辈子蒙受冤屈,蒙受群体迫害和栽赃,就在那一线之间。因为他不愿意同流合污。或许,他同流合污就不会蒙冤,但“我再也见不到你”。

他转过身子,逼自己一拳砸在行道树上,疼痛让他清醒过来,黑洞慢慢消散,远远近近的路灯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得继续行动,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呢!

35

他的人生在记忆中混淆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时常期待找到一种补品激活脑神经,以便想得更加清楚,或者把高压电棒对着太阳穴,像穿越剧、玄幻剧一样唤醒特异功能。不过,残存的理智没有让他这么干。

当他今天回想起来,唯有一个乞丐般邋遢的身影出现在一片浓雾中。他记得那张国字脸上有几块疤痕。他没有说话,似乎也不认识。就那么一眼,乞丐跳上启动的公共汽车,一阵轰鸣,扬长而去。

那天下午,他送他的命中贵人去火车站,刚扬起手祝贵人一路平安,手机响了。他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喂……这里是华龙宾馆……是你吗?有人要跟你说话。”

华龙宾馆几乎就在他单位的隔壁,业务往来的客人他们都是安排在那里住宿。昨晚,他们还在那里开了一间房,跟贵人的朋友们一起为贵人饯行。

男人的声音在重复:“……你一直在听吗?我这就把话筒递给跟你通话的人……”

这种请人代拨的电话他已接过几次,但每次接听却又没有声音。他猜想这次肯定又是如此。无声的电话如同一首很悲伤、很悲伤的歌,没有歌词,却感应着韵律。

电话线路上有噪声,很像森林里沙沙的风声。他紧紧握住手机等待着,以免稍一动弹,就可能把这根经历二十几年风雨的线拉断。

“喂……喂……听得见我说话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卑微地说。他心跳加速,是一个陌生而厚重的声音,但电话里总有“噼噼啪啪”的杂音。“我是你父亲……一个朋友……你听得见我的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徒劳地向对方作肯定的回答,可对方听不清他的声音。

“我从广东回……委托我找你……我们一起在那边做生意,有一笔钱……不论你怎么想,这是好事……你听见我说话吗?”

对方好像为了做做样子不断地向他提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关心他听得见与否。

“一笔钱……转交给你……约个时间地点……”

他以为这声音应该来自地狱。从他跟着母亲四处飘零的记事起,“父亲”这个词便一直在奈何桥的那头安息。母亲说父亲是个恶人,死了肯定入地狱。

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只有一些语句片段传出手机。“你的父亲……托我带……在华龙宾馆12……等你来取……或者放在大堂服务……你的父亲……听见我的话……”

对方怎么得知他的电话号码呢?他的号码是领导帮着取来的,没有用他的身份证登记。他想象对方或许是个幽灵,潜入了他单位,查出他的号码。多么离奇的巧合……但是,这声音太遥远,语句太不连贯。

他到底是他父亲,还是父亲托他过来的。不一会儿,他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是对面似乎传来什么东西被翻倒在地的声音,或者直接有人摔下了楼梯。

他急急忙忙赶到华龙宾馆,将接到的电话号码回拨过去,却是宾馆总机的声音,询问他转哪间客房。他只听到“12”两个数字,大概是十二楼,他哪里知道是哪间房呢!

他实在感到失望,在十二楼和带“12”的房间寻找一遍,没有他想找的客人。他是希望找到对方的,虽然不一定是他的父亲。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母亲已过世,没必要再带怨恨,父亲可能变成什么样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接到莫名电话的那年夏天,他遇到了一件意外的事。在他童年和少年时期,母亲竭尽全力使生活过得平稳、和谐,却枉费心机。他参加工作后,继承了母亲的想法,一直力求安宁地度过每一天。

大约是六月,太阳烈到可以晒化路面的沥青。他每天出门或回家,注意到有一个乞丐待在离大楼十米的人行道或对面花坛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身穿棕色t恤,头戴一顶阔边猎人帽,肩上挂着一只灰色的挎包。乞丐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以一种痴呆的姿态,一声不吭地待在那儿。

他知道这个乞丐以前没有在这里待过,也不知来自哪儿。为什么现在待在这儿?他时不时转过头去看。乞丐的视线还在他的身上,好像他牵住了他的眼球。

但是,乞丐痴呆的模样仿佛有些茫然,看似注视着,其实并没有看见,就像稻草人或者时装模特儿。他一时有些担心,从现在开始,难道他走到哪儿,乞丐就会跟到哪儿?一个乞丐,跟他的安宁幸福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可不想在他身上耗费时间。

一天,他比平常加班到更晚。晚餐时,他便看到乞丐待在马路对面;下班时,他透过窗户,看到他仍待在原地,寸步未移。当他要推开大楼大门时,乞丐竟慢慢地越过马路过来。是个中年偏老的乞丐,目光意外的锐利,刺猬似的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身上发现被盗窃的东西,或者榨出他对以前所犯错误的羞愧。

他默默地顶住那种目光,将提包夹在腋下,静静地站住,一字一顿心虚地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乞丐抬起下巴,嘴里吐出一连串地道的闽南话。他听了半天,除了他的名字,还有一个可能是“你”的称呼,他没有听懂一个字。但他不绝于耳的话语,仿佛在诉说什么陈年往事——他们认识很久,交往很深,才有这么多故事需要陈述。

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阔边帽深深地遮住了乞丐的脸,连嘴唇都埋在一片阴影里。现在,轮到他痴呆了,生活和情感没有教会他怎么应付这种场面,是的,十六年刻板而老套的教育除了让他背诵许多教条,其他方面他跟埃及木乃伊没什么两样。

乞丐贪婪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转念一想,抬起眼,露出爽朗的微笑。但乞丐的眼里突然露出挑衅性的敌意,似乎随时准备张嘴咬他,或者吐出积蓄已久的毒液。

果然不出所料,乞丐像一名蹩脚演员似的,先是做出一个虚假的动作,接着更加凶猛地破口大骂。他想走开,乞丐却挡住他的路。他始终对他笑脸相迎,虽然他明白这样做会越来越激怒他。但是,他并不怕他,孩童时期面对一名乞丐的那种恐惧早已消失殆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爷,你可不可以说普通话?”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礼貌语言对他说。

乞丐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嘲弄,一时愣住了。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或者请你放慢一下语速?”

他瞧见乞丐的双眸猛地睁大,脸一下子绷紧,随之身体绷紧。

他依然微笑着。但乞丐开始行动了,一只手猛地伸向他的胸襟,并企图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右臂。他挣扎着,一手拦住胸前的袭击,一手正面迎击他的手臂。

二十多年来,他的生活是在奔波中过来的,体育课,以及跟体能训练有关的培训他没少参加,普通格斗不在话下。二十多年的努力啊,难道这一切都为了某个夜晚让一个乞丐在街头等着,向他扑来?

乞丐紧紧地掐着他,犹如童年的想象一样。他感到童年的恐惧油然而生,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任何人都帮不上他。稍远处,两个宾馆保安好奇地看着,一个认识他的女服务员惊叫着走过来,想凭着她的柔弱之力分开两人。

真是令人伤心的一幕……

保安后来对警察说:“他们活像两个在街头打架的醉鬼。”

女服务员却说:“那个乞丐模样的人说是他父亲的朋友,找他很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服务员被乞丐身体一扭,撞在地上。他感到内心涌动起一股被压抑的狂怒,他用膝盖朝那老乞丐的肚子迅猛地一击。乞丐的手松开了,再也不敢靠近,一双睁大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严阵以待。

巡逻的警察终于往这边走过来。乞丐身子一松,脸上绽出一抹与严酷的目光不相符的假惺惺的微笑。然后,拔腿往一辆公共汽车跑去。

后来,乞丐不再出现在大楼前面,直至今日,音信全无。

他感觉到总有人盯着他。那人以为他注意不到,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他工作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回家的时候,甚至睡觉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

那人可能就是跟他打架的乞丐。

乞丐一个人待着,偶尔“漏岗”,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他。有时候,他能感觉到那人心情很低落,有时候,他能感觉到他心情跟他一样。他们似乎心灵相通,像一对孪生兄弟,或者一对……父子。

有时,他觉得那人肯定是个麻烦,没准是贩毒的,或者流氓小偷。

他提醒自己保持警惕。然后,他使出反跟踪招式,想阻止那人的跟踪。于是,猫捉老鼠,老鼠逗猫的游戏开始。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想逮住对方,或者至少让他知难而退,从眼前消失。但是他想错了,那人是个老江湖,对辰河的街街巷巷,每个破墙豁口都了如指掌。许多次,眼看着可以抓住狐狸尾巴了,却又让他逃了。

后来,他想到监控视频,他总在大街上、大楼前经过,跟踪监视他的人总得出现在那些监控里。但是,他再一次想错了。监控总有死角,即使他想引诱对方经过那些摄像头,对方的身影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他诧异了。重新走回那些街街巷巷,穿过那些破墙豁口;重新经过那些摄像监控,他竟然也可以逃避整座城市的监控系统,像隐形人一样生活在城市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毕业了。”有一天,他办公室出现一张这样的字条。

他不知道毕业是什么意思,肯定不会有毕业典礼和颁发证书,但会不会还有某个阶段的入学通知书,或者录用到某个更好的工作呢?

他在等待,但等待了很久很久,跟踪者再没有出现。一天,他回到家,把钥匙插进锁孔,他的手停住了。一卷厚厚的纸塞在门缝里,即使转动钥匙,门也要费很大的力才能推开。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生命必须有价值,必须为社会所倚重,所需要,而不仅仅是依附。大学毕业没有达成自己的志愿时,他便明白自己不为社会所倚重、所需要,他当前的工作不过是谋生,不过是依附,苟延残喘而已。

那卷纸详细载明了他的身世,他的亲人在某起案件中所受的“迫害”,以及案件所牵涉的人。他懂了,为什么他这样一个孤儿没有通过政审。

纸上没有提示他应该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两年过去了,他一直埋在心里的怨恨,藏匿着的想法,终于可以露出水面。他该怎么做,他的人生该如何发展,在心里明朗起来。

从此,这座城市出现了一个孤独的行动者。

他按图索骥寻找案件牵涉到的某类人。他像夜行者一样潜入某类人可能出现的每一条街巷,每一个院落。终于,他听到某类人发作时低沉的尖叫声。声音持续了一整夜又一整夜。

清晨,他看到某类人被绑在树桩上,没人理睬,没人给他送饭。尖叫变成号哭,号哭变成粗喘……他假装司空见惯似的翻进院落,给了那人一粒替代品。那人一言不发,他的脸色由灰黑变得苍白,慢慢地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没有跟他做眼神交流。虽然化过装,但他不想让那人觉得他和这里的某件事,或者和某个人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院落里四处走走,发现到处锁着,里面没有其他人。他的脉搏加快了。他想在这里把他解决掉,随意一个动作就行,但这里留下了他的痕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完全消除。他决定绝对不能冒险,便假意对着那人笑了笑。

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冷静,溜出了院落,继续他的寻找历程。

傍晚时,又一个人出现了。他竟然还那么健康、那么灵活,一点儿也没有昨晚那人瘾入骨髓的模样。他发现他竟然还做着这份生意,直接面对瘾君子的那种零包贩卖。

他回到家,就着中午的剩菜煮了一碗面条,面对那卷厚纸默默地吃着。他想起那两个人,他的出现肯定刺激到了那个被绑的人,因为他死鱼般的眼里闪出贼亮的光,瘀黑的鼻子发出狗一样的声音。他一定以为他是个贩卖者。

他会认出他的真面目吗?他的鼻子会嗅出他的气味吗?他不知道,但他真的很在乎。

他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恐惧,恐惧被绑着的那个人,恐惧零包贩卖的人,恐惧自己没有正确操控这一切的能力。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拿起笔在厚纸上起草策划书。一条条,一款款,写出来又划掉,写出来又划掉,如此循环往复,直至计划臻于完善,完善得令他自己完全信服。他将名单抽出来,重新抄在一张白纸上,藏在被单里,然后将那卷厚纸投进炉火。

他重新化装,穿戴整齐,打开门。

门缝里夹着一卷薄薄的纸。他拾起来,纸上只有一行数字,纸里包着一张银行卡。他哆嗦了一下,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里含着泪水。

36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知非坐在公安分局党委会议室客席主位上,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

他说:“检察长已经感受到郑航引起的强烈媒体反应。院办公会议虽然做出不提前介入的决定,但要求我们与公安搞好协调,请公安纪委先期详查。如果我们提出的疑点是正确的,媒体可能认为检察渎职,这正是检察长所担心的事。”

“我不认为郑航的事有值得检察介入的必要。”关西说,“如果让网络炒作左右政法机关的行动,这不仅让公安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一旦查明郑航没有任何杀人嫌疑,检察机关会威信扫地,整个政府公信力也会遭到质疑。”

吴知非气恼地说:“公安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关局长。你不知道现在网上已经称郑航是警察败类了吗?谁都不能阻止网上的风言风语。”

“绝大部分网民是站在郑航一边的。”关西辩解道,但内心的愤怒让他有些难以自制,“散布谣言的,只是极个别人。”

“那香水是怎么回事?在死者身上嗅到香味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却在郑航家里发现同类香味。”

“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同类香水。”

“他家里怎么有香味却没香水?”吴知非问,他的声音带着嘲弄的意味,“他已将香水瓶毁尸灭迹,还主动跟方娟说他从不用香水。因为他孤僻,以前别的人都没注意。”

“这都是你猜测的。”关西边说,边解开衬衣风纪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猜测?”吴知非觉得受到了冒犯,“毁尸灭迹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小吴,说话要以事实为依据。”关西严肃地说。

吴知非气焰有些收敛。“田卫华被杀的那天晚上,他至少有半个小时的去向无法说清。”

“那天晚上,我整晚都在等他,然后跟他在一起。”徐放插话说,“他没什么说不清的。”不过,即使会议室里开着空调,他额头上仍渗出一片汗珠。

“从高速收费站出来到跟你会合,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没有。”徐放据实回答,“我们等得很揪心,提供的时间不一定对,而且从高速路口出来,还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或者上个厕所什么的,半个小时很容易耽误。”

吴知非往后仰靠着椅背,双手抱着啤酒肚,那沉重的双下巴几乎垂挂到胸脯上。他的同事栾伦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帮着说:“郑航本人告诉我说,他进城后看到一个小偷团伙,便跟踪了半个小时,最后无功而返。”

“有这么一回事,这个小偷团伙已经被我们摧毁了。”齐胜回答道。

吴知非用手指着齐胜,说:“打掉团伙,并不能解释他的半个小时。”

“我们就是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打掉这个团伙的。”齐胜飞快地说,“团伙里开车的那个小偷交代了当晚被跟踪的情况,与郑航说的时间是匹配的。无论怎样,他不可能在半个小时之内,跟踪完小偷,给我们提供了线索,还赶着去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拉了拉衣襟,继续说:“没经过跟踪蹲守、预谋策划,谁能那样从容地杀害一个人?如果说是偶遇,在那样一个小巷子里,怎么没发现车辙印?”

吴知非追问道:“为什么李后宝会在那么严密的监控里被害?除了郑航进入了他的室内,连一只苍蝇都没飞进去过,是谁把他杀害后扔进窗外的?”

“这……我们正加紧侦查。”齐胜有些支吾。宝叔之死疑点很多,最大的矛盾就在于凶手是怎么进去的。

吴知非自以为抓住了公安的痛处,一言不发地凝视着。

“还有,”吴知非说,汗水浸湿了他的检察制服,“宝叔确有一笔钱在那儿,立下遗嘱也是事实,但遗嘱存放在哪儿呢?除了可能在郑航身上,似乎没有其他可能。你们怎么就问不出来呢?你们怎么回答公众和媒体呢?”

一阵沉默,气氛紧张而沉闷。

“疑难案件的侦查是需要时间的。”关西说,“这几天,我们审查了与郑航有关的事情。我还亲自和了解他的人谈了话。大家一致认为郑航是一个忠诚、执着于公安事业的优秀警察。”

“一把手对一个普通民警有如此高的评价真是难得。”栾伦功语带讥讽地说,“据我所知,他只是一名社区民警,并不是刑警,跟公安主业有一定距离。”

关西推了推案头的《警务工作手册》,说:“栾科长对检察工作比较了解,但对公安业务可能还有待学习。”

“对不起。”吴知非赶忙转弯,“今天,我们是来协调工作的。郑航的事既然如关局长所说,已经在进行审查,我希望能将工作做细、做深,给公众给媒体一个令人信服的交代。那么作为检察监督机关,我们也可以交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点点头,第一个站起来。“非常感谢两位检察官对我们工作的监督和指导。我们一定将工作做好,不给你们添麻烦。”

吴知非和栾伦功尴尬地拿起桌上的笔记本。他们本来还准备从其他方面提出诘难,可是关西的言行已明确显示出送客的意思,只得灰溜溜地跟着走出会议室。

其实,所有的诘难都是他们要提的,意在提高自己的威信。检察长只是让他们来履行一下程序,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得罪关西。

第二天,全省召开半年公安工作调度会。关西带着齐胜提早赶过去,想在会前拜访石锋教授。为了精减开支,这种会议只有局长一人参会,其他人都在本地参加电视会议,齐胜过来的目的仅仅是向石锋汇报案情。

“我想您也该来了。”一见面,石锋便风趣地说。

齐胜跟着关西走进石锋办公室,拖过两张椅子在教授的桌子对面坐下。因为石锋的权威性,他几乎给所有参加过警官学院培训的学员上过课,所以他几乎跟全省所有中层以上的警官熟悉。“我感觉碰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关西说,“我知道郑航向您汇报过,他说的都是真的,可能更加复杂……”

“有话就爽快说,案情我基本熟悉。”石锋说。他知道不是难题,关西不会亲自登门。

“我来开会,齐胜来接您,您看您有没有时间?”关西直截了当地说。

“现在就走?”

“就您的时间,或者是否需要向院领导说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已经请示过,他们也很感兴趣。”石锋说,“这种案件在全省全国都是首例,对所有侦查员和研究员都将是一个新鲜课题。”

于是,关西继续去开会,齐胜带石锋赶回辰河,全程高速,获悉消息的郑航跟方娟在路口上等。一见面,石锋就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方娟美女!”他握了握方娟的手,力道很合适。

“你们该不会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吧?这么郑重其事地欢迎我?”

方娟立即红了脸,挽着教授的手说:“我来欢迎错了?”

“不是,不是,我高兴着呢!”

接着,他看着郑航,眼睛黯黑空洞。石锋吓了一跳,他知道那是一双严重缺乏睡眠的眼睛。

“除了工作,你别的什么事都不做吗?”

郑航点点头。

石锋咕哝了一句,视线离开郑航,看着办公大楼。“真是我的好学生。”

四人一齐来到会议室,贾诚已准备好一应资料和物证。石锋跟他打过招呼,不再闲聊,便将郑航拉在身边,开始分析物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是第一次接触这么齐全的案件资料,看得非常认真仔细。“你请我过来看现场。”石锋说,“现场是看不到了,但可以凭这些照片想象现场情景。”

郑航可不是傻瓜,眼光顺着石锋的手指,皱起了眉头。“您是说,这些照片里就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线索?”

“有这种可能。”

郑航叹了口气,双手按在桌上,目光更加集中。“等等……鞋印……不,轮胎印。”

“你发现了轮胎痕迹?”齐胜俯过来。“什么车的,知道吗?”他盯着教授。

没声音。石锋盯着照片,郑航在一张白纸上画出痕迹,室内山一般的沉寂“这个轮胎印十分普通。”石锋说道,“但跟一般家用小车的轮胎可以混搭不一样……应该不难确定……五菱之光,不……长安之星。对,长安之星,而且是老款的。”

教授抬起头,瞪着贾诚。“你马上请人按照郑航的画图,造出轮胎痕迹的模型。就车辙印来看,轮胎应该已经磨平,需要换胎才能走长一点儿的路程。”

齐胜看着石锋,神色惊讶慌乱。石锋回瞪了一眼。他知道齐胜那是愧疚自责的眼神,他一定在侦查中发现过长安之星,只是忽视了。

“在对志佬被杀案的最初侦查中,现场视频出现过一辆长安之星。”齐胜坦诚地说,“调查发现附近居民有几辆同类车,便没有深查。”

“这是严重失误。”贾诚严厉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不是。”石锋轻巧地说,“即使找到长安之星,你们也无法确定是哪一辆。因为你们看不懂车辙语言。”

“车辙有语言?”贾诚惊讶地问。

“差不多吧!”石锋拿着郑航素描的车辙痕迹图在空地上来回踱着。贾诚焦急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却又不敢说话,怕惊动了教授的思绪。

“虽然没有现场了,但我们还是去看看‘现场’吧!”石锋取下黑框眼镜,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拔腿便往外面去;一边走,一边挥着那张素描,嘴里嘟嘟囔囔。

“小郑,那些现场照片还有许多地方值得分析。”石锋说,“在‘现场’你要仔细观察,为研究照片准备好素材。”

郑航不知所云地点点头,懵懵懂懂地跟在后面。

没有人对石锋的话做出评价,所以教授转变了话题,开始与贾诚和齐胜谈论起案子来。

“你们对嫌疑犯有没有估计?先假设他驾驶着这辆长安之星,那是一个什么形象呢?开小店、需要送货进货的商贩,送快递、搞维修的工人,还有经济能力不太允许,却需要代步车的年轻人……像这种磨损较大,外观土气的车辆更可能是前二者,但他们大都张贴着广告,或者公司名称。”

齐胜插了一句:“大都沾满了灰尘,或者看不清车体上的字。”

“有这种可能,”石锋继续说道,“只要有字,不论多小,多不起眼,或者被蒙得几乎看不清,总有办法分辨清楚。这样范围是不是缩小了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贾诚问:“主要查没有张贴广告或者公司名称的。”

“如果贴字,一定留有细微的新粘的胶痕。这个嫌疑人如此聪明,有可能时常变换花样,但不论怎么变,万变不离其宗——共同点和异常性。”

志佬现场主要看了前面小巷及胡同部分;宝叔家也没有进去,只看了看前面的停车坪及巷子口;田卫华现场在老庙社区,看得仔细些,花的时间最长。石锋让郑航找一个停车的地方,停得远了,嫌疑人要走好一段距离,停得近了,恐怕惊动被害人。

方娟跟着郑航一路琢磨。

齐胜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对教授说:“这个现场我们仔细搜索过,调看了所有视频,五百米范围内没有发现车辆来去的踪影。”

“不止五百米,就以一千米为半径。”

齐胜看了一眼贾诚,又看了一眼教授,说道:“一千米?覆盖了大街和好几条小巷,车来车往,流量很大,恐怕会有很多‘意中人’。”

石锋笑了。“我们找的是长安之星。流量再大,车辆再多,长安之星不多,符合我们设定标准的车更少。”他抱歉地对着贾诚笑了笑。“得辛苦贾副局长立即安排人去做这件事,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贾诚点了点头,立即打电话落实。

但折腾了半天,郑航没有完成教授的指令。这是个没来得及改造的老街区,巷道四通八达,几米十几米便有一个角落,几乎每个角落都可以停车,既隐蔽,又不会留下痕迹,如果不是占用主人的车位,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锋问:“总共有多少个角落?”

郑航耸耸肩膀。贾诚和齐胜以为郑航答不上来——这很正常,探寻哪个角落可能藏车,当然不会去数有几个角落。

“十五个,教授。”没想到郑航数得很清楚。

石锋噘着嘴说道:“那么结合两地视频出现的车辆,以及我们对车辆年限的预计,可以画出车的图像,看看能否在这些地方找到线索?”

“好,马上落实。”贾诚说着,看看时间不早,建议先去吃饭。发现车辙及车影已是突破性进展,虽然图像显示车辆毫无特色,查找无异大海捞针,但忙乎一天,总得张弛有度,不能把破案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教授身上。

招待是领导的事,八项规定严格限制了陪餐人数。郑航和方娟便跟教授告退,留在老庙社区。这是一片老居民区,巷道里散发着炒菜的香味,方娟闻见了。

“我要吃晚饭了。”她大声宣布。

郑航也饿了,但他吸多了烟,嘴里苦涩,没有胃口。“再走走看吧!”

他们一家家商店饭馆地走,给里面的人看画像。没有特殊标记,但店主们都答应会留意观察。郑航留下了自己的警民联系卡。

接着,他们走进“花之林”茶餐吧。这是这一带装饰最雅致的场所,可以喝茶、喝咖啡,也提供中西餐、煲仔饭。郑航找了一个临窗的卡座,请方娟坐下,然后招呼服务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着狭窄的走廊,有两席圆桌,坐着老老少少十几个客人,大约十分熟悉,彼此吆喝着,三个四至六岁的孩童绕着桌子乱跑,忙着应酬的年轻母亲不时呼喊,孩童却越过走廊,钻进卡座里,骚扰方娟。

母亲不得不走过来,满脸堆笑地道歉:“对不起,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没关系。”方娟说,“他们真可爱。”

“就是不听话,太调皮。”

“调皮的孩子聪明。”

郑航过来了,方娟向他做了介绍。

“你男朋友真帅!”孩童母亲说着,冲郑航笑了笑。

郑航正拿着菜单,僵了一下。

“谢谢。”方娟感到很温暖、很称心。

女服务员端来茶水,方娟突然想起画像的事,把它摊开在桌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画家吗?”孩童母亲搭腔道,“画得真逼真。当然,社区里长安车很多,很普通,但你画出了它的细微特征,比如车右侧的划痕。”

郑航手里的菜单落在地上。他看了看画像,又盯住孩童母亲带着倦容的脸,又看了看方娟,接着盯着画像。

方娟首先反应了过来。“你见过这辆车?”

“见过。”她说,“就是几天前,这辆车停在我家门口的巷子里,灰扑扑的。我家小孩跟同伴从幼儿园回来后喜欢在那里玩,一个招呼没打到,他们把车身当黑板了。”

她指着画像上的汽车车身,说道:“我准备赔点儿钱的,可是车主一直没有出现。”

郑航仔细辨认,车身上有一个模糊的符号,像英文字母“s”。

“那天,幼儿园老师正好教到‘s’。孩子心性你们是知道的。”

“记得车牌号码吗?”

孩童母亲惊讶地盯着郑航。“你们……不是车主啊!”她咬着嘴唇,双眼盯着桌上的一束绢花思考着,“05136?186?756?记不起来了。反正开头数字是05,最后数字是6,我不确定当时抄下号牌没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聚精会神地听着,接着问:“你记得车子是什么时候开走的吗?”

“不好意思,太晚了,我们没再出门。”

方娟接着郑航的思路,柔声问:“第二天早晨送小孩时,车子不见了,是吗?”

“早晨是我丈夫送崽的。”孩童母亲把丈夫叫过来。郑航出示了警官证,并递了张警民联系卡给丈夫。“你见过这辆车吗?”

所有眼睛都盯着郑航,连三个小孩都不跑了。男人粗略地看了看画像。“没见过。”

郑航记下了他们的姓名住址,问清哪个巷子口,饭都顾不上吃,立即赶过去。

37

拿着那枚鞋印,石锋喜不自胜。

“小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大声喊道,“一只溯溪鞋,国际著名品牌,号称耐用二十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郑航不是驴友,从没参加过户外活动,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溯溪鞋。不过捕捉到鞋印,多了一条线索,还是很有成就感。这种成就是教授启发和带动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初看起来,那只是十几个带花纹的点,呈弧形布局,将点连接成线,才有鞋前掌的形态。这是郑航一夜未睡的结果。方娟看到他的熊猫眼,心痛地劝他睡会儿,他却拉着方娟去了宝叔家后墙外,用高分辨率的照相机拍了一组照片回来,再在电脑里成比例放大、组合,利用ps技术形成了这枚鞋印。

郑航已经对鞋印进行了初步比对,底纹、尺寸、品牌,还有可模拟磨损度。可是他一无所获,公安情报信息平台数据库里,根本没有可类比的鞋。

接着,他登录互联网专业制鞋网站,只看到一种跑步靴底有类似鞋钉,但是它落地形成的点,似乎跟他拍下的点印不搭边。他不想在毫无结论的情况下提交线索,但时间不等人,石锋吃过早餐就让他过去,他不得不将鞋印交了上去。

幸运的是,石锋对郑航发现的鞋印很感兴趣。一眼便辨认出鞋的品质和品牌。这是郑航听过他的课后,十分崇敬他的原因之一。

“溯溪鞋很特别吗?”郑航大胆地问了一句,右手仍紧紧地攥着电脑复制的鞋印图。

“不特别。但这张图上的溯溪鞋特别。现在国内有很多生产溯溪鞋的厂家,但他们无法生产这种鞋。这是由美国一家家族企业制造的鞋,他们专门为专业登山者制鞋,可不是你随便在附近的超市或驴友俱乐部就能买到的。”

石锋的话吸引了郑航的注意。“这么说,它非常高端,在国内十分罕见,具备追踪性?”

不过,接着石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这个嘛,如果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可以说这句话。现在,国内仿制品不少,仅凭印记,难以判断真伪。”

石锋戴着物证手套,举着照片颠来倒去地看,对贾诚说:“贾副局长,请你带几个痕迹技术员跟我去现场看看,最好准备好楼梯或者爬墙工具。没准还有给我们惊喜的东西在。”

贾诚立即拨打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锋拿起现场勘查工具,又皱着眉头放下,等贾诚打完电话,接着问:“市里有没有研究有色金属的人员?恐怕需要他们帮忙。”

“有色金属研究所已经撤销,不过,还有几个退休人员。”贾诚说,“我一个堂舅舅曾是专业的化验师,还保留着好几种化验设备。”

“就找他,最好马上接他一起去现场。”石锋高兴地说,“看来真正的痕迹还在墙上。”

脚手架很快在狭窄的阴坑里架起来。石锋和贾诚的舅舅老金一起爬了上去,郑航拿着取证袋和玻璃瓶站在他们旁边,痕迹技术员按照石锋的指示,在下面帮忙。

物证收集需要足够的耐心,要辨认,要分类,还要去伪存真,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扣准案件的命脉,锁定犯罪嫌疑人。石锋一生都在从事这项艰苦的研究,他的见识和敏锐无人能比,一眼就能看出哪是证物。

但是现在他身处一面墙上。十余天前有一个人穿着溯溪鞋在墙上踩过几只脚印,历经十余天的日晒雨淋,他仍需从脚印里找出靴子留在墙上的东西。靴子上会不会沾有带嫌疑人特征的东西?即便有,那些东西会不会已被雨打风吹去?即便仍有残留,那些东西能否被肉眼所分辨、所发现?

现场所有人都在质疑。但这份疑问,只留在心里。

石锋将痕迹取样工具挂在胸前,右手攥着一把金属镊子,左手捏着一只取证锡盘,首先靠近了第一只脚印。这块墙面与其说有一只脚印,不如说留有七八个圆点,只是圆点的布局十分规则。石锋头上戴着钨光灯,左眼套着放大镜,在圆点间搜寻。

郑航出神地望着。他想,不论教授能否找到有关物证,他的这份严谨细致永远值得全体民警学习和传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年轻的民警或坐或蹲在地上,感觉有些累了,五十多岁的石锋和六十多岁的老金却仍在脚手架上忙碌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趟没有白来。”石锋拉着老金走下脚手架,“接下来更要辛苦您了。”

“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老金客气地说,“那就去我那儿?”

“行。”石锋感激地说。

贾诚让其他同志收拾现场物品,他和齐胜、郑航、方娟跟着一起到老金家去。

老金虽已退休,仍担任着地质矿产开发局顾问。他的书房简直就是一间小型矿产检验室。他取出必要的检验工具,倒了一杯水,用滴管吸了几滴水挤进一个小玻璃瓶子,然后放了一块墙面取来的泥,接着又加了点儿水。他晃动着玻璃瓶,把那小块泥稀释了,接着又把稀释的泥小心翼翼地倒进了另一根玻璃试管。

“看,”他举在石锋面前。“有些微小的反射颗粒,你成功了。那是一种金属和矿物质含量很高的土壤。”

接着,他又漂洗了一遍矿物质样本,倒了一些在干净的载玻片上。

老金将载玻片放在显微镜下。

“独居石,竟然真是独居石。”老金惊讶地喊道,“可以确定。不过,还有一点点铅和锌,这是意料之中的。”

“真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独居石对于每个地方来说,都是独特的东西,虽然我们这里属于全国首产地。”老金从显微镜旁直起身子,回到物证袋边,又拿起另一只装着碎屑的袋子。“在赭冈国家森林公园的山顶。俗话说,‘赭冈有人,独居无石’,这是一片禁伐、禁猎、禁挖的森林。这人恐怕活动在赭冈山顶有段时间了。”

“您确定?”石锋睁大了眼睛。

“有时间,我陪您去走走。那里风景不错。一般旅游者或者驴友去一趟,鞋底很难沾上这种东西。而且,此人专门穿上溯溪鞋爬墙,是有备而来。因为这双鞋很适合爬墙,但主人是专门穿着它在山上走的。”

“哦。”石锋感到大受裨益。

“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快看这个。”

石锋往前靠近了一些。老金从另一袋碎屑里取了些东西放在载玻片上,推到显微镜下。

石锋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金丝楠木的碎树叶。”老金又调整了一下显微镜,然后把第一个样本拿出来,换上第二个。“不错,是楠木碎屑。我敢说你们找的这个人肯定在赭冈公园活动,有可能是躲猫猫。楠木只有这山上有,其他地方没有的。”

“山上可以住人吗?”

老金弯腰看着显微镜,说:“当然啦,山上守林人的房子都是政府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守林人。难道是守林人杀害了几十名吸过毒的人?

赭冈森林公园可不是丹霞山,那是横跨三省,覆盖几个市州的山林,虽说主体山顶在辰河境内,但要搜山或围捕,却不是辰河市警察力所能及的。

“那就先组织精干警力进山调查。”贾诚说,“这条线索不能放弃。”

这是一顿沉闷的晚餐。石锋提出饭后要赶回去,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使命,而且这两天耽误的课需要他慢慢补齐。但对郑航来说,虽然发现很多关键证据,有利于他撇清嫌疑,并证明串并案是完全正确的,但没有真正锁定犯罪人,令他十分苦恼。

方娟一直在旁边安慰他,并不停地代他向教授表达敬意。石锋不以为然,他解释说,研究证据的教授只是一个思想者,警察才是真正的实干家,依赖教授破案的,那是天方夜谭。

郑航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话,怕自己进入雷区。

这时,方娟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想都没想就接了。她觉得可能是管理中心的同事,几天没去,肯定堆积了一案头的事情,或许有急着要处理的。

但是,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方娟瞬间明白了,脸涨得通红。她拍了拍郑航,在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接着跑进隔壁空包厢,将自己和郑航手机的录音功能全部打开。

“你们太失败了!”电话那头狠声说,但声音低沉,依然是经过电子设备处理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着呢!”方娟慌乱地回答,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过来的郑航。

“你们在查车。”对方暴躁地说,“还查那扇墙壁,自以为可以发现什么有力的证据。但是,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怎么就采取不了行动呢?”

方娟冷静地说:“我们见面谈吧,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赶过去,好吗?”

“不用,你太白痴了。不值得我去见你。这么久了,人一个个死去,难道你是为了减少你们的管理责任?”

“告诉我你的姓名,我需要你的地址、电话。我认为你是一个有正义感、值得依赖的人。我保证只我一个人来见你,我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跟我的事。”

但打电话的人根本不听方娟的话。他似乎很受伤,很生气。“你找男朋友倒是很卖力,工作却差强人意。小心你男朋友,他是个危险的人。有人忌恨他。说不定哪天,危险会轮到你,像那些瘾君子一样,几刀子捅下去……”

“我知道他很歹毒,”方娟清楚地说,“很聪明……杀一人,嫁祸一人,我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可是我们需要证据。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我一些线索,我就能阻止整件事情。”

还是没有回答。方娟感到对方的沉默是思考,接着传来电磁干扰声。“我已经无法忍受了,你太无能,我得另外选一个人报警。”

她犹豫了,然后果断地说:“那你把情况告诉郑航吧,他能帮你。”

“不,他是刽子手。”电话里传来磨牙的声音,“宝叔是因他而死的。你知道吗?如果他不插手,宝叔最多判无期徒刑,或者法院判不下去,无限期拖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还是跟我见面吧,就算帮助我,也能帮助你。”

“不行,我不能见你。你会迷惑人的,我真受不了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爱,知道吗?爱就是这样的。”打电话的人很激动,“他曾经深深地爱着你。很久以前,他一见你就无法自拔。可是,现在不了,他有他的道德标准。”

“非常感谢你,可我不知道他的爱啊!”方娟假装很激动地说,“让他来向我表白吧,说不定我可以爱上他呢?”

“不……不行。”声音变小了,接着是一段长长的、长长的沉默,接着电话挂断了。

包厢门口,石锋、贾诚、齐胜怔怔地站着。

“你熟悉打电话的人吗?”石锋首先开口。

“不熟悉。”方娟说,“这是第四通电话了,中间相隔的时间有点儿久。”

“那就查啊!录音只是手段之一,一边通话一边追查,那是多好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第一次感到教授是个严厉的人。“他每次都是突然打过来,而且只说几句话,根本来不及。而且,他拨打网络电话,使用变声设备和欺诈软件。”

“还有呢?”

“从他使用词语及讲话方式判断,应该是个男性,有一定知识素养。但喜怒无常,能感觉出来他精神存在某种问题。他的口头禅是‘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

石锋赞许点点头。“总结得好。”

“打电话的时间没有规律性,但都是在该打电话的时候出现,比如杀人者策划的时候,杀人前夕,还有就是我们调查车辆、勘查墙壁一定触动了他某根神经。”方娟沉吟了一会儿。“他是一个做事很有计划性的人。”

“这跟你猜测他是个有知识素养的人是一致的。”

方娟点点头。

“他的动机呢?他为什么打电话?为什么给你打电话?”石锋在“你”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是个方娟反复思考过的问题,也许这次对方提出了一些缘由。

“第一次,打电话的人告诉我某人忍不住了,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我听得莫名其妙,他却没有再说下去。第二通电话像是精神病发作,说了一番要杀人、要杀人的疯话,并说那些吸毒的人多么坏,尽给我添麻烦,只有多死一些,我才能轻松些。我尽力地安慰他,并说帮助吸毒的人是我的职责,我不怕麻烦。但他仍说,杀戮就要开始,你看着吧。第三个电话应该是警告和提醒,他说杀戮已经展开,让我注意一块黄绸手绢,或许那块手绢会帮助我揭开谜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呢?”

“很生气。”方娟说,“一定我们并没有从黄绸手绢里发现谜底,让他生气了。还有把宝叔的死怪到警察头上。还有……就是威胁我,说我可能成杀戮的目标。”

“后面的话,我也听到了,他有些语无伦次。”石锋关切地说,“目标针对你未必是真的,但有一句话一定出自真心。”

方娟羞红了脸。

“‘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因为‘他曾经深深地爱着你’。其实,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打电话,因为他要告诉你这个杀戮游戏。”

石锋接着说:“这个人可能就是嫌疑犯。”

“那他为什么认为宝叔不该死呢?”

“也许是郑航的插手,让他感到了恐惧,从而改变了游戏规则。”石锋思考了一下,“包括田卫华的死,与原来的手法和性质完全不同,属于灭口性质。”

贾诚插话道:“是的,如果说宝叔的死还在嫁祸郑航,那田卫华的死就丝毫没有了嫁祸的指向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问:“会不会宝叔跟田卫华不是连环杀手杀的?”

方娟接着问:“我也一直在考虑,恐怕真有这种可能?”

石锋耸了耸肩。“贾副局长,齐队长,你们是亲自经营案子的,你们认为呢?”

“手法和性质有些不一样。”贾诚说,“但我们并不知道嫌疑犯是个什么人?”

齐胜附和地点点头,算是对石锋的回答。

“你们觉得方娟会不会有危险?”石锋转换了话题。

“不确定。”贾诚说,“不过,党委已经做出决定,不让郑航参与侦查,专门做好对方娟和自身的安全保卫工作。”

“我能自己保护好自己,我也能保护好方娟的。”郑航说。

石锋严肃地说:“真是我的好学生。”

郑航却并未因此露出笑容。他接着说:“我答应过志佬的朋友们,也答应过宝叔,一定查出杀人凶手。所以,我不会退出侦查的。现在,很多证据浮现出来,很多线索具备了指向性,从打给方娟的电话看,嫌疑人也感到了威胁,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这正是千载难逢的侦查机会。而且,他将我纳入了他的嫁祸对象,下一步可能会把我纳入杀戮对象,我更不能放弃,放弃就等于认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锋微微颔首,脸上绽开愉快的笑容。“如果让你侦查,你将从哪里着手呢?”

“根据我的分析,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应该是白领、有较高的知识修养,较高的法律水平,他不可能来自赭冈森林公园,结合电话信息及杀人手法,极有可能有两个人。”郑航顿了一下,接着说,“一边派出专案组带着警犬赴赭冈搜查,一边紧扣车辆等线索,查城市白领,我不相信不能将他送进监狱。”

“让我跟你一起查吧!”

“你不是急于回去上课吗?”

石锋戏谑地说:“你那么坚定,就不准我改变一下主意?”

送石锋去宾馆休息,方娟也回了自己的家。郑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担心,不是夫妻,甚至彼此从未表白过,两人怎么可能日夜守在一起,他怎么保护她呢?

走进家门,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马上洗浴。

客厅里静悄悄的,郑航四处看看,感觉窗户像瞪大的眼睛回望着他。一种无以名状的寂寞感缓缓包围着他,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他忽然感到万分疲惫,脚下不稳,费力地移到沙发边,沉重地坐下。

沙发柔软而温暖,郑航却似乎坐不住,仿佛全身的力气,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似的。他如稀泥般躺在沙发上,张望着窗外一片晴朗的夜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云彩,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繁星不停地闪烁,有的流逝,有的飘移。他又看到那颗北极星,只有她坚定执着地守在那儿,为夜行者指示着方向,从未动摇。

他想起那些吸毒者的生命就那么轻易地逝去。他不愿意看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不论他们多么卑微,在法律的保护下,他们都是平等的。

杀人者,你很开心吗?

此刻,你还躲在某个角落里孤芳自赏吗?你一定无法平息内心的毒焰,摆脱不掉深藏在内心的恐惧,还有惩罚的预感,随时都会像崩溃的电脑系统一样,无法控制。

你不敢现身,更不敢让我知道你是谁。

那时,一切便结束了……

郑航把头靠在沙发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38

接下来的几天,郑航跟着石锋没日没夜地泡在案件里,但正如石锋所言,他只是一个思想者,他可以将案情分析得缜密细致,将证据分析得头头是道,提炼出准确的观点,为侦查工作提供方向,但代替不了具体而艰苦的侦查。

网络上针对郑航的炒作越来越少,公安网评员主动出击,澄清事实,消除误解,发挥了积极而正面的作用。但是关于案件的报道依然没完没了,同情被害者、揭露案件真相的呼声越来越高,以前的案件被翻出来,各种质疑、鸣冤,透露出许多连公安都没有掌握的事实。一些被判处刑罚的罪犯家属陆续上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时,郑航突然接到齐胜的电话,让他立即赶到市委政法委会议室,参加正在召开的公检法联席会议。

郑航进去时,会议一定进行了很长时间,室里烟雾弥漫,贾诚正在回答有关领导的提问。

“没错。可以排除郑航涉案的可能。”贾诚将手头的资料整了整,“前面已经讲到某个嫌疑人四年来连续作案的可能性。此人在田卫华被杀的晚上,将长安之星停放在老庙社区第二巷第三个拐角处。他知道田卫华已经被放出来,知道他会在这一片跟相关熟人碰头。长安车在停放中被一男孩划上痕迹,好心的男孩母亲过意不去,一直想找到车主赔偿,从而给我们留下了线索。但这辆车目前还没有找到。”

“这听起来不是很奇怪吗?”一位检察院领导开口说话,“据检察调查,当晚郑航的车也出现在老庙社区,正是田卫华被杀的时间段内。”

“是的,这正是嫌疑人的狡猾之处。”贾诚答道,“或者那个小偷跟嫌疑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或者他们是同伙,将郑航引入现场附近,然后消失。我们打掉了当晚在附近作案的一个小偷团伙,却没发现引起郑航注意的小偷。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侦查,但能否在破案前解答疑问,我不是很乐观。从视频看,郑航在社区内停留时间不到一刻钟。一个人从省城驾车回来,没有前期策划、跟踪,不可能完成袭击、杀人、逃逸。”

“这恐怕很难定论。”检察官继续质疑。

“除了时间因素,还有其他旁证。”贾诚说,“用作凶器的警用匕首,除了北方部分省份开始配置,南方没有试用。我们致电有关制造商,没有网购、邮购可能,凭警官证购买是无稽之谈。近年来,郑航忙于工作,从未跨省旅游或出差,也没有过跟外界邮寄物品的记录。”

贾诚从提包里拿出一个证物袋,举在头顶。“大家看,这是一只飞镖。检察人员在郑航家里嗅到与被害人衣物上出现的相同香味。经查证,这只飞镖带着一个浸透同类香水的棉球被人射进郑航客厅,钉在沙发侧面的酒柜上。”

“这事听起来真是神奇。”法院领导说。

“嫌疑人想通过这些物证栽赃郑航,却弄巧成拙。”贾诚最后结论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奇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政法委领导耸耸肩说,没人再反驳贾诚提出的观点。

“栽赃,是嫌疑人四年来的一贯手法,也是他的游戏规则。”贾诚继续说,“因为方娟和郑航在刘志文被害案中看破了这个游戏规则,并侦查发现了有关线索,嫌疑人恐慌了。他陆续采取措施,策划嫁祸郑航,并欲通过杀害李后宝,将郑航置于死地。”

“遗嘱是怎么回事呢?他怎么知道李后宝有那么多遗产呢?”

“遗嘱不一定是嫌疑人所为。我们还没有找到遗嘱。因为李后宝的死,他立遗嘱的真正目的,已无法得知。李后宝与儿子多年前便脱离了父子关系,他一直想跟儿子交好,但他儿子态度恶劣。李后宝被监视居住后,郑航是担保人,每日看望,并送饭送水,关怀备至,他有可能出于感恩心理立下遗嘱。此外,李后宝是十二年前郑平被杀案的知情人,这会不会也是他立遗嘱的原因之一?”

听到郑平被杀案,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主持会议的政法委副书记清了清嗓子,说:“这个问题就讨论到这里。郑航同志已经过来,我们听听郑航同志对嫌疑人的分析。”

“小郑,刚才我已将整个案件的详细情况进行了汇报。”贾诚接着说,“大家想听听你对嫌疑人的画像。”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如有冒失不周之处,请领导们批评指正。”郑航平静地开始汇报。

“这起系列命案有几个重要元素。首先,这个未知嫌犯目标明确,准备充分,有固定的游戏规则。他针对有吸毒史的人群下手,被杀害、被嫁祸的都是有吸毒史的人。而且,这些人大都涉及十二年前发生的涉毒案件,未知嫌犯也一定跟此案有牵连。

“其次,未知嫌犯熟悉刑法和诉讼程序,很享受复杂化。他杀人只是游戏的一个最初环节,证据移植、嫁祸才是主体过程。他非常熟悉这个群体,他们的住址、生活状况、活动规律。被嫁祸者不仅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附近监控、居民反而能提出他在场的佐证。被害人身上留有他们搏斗的痕迹、被嫁祸者的皮肉、指纹及带有他个人特征的物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杀人手法十分单一——普通平常的因纠纷引起的激情杀人,这其实是他的伪装。被杀与嫁祸者是熟人,而且存在着某种纠葛关系。命案的发生不会引起警方的怀疑。如果不是方娟在分析涉毒群体现状时发现巧合,这个游戏规则他一定会长期玩下去。”

“那方娟接到的电话又该怎么说?”法院领导反问道,“他怎么知道方娟发现他的游戏规则,又怎么会自行暴露给方娟呢?”

“这就涉及嫌犯心理。”郑航回答道,“方娟跟我一样,年轻,缺乏办案经验,发现游戏规则后,便在办公室警告有吸毒史的管理对象,让他们小心。管理对象对方娟的发现人尽皆知,甚至有些人害怕被害或被嫁祸,四处逃亡,甚至主动躲进看守所里。”

“嫌犯一定是个熟悉方娟的人。从电话得知,他对方娟既爱又恨,由此可知他是位男性,以前追求过方娟,显然并未得手。”郑航说着,心头一激灵。追求过方娟,却未得手,这层意思是他以前没有想到过的。

“如果未知嫌犯真的想让别人追踪不到,他应该独自行动,不跟人联系。”

“不,”郑航激动地摇摇头,“这名未知嫌犯杀人,可能出于某种莫名的仇恨,也有可能带着道德审判的意味,他是在卖弄聪明才智,嘲弄政法机关。他的行为,从一开始就带着游戏的性质,虽然限制了自己的安全边际,但只要有可能,他就需要表现自己。”

会场十分安静。主持人望着郑航,惊讶地说:“你是说……你是说这个人想要有人崇拜他的游戏?”

“是的。”

“难道他能堵住方娟的嘴,不向刑侦部门反映?”

“他认为不论方娟怎么说,刑侦部门都不会相信。”郑航说,“对正在侦查的单起案件来说,呈现出来的‘嫌疑人’证据确凿充分,看不出不对的地方。对以前审结的案件来说,既然经过这么多专家的审核,一个没办过案件的小姑娘的疑问不值得一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话一出,座上很多人面红耳赤。

贾诚一脸尴尬的样子,关西则鼓励地向他点点头。

郑航环顾一番会场,继续说:“总结呈现出来的各种因素,嫌犯应该是个白领青年,有一定的知识修养,特别是法律知识丰富,甚至有法治工作经验,极有可能是涉及政法工作的人。心思细腻,衣食无忧,过着中产阶级生活,但只有底层人格。”

每个人都点点头。

“如果再深入一点儿说,他抱着一定的道德观在做事。只是正如某个作家所说‘我想为改变这个世界尽一点儿力,可有时候我们会出错,我们一直努力的事,没能让这个世界更好,因为我们把力气用反了’。”

主持人赞赏地看着郑航,率先鼓起掌来。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会议继续。

郑航发完言,便离开了会场。夜的黑翼已经张开,不知还有多少魑魅魍魉在这夜色里预谋捣乱,但他确信,经过这次会议,针对有吸毒史者的系列杀人案件必然会有一个大的突破。屈指算来,宝叔已经死去近半个月,他该为这个无人关心的老人做些什么。

“小航,你也在这里开会啊?”突然,背后传来一声亲切的招呼。

他转过身,看到庄枫提着律师包从政法委办公楼上下来。“哦,小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起去吃饭吧!”庄枫拉着郑航的手,“叫上你的美女,找个雅致的地方叙叙旧?”

“算了,随便吃点儿,晚上还有事。”郑航牵挂着为宝叔做点儿什么。

“怎么?还加班?”庄枫露出惊讶的样子。

“不,我想为一个被害人做点儿什么。”郑航实话实说。

庄枫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问:“是宝叔吧,应该。”

郑航不知道庄枫的“应该”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管别人的想法,误会也好,理解也罢,他是真心想为宝叔做点儿什么的。

他拨通方娟的电话,跟她说了为宝叔做点儿事的意思;方娟十分赞成。她算了算,正好是民间习俗的“二七”。

“你吃过饭了吗?”郑航在电话里问。

方娟幽幽地说:“我……这不是正在等你吗?不如就去‘银笛’吧,那里距宝叔家近。”

郑航放下电话,上了庄枫的车。庄枫看看他,拍拍方向盘,叹了口气。“你也该买辆车,又不贵,至少工作累了,不用走路,可以休息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你这条件?”郑航戏谑地说,“你要可怜我,那就借我开,或者每天来接我。”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反正我上自由班,跟着你跑都行。”庄枫说着,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郑航手里,“你啊,看你唇干舌燥的。”

郑航感激地接过来,大灌了一口。刚才只想着发言,真的紧张得水都忘记喝。那么多案子,死了那么多人,积了四年的冤案终于有希望昭雪,他能不紧张吗?

良久,郑航忽然轻声说道:“小枫,我记得刘居南的案件是你代理的?”

“是啊。”

“你觉得刘居南会不会是被冤枉的?”

庄枫沉思了一会儿。“当然。虽然证据齐全,但我总觉得其中有问题,于是四处奔波反映,并在法庭上大声疾呼,所以才延缓了审判期限。”

“吴平凡呢?”

“嗯,也是我代理的。”庄枫叹息一声,“可惜了。”

他转头望了一眼,郑航的脸上竟然缓缓流着两行热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悲惨啊!”庄枫说,“我尽力了,可是法院最终还是判了死刑。”

“这些人可能都是无辜的。”郑航吸了吸鼻子。

“我有责任。”庄枫在身上摸索着,翻出一包面巾纸,抽一张给郑航,自己也抹了抹眼睛,“也许我们做律师的需要更大胆、更激进。”

他将纸巾塞回去,却掏出一包烟来,递给郑航。

“孝敬我的?”郑航玩笑道。在他的印象中,庄枫是不抽烟的。

“开过的。”庄枫说,“没办法,出门办事,不带烟不行。不过,慢慢地也学会了。”

郑航抽出一支烟,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

庄枫吸了吸鼻子,瘾君子似的,说:“给我一支。”

两个人坐在车里沉默地吸烟。一支之后又是一支。很快,车载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包烟竟然很快吸完了,郑航仰着头躺了一会儿,突然说:“走吧,别让方娟久等。”

庄枫笑笑,出神地看了前方一会儿,一边发动车,一边问:“小航,案件是不是有突破?”

郑航的情绪立马高涨,激动地望着庄枫,只是庄枫的脸落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也许只能说有转机,但突破是一定的。”

庄枫没有回应。几分钟后,他又突然开口问:“小航,有嫌疑对象了?”

“没有。”

“是不是开始怀疑谁?”

郑航苦笑了一下:“我说过了,没有。”

庄枫试探地说:“哦,公安纪律,保密。”

“确实没有,只是大家正在研究串并案的事,这几年的案子应该都是一个人做的。”

庄枫的表情变得凝重。“早就应该这样了,我代理过这么多案子,从来就觉得这些案件太类似,那么平常,那么普通,却那么一致。圈里人都嘲笑我辩护词不用重写,因为每起案件都是一样的。”

郑航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至有人怀疑,那些案件都是我做的。”

郑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样的话可不兴乱说。”

“开玩笑的。你们可要尽快抓住他哦,让我这个辩护律师也火一把。”庄枫拍了拍郑航的肩膀,车子驶进了银笛中西餐厅停车场。

方娟提着两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敞开的袋口里几沓冥币隐约可见。

郑航忙接过来,冲她笑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谢谢你,方娟,你真细心。”

方娟嘴一撇,不悦地说:“还跟我见外。何况去祭奠宝叔也是我的心愿。”

郑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庄枫远远地跟方娟打了个招呼,便站在原地,也不知为何,看那神色有些尴尬的样子。

因为离得近,不用开车,三人步行过去。

进入宝叔住宅楼前坪,广场舞刚刚开始,音乐喧嚣,大妈老太正在坪里扭得欢。郑航有些不知所措,去哪里呢?

“去后面阴坑吧,那里安静没人,又恰好……”庄枫看出他的犹豫,善解人意地说。

宝叔死后,监控和探照灯都撤掉了,阴坑前后暗黑一片,积水处泛着清冷的光。目光所及一片阴森,外面的歌舞愈发彰显出此处的寂静。庄枫说得对,这里实在是一个恰当不过的祭奠场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走在前面,方娟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庄枫放下手袋,麻利地从塑料袋里掏出东西。香烛、纸钱,还有纸扎的祭品,一一摆好。

郑航看着庄枫的动作,没有挪步。他垂手站着,也不想说话,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

东西很快摆好了。庄枫站起来,小心地对郑航说:“开始吗?”

郑航点点头,依然沉默着,双手合十垂下头去。

先是香烛照亮了一片阴坑,接着纸钱燃烧起来,很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火堆,但火势并不旺,有的红,有的黑,有的灰,像宝叔苍老忧郁的脸庞。

庄枫递给郑航和方娟各一沓纸钱,两人接过来,慢慢撕开,一层层地投入火中。

火焰跳动起来,纸灰像惊扰的蜂群,胡乱飘舞。郑航曾听老辈人说过,如果死者有德,纸灰会缕缕上升,象征着成佛登仙。这种乱舞的纸灰,说明死者魂无所安,有阴鬼骚扰,无家可归的幽魂在抢夺他的钱财。

郑航看着纸钱在火中慢慢烧化,由一片通红变成纷乱残灰,慢慢碎去,慢慢消散,不由得流下了泪水。

方娟的眼中也已盈满泪水,跳动的火焰模糊成昏黄的一团……

郑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方娟拥在怀里,耳边传来庄枫用民间腔调唱出的《招魂词》:

魂兮归来莫向东……铄石流金路不通;魂兮归来蜞向南……雁飞不过魂何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魂兮归来莫向西……鹤发鹅毛浮不起;魂兮归来莫向北……断指裂肤莫奈何;

归来归来,故土不可旷,时日不可延。

庄枫将最后一片纸钱投入火中,随即退出几步,与他们并排而立,嘴里仍念念有词,只是不再发出声音。郑航和方娟不知他是在吟唱刚才的词句,还是另有新词。

当最后一片火星被翻滚的纸灰盖住,阴坑再次沉入无声无息的黑暗中。郑航三人对着纸灰虔诚地三鞠躬,然后慢慢地走了出来,显露在广场的灯光里。

“小航,我们回去吧!”庄枫拍拍身上纸灰,“你的心意宝叔知道的,他会安息,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保重身体。”

郑航回头看了看阴坑,又抬头看了看大楼,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你也回吧,我和方娟再待一会儿。”

庄枫看了方娟一眼,大约是想让方娟帮着劝一声,但方娟紧紧地抓着郑航的手,甚至没有感觉到庄枫在看她。

庄枫犹豫了一会儿。“那好吧,你们保重。”

“你先走吧,我们会没事的。”

看着庄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郑航牵着方娟的手在坪前的水泥凳上坐下来。广场舞已经消歇,人去坪空,四周沉寂得如同远古蛮荒地域,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个蛮荒的世界演绎过太多太多的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的人被杀,有的人被冤……被杀的、被冤的灵魂仍然飘荡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心有不甘,他们在挣扎告屈。

放心,我一定揪出他,用他罪恶的生命来祭奠你们。

第七章人莫予毒

39

郑航走向挂着警车钥匙的值班牌时,方娟冲了进来。

“我跟你一起去巡逻。”她说着,递给郑航一只洗净的苹果,“昨晚你一个人值班,我好担心,就怕出现什么问题。”

“没事,每条路都有其他巡逻人员,我只是在一些重点路段看看。”他边回答,边把钥匙取在手里。方娟的话让他心里暖暖的,可他即便组织起无数关心爱护的词句,也表达不出来,冲到喉管又被堵了回去。“你整理资料还辛苦些,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你忙的。”

“资料已经整理好了。”方娟开心地笑了笑。

联席会议后,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对四年来的案件进行串并案侦查,宣布全市进入特别防护期,全体民警编组上街进巷,进行巡逻蹲守。郑航、方娟都是专案成员,本来没有参与巡逻编组。但郑航想迅速掌握一线情况,主动请缨,负责城矶辖区的夜间检查。

“你不用去了,我只是去查查到岗情况。”

“我还不知道你的工作态度?”方娟假意尖锐地说,“你一到场,整个辖区仿佛就你一个人巡逻一样,什么事都张罗在自己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犟不过方娟,郑航只得让她上车,朝巡逻地点驶去,同时安慰性地叹了口气。

城矶辖区有巡逻点八个,换岗是一段危险时间,没准就会出现空当。夜班很累,值勤人员习惯不到时间就偷偷溜回去,而接班人员还要有段时间才能来,因此很容易出现有二三十分钟无人值守的情况。如今,与警察作对的违法犯罪者都变得聪明了,很多抢劫、盗窃案件就是在换岗时发生的。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检查者都是在换岗时上岗。

进入巡逻区域,郑航转弯驶进乾元巷,然后缓慢地向前行驶。夜已深了,郑航发现,在普通群众都入睡时来到街上游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看了一眼巷子两旁竖立着的房子,注意到大多数窗户都是漆黑一片。他的眼睛在一幢幢房屋之间搜索,寻找闲逛的人,注意绿化地、垃圾场及一切可能引起麻烦的地方。

白天走在街上,到处是来去办事的人们,谁都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没有忽闪忽灭的阴影,没有黑暗的小巷,也不存在阴森空荡的大楼。但深夜值勤,街头只有警察和罪犯,瘾君子和酗酒者,胡混的小流氓和无家可归的神经病。

车载对讲机传来一声尖利的静电干扰音。方娟立即竖起耳朵,手伸向前将音量开到最大,以便郑航听得更清楚些。果然有调度呼叫。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指挥中心值班女警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目标灰色长安之星,刚刚出现在百步蹬与解放路的巷口,驾乘人员不明,牌照号显出05字样,其他数字被遮挡,请配合查缉。”

对讲机里的声音暂停了一会儿,让巡逻民警有时间记下相关信息。“各小组控制各自路口。”

“收到!”“收到!”……各小组在对讲机里纷纷汇报。

“我是0568,嫌疑车具体开往哪个方向?”郑航询问道。

“目前方向不明。”调度员回答,“请各小组配合查缉,各巡逻车辆密切注意。要加倍小心,车辆驾乘人员可能有凶器,很危险。此车可能涉及系列杀人案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看了一眼郑航,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如果真让他们碰上了怎么办?虽然警龄不短,手枪早就配发了,但除了在射击场上,从没有拔出过武器,更不用说对着活人开枪。

按常理,接警就要打开警笛和警灯,但郑航反而将两者关闭。他重踩着油门,车速表上的指针很快从三十,上升到四十、五十、六十,又移向七十、八十。他进入解放路,转而穿过遥岭巷,朝百步蹬去的时候,每一次转弯似乎要将警车翻转过去。

方娟暗暗祈祷不要碰上坑洼的路面,或者残破的井盖,否则真会使汽车翻个底朝天。

绕过遥岭巷时,郑航朝左探探头,又朝右探探头,看看是否有车向这边的十字路口开来,判断应该往东还是往西。

“0568,嫌疑车方向不明朗,但可能穿过了九井湾。”这是调度员在通知他,“九井湾附近的各小组注意查缉。”

郑航的车正停在东风路与九井湾、遥岭巷的交叉口。他倍加精神地盯着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辨认着长安之星。这是一个正在拆迁重建的棚户区,路口监控和街灯都没有建好,经过车辆速度稍快,就看不清颜色。

“错过了。”郑航突然说。他意识到几分钟前从前面路口转弯离开的一辆小型面包车很可能就是正在查缉的那辆车。灰色,他第一感觉以为是五菱之光。

他握紧方向盘,加速向前追去。嫌疑人身上可能有武器,要是没有别的人援助,仅凭他和方娟两人去阻止,恐怕……没有方娟在场,他可能有把握。但他没有犹豫的余地,只能猛追过去。

他发现灰色长安之星拐进了另一条小巷,立即来了个u形大转弯,跟着驶进去,在一处稍微宽阔的路面,“唰”地急赶过去,斜斜地横在那辆车前。

但那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急转方向,准备从侧面挤过去。

一定是嫌疑车,车上就是嫌疑人。如果不是,驾驶员应该马上停下来骂他不会开车。“指挥中心,我是0568。”郑航对着对讲机大声喊叫。对方没有挂车牌。“我追上了一辆灰色长安之星,但没有车牌,就在……新星小学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将车进一步挤过去,完全挡住对方的出口,对方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跳下车,掏出手枪,推栓上膛,呈警戒状态靠过去。司机是个男子,但车窗太阳膜较深,看不清他的脸。方娟接着跳下车,侧身靠在警车引擎部位,持枪对着那名司机。

郑航松了一口气,方娟的配合十分规范,不用他操心。他一手举枪,一手敲了敲车窗。

“出来!”他命令道,将身体贴在车门上。“把手举到头上,让我看到。你要敢动一下,我们就开枪。”

他看到那人的手在车内摸索。

“举起手来!”郑航以为司机正在拿枪而厉声喊道,“走出汽车!”

车门慢慢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他双手微举,满脸愤怒,冲郑航吼叫:“我违法了吗?你们用枪对着公民,我要告你们!”

“趴在车上,接受搜身。”郑航没有理会他的吼叫,继续喊道,“我们在查缉杀人犯罪嫌疑人,他开着一辆跟你一样的车。请你好好配合,如果你不是他,我们不会为难你。”

中年人乖乖地趴在车身上,接受检查。前后路口迅速驶来几辆增援车辆,全副武装的特警手持微冲赶了过来。中年人一看这架势,知道郑航说的是真的,检查完毕,消除了误会,便开车飞速离去。

郑航有些沮丧,好不容易查到一辆相似的车,却又不是。他对赶来增援的同事表示感谢,便告辞驶回自己的辖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这番闹腾,指挥中心失去了目标,指示各小组严守岗位,严密注意各地异常情况,加强联系。郑航检查了巡逻点,便在遥岭巷中段停下车来,换方娟驾驶,他想休息一会儿。

这时,前面走来一个流浪汉模样的老人。他敲打着警车的驾驶门,牢骚满腹地叫道:“警察真是废物,年轻人夜夜吵我,你们也不管一下。”

“什么年轻人?”

“我的邻居。”老人说,“每天晚上折腾得叮当响,还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不知是什么东西,你们也不管一下,想让我这个老头子早点儿死是吗?”

“在哪里?”方娟好心地问。

“那——”老人指着对面六层楼房的三楼说,“就是亮着灯的那间。你们去,别说是我报的。”

方娟跟郑航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看看,即使没什么违法犯罪,深夜搞出响声,影响老年邻居睡眠也是不应该的。

楼房有些破旧,墙根长满了野草,楼梯间的油漆有的裂开,有的剥落。刚走进门廊,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垃圾味。有这样的邻居真是倒霉,他们将垃圾拿到了屋外,却懒得送到楼下垃圾场去,使邻居们上上下下闻得作呕。

门前乌黑一片。郑航做了个手势,让方娟闪在一侧。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弄清楚里面有没有人,也许有人没关上发出声响的机器却离开了家。叮当的敲击声和电焊枪发出的“哧哧”声淹没了其他的声音。他打开手电筒,对着锁孔照了一下,是普通的防盗门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刚要去按门铃,又突然放下手,他后脖的头发竖了起来。他转身看了方娟一眼,接着看了看楼外,那个老人不见了。老刑警最重要的经验之一,便是相信自己的本能,但决不随意相信预感。所以,一个老刑警老远就能嗅出麻烦。

他想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但害怕这样做没有足够的理由,两个人处理不了一起噪声投诉是会被笑话的。

他按了按门铃,没有反应,大约门铃早就坏掉。他静下心听了听,大约听出声音是从哪间房子里发出来的,这里听起来不大的声音在老人的卧室听起来一定不会小,何况一般老人都有失眠症。猫眼是亮的,或许客厅亮着灯。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过了几秒钟,他又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他想屋里的人大约待在卧室,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他抓起枪,又放下,只将警棍捏在手里。

郑航再次回头与方娟交流了一下眼神,提着警棍重重地敲门,门应力而开,却并没有露出人影。灯光是从卧室里射出来的,他警惕地看了看,门厅还算整洁,客厅的沙发、茶几上却胡乱堆着衣物、书籍、食品和撕破的食品包装袋。

“我们是警察。”郑航对着客厅大声宣布,“现在要进屋搜查,请里面的人出来配合。”

他小心谨慎地穿过门厅,正要走过去开灯,却听背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一直没有出声的方娟像桩木头似的栽倒在地。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背后挪动了一下,郑航还来不及转过身,就有一个巨大的重物扑到他的身上,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板上的一堆垃圾里。他的对讲机摔在地上,破碎成几块,警棍脱手而去,滚进了沙发底。

袭击者满身酸臭的烟味和福尔马林的气味,郑航跟他还没有肢体接触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个强壮的男人。他一个鹞子翻身,想要欺身过去,抢救方娟,却被袭击者用一块巨大的体育海绵垫罩住,大力挣扎却无处着力。

“畜生。”袭击者叫嚣道,“我让你多管闲事,看我不宰了你!宰了你!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只是来提醒你,不要骚扰别人。”郑航在垫子下面喊道。他想要伸手拿枪,那个男人的膝盖顶着他的腹部,几乎让他窒息,而且袭击者在移动垫子,推着他往玻璃茶几方向移动。他使不上劲儿,但他不能惊慌,或许方娟马上就会清醒过来。他想拖住他,只要袭击者不立即对着他捅刀子,他就有机会。

“我们过来是善意的。”郑航说,嘴巴因贴着地板以致说出的话模糊不清。“只是提醒你,也许你需要帮助,我们看看就走的……你冷静一些,我们不会对你动粗?我保证,请你放开我,我们马上就走。”

“去死吧!”袭击者抓起什么东西,猛力对着垫子打击。

摔碎的对讲机并没有丧失功能,在几尺远的地方嘎嘎作响。郑航听到调度员询问各蹲守组的情况如何,在一片汇报声中,他听到了阳阳的声音。原来阳阳的点就在遥岭巷街口,与郑航停放警车的地方仅几步之遥。

阳阳是认识警车0568的,只要移动几步,就可能看到,就可能跟郑航联系,或者引起警惕。但是这个懒虫可能待在自己的警车里,一步都不想移。

海绵垫突然松开,郑航一个翻滚跃起。他看到袭击者挥着棍子打向恢复清醒的方娟。方娟有些发蒙,根本无法躲避。郑航心里着急,径直向袭击者撞过去。袭击者并非等闲之辈,背后吃力,棍子却并未完全失去准头,仍然落在方娟肩上,方娟再次扑倒在地。

郑航第一次看到袭击者的真容,吸了一口凉气。此人头发又长又邋遢,满脸油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熏的,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脚长手大,脾气火爆,目光散乱,有精神病倾向。

郑航看到袭击者挥舞着棍子又要扑过来,立即伸手拔枪。但棍子更快,准确地落在他的手腕上,几乎将他手腕打断。他看到电视柜边有个闪光的东西,明白是一把水果刀,就地一滚,左手伸过去捞,可是那把武器离他够得着的地方还有尺把远。这时,那人的棍子扫向水果刀,棍落刀起,水果刀飞得更远。

郑航趁机在地板上反向翻滚,离开了那人的控制范围。他左手拔枪上膛,并随即抬起右手,双手紧握,对准袭击者方向。第一颗子弹呼啸着打到离袭击者几寸远的电视机上。袭击者又举起了棍子,横扫过来。与此同时,郑航的第二颗子弹射出了膛。

但是袭击者已经从大门溜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顾不上追赶,立即扶起方娟,查看她的伤势。还好,除了颈背和肩胛部有两处红肿,没有其他创伤,她两度昏迷,可能是头部受到重大震荡所致。

他展开施救,方娟缓缓清醒。

“你怎么样?”方娟躺在郑航怀里,第一句话便问,“凶手呢?凶手呢?”

“我没事。凶手已经走了。”郑航回答道。

方娟勉强站起来,抓住郑航的手臂,看他受伤没有。郑航对着她笑笑,“真没事。”

他捡起对讲机,通话键已经摔破,可以听到传呼,却已无法送话。

遥岭巷七栋二单元楼前拉起了警戒带。

阳阳等派出所民警被派在楼外站岗。在关西的劝说下,方娟随救护车去了医院,郑航留了下来,跟着市区两级刑侦专家一起勘查现场。

这是一套两居室,除了相通的客厅、餐厅,还有两间卧室,稍大一些的想必是主人的房间,但看上去更像一个微缩的化学实验室。床很小,两张书桌拼成一张长长的实验台,台上摆着各种实验用的玻璃器皿和本生灯,书柜成了保管柜,各种看起来像是成品、半成品、原料的东西分层放着。

窗户用铁皮钉了起来,通往客厅的木门框上也钉着铁皮,门前装着四把插销。如果插好插销,要从客厅硬撞进卧室,必然要费一把大力。房子外观普通,没装防盗报警器,或许住户并不在意盗贼闯进去,只要他们的毒品实验室是安全的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亲自勘查了客厅搏斗现场,又到屋子四处查看,仔细观察了毒品实验室,向各类技术人员做了一些指示,然后拉着郑航的手,深情地说:“太危险了,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您认为这是他单独干的,还是觉得他还有另外的合伙人?”郑航问。

关西脸色凝重地吐出一口烟,接着说:“这个要等技术人员勘查完才能做结论。但是据我看这只是他自己在这儿干,至少这个毒品实验室是这样的。这个人一定学化学、医学出身,一直在吸毒人群里混,发现这个来钱最快,便自己动手配制。这里安静,不显眼,居民老实、与世无争,所以没有引起注意。”

“这个人大概很少出门,客厅里有很多超市送货收据,还有快递。”郑航说。

“对,这套房子可能是租的,或者专为制毒而买的。”关西说,“不过,应该还有一个放原料的地方,整套房子里没有看到大宗的原料和相关实验垃圾。”

“应该还有一个联络人。通过他把毒品卖掉。”

关西点点头,叫过贾诚。“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并加强对居民的调查访问,看看这套房子有没有配套车库或煤球房。”

贾诚领命而去。不过,他才走到门厅处就转了回来,身后跟着齐胜。访问组已经找到一间车库,齐胜上来请关西过去看看。

几分钟后,郑航跟着关西走进距单元门十几米远的一间车库。

车库里除开着原有的顶灯,警方架起了户外勘查用的探照灯,自上而下,照得通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局长好!”“局长好!”守在门外的警察一个个跟关西打完招呼,便一双眼盯着他。郑航被看得手足无措。

“看看是不是这辆车?”徐放戴着勘查手套从里面钻出来,对郑航说。

就是这辆车!郑航心里惊呼,心脏不由得怦怦地跳起来。正如在“花之林”餐吧碰到的女人所说,车牌号码开头两字是05,最后一位数是6。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个小小的噪声投诉,捞了条大鱼出来。

还没走近,郑航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曾经几次嗅到过的香水味,真是奇了。

这是一间普通的车库,很窄,长安之星车头向外,摆得很规整,却只有一侧可容一人通过。痕检技术员已对车库进行了拍照和初步检查,关西让人把车开出来,郑航围着车转圈,仔细察看车身的痕迹,果然找到了男孩划的“s”符号。

车库里层有一只陈旧的仓储柜,柜子里存放着成捆的制毒原料和正待运出去的制毒垃圾。

郑航在车库里走着,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他抬头望着徐放。

徐放问:“你是在揣摩车库地面的灰尘?”

郑航点点头。

“这车库很窄,又常打扫,没有留下停车痕迹是可能的。”徐放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没有回答,自顾自走了出去,问齐胜:“找到投诉人了吗?”

“没有。”齐胜说,“我正要问你呢。靠得最近的四套房子,两套没有住人,一套住着一对做生意的夫妻,每天早出晚归,一套住着一个残疾人,从不出门。再远一点儿的邻居根本不知道这套房子里有噪声。没有找到你说的老人。”

不是邻居,怎么知道有噪声?不是邻居,即使知道噪声,会多管闲事吗?

关西让郑航带着调查组到遥岭巷附近仔细搜查了一番,但没有发现什么。他又让民警两人一组分散隐蔽在各个路口,观察足以引起疑窦的围观人员,仍没什么发现。

“务必找到这个老人。”关西指示齐胜,“立即找人画像,分组蹲守。”

一切都布置得十分周密。从遥岭巷到九井湾全部监视起来,大楼旁边专门安装了一个视频监控探头。齐胜的人带着画像两人一组蹲守在各个路口。

随后几天,气候十分炎热,有些民警还中了暑。但他们仍坚守着,将搜寻这名老人与追捕凶手一同对待,坚信只要找到他,就找到了知情人,就能惩办凶手,伸张正义。

40

郑航正要坐下来看案卷,询问方娟伤情,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时髦女人从门口冲了进来。转眼间,郑航感到双肩和手臂都落入了他人手里,他讶异地抬起头,一双柔软的女性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怎么样?小航,你没受伤吧?”姚琴用柔得滴水的声音问。郑航急忙抓住姨妈的手,轻轻地放在一边。“听说你一个人冲进杀人犯家里,跟杀人犯搏斗,还被对方打倒在地,开了两枪,怎么得了,让我怎么放心!”她再次抬手摸郑航的脸,郑航后退闪开。方娟就站在面前,让姨妈这样揉搓小孩一样揉搓自己,真难为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怎么让你做这种事,我要找他去!”她抬腿就要往外面走。郑航反应过来,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推坐在沙发上。

“姨妈,”他趴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您的关心,不过,这是在办公室,还有其他人。”

姚琴仍旧情绪激动,但她一定把这句话听了进去。这时她才注意到另一个人的目光。方娟正用暧昧的目光紧盯着郑航,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这是我姨妈,”郑航不好意思地对方娟解释道。接着他又对姨妈说:“方娟,市局的,一起在专案组的同事。”他将姨妈的手放在她自己腿上,她没再抓他。他知道姨妈已经冷静下来,接着说:“有什么事,我们去走廊说吧!”

“你们说吧,我出去溜达一会儿。”方娟立即反应过来,走了出去。

姚琴也很客气。“对不起啊,小方,我只说几句话。”

“你这样做,我怎么对得起你爸妈?”姚琴带着哭腔说,“我一听说,吓坏了。听着,我会找关西的,我再也不准你参加这种事情。”

他举起双手,表示顺从。“放心,那情况只是偶尔碰上的。你不用找关局长,我以后再也不参与,好吗?”

“真的?”

“当然真的。看把您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好,我要听你和关西当面说才信。”

真难缠。不过,郑航已经想好了对付姨妈的招,也不生气。“好啊,可人家在市委开会。”

“开会怎么的,我让人把他喊出来。”

郑航立即变色。“姨妈,你这还让不让我做人了?”

“好啦,好啦,有机会再说。”姨妈自找台阶,“小航啊,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别人跟我讲起你的事,我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份恐惧你难道无法理解吗?”

郑航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正用双手反复揉搓着自己的胳膊。

“怎么啦?”姚琴关心地问。

“我突然想起来了,家里还有这段时间换下来的衣服没洗。”

姚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会关心自己,真要让姨妈操碎心?”她说着,准备出门去,却又转过来,“哎,刚才那女孩不错,不知找到男朋友了没?”

“早有了,正热恋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琴一声叹息,离开了郑航的办公室。郑航知道姨妈很忙,刚从外面出差回来,单位一摊子事,还要关心他,真不忍心让姨妈去帮他洗衣服。但他没法,如果不出此下策,姨妈在被紧急电话催走前,会一直待在他办公室里。

方娟笑嘻嘻地走进来。她太震惊了,郑航竟然有个这么精怪的姨妈,快三十岁的男人被当三岁小孩哄着,真不知他怎么受得了。不过,联系他父母早亡的事,要抹平内心阴影,恐怕只有依赖这种体贴入微的亲戚。至少时刻让他体会到亲情。

她突然意识到似乎这也是她的责任,心脏猛跳起来。偷偷地瞄了郑航一眼,他正茫然地看着窗外,眼神涣散。他看起来非常疲惫,一脸憔悴,脸上还有几道尚未消退的划痕。

他已经有几天没睡好觉了,这样熬下去怎么行?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郑航转过头看着她问。

方娟扭扭脖子,装出无事的样子。“完全没事。医生说,那家伙一定懂武术,一招将我打昏,刚好打在致晕穴上,对我的身体伤害不大。”

“总还有瘀伤吧?”

“一点点,很快就会消散的。”方娟不给郑航啰唆下去的机会,接着说,“我刚从市局专案组过来,昨晚的全城搜查和围追堵截没有丝毫结果。领导已赶往省城,准备以省厅的名义向全国发通缉令。”

“如果没人接应,不可能这么快就逃了出去。”

“这种人孤独惯了,生存能力很强的。”方娟说,“不过,如果在公共场所出现,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份已经确认了?”

“嗯,制毒者叫章一木,毕业于某医科大学制剂制药专业,原来是中心医院药房的医生。两年前,因与领导不和,辞职不干。从此,与所有同事失去联系。几乎所有亲戚朋友、同事熟人都不知道他近年在干什么。”

“不一定。”郑航喃喃地说,“即使有人知道,现在也只想撇清关系,哪里会承认。”

“他社会关系十分简单,在辰河只有一个亲戚、两个同学,几乎没有朋友,一直没有结婚,没有男女关系方面的纠葛。”方娟介绍道,“亲戚说,除了正月里去吃过一次饭,从没见过面。两个同学跟医院同事一样,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联系。”

专案组据此判断,章一木在医院时便认识很多瘾君子,并研究了制毒工艺。辞职后,在遥岭巷租房开始试验制毒,但他的冰毒产量很小,只在一个小圈子里试用,所以没有引起警方关注。

但是,他为什么杀人呢?是四年以来的案件都是他做的,还是仅做了最近的几起?他的动机是什么?如果说田卫华作为禁毒线人出现,可能危及他的安全,他有动机,那么,志佬、宝叔被杀又是为了什么呢?

然而,专案组目前掌握的情况仅限于此,仍有大量疑点无法证实。

无论怎样,抓捕章一木势在必行。市公安局巡逻蹲守的部署不变,专案组则把主要精力投入到追捕中。郑航、方娟参与对章一木在市区藏身处的调查摸底,除了中心医院之外,他们把可能与章一木存在交集的所有社会关系彻查了一遍。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近两年,没有任何人跟章一木打过交道,更别说了解他的行踪。

齐胜对郑航的调查十分重视,每天上午、下午都要跟他碰一次头,讨论案情。齐胜烟瘾很大,带着郑航一根接一根地抽,很快把整个办公室弄得烟雾弥漫,方娟不得不待在门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杀人动机至今还是个谜,你怎么看?”齐胜突然问。

郑航正在想事,一下子被问得猝不及防。

他抬起头,没有急于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单独调查章一木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要把系列案件放在一起查。”

齐胜直起身子,显然来了兴致。“你觉得目前的调查与系列案脱节了?”

“我说过,虽然不能断定章一木不是凶手,但是我能感到他似乎跟这些杀人案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错,他聪明、强壮,具备杀人的能力;他涉毒,跟吸毒人员有关系;在他车库里发现车辆、香水味等物证,似乎至少证实了今年的案子是他作的。但是,他没有杀人者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杀人游戏中……”

“精力?”齐胜忍不住问道。

“是的。这个凶手几乎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投注在杀人之中,心机之深无人能比。”郑航很有把握地说,“杀人对他来说,是仇恨,更是道德惩罚,是能力的炫耀,是对社会……准确地说,是对政法机关、对警察的嘲弄。”

“他的目的是多重性的?”

“对。他在证明自己。”郑航把头转向方娟,“我曾经跟方主任开玩笑,说录完警、穿上制服的第一件事,就是穿着警服,到街头转悠一阵,碰到什么事都想管,想显示自己的警察身份,弘扬公道正义。这是一种最基本的人性,凶手也一样,只是他走上了反面的路子。”

齐胜想了想,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继续说:“炫耀,而不会受到别人打压,的确是一件让人沉醉的事情。所以,他才一直这样做下去。”

“给我打电话,也是一种炫耀?”方娟说。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郑航吐出一个烟圈,“经过四年的杀人实践后,这个人相信自己有了这个能力,所以上升到了一个炫耀层次,决定正面挑战。”

齐胜扔掉烟头,说:“这么说来,在现实生活中,这个人刚愎、自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心怀仇恨,恰恰是一个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失败者。”

“应该是。”

齐胜仿佛讨得指示一般,决定回去从他讲到的那类人里重点布置调查。郑航和方娟也重新开车上街。经过遥岭巷,这个正待改造的古巷及周边陈旧的建筑伫立在一片突然袭来的乌云里,好像荒野老宅,显得沉默而不可捉摸。他们在章一木楼前停下车,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现场取消封锁,所有物证已经搬到公安物证室,防盗门上贴着封条。他们屏住呼吸,沿着空无一人的楼道,往上面走。脚底偶尔踩到垃圾,发出“咯吱”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分外清晰。郑航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嘘出一口气,继续往上攀爬。

往上是一望无际的灰蒙,而灰蒙的尽头就是无法探索的乌云,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那里。

郑航渴望探寻那些秘密,揭示那个谜底。虽然那秘密未必与他有关,但他近乎本能地不可自制地一步步向它靠近。

走到楼顶,接着又走下来,还是那扇防盗门,还是原样的封条。郑航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似乎渴望看到什么,又害怕看到什么。

门冷冰冰地封着。方娟的伤痛仍在,搏斗的场景历历在目……如果再来一次,即使牺牲性命,他也不会轻易让他溜走。

郑航走上前,抚摩着镔铁制成的门。章一木应该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呼叫,然后走出卧室,在猫眼里窥探。知道无法躲过搜查,便松了门锁,躲在门后。不,躲在体育海绵垫后面。因为门是往外开的,客厅没灯,他的眼睛只盯着射出灯光的卧室,放松了警惕。

海绵垫正好竖在门的左墙边,郑航走进去,方娟跟进来,章一木闪电般出手,打倒方娟,将海绵垫罩在郑航身上……

心机了得,反应了得,功夫了得。

从这些情形看,他确实很符合系列杀人案凶手的特征。

但他不会是那个凶手。这只不过正体现出那个凶手的过人之处。凶手应该正在黑暗中暗自冷笑,正陶醉于警察像无头苍蝇一样无所适从,准备轻松地选择下一个目标。

郑航仰望着暴雨将至的天空。凶手究竟在哪里呢?

半夜,郑航尖叫着醒来。

屋外路灯的光芒穿过窗帘,使得卧室不至漆黑一片,可也只是一片微弱的亮光。等慌乱平息之后,他朝四周看看,弄清自己所处的方位,记忆中的尖叫似乎还在室内回荡。他不愿再躺下去,害怕噩梦再次降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摸索着起床,手机显示时间为凌晨四点半钟。

他浑身汗巴巴的,衣服都没穿,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然后喝完满满一杯凉水,钻进洗漱间。冲完淋浴,他终于感觉舒服了些,在室内转了两圈,不知该干些什么,索性穿上运动服,拿起篮球,向门外走去。

球场比屋子里凉快多了。他站在罚球线位置,一个接一个地投球,接连五个球都没进,然后进了一个,接着又没进,还是没进,再没进,接着连续进了四个,接着又没进……每一次失败他都要慢跑到场外捡球,然后带球到罚球线,空旷的球场像午夜凶铃一样,响着惊心动魄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他在罚球线上坐下来。喘着气,但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浑身汗如雨下。

现在,他的头脑又开始运转起来。至昨晚十点,他又走访了五十余名可能认识章一木的人,但与他早些时候每一次这样做的结果一样。有些人知道他的毕业院校,知道他在医院工作,有些人根本对章一木一无所知。几乎所有人都说章一木不好打交道,没有朋友。认识他的人都不跟他来往,就当身边没有这个熟人。

郑航不相信,一个人活着不可能跟不存在一样。他不断地询问跟章一木的关联渠道,不论程度如何,他都要去找一找、问一问,去了解一些蛛丝马迹。

他不是在作弄自己,如果找不到章一木与凶手的关联信息,方娟挨的打就白挨了,他们的搏斗白费了功夫,所有对凶手的追踪可能走到了尽头。

齐胜在郑航睡觉前又打来电话,说他跟市局专案组领导汇报过了,领导采纳了他的观点,但没有证据,没有抓到人,一切都是空谈。领导同意他们朝那个方向努力调查,并且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正如领导所说,观点太空泛,需要划定一个具体的领域去调查。郑航划不出来,但他相信,对章一木的调查要与系列杀人案凶手联系在一起,才有柳暗花明的机会。

一片巨大的阴影罩住郑航。他抬起头:“你?起得这么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你在打球,我还睡得着吗?”

“对不起。我醒来就睡不着了,因此想用劳累战法。”

“回去吧,我陪你。”

郑航一跃而起。“打扰了你,会让你白天工作没精神。”

“不知道。但我的精神状况取决于你,你再也甩不掉我这只蚂蚱了。不论是走访调查,还是取证分析,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求之不得。”郑航笑着说,“事实上,我不仅仅需要这些时间跟你在一起。我们之间可以发生更多的事情。”

方娟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盯着他。“是我带坏你了,还是你的确变了。从哪里学会油腔滑调啦,真让人刮目相看!”

“姨妈教的。”

“瞎说。”

两人回到郑航家里。方娟倒了两杯牛奶,放在茶几上。郑航说:“我走错门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错哪儿啦?”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嗯,不知道。”

郑航猛不丁地伸出手,将方娟抱在怀里。方娟没有动。两人就那样站着拥抱了很久,郑航慢慢地拂着她的头发,嘴唇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着。

“如果在国外,我们这样做是违反办公室纪律的。”

“是吗?”郑航松开她,端起一杯牛奶,掩饰尴尬。

方娟脸颊通红,也端起牛奶,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其他意思。事实上,我很愿意。”

“我做了个梦。”郑航岔开话题说,“有人说梦醒便消,但我这个梦醒来后十分清楚。我梦见一块舢板飘在空中,一大群熟悉的人挤在上面,不断地有人把我往下面推,却又找不到是谁在推我,几次把我推下舢板,我死死地抓住,终于被人推了下去……”

“是不是关于系列案件?”

“不知道,不清楚那个推我的人是不是凶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熟悉的人?具体有哪些人?”

“不知道。只是心里想着我熟悉他们,竟然还有人推我。”

方娟沉思着。“有人要害你。害你的是个熟人。”

郑航看着她,“我不想分析这个梦,我只想逃离这样的梦境。”

“里面是同事吗?还是朋友,或者同乡、同学等,是哪一类人?”

他摇摇头。“我真的无法搞清,只是脑海里的一闪念而已。”

“你父母,或者姨妈亲戚在吗?”

“我可能想到了父母,想到需要他们帮我,可我不知道有谁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娟说,“你想到什么干扰你办案的人吗?”

郑航摇头否定。“你这样说真把我搞得晕头转向。这样的梦可能跟我的安全感,跟我父亲有些关系,但跟案件恐怕无法联系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你想不起那些人是同乡、同学,还是同事,或其他什么人?”

“我没认真辨认,真的没想过。”

“郑航,这一定有关系,琢磨案件凶手是你心里的唯一主题。梦境就像预感一样,在提示你,让你有机会另辟蹊径。”

郑航用右手攀住她的右肩,把她用力往自己怀里拥。“我只是跟你分享一下梦境,不一定有你分析的那种深意。”

“我也正有件事跟你分享。”她顺势把头靠在他的右肩上,“章一木老家是玉山的,在那儿长大,直到大学毕业,才来到辰河。”

“我们调查过了,没人认他这个老乡关系。”

“对。”方娟说,“但有一点很重要,玉山在赭冈之南,因为……”

“因为那双溯溪鞋沾着赭冈山顶的泥,他可能翻过赭冈山顶往返玉山与辰河,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有另一种可能。一个穿溯溪鞋、经常爬赭冈的玉山人跟他有联系。”

“这个人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是不是缩小了很多范围?”她侧转身,温柔地俯在郑航的怀里,“与其大海捞针,我们不如一路查过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玉山人,又能跟章一木有点儿瓜葛,这样查下去,概率会越来越大。你不这样认为吗?”

“范围是小了,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更容易落空。”

“听了你的梦境,我可以把范围缩得更小——这个玉山人有可能是你的熟人。”

“不,我可不这样认为,你说的范围足够了,我们不能再缩小。”郑航说,“客观上说,这个爬赭冈山的人不一定是凶手,或者说不是整个系列案件的凶手。但是,他可能帮助原来的凶手杀害了宝叔。”

“这样就更接近目标了。”

“是的,分析起来近,查起来远。我脑海里几乎有一个杀人嫌疑人的完整形象,就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我感觉他离我很近,但也可能远在天边。”

“不会的。”方娟肯定地说,“我们还有香水。昨晚我在网上查了几个小时,体味各类香水气味,应该慢慢地悟出些头绪,不是国内香水,也不是著名的法国香水。”

“你这么肯定?”

方娟仰起头看着郑航,两人的嘴唇只相隔那么几分米。

“女人的天性。”她继续说,“遗憾的是我还没有体味出来,那香气应该既普通又奇异,包含了另一种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药性?”

方娟没有回答,仿佛睡着了一般,舒适地俯在郑航的怀里。

41

郑航和方娟相约找一个气氛怡人的地方吃晚餐。方娟提议去“橙概念”,这或许是辰河市最浪漫的餐厅。两人没有预约,但他们去得早,运气不错,订了个小包。两人心照不宣,只说生活趣事,不谈系列杀人案件的侦查。这段时间,他俩被这个案件拖得太累太累。

郑航点了份水果沙拉、两杯冷饮和两份“比翼双飞”牛排,每份牛排配送极品浓汤。方娟听着服务员报出“比翼双飞”四字,脸红了一下。两人交往这段时间,虽然郑航没有表白,但她已芳心暗许,她相信郑航早就以行动证明了他对自己的爱慕之心。

餐厅里响着肖邦的某一首夜曲,优美的旋律在有限的空间纠缠、环绕、拥抱,令人产生一种对生命的感动,似乎能不停地爱抚及舞动下去。方娟知道这是有关真正的爱和情的曲调,它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但她明白,今天不是她的幻想。

服务员敲门进来,菜式很快上齐。西餐简约,没那么多规矩,但郑航还是举起冷饮杯。“来,干杯。为今天浪漫怡人的气氛。”

方娟抿嘴一笑,说:“难得看你如此高兴,真该去土菜馆,大干三碗米酒。”

“吃西餐,就不能有中国的礼仪吗?”郑航说,“我偏不,我要跟你说一句最古老的话,举行一个最古老的中国仪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啊,愿闻其详。”方娟笑着说。

郑航站起来,抓住方娟的手深情地吟唱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方娟听着,心中一阵感动,她的眼中逐渐红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瞬间涌到她的面前,然后又在瞬间消散,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嘴巴随着郑航的吟唱,也吟唱起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时,郑航的手机响了。

“不管它。”郑航主动说,“仪式完成,下面吃西餐。”

方娟拉着郑航的手不肯放。于是,两人左手相牵,右手进餐。西餐是双手配合的活儿,一只手可真不好操作。偏偏手机捣乱,郑航的铃声未停,方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郑航的手机刚停,接着又响了起来,大约是重拨。

方娟只得放开手,先抓过郑航的手机,看着屏幕。她举起手机,好像怕郑航看不到。“是齐队长打来的。”她无奈地说。接着,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竟然显示出贾诚的号码。

再浪漫的晚餐,也有吃不安宁的时候。

事发地点就在九井湾,距遥岭巷那个制毒窝点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但此处比遥岭巷更加破败,从东风路口进去一个小斜坡,拐过两个弯坡可看到几座堆积成山的废品场,再转一个弯坡就是事发地。正常的人一般不会进入这里,除了流浪汉、妓女、吸毒者和零包贩子,以及其他道德败坏的人。

像郑航这样负责社区管理的警察,除了例行检查,其他时候也很少过来。因为正派的人在这里除了自讨没趣,还有可能遭到莫名的袭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道弯坡处已经拉上警戒带,强光灯把附近照得亮如白昼,水泥地面因为时雨时晴积了一层厚厚的泥,这会儿化成灰在空气里飞。郑航走进去时,救护车已经开走,法医的车停在弯道口,阳阳像往常一样站在警戒带外。

郑航与方娟并排往前面走着,碎玻璃在脚下咯吱作响。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他看到随处扔着的啤酒瓶、注射器、破手套,甚至卫生巾,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死老鼠、小便和垃圾的味道。在靠近垃圾箱的位置,有一个下水道井盖破了一个孔,漏出来的气味让人窒息。

方娟已经有反应,捂着嘴不断地干呕。郑航很庆幸还没吃东西。他看到齐胜在西南角招手,便走过去。那里躺着一具尸体。

“不好意思,吃饭的时间把你叫出来。”齐胜说得很客气,“不过,贾副局长说了,你们俩必须来,恐怕就是他了。”

“怎么这么确定?”

“不是百分之百。身上没有身份证、名片、手机、银行卡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你们俩的描述挺细致,虽然有些差异,都在正常范围内。”

郑航意外地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看看。”

他俩走到尸体侧躺着的地方。还没有人动过尸体,现场照相正在进行。在雪亮的灯光下,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此人头部摔破,地面有一大摊红色血迹,棕色t恤几乎被染成血色,还有鲜血汇集在他身下的排水沟里。

从后脑勺看,郑航觉得此人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此人理过发,很整洁,而章一木留着脏兮兮的长发。他从尸体上跨过去,朝下看着尸体的脸部。毫无疑问,就是章一木。他抬腿又从尸体上跨回来,站在方娟身边。“是章一木,没错。”他又加了一句,“方娟不用看了,肯定是他。”

方娟拉紧他的手臂,齐胜理解地笑了笑。“好的。”现场技术人员记下了他俩的认尸过程。法医、痕检围拢过来,按部就班地认真开展工作,齐胜跟技术员提了几条建议,便拉着郑航两人退开几步。“头部摔碎死亡,干净利落,又比我们快了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恐怕不止一步。”

方娟想笑,却终于呕了出来。郑航一边帮着拍背,一边掏出纸巾塞在方娟手里。

“有人看见他跳楼吗?”

“一大堆证人等在外面小饭馆里等着领钱呢?”

“有线索吗?”

“不给钱不说话。”齐胜狠声说,“给了钱说白话。”

“什么都没有吗?”

齐胜摇摇头。“有一个目击者,就是他打的报警电话。除此之外,楼上还有一个人听到脚步声,说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说是跳楼,有人说是被推下楼。”

“没有人亲眼看到吧?”方娟止了呕,站起来问。

“有可能,他们为钱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证人在哪里?”郑航问。

齐胜朝弯道口的小饭馆指了指。“统一集合在饭馆里,”他说,“报警人叫李晓毛,是个收垃圾的。他说,还在第二弯坡处就看到死者急匆匆地往前面走。他跟在后面喊收废旧电器、纸板刀具,走到第三弯坡处时,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迅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转脸一看,只见原先走在他前面的人摔在地上。他以为是抢劫杀人,立即电话报了警。”

“他确信就是往另一个方向走掉的那人杀的人吗?”

“李晓毛是这样说的。”

沉吟一会儿,郑航说:“我们可以再去问问。”

齐胜叹了口气,仿佛具有传染性一般,方娟和其他两名民警也跟着叹了口气。郑航远离了他们,径直找到李晓毛。“是那人杀的。”李晓毛肯定地说,“我看见他从楼道里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往上坡处走。我怕他杀我,一直躲着没敢露头。不过,那人走出很远后,我正要跑过去看,又冒出来一个人。”

“什么人?”

“应该就是这附近的。他从楼角走出来,突然跑到尸体边上,检查了一下尸体情况,然后从尸体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便迅速跑没了。”

“跟凶手是一伙的吗?”

“谁知道呢?我觉得不大可能,但这世界无奇不有,我又懂得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靠近过尸体吗?”

“没有,我只远远地看清了人,还有后来那人的翻找,可以明显看到坠楼者在流血,我找那份晦气干嘛!”

郑航回到尸体旁,跟齐胜说了那个搜身者,应该迅速找到此人,他才是真正的目击者。

齐胜点点头,答非所问地说:“真的需要跟他父母接触了。”潜逃时,齐胜已经查清章一木在玉山的家庭住址,并实施了监控。章父母虽然只有六十来岁,但双双病重,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全靠邻居照顾。齐胜没敢告诉他们儿子的情况,怕他们受不了打击。

郑航转过头去。法医已经把尸体翻过来,让其背部着地。头部几乎分成了两块,摊在地上,看起来像一团破烂的黑红棉絮,一直裹到了左腋下。他朝脸部看了看,迅速抬起眼,望向远处的一棵绿树。

时针指向深夜两点。郑航坐在指挥中心视频监控室主控显示器前,他两眼酸涩,两边分别有两名从治安大队抽调过来的民警。四人按照郑航的要求分头查看全市各路段、路口从中午十二点至下午六点的视频,从中寻找章一木的身影。

郑航则根据李晓毛的描述,寻找那个快步离开的背影。一米七五左右,灰色长袖衬衣,戴帽。已是穿短袖的季节,为什么着长袖呢?还戴帽,肯定是为了伪装。不知蒙面没有,可惜九井湾里没有监控,连重要商铺的私人报警系统都没人安装。

所有进出九井湾的路口都查遍,屏幕反光几乎要灼伤郑航的视网膜了。在他看来,只要认真扎实,治安防控系统总能给你想要的视频信息。通常情况下,系统的自动搜索总是无法给你提供配对结果,但手工浏览,毋庸置疑,如果你愿意在上面花时间,你差不多总是可以获得想要的信息。

治安民警伸着懒腰,头昏脑涨,不时点击暂停键,站起来走动。郑航不好多说,五六个小时过去,即使干坐都很劳累,何况是紧张地用眼搜寻。

他移坐到旁边的座位,身体前倾,点击续播键。正是下午四点汽车南站出站口的探头视频,一大群提着大包小包的乘客蜂拥而出,人头攒动。突然,郑航眼前一亮,一个身着棕色t恤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眼球。后退,慢进,放大,一帧一帧地推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他,不错。

章一木提着一个小黑包,随着人流从出站口出来。他掏出手机,滑开锁屏键,点击了一个已拨电话号码,然后通话……

郑航将这段视频截下来,保存到公安邮箱,发送给齐胜和市局技侦支队的一名技术员。然后,他把位置让给治安民警,指示他们沿着这段视频继续跟踪章一木的行踪。

他坐着发了一会儿愣,闭上眼睛,用拳头捶着额头,然后打起精神,翻出那名技术员的电话号码,发了一个信息过去。“你能帮我查找一个定点拨出的电话号码吗?我已把视频发在你的邮箱。如果需要,我能拿到授权。与此同时,请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最近接打电话的记录。他是昨天下午九井湾死亡的人,跟市局正在侦办的系列杀人案有关。”

“听说你当超人了。”技术员的电话打了过来。“郑航,你不用休息的吗?”

“我知道你在值班,但我怕你睡着了。”

“因为全市时刻有你这种不用睡觉的警察,所以我们值班室一刻都不能睡。你说这人就是那个死者?他一出汽车站就直奔死亡圣地?”

“应该没错。”

“通报说怀疑是他杀。”技术员说,“可跟前面的系列杀人案不一样哦!”

“看起来像跳楼自杀,兄弟,可是现场出现了可疑人,我正在想办法锁定他的行踪,也许这个人就是凶手。我相信,这个电话一定有线索,但他的手机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我先定点查找当时的通话记录,如果开机的话,我现在就能追踪到这部手机。”

“我等着。”

与技术员通过话后,郑航停下来观看治安民警的追踪情况。

章一木出了站就上了一辆出租车,沿着五一路转建设路口,从铁炉巷进入开阳区东风路。不过,他在东风路五公里处下了车,步行进入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吃了一碗面条,然后沿小巷纵深处走去,从视频里消失了。

从不知名小巷到九井湾,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章一木从吃面条到死亡不到一个小时。郑航估计章一木是专拣偏僻小巷走路过去的。他不会专拣那个地方自杀,说不定这是凶手的主意。

他再次拨打技术员的电话。

“通话号码查到了。”技术员说,“省厅和通信部门一起帮忙,轻松拿下。”

“通话人是谁?”

“不知道。是临时调用的号码,也就是以前神州行那种不用登记用户姓名的。”

“能定位吗?或者呼叫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查过了,定位不了。”技术员说,“一定是卡机一同毁掉了。”

“也许只是关机。”

“不是,郑航,关机是没用的。就算关了机,我们仍然可以跟踪,但毁了机就不行了。”

郑航暗自咒骂着,走到显示器前。“他还有其他通话记录吗?查关联号码。”

技术员的笑声传过来。“早查过了,这两号码只彼此通过话。”他说,“还有一个复杂点的路径,可以查出关联号码。”

“快说。”

“定点查询在同一个地方通过话的手机号码。”技术员说,“比如说,某人有两个手机,两个号码,在同一地方,他用甲号给张三打过电话,用乙号给李四找过电话,我们可以通过甲号查出乙号来。”

“好啊,这样我们不是就可以通过李四找到乙号的使用人了吗?”

“对。不过,这样不一定准确,使用甲号的人,不一定是使用乙号的。查起来也比较麻烦,可能要花一定的时间。”

“多长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两天吧!”

“好,尽力查。”郑航说,“我们做过比这麻烦得多的事。”

“没问题。嘿,听说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嫁祸于你,又想针对你下手,可要小心点儿。”

“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郑航感激地说,“谢谢你,忙完这一段请你吃饭。”

“开玩笑,帮你是我的工作。不过,我们是要多聚聚,联络联络感情嘛!”

放下电话,郑航收到方娟的信息,要他给她打电话,不论什么时候都行。他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半钟,不过他还是拨了过去,铃音才响一声,方娟就接通了。郑航说了视频的查询结果和电话追踪情况。

“又发现了那种香水气味。”方娟第一句话便说。

“哦?”

“在死者t恤的右肩胛位置。”

“判断这么准确?真的是同类香水气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毫无疑问。”

“难道可以取得残留物吗?这么肯定。”

“关局长派人将衣服送往省厅技术室了。”方娟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一定会有结果的。专案组已经排除自杀。我相信是凶手的某个部位特别需要这种香水,所以涂得特别多,一旦这个部位跟别人有接触,便会残留在别的人身上。”

“这是一个突破,小娟。”郑航说,“你功不可没。”

“是你思路清晰。关局长认为你正在查的视频里一定也会留下线索。”

郑航沉默了一会儿。“可惜没有找到凶手出现的视频,他不会是九井湾的人。”

“这种猜测是有道理的。他约章一木在无人关注的地方见面,然后埋伏在那里。也许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擅长反侦查手段。不过,只要他到了那里,我们就能有迹可查。”

“他太狡猾了,竟然完全逃过了治安防控系统。”郑航顿了一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不可能完全隐身。”他又顿了一下,“你休息一会儿吧,八点钟我来叫你。”

“省厅答应接到物证,立即化验,我想等到香水的结果。”方娟说,“专案组没有一个人在休息,关局长都精神抖擞地跟我们在一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娟,你不一样。你是专案组唯一个女的。”

“看来,你是一个善于开后门的人。”方娟调侃道,“你是不是因为对我才这么说。”

“不是的。”郑航不承认,“女孩子比男人精力差些,是要多休息。”不过,他知道,无论怎么说,方娟都不会休息的。他只得转换话题。“我感觉凶手已经狗急跳墙,他一定还会有所动作,很有可能还会打电话给你?”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或者我到指挥中心来陪你?”

“你说对了,小娟。”郑航笑起来。“我等你。”

42

“请你谈谈章一木的情况。”

“章一木?哪个章一木,我不认识。”吴平凡昂着头,不屑一顾地回答。

“好吧,不论他用什么化名,制毒的,原在中心医院上班,卖了冰毒给你,总知道吧!”

“再重复一次,我早就戒了毒,不知道什么叫冰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平凡,老实点儿,他已经死了。”郑航敲着桌子说,“我们发现他死前给你打电话。现在,我向你透露点儿消息,如果好好配合,说不定你可以翻案。或者你顽抗到底,就等着被处决后,拖到猴年马月再平反。那时,政府不过赔偿几万元钱。”

从摔死的章一木身上摸走钱包的人已经找到,钱包里有一张手机卡。章一木用这张手机卡向看守所打过电话,找的是吴平凡。

吴平凡愣怔在那儿,直直地盯着郑航。整整一年了,他一直在喊冤叫屈,却连律师都认为他有罪,不同意做无罪辩护,最终被判处死刑。他恨透了这个社会,恨透了强权,恨透了作为草民的无助和无奈。

郑航的话让他有点儿动摇了。现在,生存是他唯一的愿望,他像任何面临死亡的人一样,不论话说得多漂亮,口号喊得多响,只要让他活着,他什么事都可以干。

吴平凡叹了一口气。他有点儿不相信这个年轻警察的话。据他所知,跟他同类的案件有几十起,难道都重新立案,重新调查,不是有很多都已经处决了吗?

“你必须为你刚才说的话负责。”吴平凡说,“像我一样需要翻案的人有很多,政府会同意翻案吗,包括检察、法院?我们这种草民的命有谁会关心吗?”

“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没有人可以践踏别人。作为政府,会在同一平台上保障所有人的权益。”

“你们要为所有的人翻案?”

现在轮到郑航叹气了。“我们为存在冤情的人翻案,吴平凡。警察是执法者,维护法律的公平正义是我们的职责。我们发现,你,以及与你同类的二十余起案件都可能存在被栽赃、被嫁祸的情形,现在正在加紧侦查,力图澄清事实,抓获真凶,还冤情一个清白。我懂你的意思,但那是你误解了政府,误解了政法机关。只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我相信,你能够消除误解,赢得新生。”

“我们已经看到了那个凶手的背影。”郑航继续强调说,“现在,你是我们找到那个人的唯一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一定尽力配合。”吴平凡一下子来了精神。

坐郑航两旁的齐胜和欧阳伟摊开讯问笔录,准备开始记录。

“你还记得章一木吗?”

“其实我并不认识他。”吴平凡缓缓地说,“但我听说过医院的医生辞职不干、去制冰毒的事。所以,你刚才说中心医院的,我就想起来了。圈子里都叫他‘樟树’,一米七八左右,有点儿功夫,他自己不吸,只制,也不直接贩卖。”

“他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他让我找朋友帮忙关照一个女孩。”

“一个女孩?”

“是的。我跟‘樟树’没见过面,都是这个女孩找我帮着他转手递送他制出来的东西。你知道,现在很多年轻女孩吸毒。她们吸不起就零包贩卖,当然也卖自己,这在圈子里是众所周知的事。”吴平凡说着瞥了一眼两个记录的警官,“我没挨过她的身。听说这个女孩跟章一木正处朋友,别的人挨不了边……”

郑航鄙夷地翻了一下白眼。“你见过她跟章一木在一起吗?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做事?”

“都是道听途说的。”吴平凡立刻回答,“大家叫她娜娜。我希望你知道,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一年前,我听说她在凤凰城做事,既当领班,又坐台,价钱还蛮高的,但我没去过那种高档场所,不知道真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起来,她也不是不能让所有人挨边。”

吴平凡说:“当然,女人嘛,都是待价而沽的。”

“在你的圈子里,她还跟哪些人有过联系呢?”

“不知道。圈子里都是单线联系。我也只是偶然认识了她,她却了解我所有的底细,便放心让我去转手,还对我放了知道我家庭情况的狠话。”

“意思是威胁你的妻子和儿子?”

“是的。”

“除了这个女孩,你知道章一木有其他朋友或熟人吗?或者圈子里的朋友?”

吴平凡想了一会儿。“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跟什么人交往。”他说,“有一天,娜娜给我东西时,身边还有一个女孩,挺漂亮的,说是章一木朋友的女友。”

“他朋友是个什么人?”

吴平凡有点儿犹豫。郑航盯着他。他揉了揉太阳穴。郑航盯得更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好直接问。老家可能也是玉山的,老乡,在辰河工作。”他说,“看来层次不错,那女孩叫婷婷,比娜娜有品位。原来跟娜娜一起在凤凰城,认识那个男朋友后,跳到了英皇……英皇国际当领班,不再坐台。”

“她谈起过婷婷的男友吗?”

“嗯,我只跟婷婷见过两次面。”吴平凡用手捋了一下头发,“我记得她好像说过男朋友在什么法……反正跟公安局或者其他差不多的地方上班。女孩尾巴翘得挺高的。”

郑航皱着眉头,齐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吴平凡。这恐怕是女孩虚荣心作祟,胡编出来吓人的,政法干部谁会找一个娱乐场所的女孩?

“你确定婷婷的男朋友是政法机关的?”

“应该是。娜娜对待婷婷的态度,不像是一般的姐妹,有种靠了棵大树的感觉。”吴平凡回答。

齐胜皱了皱眉头。来的路上,郑航要求担任主审,他同意了。此时,他却不得不插话。

“吴平凡,你一个判了死刑的人,‘樟树’怎么会打电话让你关照他女友呢?他话里是不是有什么暗示?”

吴平凡摇了摇手,镣铐叮当作响。“我也很奇怪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我跟他不熟,电话号码一定是娜娜告诉他的,娜娜也不可能只向我一个人递送东西。他怎么不托付在外面活得好好的人关照女友呢?”

“你确定?”齐胜不甘心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我很怀疑托人关照娜娜有没有必要。这个女孩虽然沉溺于酒精和毒品之中,已经无法自拔,但她的心机和聪明完全可以自保。再说,在圈子里找人关照,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樟树’不会不知道。”

郑航紧蹙着眉头,齐胜的问题也是他想问的,只是听了吴平凡的回答却比开始的时候更加迷惑了。他仔细研究着对面胡子拉碴的脸,他迎着他的目光。生的希望让吴平凡轻松释然不少,再也没有说谎和跟警察对抗的模样。

齐胜跟郑航交流了一下眼神,站起来,将笔录交给吴平凡签字。郑航仍紧盯着吴平凡,尽力让他不要因为警察的离去而显得明显轻松。

然而,等吴平凡签完字,郑航突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樟树’跟什么人结过仇吗?”他说,“特别是你们圈子里的人,谁最有可能想杀他?”

“不知道。”

“圈子里有人谈论他吗?”

他犹豫着。

“他摔死了,头摔得稀烂。”

“‘樟树’很孤僻,从不与圈子里人交往……有人说他赚了那么多钱,就养着一个娜娜,钱肯定用不完,也不知住在哪里。但是娜娜很聪明,从不跟有异心的人打交道。她说,如果那些人不老实,就让婷婷老公把他们送进看过所去。”

“有人预谋抢劫?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传而已,我也不知道具体有谁。你知道,上瘾的人,有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想去做的……”

“我找‘马疤子’。”

“马总有事出门了。”

“你让他马上来见我。”

“你愿意留言给他吗?”

“你告诉他,五分钟内出现,否则后果自负。”

凤凰城前台的美女始终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却在低头拨打电话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马青山交代过,午睡时间,他谁都不见。她是新来的,想在刚开始工作时表现得忠诚和勤奋。但她面对的是个警察,一脸的刚毅和强硬让她不知所措。

郑航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没有退缩的意思。打电话的女孩脸涨得通红,嗫嗫嚅嚅地对着电话解释了几句,便放下了电话。

几分钟后,凤凰娱乐城老板马青山跑出了电梯。他看着郑航,留着刀疤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立即热情地迎上来。他个子不高,不过肩膀宽阔,像个健美教练。但是,他眼睛深邃、脸色虚浮,一看就知道近期纵欲过度。

“两位警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与郑航站在一起。“你准备在这里接待两名警察吗?”

“请,请上楼。”马青山立即客气地说,并以礼让的姿势走在侧面。进了会客室,他一边倒茶,一边问:“两位警官,有事吗?”

“把娜娜叫过来。”

“娜娜?哪个娜娜?”

“你这里有几个娜娜吗?”

“我猜想警官是找原来的娜娜,她一周前就离开了。但我这里昨天又招了个服务员,就是前台那个,她也叫娜娜。”马青山笑得不太自然。

“她不是领班吗,为什么离开?”

“突然就走了,还有半个月工资没领。如果她来告别,我还真想留她呢!”

“她留下什么物品吗?她有没有最要好的朋友?”

“我得叫另一个领班过来。”马青山一边拨打电话,一边问,“她出什么事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你会知道的。你熟悉她吗?男友、家庭、社会关系……”

马青山摇摇头。“这里只讲究个人条件,我一般不会管那些。我也只按人头计算效益和发放工资,谁看她什么背景呢!”

“非法劳工你也用?”

“都签了合同,查了身份证的。”马青山听见走廊响起脚步声,说,“月月领班来了。”

月月小圆脸,柳叶眉,身材高挑,进门的脚步虽露出些胆怯,却眼神凌厉,在女人里肯定是个厉害角色。

“跟娜娜同事差不多一年时间,平时嘻嘻哈哈的,对待姐妹很大方,但城府了得,从不说自己的身世,从不跟谁过分亲热。跟外面的来往比较多,但从不见她带人到凤凰城来。不过,她很看不起溜麻打k,好像是个带毒的,但姐妹们都没人看到过。”

“你怎么知道她是带毒的?”

“她的一个熟客跟我说起过,她向他推销那个,让我防备着点儿。”

方娟详细地询问了熟客的情况,郑航记录在笔记本上。

“她有男朋友,你知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估计有的,但她从没说过,我们也没看见。”月月神秘地说,“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她跟一个女孩在一起,跟我一样高,瓜子脸,眼睛很媚,两人亲密地肩搭肩。后来,我问她那天在街上买了东西没,她却一口否认上了街。”

“还有比你更了解她的吗?”

她沉思了一下,摇摇头。郑航示意可以走了。月月把娜娜的身份证复印件留在茶几上,赶紧离开了马青山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郑航和方娟来到大厅,那个刚拒绝通报马青山的前台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俩。

“你认识娜娜吗?”方娟问。

“我就是。”娜娜苦着脸说。

“你为什么叫娜娜?你不知道这里刚走了一个娜娜吗?”

女孩的脸变得青白,更加恐惧地瞥着他们,两手捏着登记簿,不停地抖。“我……我一直就是这个名。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质问?”

“还有谁这么质问过你?”方娟放缓了语气,柔和地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女孩抬起头,看着方娟说:“可能……可能就是那个娜娜。”

“原来的娜娜?”方娟急切地说,“什么时候,在哪里?”

“昨晚她给我发了短信。”

方娟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果然有条短信:“你为什么要叫娜娜,你不知道店里原来就有个叫娜娜的吗?赶快滚出去,或者改掉你的艺名。”方娟拨打短信号码,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孩礼貌的声音:“你拨打的用户已暂停服务。”

郑航凑过去,心里却一阵惊喜。他发现了比短信更重要的东西——“辰河邮政大楼”,很小的字体,出现在短信下面——发短信的手机开启了定位功能。

此时,欧阳伟坐在英皇国际俱乐部会客室里,手里捏着一张婷婷的身份证复印件。那是他此行唯一的收获。他看着杯中根根倒立的茶叶,想象一片水嫩水嫩的尖芽,就像他刚才走访的那群姑娘。可是青春的面孔下有一颗深潭卵石般的心,油盐不进,防备猜疑,即使相处一万年,都无法渗透彼此的内心。

怎么这样巧呢,他不停地念叨,怎么这样巧呢?

老板将所有跟婷婷打过交道的姑娘分别叫进会客室,要求她们提供有关婷婷的详尽信息——原名、住址、出生地、社会关系,等等。欧阳伟还问了谁跟婷婷最亲密,知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但是,婷婷在这里做了三个月事,在一周前莫名离职了。她们竟然不知道任何有关她的信息,包括她的去向和正在使用的手机号码。

现在的女孩喜欢玩自拍。但是在所有姑娘的手机图库里,没有留下一张婷婷的影像。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查到,但是他尽自己最大能力去查姑娘们的隐私,隐私里没有婷婷。

太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欧阳伟一口将茶水喝干。章一木的窝点是一周前查封的,婷婷一周前离职,两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但她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欧阳伟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机,或许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个高人更加高深莫测。

太巧了。

他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是郑航打来的。他首先听到对方叹了一口气。

经历一个沉闷的下午,老天爷仿佛突然醒过神来,闹得风狂雨骤。郑航和方娟各守着邮政大楼的一侧,眼巴巴地看着车辆和行人越来越少,直至万籁俱寂。

午夜十二点,郑航从大楼西侧的屋檐下冲到东侧停着的汽车里,仅仅几秒钟,他便浑身湿透了。当他走过去,方娟已拉开车门等着。她伸出来迎接他的手沾满了雨水。

“无功而返的一天。”他评价道。

午后,他和齐胜分别带人对邮政大楼及附近场所进行了全面搜查,没有发现娜娜和婷婷的踪影。接着,他们又在附近布控,齐胜的人守到晚上十点就撤走了。如果不是方娟催促,郑航现在还不想离开。

“可恶——值得留念的一晚。”方娟赶紧改口。她拿起毛巾,抹着郑航身上的雨水。当她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怜惜。如果不是这起案件,他哪里这样辛苦过?还有他那个姨妈,自从知道她跟他在一起,每天给她打几个电话,让她一定关心好他的饮食起居。她何曾不想关心,却不得不跟郑航保持统一口径。

方娟把手机短信给郑航看。郑航瞥了一眼,便扔在一边。“别管她,都按她说的做,案子不用破了。”郑航嘴里的她便是姨妈。她一个晚上都在发短信,催促他们回去。

“还有一个电话。”方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随她打去。”

“不是姨妈。”

“谁?”

“一个女的。”方娟盯着郑航说,“可能是娜娜。”

“怎么不早说!”郑航生气地盯着方娟。

“她没说什么。我报了自己的名字,她说感谢我。我接着追问她是谁,话筒里沉默了一会儿,便挂断了。我接着打回去,但是打不通。”

“是个女的?”郑航盯着她问,“不会是电脑妙音,或者经过变声的吧?”

“不会。我听得很清楚,还有音乐背景声音。”

郑航呆立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回去吧,看来今晚不会再出现了。”

方娟点点头,发动汽车。音箱里传来一曲优美的歌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像手机响了。”

“汽车音箱传出来的歌声。”

“不是,是手机响了。”郑航在汽车里到处摸,掏出自己的手机瞥了一眼,说:“你的,不是我的。”

方娟放缓车速,在路边停下车,寻找自己的手机。声音真的来自杯架里。她边掏边说:“一定是你姨妈在担心你。”

手机还在响。

她终于摸到手机了,看了一眼屏幕,是“+85”开头的号码。搞不清是网络号码,还是哪个地区或国家的区号。她经常接到网络诈骗或国外某个组织打来宣传邪教的电话,可是半夜打来的电话一般响两声便自动挂掉了,不像这个电话响得这样有韧性。方娟耸耸肩,滑开接听键。“你好,我是方娟。”

然后……

电话里传来微弱的女声:“谢谢您,方警官。”

“请问你是谁?”

“我……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感谢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连忙看了郑航一眼,示意他是晚上给她打过电话的那个女人。郑航匆忙从副驾驶位的抽屉里拿出笔和记录本摊开在副驾驶位。然后走了出去。

他迅速拨通技侦支队值班技术员的电话。“我是郑航,请求支援。”他说得很快,报出了方娟的电话号码及他们所处的路段。

“我是方警官,你为了什么事感谢我呢?”方娟摁下录音键,尽力拖延时间。

“我知道,为了我父亲他们的安全,您做了大量的工作,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方娟想了想,厚着脸皮说,“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可以到我办公室来,我们一起聊聊,或者你跟我们领导说,对我升职很有用处的。”

电话里一时没有声音。

“‘樟树’死了,我们安全了。我要谢谢您。”女声继续说,“以前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但我不敢露出自己的声音,我是为了保护我的父亲和家人。”

“以前的电话都是你打的?”

“是的。我只是用了电脑变声软件,我要保护自己。”

“你现在安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女声说,“他太聪明了,杀了那么多人,嫁祸那么多人。现在,他终于死了。他自知逃不警察追查,跳楼死了,聪明……”

“你怎么知道他跳楼死了?”

“街上人到处都在说。”

方娟引导她。“你说你安全了,为什么不出来跟我见面呢?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谢谢,我只是为了表明心迹。”对方说,“你们赢了,祝贺你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一听你的声音,我就很喜欢你,也许我还可以帮你做其他的。”

“谢谢……”

没声音了。

接着话筒里传来挂断的“嘀嘀”声。

4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判断,娜娜一定没有发现他俩。他决定放长线钓大鱼,跟踪寻找她的工作场所和住处,婷婷或许跟她在一起。一箭双雕,就能挖出凶手。

娜娜穿着五寸高的高跟儿鞋,走得还很快。这是瑶光区瑶池路,沿街全是娱乐城和家庭式旅馆,但她绕开了前面几家高档场所,在街区迂回前进,显然对这里的道路很熟悉。

跟在娜娜后面的方娟肺都快气炸了,她不能不离得远点儿,混进娱乐城门口成群的年轻人中,然后又费劲儿地挤出来,不被人群吞没。虽然年纪相仿,但她气质卓然,即使混在娱乐至死的人群中,也免不了暴露的感觉。

娜娜低着头,双手抓着裙边,不使自己太暴露。她一会儿小跑,一会儿驻足凝视娱乐城招牌,似乎在犹豫进哪家店。

她来到街区的另一边,向左转,又回到街区的另一边。她发现他们了吗?方娟这样跟踪着娜娜,还要保持警惕不被发现,确实为难。突然,娜娜朝停车场走去,并蹲在一辆破旧的银灰色大众polo面前。就在她站起来时,polo车“叮咚”响了一声,接着亮起双闪。汽车锁打开了。方娟心里感觉一沉。

“该死,她把车钥匙藏在引擎下面。”

随后赶来的郑航看着娜娜拉开polo车门,点火起动。

他将摩托车支起,赶忙说:“快,你骑摩托车跟着她。这种地方车多人挤,开汽车不如驾驶摩托快。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不会跟丢的。”

郑航转身跑步走了,这时娜娜的polo驶了出来。方娟急忙跨上摩托跟上,遇到十字路口就赶紧冲过去。郑航拦了辆出租摩托车,飞快地赶到停放汽车的地方。他有些急,慌乱中几乎打不着火。这是他向刑侦大队借的民牌车,对车里的装置不熟悉。他有些紧张,气喘吁吁,沉着冷静全让对方娟的担心冲乱了。

郑航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着手机,明白了方娟的方位,便抄近路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着她。但是,当方娟停好摩托,登上汽车时,娜娜却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往哪儿啦?”方娟问。

“辰河一桥方向。”郑航冷静下来,“我们走桂花渡,凭警官证过禁行线。”

汽车果然很快过了辰河,绕到一桥引线路口。郑航变到中间车道,一直往东开,他盯着左车道,方娟盯着右车道。不一会儿,分心驾驶的郑航差点儿撞上前面正常行驶的小车。定睛一看,这不银灰色polo吗?方娟认出了对方的牌照,正是娜娜驾驶的。

郑航踩了刹车,与娜娜保持一段距离,然后把车开到右车道,默默地跟着。

“她这是要去哪儿?”方娟问。

“应该是想回开阳区。”车轮碾压的是玉衡区地界。

“齐队长他们工作做得怎么样?”

“凤凰城取来的指纹,在章一木住处没有取得同类指纹,而且在自动指纹识别系统里查不到。”郑航说,“也没有她的dna。”

“换句话,对她还是一无所知。她有这么精怪?”

“就看能否在她用过的餐盘上采取到相应的指纹了。”之前,他们在快餐店看见她用餐,正要动手时,她已结账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前面路口娜娜打开了转向灯。左转进入辰河南路,往西便是开阳区东风路。这一带是辰河市的老城,有许多待改造的棚户区,郑航再熟悉不过。

娜娜驶过路口,相隔一辆车距离,郑航也跟了上去。

不出所料,polo掉头往西经过沿江桥,朝着东风路驶去,接着进入开阳区旧城改造地段。这是郑航几乎每日都要巡查的地盘,每一个街口,每一条小巷,甚至每一个可以暂时停车的小坪他都了如指掌。娜娜沿着辰河岸行驶,郑航每次都在前面路口等着她。

这里不像瑶池街,午夜一过,人歇灯黑,车辆稀少。开始,偶然还有车超过郑航,接着整个街口就只有郑航一辆车停着,直至娜娜的车通过。这样,如果经过三四个街口,娜娜每次都看到郑航的车,必然引起怀疑。

幸好,在下一个街口,娜娜突然加了速,在郑航到达街口前,她左转进入街口,然后横插东风路。方娟看着窗外,皱着眉头。她发现自己对这里好像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对面的巷道很窄,但中间有分隔线,勉强划成双行道。娜娜沿着分隔线驶过去。

郑航嘟囔道:“这样跟会被发现的。”

“路灯很暗,她看不见我们的车牌。”方娟反驳道,“只要我们不靠得太近,不跟她一起停车,不会被发现。”

郑航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东风路,插过去,却直接掉转车头,没有进巷道里去。关了车灯,把车停在路边。他着急地对方娟小声说:“下车,我们走路。”

郑航检查了一下手枪、手电和警棍,方娟照样做了一遍。“她穿过巷道怎么办?”

“你不记得这是遥岭巷吗?我估计这就是她的目的地,两个犯罪现场在一条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有点儿明白了,睁大了眼睛。“我真是转晕了,但是娜娜为什么来……”

“对,她为什么来这儿?跟上去,可能就会查清楚。”

郑航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持枪,方娟拿着电警棍。路灯虽暗,微弱的光还是照清了道路。郑航沿着墙根走,方娟侧身郑航后面,以免暴露自己。附近正在改造,一场暴雨一阵晴,巷道里积了很厚的灰,轻轻地踩上去都会发出轻微的响声。郑航和方娟迂回地跟着娜娜,猫步走着,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娜娜已经下车往前面走。郑航看见对面的灰墙上连续闪过两道猩红的光,接着陷入墓穴般的阴暗。是有人在向娜娜打暗号吗?他不能确定。他突然觉得娜娜很可能是来跟某人见面,而那个人很可能跟章一木的死、跟系列杀人案有关。如果真是郑航想的这样,那么未知嫌犯很可能带着武器,非常危险。

清早他当着姨妈和关西的面怎么说的?不会再将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不再接触危险的嫌疑人。那时,他不得不这么说。姨妈等在他家门口,将他叫到关西办公室,逼着关西调动他的工作岗位。姨妈虽然算是市里的领导,却并不了解公安工作。

郑航突然意识到,真相总是不合时宜地浮出水面,他今天的功夫没白费。

他将手枪上膛,回头吩咐方娟注意安全,但是已经晚了。方娟迅速完成掏枪上膛动作,闪身到另一面墙角,与郑航形成了掎角之势。

娜娜走向小巷纵深处,在他俩的视野里慢慢地消失。郑航向方娟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娜娜消失的方向。方娟点点头,悄悄地向前面移动。就在章一木租住的大楼下面,那间车库门口,方娟看到了娜娜跪着的背影。

她的手好像放在胸前,肩膀抖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又侧耳听着,什么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俩不时地彼此对视一眼,一切都很安静。这条巷道仿佛被天际黑洞所吞噬,突然从辰河消失,变成了一颗沉默的流星。

郑航向方娟举起右手,发出掩护的指示。方娟用手势说,让她过去,但郑航没有同意。

郑航迅速走到娜娜背后。他手里拿着枪,手指时刻没有离开扳机。

娜娜被从地上拉起来,转过身。她双手捂着脸,两行泪水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郑航轻轻地喊了一声:“娜娜。”

她终于哭了出来,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

“你们找错人了,我不叫娜娜。”坐在审讯室,她终于开口了。

在郑航和方娟带她回局的路上,她一直默不作声,拼命挣扎,即使面对枪口,她也是怒目圆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现在,值班刑警将她铐在审讯椅上,郑航和方娟从正面直视着她。这个逼仄的空间在修建时便考虑了对嫌疑人的心理压力,因为在这里审讯需要有比其他地方更高的效率。

郑航举起她的照片问:“那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那个人已经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已经死了。你们抓到的是一个活死人。”

郑航揪起的心放松了。他语气温柔地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受了很多难。不过,你放心,到了这里没人可以再害你。”

“我恨你们。”娜娜嘟嘟囔囔地说,“你们毁了我的生活。在他威胁我的时候,你们又没有人能来救我。”

“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郑航柔和地说,“告诉我谁威胁你?我们帮你报仇。”

娜娜哽咽着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每见一次长相都不一样,很变态,很暴力。你知道吗?他通过杀人满足自己。但是他……一直不杀女孩。他说所有女孩都是他的爱人,他的亲人,但是如果女孩不听话,他就会杀了她父亲。”

郑航和方娟互相看了看。齐胜拿着录音机进来,方娟开始正式询问。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娜娜答非所问地说:“我上辈子欠他的。”

“谁?”

“‘樟树’。他待人很好,真的,比所有男人都好,我觉得自己真幸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樟树’的?”

“去年,或者前年……”女孩皱着眉头,语无伦次,“首先是认识那个人,‘樟树’叫他哥。他很变态,然后把我送给‘樟树’。‘樟树’需要呵护,需要女人,需要一个人给他打理生活。但他不准,只让我每个月去一次……”

娜娜喘了口气,继续说:“有个月我去了两次,他就打电话给我父亲……”

“你怎么碰上他的?”

“那天下班,我在娱乐城门外走着,走着,一辆车开过来,把我拖了上去……”

“深夜两三点钟?”

娜娜咬着嘴唇。“对。一辆长安之星。我以为碰到了抢劫,没想到那男的长得挺帅气。他说他跟了我好久了,很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

“于是你从了他。你跟他去了哪里?”

“就在车上。”女孩的嘴唇开始颤抖,好像又要哭了,却忍了回去,“我不愿意在车上做那事。他就拿出一把我从没见过的刀子,长长的、薄薄的,闪着光。他说是剜皮肤的,可以将皮肤整块地剔下来。后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天杀的,自己不做却拿着一根木棒用力捅,特别痛,就像经历了一次小产。”

“我求他……求他换种方式,想怎么满足都行。可我越是求他,他就越兴奋。他用破布塞着我的嘴,我越恐惧,越是露出尖叫的模样,他越激动,竟然自己让自己泄了。”

“我以为可以离开了。”女孩咽了咽口水,接着说,“没想到他掏出一本破书放在我面前,我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那是我的初中课本,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他指着书背面的红印说,那是我父亲的血,如果不听话,就不只是看到血,就只有回去送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拿出娜娜的身份证复印件,问:“这个地址就是你家的?”

女孩点点头。齐胜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你家里,你父亲没事,他是恐吓你的。”

娜娜反应很强烈。“不,不可能。一周前我爸还给我发来短信,让我听他的话,否则家里不得安宁。”

“你回信了吗,你爸接着回过短信吗?”方娟好奇地问。

娜娜看了她一眼,说:“我回了,告诉他我会听话的。我爸看不起我,话从来只说一遍,我知道他不会回信。”

“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看到他车上、身上有什么标志性东西或痕迹吗?”

“我只跟他接触过那一次。后来,他让我跟‘樟树’在一起。”女孩说,“那天……什么都没注意。”

“那他是怎么联系你的?”

“开始他是在店门口等我。后来,他找了个女孩叫婷婷的,一直是她跟我联系。”

“婷婷的情况,你知道吗?”

“不知道。”女孩说,“他教导我们不要相信任何人,跟谁在一起都一样,只说笑话,不透露个人信息。他有句名言:‘想活命,就闭嘴。’他说这是保护自己。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们俩虽然像姐妹一样经常在一起,却从不彼此打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冷静地问:“婷婷在你面前说过他的情况吗?”

娜娜犹豫了一下,移开目光。“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她说他可能是警察,懂法律。”

“可能?”

“婷婷也不能确定。不过她不承认自己吹牛。”

方娟指着自己的肩章、领章、制服问:“婷婷有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她没说。想活命,就闭嘴。谁都不敢乱打听。”

娜娜突然抬起头,直视着郑航等人。“她说他杀过很多人,很多案子都是他做的。你们警察不知道吗?你们没有调查吗?那些吸毒的人,有些人用过‘樟树’的东西,不久就不见了,听说是被杀了,还有些人被当成杀人犯投进了监狱。有些人我认识,他们怎么会杀人呢?你们也不管管,却来抓我们。”

郑航问:“你知道谁被杀了吗?是谁不可能杀人呢?”

“很多!”娜娜调门很高,“你们应该去调查的。我只是一个死过的人,逃出来祭奠一下‘樟树’,我已经说得太多了。”

“谁限制你自由了吗?被关在哪里?”

娜娜突然冒出对抗情绪。“我没犯罪,你管我住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你说的是逃出来,还说死过一回。”方娟不轻不重地说,“那好,明天上午我们会把你客气地送出去,丢在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是从警车上下来的。我会微笑着,挥手向你告别。”

“不!”娜娜的眼睛通红,“我已经说得够多了,警察不兴这样对待客人。”

“客人?这是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方娟说,“你帮章一木贩卖毒品的事,我还没提。”

“不,我没有。”

方娟盯着她,毫不放松地说:“我们有证据。你说不说只是你愿不愿意从轻。但是,如果你立功在先,可以将功折罪。”

“不,我没有。”娜娜嘴里顽抗着,但呼吸粗重起来,内心受到巨大的冲击。

方娟看了一眼郑航,该他上场了。

“娜娜,‘樟树’是怎么回事?婷婷去哪儿啦?还有婷婷的男朋友,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这是给你机会!”郑航想让娜娜感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别无选择。

女孩肩膀塌了下去,身子瘫在审讯椅上,声嘶力竭地说:“‘樟树’……我生活里只剩下‘樟树’了,可你们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是我们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吗?”郑航的语气咄咄逼人,“那我告诉你,是他自己,他好好的医生不当,去制毒贩毒,害人害己;是那个把你送给‘樟树’的人,是他让‘樟树’逃出辰河,是他把‘樟树’推下楼顶……”

“不,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递到娜娜眼前。“你嗅一嗅,是不是很熟悉?是不是在那个人身上嗅到过?这种香气就出现在‘樟树’身上,他在将‘樟树’推下楼顶时,香水沾上了‘樟树’的背。”

娜娜皱着眉头看着郑航,看上去心烦意乱,疲惫不堪。“他怎么会杀他呢?他们好得像一个人,比亲兄弟还亲,怎么会……”

“杀人灭口。”郑航慢悠悠地说,“‘樟树’是唯一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当有人危及他生命时,即使是儿子、父母、兄弟都会杀,何况他一直只是利用‘樟树’而已。”

“利用他赚钱?”娜娜愕然,“难怪‘樟树’的钱不知去了哪里?难怪……那你们还不把他抓起来,把他五马分尸。”

郑航不想纠缠,转换话题问:“‘樟树’出事后,你为什么离开凤凰城?”

方娟一直盯着娜娜,观察她的表情跟眼神,想从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她既想逃避惩罚,尽量少地向警方提供信息,又想为自己,为“樟树”报仇,置那个控制她的人于死地。可是,她不知道他的情况,包括姓名、住址、车牌,以及其他的识别特征。

“那天半夜,不,快天亮的时候,他突然打我电话,让我到他车里去,告诉我‘樟树’出事了,将我转移到开阳区的一间房子里,不准我出来见人。”

“婷婷呢?”

“当时婷婷也在车上。她也离开了英皇,可能跟那个人在一起。”

“他让你不出门,你就不出门?”

“有个恶人守着。”娜娜说着,掀开自己的上衣,“他打我,强奸我,还抢我的东西。昨晚我趁他们不注意,才逃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和方娟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人我们可以把他抓进监狱,但需要你的配合。”方娟说,“你先回去,我们在附近埋伏着,你指认给我们看就行。”

娜娜拼命地点头,立即恢复了精神。方娟明白她打的什么小主意,配合地站起来。值班刑警走过去打开审讯室的门。

方娟却又突然坐下来,死死地盯着娜娜。“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她说,“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娜娜?”

娜娜看上去很迷惑。“给你打电话?我没给你打。”她乞求地看了开门的刑警一眼,“我疯了吗?我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呢?”

方娟打量着娜娜,想判断她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我给你听一段录音。”

打开手机音频,方娟将手机递给刑警。刑警将手机摆在娜娜面前。录音很清晰。

“‘樟树’死了,我们安全了。我要谢谢您。以前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但我不敢露出自己的声音,我是为了保护我的父亲和家人。”

“以前的电话都是你打的?”

“是的。我只是用了电脑变声软件,我要保护自己。”

“你现在安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他太聪明了,杀了那么多人,嫁祸那么多人。现在,他终于死了。他自知逃不过警察追查,跳楼死了,聪明……”

娜娜的目光移向天花板,让方娟觉得她在思考什么。“是婷婷。”她含糊不清地说,还是没有看审讯者的眼睛。

“你说手机里是婷婷的声音?”

“是的,可她为什么这样说呢?‘樟树’不可能杀人。婷婷说过人是那个人杀的。”

第八章天际流星

44

郑航晨昏颠倒地睡了许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断续的手机铃声,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醒来时,室外灰蒙蒙一片,暴雨如注,偶尔有闪电和雷声。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此时,他看到手机亮着屏,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传达了一大堆坏消息。齐胜没有抓住拘禁娜娜的人。依然没有找到婷婷踪影。徐放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升职考核为什么缺席,为什么没参加下午的所务会……

只有方娟既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他拨打过去,也无人接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从容面对这一切。齐胜的电话很快通了。考虑到辰河的调查没有结果,他决定带人赶去玉山。郑航立即表示要一起去。齐胜过来接他时,他给徐放打了电话,解释睡过了头,考核的事耽误就耽误了,无所谓。

关西那里,他不想越级报告。目前的系列案件比他的升职重要。

从辰河到玉山原来有一百多公里,需翻越赭冈山顶,全是崎岖陡峭的山路,辰玉高速公路开通后,一条隧道解决了所有问题。但是章一木的家并不在玉山县城,而是在与辰河交界的红赭乡章家冲,在赭冈山西麓的山腰里。

高速公路在红赭乡有个互通口,但出了收费站,便是数不清的“s”形弯路,而且越来越陡。他们路过了一座座有色金属矿洞,还看到好多卖蕨粑粉的小摊,以及各式各样的农庄旅馆,火热的夏天,正是赭冈公园的旅游旺季。

汽车在山坡上盘旋爬行。右边是苍翠欲滴的森林墙,左边是时而隐、时而现的峡谷、悬崖。暴雨也时下时停。郑航努力辨认着路边的风景,不想下次再走时出错。

但是天色已晚,如果不是红赭派出所警车带路,他们根本找不到章家冲。

汽车停在一座小学操场,隔壁有一家农家菜馆。他们冒着倾盆大雨跑过去。

一进门,郑航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闻到自制腊货的味道。他看到厨房几乎与餐厅连在一起,熏黑的墙上挂着各种腊制的野味。很明显,当地派出所要在这里招待他们。

店里有四五张桌子,两张桌旁坐着客人。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过来招呼他们。

齐胜滴溜溜地打量着店里的人,准备寻找询问对象。他口袋里有两张照片、两张画像。照片是章一木和婷婷,画像是婷婷的男朋友和拘禁娜娜的人,都是根据娜娜的描述绘制的。专案组认为,拘禁娜娜的男人可能是配合凶手杀人的那个中年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胜首先让妇女帮忙辨认。好一会儿,妇女什么也没说,看着她脸上冷淡的表情,郑航知道她已经把他们几个当成了外来人,根本没打算向他们透露什么。妇女一直在计算离席那桌的账单,接着喊道:“一百八十元。”

齐胜又等了一会儿,待客人走了,点着章一木的照片,用冷淡的语气发问:“说说,你认识这个人吗?”他使用的是审讯的语气。

妇女可不是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她看看照片,又看看几张画像,接着又抬头看了他们那一桌客人,然后耸了耸肩,接着拨弄她的算盘珠子。

齐胜又加重语气说:“他是在章家冲出生的人。”

妇女停顿了一下,思考了又思考,然后又接着拨打算盘。

郑航将五十元钱塞进算盘下面,然后说:“你可能见过他回家乡来,也许跟画像上这几个人,或者一个人。”

妇女终于开口了:“照片是章老憨的儿子。听说摔死了。我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报纸上说他制毒品,被警察到处追,然后……死了。”

齐胜脸上露出喜色。“他回来过吗?”

“当然回来过,父母在嘛!过年前,有人开车送他回来,两人在这里吃饭。”

“是这个人吗?”齐胜指着疑似凶手的画像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像。”

“那人是本地人吗?”

“可能不是。他讲一口普通话,不论是点菜,还是跟一木对话。看起来,跟一木年纪差不多,可能是同学吧,关系蛮亲近的。一木可不是个多话的,但跟他在一起话蛮多,谈古论今,还争论什么法律问题。但我没听清,他们吃完饭就走了,是那人买的单。”

郑航抢着问:“你能描绘一下章一木的朋友吗?”

“二十七八岁吧,身高差不多,一米七五的样子,不胖。穿西装,打领带,披一件中长的羽绒衣,电视里时兴的那种,很帅气。留着一点点胡子,皮肤蜡白,没什么表情,即使跟一木争论的时候也是那样。我有点儿好奇。不过,他们待的时间不长,吃完饭就走了。”

看来,画像不能用了。娜娜说每见他一次长相都不一样,老板娘描绘的样子更像戴着面具。那么,他一定懂得化装。

“他们带了什么东西吗?”

妇女收起算盘底下的钞票,开始回忆。“没注意,不过,那男人左手一直插在衣袋里,吃饭的时候也一样,不见拿出来过,不知因为手残疾,还是手里拿着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们跟店里其他人聊过天吗?或者是不是碰到什么熟悉的人?”

“一木从小不喜欢说话,大了更加孤僻,他跟这里的人都不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问:“你注意到他们的车了吗?”

妇女摇摇头。“快过年了,各地回来的人多,店里有点儿忙,又下大雨,没心思看车。”

齐胜问:“他们俩彼此是怎么称呼的,特别是一木叫他朋友了吗?”

“没有。你知道,就他们两个人对话,没必要互相称呼。”

“他们后来还来过吗?”

“没有。”

“一木的朋友,单独或跟其他人来过吗?”

“嗯,没有吧。”她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努力回忆,“我这里是个三岔路口,附近好几个乡镇来来往往都要经过这里,但有像他那样的城里人进来,我都会注意。不过,今年这几个月再没见过那个男人。”

齐胜接着说:“那个人对我们很重要,涉及很重要的事情,我们需要找到他。如果你想起什么事,或者再次看见了,请务必打电话告诉我们。”他掏出一张民警联系卡,递到妇女手里。

妇女看见联系卡上的警徽,眼睛瞪得溜圆。她打量了一下郑航和齐胜,又看看那桌客人,大家都穿着便服。她把联系卡小心地放进抽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不是跟一木一起制毒品的?电视里说这种人很可怕,会杀人的。”

“他比一木更可怕。所以,别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要保密。如果看到他,什么话也别说,就当作平常的客人,然后躲着给我们打电话,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妇女点了点头,噘着嘴道:“章家冲还有家饭店,你们可以去那边问问。”

“好,我们会去的。”齐胜说完,回到饭桌上。他们吃完饭,便去了另外一家饭店。可惜那家饭店生意清淡,老板虽然听说了章一木的事情,但已有几年没见过,更别说看见他带着其他人。村里还有两家小商店,章一木从来没去那里买过东西。

天完全黑了,暴雨已经停歇,但泥泞遍地,他们走在乡道上,身上溅满了泥点。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的调查已在村里传开了,章老憨肯定知道。只是章家还有没有必要去呢?原来的调查民警已问过他多次,章一木年前回家,他和邻居都说章一木是一个人回来的,根本没有人陪同,只是章一木来去都搭了别人的顺风车而已。

汽车绕着章家冲的小路小心翼翼地行驶着,狭窄而破烂的路面不时飞溅起泥水。他们来到村口的一个拐弯处,郑航让齐胜停下来。齐胜还没有反应过来,郑航就猛地打开车门冲进了细雨里。他隐约听见了齐胜的抗议。

郑航没有回答,看着面前纵横交叉的村道,又看看章家冲,然后大声说:“她错了。”

“谁?”随即出来的齐胜问道。他站在郑航面前,雨水从他的鼻子上流下来,黑色的头发都贴在脸上。他看上去又急又气。郑航明白他的恼火,但没在意。只要他尽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务,一点点分歧算什么呢!

“饭店老板错了。跟章一木一起回来的人是当地人,肯定是。他将章一木送到这个路口,然后自己回家去,随后再到这里接。他们在家待的时间都不长。”

“嗯,章一木父亲说儿子在家不到一个小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在家待的时间更短,可能不足半个小时,或者放下东西就走。”雨水已经将他的头发完全贴在头上,浸透了他的上衣。但他不在乎。下雨不是问题,泥也不是问题,他关心的只是那个人的出生地大概是哪个村。

郑航继续说:“十五分钟的路程,不,就算二十分钟。他们从小长大,有很深的感情,可能是小学或初中同学。章一木自小孤僻,那么他们的感情可能比较隐秘,一般看不出来,但总会有人知道的。”

齐胜点了点头,雨水像小溪似的从他脸上流下来。“好,我马上调集警力铺开查,先揭开这个谜底。”顿了一下,齐胜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说,“吴德生就是这个地方的人,我曾经到过他村里。”

“吴德生,十二年前逃走的那个人?那我们现在就去。”

方娟尝试了好几次才进入娜娜家所在的山谷。第一次,她根据山民的指引,从一条机耕道翻越密林覆盖的山丘,半道挖开了一条灌溉水渠,车辆无法通行;第二次,她看到远处的河道上有一座桥,她开车绕过去,看到了那条山谷,却发现过桥便没有了车道;第三次,她花一百元钱,请了一个向导,但向导并不知道那条路能否过车,结果半途而废。

第四次,她把车停在路边,从车里下来,准备走过去,但看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似乎没有尽头。终于还是问到了一户有车人家,他给娜娜家送过货,知道哪里可以通行。

汽车在山谷里蜿蜒行进,方娟好奇地寻找一栋房子,直到向导说“到了”,她仍然懵懵懂懂不知住房在哪里。就在此时,一条雄壮的猎犬从几棵大树间腾空跃出,她终于发现,树丛里有两间茅棚,在暴风雨里摇摇欲坠。

方娟一声叹息。深山出凤凰,秀丽的山林给了娜娜美貌,但她没有珍惜蕙质,修养兰心。向导喝退猎狗,让方娟留在车里,自己去通知主人。

方娟待在那里,通过给茅棚估算年限自娱自乐。从椽木捆扎的竹条和铁丝看,顶棚已换过三次,每次都是简单地翻修,屋墙用废树撑着,树已瘀黑腐朽,至少撑了十几年。初步估计,这座茅屋已经有四十年以上光景。

不论怎么说,经历三十多年国家高速发展的黄金期,依然有住着这种棚屋的人。这些人要么痴傻残疾,要么病痛拖累。方娟也看到过城市棚户区贫民,大抵不出这两种情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娜娜的朋友?”一个粗重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方娟回过神,面前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她本来期待看到类似街头乞丐式的人物出现,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娜娜父亲时,感到有些失望。没有气息奄奄,没有断手少腿,甚至没有丝毫盲聋痴傻的表情。只有一个十分健壮的男人,用刚从通宵赌场出来的惺忪睡眼看着她。

“是的,我从辰河来。”

男人皱了一下眉头。方娟发现他脸上的表情绷得很紧,意识到他有些紧张。他心里有鬼,还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感到害怕?

她的策略是不透露身份。所以,他们都穿着便衣,欧阳伟去当地派出所了解情况,没有一起过来,跟着方娟的只有一个年轻刑警。向导并不清楚她的来意。

“有什么事?她不在家。”娜娜父亲老孟堵在门口,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可以进去聊聊吗,是关于你女儿的事情?”

老孟看着便衣刑警从车里下来,无奈地让开门。进去便是一张木床,方娟看得出床沿上坐着的瘦弱女人是娜娜母亲王氏,她们十分相像,椭圆的脸庞线条圆润,下巴曲线却十分坚硬。王氏身形非常单薄,一头花白的短发,体重可能不超过四十公斤。

“娜娜怎么啦?”她急切地问。

“有个不好的消息,伯母。”方娟按原来策划的口径说,“娜娜不见了,一直联系不上,我们很担心。”

隔壁屋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块灰黑的布帘隔开了方娟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多久了?”王氏的声音颤抖着,面如死灰。

老孟盯了她一眼,站到床头。既没有请方娟坐,也没去倒茶。

“一个多星期。”方娟说,“我们以为她回家了,所以过来看看。”

“她没回家。”老孟瓮声瓮气地说,“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平时很少跟家里联系,我们没有这个女儿。”王氏在一边啜泣。

“你们知道她还有什么朋友吗?会不会去了朋友家里?”方娟问。

“不知道。”

“同学呢?”

“她们不联系。”

“两老有几个孩子呢?娜娜会不会去了兄弟姐妹那里?”

“儿子在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家里?”方娟环顾四周。“在隔壁吗?”

“他去邻居家了。”老孟警惕地看着方娟,仿佛时刻防备着她冲进隔壁屋子里去。接着,他转换话题。“她很本分,不会违法犯罪,没关系。”

“我们怕她出什么事情。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很危险。”

“你们不是警察?”

方娟明白了,他一直把他们当作警察的。“我们是作为她的朋友,关心她的安危。”

他木然地盯着方娟。

“最近,或者一两年来,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你,或者以娜娜威胁你?”

他吞咽着口水,手指紧紧地抓着床枋,指节都发了青。“没有,我们不接待外人。娜娜的朋友也从不来家里。”他的眼睛时不时地瞟着布帘。

方娟若无其事地看着别处,以免老孟觉察到她的怀疑。“可我听娜娜说过,有人威胁到你……或者,我们换个说法,有没有人给你送过东西,钱、米?然后,从你家里拿走了娜娜的一些私人物品。”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我听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拿着娜娜的初中课本,”方娟单刀直入地说,“让她老实点儿,不然会对你不客气。我知道这种事让你难堪,但你必须面对。告诉我们,也许我们能够帮到你。”

他低头盯着紧握床枋的手。“跟你们没关系。”

“那人威胁过你几次?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他努力恢复冷静自持的态度。“根本没有这个人。”突然,他令人费解地喃喃自语道,“是我害死她的。如果不是家里这么困难,她怎么会出去?如果不是我总是向她要钱,她怎么会去做那些事情?”

“她在做什么事情?”

老孟摇着头,不再出声。

“我们是她的朋友,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但再解释下去也是白费口舌,方娟看得出老孟没有在听。隔壁传来类似老鼠抓木头的声音,他眼神里充满恐惧。

“如果不找到她,可能会有大麻烦。不论什么人威胁到你,我们都可以帮你,救你,救娜娜。即使……”

方娟的眼睛看向布帘。“是不是威胁你的人就在这里?!”方娟迅速抽出手枪,一边上膛,一边往布帘方向冲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老孟身影一闪,挡在布帘前面,与方娟撞了个正着。年轻刑警豹子般猛扑过去,抓住老孟的手臂往外拖拉,接着两人扭打在一起。方娟正要冲进去,却见一个蓝色的身影一晃,机灵地钻出布帘,便从正门跑了出去。

方娟紧接着追出去,暴风雨中,却已不见了那个身影……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险境。

都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他默默怨叹着,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却直接毁掉了他的一生。头好痛,一阵阵剧痛。是自己先有计划,才冒出那个教他本领的人,还是先教会了本领,他才做出这样的计划,他已没什么记忆。

但这一切没什么可怨怼的,报复是他自己的主意,他从中获得了满足和乐趣。

只是,他得把那个人抛出去。他回想起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癌入骨髓,无边无际的疼痛让她像波浪一样无休止地翻滚、扭曲,只是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油尽灯枯……他见证了母亲最后的时刻,没有抢救,没有哭泣。多年来,无依无靠、自生自灭的生活让他对生命失去了信心。此刻,他甚至希望自己像母亲一样,让死亡早点儿降临。

那时,他太弱小了。没有父亲的荫庇,没有家庭,他以为自己会死掉。可是,埋葬了母亲,一家慈善机构把他接了过去,告诉他母亲在那里寄了一笔巨款,足以让他衣食无忧地度过一生。他顿时哭倒在地上,母亲——

上苍真是万分眷顾。母亲死后,他住进了一个远房亲戚家里,衣食比以前好,接受的教育更加正规。他凭着自己的努力,考进了江南大学法学系。灿烂的前程在面前铺开,他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做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以不凡的出息报答母亲。

可是,在他参加公务员考试录用中,有人举报他父亲是个逃犯。那个让他母亲颠沛流离的父亲,从未给过他一天父爱的父亲再次让他陷入了绝境。

考录无门,只能自谋职业。因为资质聪颖,他很快崭露头角,接下的几起工作都获得成功,客户十分满意。但如果不是父亲的事情,他也是一名公务员。他每天奔走于各政府机关,便每天都要舔舐刺痛的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工作的便利,他很快掌握了父亲的案由。他也曾想到翻案,但权衡利弊,翻案未必能彻底洗刷父亲的嫌疑,反而让自己在业界难以立身。

此后,噩梦成了他的主人,父亲的案件和他看到的一起起案件在梦中诱惑着他,和他对话,怂恿他去做可怕的事情。他杀害一人,将杀人证据转嫁到另一人,接着他又以援助者的身份,参与其中,并从中获得乐趣。

他害怕过,痛恨过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他谋划这一切的时候,一个乞丐出现了,给他送来一大笔钱,接着出现一个指点他如何逃避视频监控、如何化装的人。然后,有一个人暗中跟他配合……

危险已经临近。他无意怪罪谁,但他必须将那个配合者抛出去。他相信那人会无怨无悔。此刻,他在暴雨里奔跑,脚下的雨水像江河一样奔涌着,像母亲痛苦的挣扎。他心里涌起无边无际的怨恨。

他的身子一阵阵发抖,脚下却不听使唤地跑着。他知道如何跟那人联系,他相信那人会对他言听计从,虽然那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他别无选择。

他从雨巷的大树旁经过,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于是,他把给那人的纸条塞进了树洞里。

去死吧。但为了母亲,自己必须活着。

45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辰河的路上,又一次电闪雷鸣。齐胜把郑航送到家属楼下,郑航却没有马上下车的意思,他看着路灯下狂风夹杂着暴雨打着旋儿肆虐。齐胜陪坐着,什么话也没有问,也没有谈论赭冈之行。对吴德生所在村的走访虽然一无所获,但他越来越佩服郑航,也越来越理解郑航的心情。

郑航根本没有心情说话。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暴风雨,心情像雨水一样潮湿。齐胜不知道郑航在想什么,十二年前郑平死亡的情形浮上他的脑海,让他与郑航共同悲伤。

“在这个世界上,”齐胜说,“恶魔总是真实存在着,好人总是受到伤害。”

郑航转过头,仿佛第一次发现齐胜坐在身边。“没有恶魔,还要我们干什么?只是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在阻止他们的恶行,有时却还是不知所措。”

“是的。不知道你爸爸当刑侦大队长时,有没有这种感觉?”齐胜迟疑着,却还是刺中了郑航生命中最敏感的地方。

“有的。”郑航认真地点点头。“最近一段时间,我时刻感觉爸爸还活着,他跟我们一起面对这一系列案件,他在跟我一起疑惑,一起分析,一起寻求突破。”

齐胜模糊地意识到,郑平应该就坐在车上。那时,他还是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伙,经常以羡慕的眼光看着郑平镇定指挥。

郑航没有说下去,接着看暴雨。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车窗,让手裸露在暴雨中,感觉到雨水的清凉和击打,好像手上有什么污垢需要清洗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他缩回手。“你有没有听说过‘平庸之恶’,齐队?”

“为纳粹辩护的理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际上是这样谩骂此理论提出者的。”郑航说,“但它确实有道理。即使是极端之罪,无论如何残忍、冷血、无情、泯灭人性,它既可能来自权力机器,也可能源于仇恨的催化,有时也来源于‘平庸之恶’。”

“你这是一种人性本恶的观点。”

“人性没有本恶,或本善的区别。每个人,无论男女,内心都有邪恶与善良两种本性,在不同的环境,会表现出不同的本性。有些人为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在最后时刻,却展现出邪恶的本性;有些人在这一时刻,跟这一群人在一起,看起来是善良的人,但在另一时刻,跟另一群人在一起,却邪恶无比……”

“这可不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想法。”

郑航掏出烟来点上。“我这可不是鼓舞你,这是生活的真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善恶难辨的地方。古话说‘床下有怪物’,一点儿没错。”

“我呢?可能是怪物吗?”

“我们身上套着法律的权力机器,只能按照法律的许可,展现人性。”

“别说法律让警察成为超人。”

“法律创造了一个让我们展现自己善的一面的机会,也就是让我们惩罚犯罪。”郑航平静地说,“就像平常生活中,有的人坑蒙拐骗、偷盗抢劫,有的人不断地伸出援手,帮助别人,因为社会赋予了他们不同的机会。”

齐胜小声说:“是不是你父亲的死,让你立志从警,抓坏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用再提我父亲,我明白自己。”

齐胜局促地搓了搓手,抬头看着挡风玻璃上飞溅的雨水。

“我一定会抓住他的,齐队,一定就在最近。”

“我相信你。”

“我——”郑航吐出一个字,突然意识到这是在跟刑侦大队长说话,他喧宾夺主了。他有点儿不知所措,脸红到后脖根。

一个闪电一闪而过,照亮了单元门,接着是一阵响亮的雷声。郑航看到齐胜的手指不安地弹着方向盘,看着他阴沉的脸。

“对不起,”郑航轻声说,“应该是你一定会抓住他的才对。”

齐胜发出不自然的笑声。

郑航告别一声,穿过暴雨,快步走进了单元门。

他打开房间的门,屋里一片漆黑。凭记忆摸索了好久,终于找到灯的开关,轻轻摁了一下,室内一片光明。摆设仍跟二十多天前一样,只是蒙了不少灰尘。他走进去,关上身后的门,身子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仿佛背后有一双阴毒的眼睛紧盯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宝叔的家。

自“二七”祭奠后,晃眼七八天过去。按照民俗,“三七”应该有一次隆重的设祭,但方娟一直无法联系,庄枫接了电话,却说正在外地。

仓促间,买不齐祭品,郑航只得拿起香烛和纸钱独自赶到宝叔家。他点燃香烛,烧化纸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回忆宝叔生前的一点一滴。他想起对宝叔的承诺,相信宝叔立下遗嘱与被杀只是一个巧合。但是,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名堂。他有一种直觉,这种直觉让他再一次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跳入眼帘。

“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但仅限于告诉你。”

短信里有落款和门牌号码。郑航匆匆走出门,上了两层楼,敲响一间房门。门里透出一束昏暗的光,没进去就闻到了熏香和蜡烛的气味,还有霉味儿。客厅的正中设着神龛。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跪在一张蒲团上,虔诚地望着神像,嘴里念念有词。

郑航走过去,对着神龛三鞠躬,然后在男人身旁坐下。

“你是谁?”男人不缓不急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问,“我得确认你的身份。”

“我明白。”郑航翻出警官证,在男人面前展开,让他看清了头像。“我是郑航,不论你认不认识我,至少在宝叔的遗嘱里看到过我的名字。”

男人接近五十岁年纪,自称修行者。他沉思了几分钟,似乎愿意接受郑航的请求。“就在宝叔死前的那天晚上。”他开始叙述道,“二十几天前,我同样在家里修行。也是夜里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敲门声,宝叔点头哈腰地走进来。谦卑是他的习惯。我站起来接待他,他却不让我去倒茶,急忙说明来意。”

修行者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于我来说,他的来意让我大感惊讶。”他说,“以至于我有很久没有说话。他以为我不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说下去。”郑航说着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说他有四十几万元存款。”修行者继续说道,“但是,当我接着问他这笔钱要怎么花时,他却又不回答。他说,先让我告诉你,这笔钱是怎么来的。我说,对钱是怎么来的,我不感兴趣,但我在乎你怎么花费。现在,穷困的人很多,特别是我们这类人都需要接济。宝叔似乎不在乎我的说法,固执地坚持阐述来源,直到我发脾气。”

他避开郑航的眼睛。“他拿出两张钱放在我的手里,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不再追问,只是任由他说下去。”

“难道你觉得他的钱来路不正?”郑航问。

“不是的。”他说,“我知道那钱是国家赔偿金。他曾被冤枉关了几年,出来后每天头缠黄绸手绢,找政府领导鸣冤喊屈。”哦,黄绸手绢!那是李后宝打官司的标志,可惜一直没人注意到。

郑航继续催促。“请说重点。”

“我对钱的来源不感兴趣。不论是抢来的、偷来的、捡来的,还是打工赚来的,都一样是钱。我希望他建立一个基金会,用来帮助那些急需用钱的人。但他不同意,他说他有权力处置自己手里的东西。”

郑航不耐烦地盯着他。

“你只想得到那笔钱?”修行者眼里闪烁着莫名的火花,“你为什么只想把那笔钱捏在手里,而不拿出来一部分,帮助像我一样无助的人。”

郑航听着修行者的绕口令,不耐烦地抬起脸看着神龛。“我现在并没有拿到钱,我从哪里去拿出一部分?”他想到某些伸手党都是这样说话的。你必须有所表示,才能真正听到你想要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再次三鞠躬,拿出两百元钱放在修行者手里。“奉献一点儿香火钱,不成敬意。”

“他让我帮忙见证一份遗嘱。”修行者终于说到重点,“意思是把他的全部存款都赠送给你。有四十几万呢!”他眼里冒着火,比画出钱的厚度。

“我没看到遗嘱,也不知道那笔钱有没有。”郑航露出不屑的模样,声音在屋里回荡,“如果你能帮我找到遗嘱,我会感谢你。”

“我亲眼看到了遗嘱,而且在上面签了名。”他说,“千真万确。”

“我要的是原始文本。”郑航盯着他的眼睛,“你想一想,他会不会将重要的东西交给什么人?或者藏匿在什么地方呢?”

修行者摊开双手。“他不会信任任何人。”他嘴角露出一丝轻蔑,“遗嘱一定藏在家里。至于在什么地方,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者,我跟你一起去他家里。我能够感应到那东西。真的,我对这楼的结构十分熟悉。”他得意地看着郑航,话语似幻似真,虚实难猜,“我能帮你找出来。”

“那好,我就是来请你的。”郑航拉住修行者的手臂,“现在就随我下去,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得到承诺的修行者爽快地来到宝叔家。他没有客气,进门便打开所有的灯,包括厨房和卫生间。然后,他四处转悠,打开所有衣柜、厨柜的门,转了一会儿,又停下来沉思,仿佛举行一个奇怪的祭祀仪式。郑航只当他故弄玄虚,没往心里去,紧跟在身后,自顾自地揣摸着宝叔藏匿贵重物品的主意。

如此转了几圈,修行者摊了摊手,踏进卫生间,里面只有一个小便池和带柜子的洗脸盆。淋浴的喷头装在墙壁上,冷热双控的龙头埋在墙壁里,几块瓷砖有松动的痕迹。修行者走进去打开洗脸盆的龙头,他洗了洗双手,朝脸上泼了点儿冷水后就找毛巾。毛巾架上一条毛巾也没有,他随后打开了洗脸盆下面的小柜子。

郑航对喷头下面松动的瓷砖很怀疑。他踩上凳子爬上去,创口是新近造成的,但瓷砖里除了水渍,什么都没有,残破的砖缝里确实藏不了东西。突然,“吱呀”一声,凳脚断了,郑航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浸进了便池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摔得不轻,以为修行者会拉他一把,修行者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无动于衷地蹲在地上,抓着一个浸着水渍的塑料物品在撕来撕去。他顾不上疼痛,一把抢在手里,第一眼便判定里面是折叠整齐的纸片。他把塑料品颠来倒去看了看,终于找到一个疑似缝口的地方,便用指甲划进去。

撕开了。塑料很薄,可能为了防水的缘故,叠了好几层,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露出了纸张。一张是遗嘱,一张是宝叔对自己一生的简单回顾。

宝叔人生回顾的结尾,有一个疑问引起了郑航的注意。

关西难得在晚上十点前回家,忙碌留下的一身臭汗让他第一件事便是泡进浴缸。妻子帮着准备睡衣。两个月前买的夏日睡衣,关西还没有试穿过。因为他总是在她睡下后才回来,即使准备好放在浴室,他也懒得穿。

她细致地剪掉标签,抹平针孔,冰丝的滑腻柔爽手感舒服。她正要送进浴室去,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关西的,她抱怨了一下。

“这个时候还来电话真不识趣!”

她看了看屏幕,没有显示来电人姓名,说明是陌生人电话。她想挂掉,却皱了皱眉头,滑开接听键:“你好,哪位?”

“关夫人?”一个粗重的男声,“请让关局长接电话。”

“你是谁,可不可以留言,我转告他。”

“请让他接电话,很重要的。”对方竟然发出哈哈的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如果真有重要的事,他不应该那样笑,如果没有什么事,他也不应该那样笑,官场上不兴那样说电话的。那么他……

好的。她直起了身子,将手机跟睡衣一起拿起来,她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跳着。一定是有人要向关西挑战,这个人一定是犯罪分子。

推开门,关西看到她手里的手机,问:“谁?”

“一定是坏人打来的。”

关西把手机从她手里拿过去。她想再提醒他一句,却看到他眼睛里坚定的眼神。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你好!”他平静地说,“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李后宝,这是从地狱里给你来电。”对方拖长音,用阴气森森的语气说,“你破案了吗?怎么没有给我个信息。”

“你是谁?”关西加重语气,“别在我面前耍妄想症那一套,说,不然我挂电话了!”

“你要查我的身份证吗?”依然长长的拖音,“这是来自幽灵的声音。我死了,田卫华死了,章一木自杀了,你还在找什么凶手呢?你可以在家里睡大觉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等着,我会抓住你的。”

对方大笑起来。“你来地狱里抓我啊,我等着呢!我是李后宝。我很喜欢你的爱将郑航呢,我最希望的是他来地狱找我,哈哈。”

“你想干什么?”关西将手机录音键打开,换到另一只耳朵边。他看了妻子一眼,向她做了一个手势,她立刻点了点头,然后跑去书房打电话给技侦支队,让他们跟踪定位与关西通电话的号码。

“现在不是我想干什么,关西,而是我想要谁的命。不过,一切都是迟早的事情。想想你的爱将吧,你们不将他送上法庭,幽灵将会把他送进地狱。”

“你不是幽灵,你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关西肯定地说,“只要你靠近他五步,他的子弹就会射进你的脑袋。”

“哈哈,我好怕啊!我可通知你了,怎么做是你的事。天哪,你这是威胁我吗?是要我藏起来吗?我藏在地狱里怎么样,你奈我何?”

妻子拿着录音机走了过来。为了得到更好的音质,关西将声音外放。同时按下录音机开关,开始录音。

“趁现在郑航还活着,”对方说道,“赶快将他藏起来吧,藏在我的牛头马面找不到的地方,你看行不行,不然……”

关西没有回答。

“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你可以用娜娜来交换郑航的性命。我喜欢女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依然没有说话,他在思考对方的底牌。

“还有一位女警察,你肯定认得,方娟,好美的女警。我要让她在我下面呻吟,你敢吗?她为你呻吟过吗,关局长?你一定不敢让老婆知道,你还担心自己的乌纱帽。”

“你今天心情不好。”关西说,“我可以理解。”

“心情不好?下面该轮到你心情不好了。”

“嗯,你说得对。在抓住你之前,我确实有些急躁。不过,谢谢你这么关注我身边的同志,我却完全不明白你的意图。但是,没关系,这么多年来,我碰到过太多愚蠢的罪犯,再多一个也不足为奇。”关西的话很轻,但带着讽刺。

跟关西相反,对方并未受到影响。“确实,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清楚了你的斤两。你看你,造成这么多起冤案,死了那么多人,你还好意思活着。随便换作谁,他都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何况现在还威胁到自己的人。”

关西假装恼怒。“你确实让人讨厌。”

“当你看到郑航的尸体,当你听到方娟的呻吟,你恐怕会感到我更加讨厌。”

“你接近不了他们的。”

“你要不要听听郑航的声音,我的关局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威胁不了我。你手里不可能有郑航。”

对方再次笑起来。“你真愚蠢,”他说,“不过,郑航可不像你那么高声大气。”

这次,关西抓着手机的掌心里汗渍渍的。

“关局长,”对方说,“我该进去了,郑航在等着我呢。如果你不快点儿拿定主意,你就来拿郑航的尸体吧!”

“痴人说梦。”

“他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死得痛快,我会慢慢地折磨死他。”

关西再次向妻子打手势,她在自己的手机上拨打郑航的电话,可始终无法接通。

“你动不了他的。”关西依然冷静。

“现在,你说了不算。出动你所有的警察吧,快去找他,郑航的时间不多了。哦,忘了告诉你,下次派出去出长途的警车应该耐用点儿,别碰山间小路就翻到悬崖下去,太可惜了,人命关天。”

电话挂断了。关西看着妻子,他的表情显得很凶狠。那是妻子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表情。但他很快转过头去,顾不上擦干身上的水珠,胡乱地穿起衣服就往楼下冲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上,关西拼命地拨打着郑航的电话。

“凶手如此有规律的行为,如此与本人活动相吻合的规律,怎么会没有引起警察的注意?连郑航那么熟悉的人都没有发现,就只有一种可能,警察没有将全部案件联系起来分析!”

最后那个惊叹号像惊雷似的落在郑航心里。宝叔知道谁是凶手!

郑航心里鼓点乱敲,宝叔这个疑问句透露出太多太多的信息。他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呢?他是怀疑我吗?为什么又要立遗嘱把遗产全部赠送给我呢?

宝叔提出的杀人规律跟方娟、郑航的分析不谋而合,但是郑航无法将它与身边的熟人联系在一起。他感到十分懊恼。

很不客气地送走修行者,郑航再一次从背包里拿出案卷。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重读系列案件的案卷。从齐胜车上下来,他没有洗澡,甚至没有换身干净点儿的衣服,便翻出这套案卷起来。他不该在齐胜面前夸海口的,那是齐胜的职责,即使自己有千般能耐,即使真是自己动手抓获凶手,功劳也该属于齐胜。

该死,他什么时候成了一个贪图功劳的人!

在读卷时,他才明白,这是方娟跟他说过的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十二年前父亲被杀留下一个大创伤,虽然已经在许多层面得到处理,但它仍然影响着他。现在,这个案子令他烦恼。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父亲的死还令他惊恐、疯狂。

时光倒流,噩梦以及焦虑感不断侵袭着他,每时每刻都不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方娟,跟她在一起时,噩梦消失,睡眠充足,仿佛她能神奇地赶走一切。今天和方娟失去联系,他的情绪再次降到了最低点。如果方娟在这里该多好啊,宝叔的疑问一定会给她更多的启迪。

屋外走廊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木锯锯木时突然碰到石头或者钢铁。他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一线,一阵迎面吹拂而过的大风几乎令他战栗。

他来到门外,走廊里的灯开着,却似乎暗藏着危险,一手自然而然地摸上腰间。枪仍插在原处,只需几秒钟就可以抽出来。他对着走廊内外巡视一遍,除了风声雨声,没有任何人为制造的声响。

刚才有邻居经过吗?

楼道里应该还有脚步声,或者开锁声,他不可能这么快进屋里去,或者消失在楼下。

跟踪者?

郑航屏息,沿着墙壁走到楼道转弯处以及下面的一个平面空间,没看见什么人停在那里。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楼道外的维修平台上,心一沉,那人可以飞檐走壁吗?如此暴雨如注的晚上,他能攀上那样危险的地方躲起来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他是偶然想要祭祀宝叔,才过来的,怎么就有跟踪者?

郑航皱了皱眉头,回到室内继续看起了案卷。现场痕迹显示,凶手从后墙爬过窗户潜入室内,趁宝叔不注意,用砖头拍击其后脑致死,然后扔出窗外,企图制造宝叔跳楼自杀身亡的假象。可惜手法十分拙劣。一方面,死者后脑勺留下了砖拍痕迹,与坠地撞击形成的创口完全不一样;另一方面,阴坑里残留垃圾虽多,却没有砖头和石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合现场情形,一人作案的可能性大。现场留下的唯一痕迹——鞋印,只有一种,而可监控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身影。同时,宝叔家里没有留下犯罪痕迹,说明凶手接触面小,非常谨慎,事后抹除痕迹小心,几乎面面俱到,如果有配合作案人,抹除痕迹不可能这么干净。墙面之所以留有鞋印,一是因为十分模糊,难以全部抹除;二是凶手怀有侥幸心理,认为警察不会想到他从墙壁上潜入室内,发现不了墙面痕迹。

凶手逃避监控手段高明,抹除痕迹小心精细,但作案手法与之前的系列案件大相径庭。同时,伪造自杀假象,抱着侥幸心理,远不及之前凶手那样富有智慧。这说明,杀害宝叔的凶手与之前系列杀人案件的凶手并非一人。

木锯碰铁的声音再次传来,在窗外的风雨声中显得细若蚊声,却格外惊心。郑航将手枪掏出来,放在桌上又收回腰间。如果真是欲对他不利者发出的声音,手枪肯定会惊走来人。不如示之以弱,让他来吧!

结合田卫华、章一木死亡案件,凶手另有其人是肯定的,而且此人极有可能就是以前系列杀人案件的配合者,隐身在那名凶手背后,协助并保护着他。

对于两人杀人组合,犯罪学家对此做过相当多的研究。但是在研究的案件中,都是一人为主,一人为辅。处于辅助地位的人与其说是帮手,不如说也是受害者,是观看行刑人。大部分系列杀人案件凶手是心理变态者,他们没有真正和别人交往的能力,因此也几乎无法建立任何类型的亲密关系。他们之所以找一个配合者,是因为他希望有一个人作为观众,来观看他的所作所为。配合者完全按照他的意思来行事。

但目前这系列案件却与犯罪学家的研究背离。这两名凶手不是普通的组合,甚至不是兄弟,兄弟的主辅关系往往同样存在着强弱之分。强者从对方的懦弱里获取能量,弱者的观战,比当帮手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

有件事很明确:虽然两名凶手存在智商差异,但两人杀人手段同样老到狠辣。而且,前后呼应,为保护前案凶手而做出后案的痕迹十分明显。郑航分析比较了前后十几起案件,坚定了这一观点。

锯铁的声音似乎就在门口,严重干扰了郑航的思维。

他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视着房门,那个声音就在门后。这时他不能分心,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清。只要他全神贯注,下定决心,他就感觉到与方娟讨论案件的郑航又回来了,他依然那样富有才华,那样坚定且富有自制力。

对,父子组合。这对父子性格特征太相似了,父亲胜在阅历,儿子胜在修养和智慧。富有讽刺意味的是,郑航感觉到那个儿子跟他多少有些相像。他并不为此而感到耻辱,反而更加感觉富有挑战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吧!郑航想,从十二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在为今天进行准备,只要对方敢来,他不会轻言放弃。

楼道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像有意踏出来的。接着,传来一个又高又粗、有些颤抖的声音:“有人在李后宝家里吗?是谁开了他家的灯?”

郑航将枪收进腰间,用t恤掩藏起来,打开门。走廊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猥琐懦弱、战战兢兢,看起来像是遗嘱的另一个见证人。“我是派出所民警郑航,来祭奠宝叔的,请进来坐一下吧!”

中年人看到郑航出来,长长地吐了口气。“吓死我了,还真以为这世界上有幽灵呢!”

46

“你现在在哪里?赶快报告方位。”

“我在……”郑航迟疑了一下。“我在宝叔家里。”

“哪里?”

“被杀的李后宝的住处。”郑航顺溜地汇报,“我找到了两个遗嘱见证人,在他们帮助下,找到了遗嘱,还有一份李后宝的自述。他提出的一个疑问,让我十分好奇,我正在读案卷,想从中破解他的疑问。”

郑航紧紧抓着手机。他正靠在门框边,盯着那个向他缓缓走来的中年人。手机从便池里捞出来后,经过拆卸、抹干,热吹风劲吹后,有些发热,幸好还可以开机。关西亲自给他打电话,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一个人在那里,是不是?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从来都不好好在家休息。小航,那个未知嫌犯好像知道你在哪里。他一定跟踪了你,知道你独自一人。以他杀害李后宝、田卫华的手法……你不能低估他。”

郑航想,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小时,看了两三遍案卷,似乎看出了一些苗头。这个扭曲的、可怕的游戏有了新的规律。“我没有低估他,我看出了一些猎物的踪迹,不论他在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刚才你说跟谁在一起?小航。”关西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谨慎,有些不安。郑航认为这是局长肯定了他的做法。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局长。不论他怎么考虑每一个细节,破绽还是处处存在的。”

“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小航。”

“没问题,见证遗嘱的作家在这里。”

“谁?”

透过无线电波,郑航通感受到局长的迷惑。然而,跟他刚才分析得出的结论相比,那算不了什么。本来他内心深处对自己在此案的作用有些怀疑。但是现在……宝叔的自述,他的疑问与自己的分析和侦查,如此吻合。哦,难怪配合如此默契……

“一对父子杀手,”郑航肯定地说,“那个父亲一直在背后配合,现在露出了水面。”

“小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的手机关机了。他没管走廊里的中年人,回到客厅找到数据线插上,看着屏幕上现出绿色的充电标志。他摁住开机键,手机发出“嗡”的一声。

手机马上响了起来。

郑航没看是谁打来的,便摁掉了。他想先去跟中年人聊一聊,让手机充一会儿电。但他还没有移步,手机又响了,不停地响着,响着。

深更半夜,怎么这么多电话呢?他一把抓起电话。

“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他说,“可不可以过一会儿再聊。我带着手枪的,子弹都已上膛,没人能伤害到我。”

“你最好关上门窗,守在屋里。”关西气喘吁吁地说,“我派人立即过去接你。”

“不用了。”

“听我的。”关西说,“不要再看案卷,把手枪捏在手里,全身心地关注外面的动静。一切比你想象的更加糟糕。我不想看到有什么意外发生。”

“那个作家还在门外呢!”

“你确定他是那个作家见证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把目光移到门外,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如果那人不是作家,而是凶手之一,他无异于笼中的兔子,任人抓捏。如果还有另一个凶手埋伏在窗外,他们里应外合,怎么办?该死的庄枫,如果他陪着来……

“你刚才说两个见证人都在。”关西继续问道,“怎么说只有作家在室外呢?你想一想发生的案件,你真的认识他们吗?”

“我不认识他们。”他听到局长倒吸了一口气。在电话那头,关西好像在使用另一部手机。他听见局长在跟齐胜联系,命令他立即赶到什么地方去,可齐胜似乎并不在局里。

郑航一手握着手枪,一手捏着手机,走到门口。走廊里的中年人已经不见。他迅速侧身闪到墙根,做出应战姿势。同时,用脚钩起防盗门,“啪”地关上。

郑航蹲下身,检查备份弹匣。关西说话了。

“你会没事的,小航。”他说,“我刚才接到一个恐吓电话,他说他在跟踪你。我想那人一定是未知嫌犯。只是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打电话给我,威胁你,可能有些蹊跷。我不能派更多的人来保护你,我得应付可能发生的其他事情。”

“调虎离山。”郑航平静地说。

“对。”关西说,“还有一种办法。你开了车去吗?”

“就在楼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多远?”

“与单元门三四步距离。”

“这样吧,小航。你把它当作短跑比赛,拿出你的手枪,一边防护,一边拼命跑。”

“不行。”

“小航——”

“外面没有掩护。如果凶手真在这里,如果他手里有枪,不论埋伏在楼道,或者楼下的树丛里,我一出门,他就会击中我。”

“但在房子里,你会受到许多限制。我相信你机动灵活的应变能力。”

“外面太黑。在屋子里,我还可以暂时躲避,一旦他现身,我可以判断他的方位。另外,他动我静,我有时间进行准备。”郑航在客厅里观察各个射击角度,选择不会受到窗外攻击的地方。他的手不停地出汗,扳机都沾上了汗水。

“他对室内攻击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到目前为止,他对一切行动都是做好规划的。”

郑航在沙发角蹲下来,强迫自己调匀呼吸。“我们是假设他有枪支,”他跟局长说,“但以前从未出现。如果他是想用刀近身攻击,不论来几个人,他都会失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愿这样。”关西一边跟他通话,一边在另一部电话里调度指挥。

“有人过来吗?”

“十分钟左右赶到。照你说的,坚守室内。”关西说,“如果他先动手,不要跟他啰唆,先开枪,不论击伤击毙,以后再查证。”

“好的。”

关西挂了电话。郑航静心聆听着外面的动静,万籁俱寂。他想中年人一定是作家,看着他一直在打电话,便回了屋,这里楼里楼外没有什么蹊跷的。给关西打电话的人,一定是为了调虎离山,给郑航一场虚惊而已。

他想打电话给齐胜,问一问他那里有什么事情。然而,正当他滑开屏幕,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表示区号的数字让人难以猜测地域。又一个没有登记身份的号码,他想。

郑航没有马上接听。待铃音响足十声,他点击了绿键。

“小航,你还在宝叔家吗?”竟然是徐放的声音,只是好像带着哭腔。“关局长告诉我,有人想杀你。我一直在打你的手机……我到了你家里,又找了齐胜,都没找到你。”

他听到徐放在电话里叫了一声,很惊恐。“我在楼下坪里……哦,该死的,他在这里,他在这里……”

郑航一蹦,跳起来,紧握着手枪,准备开门。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仍然传出说话声,但他没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来……帮我……”他终于意识到了,立即缩回身,却忍不住靠近窗口,想看个究竟。

窗户玻璃“哐当……”一声,一把尖刺破窗而入。

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尖刺戳入他的左肩,鲜血飞溅。他大叫了一声,左手离开枪柄,右手抬起往窗外射出一颗子弹。接着,他听到窗户传来更多“哐当”声,有人在摧毁整个窗框。然后,窗户洞开。

他一个翻滚,移到防盗门背后,端着手枪对准窗口。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被刺的部位鲜血不断地涌出来,可能伤及了动脉,左手根本抬不起来。

“对不起,关局长。”他喃喃自语道。

然后,他听到一个粗重的声音:“出来吧,郑警官,挨了这一刀,不赶紧治疗会流血而死的……哈哈,顺便问一句,我模仿徐放的声音像不像?”

郑航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呼吸变得有些杂乱。攻击停止了,室外一片寂静。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他想。此刻,要比任何时候都要……血依然快速地流着,整条手臂都染成了红色,地面流成一条血溪,慢慢地变成黑红。

他分别给关西、齐胜和徐放等人打电话,都处于占线中。然后,他坐在防盗门后,将枪口指向窗户下方的破洞。手枪沉重,但它使郑航变得清醒、严肃而审慎。可是,他手臂不久就酸痛、颤抖不已。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从未用枪口对人射击过。记得学习射击时,教练总是教导他不可枪口对人。要小心,郑航,子弹出膛就会出人命的。

室外传出“砰”的一声响。霎时,他镇定下来,手臂不再摇晃。攻击者是谁,父子凶手里的父亲吗?他怎么有这般模仿能力?郑航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屏息是射击的必修课。当时,他只是为了提高稳定性和准确性,现在才意识到不仅如此。

一定有人蹲守在室外。不论对方是不是想以静制动,捕捉他的方位,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航。”

他的手指紧扣着手枪扳机,慢慢地抬到合适的位置。又想吸引我过去,没门儿。

“你还好吗,郑航?我是市局禁毒支队的李成。”

郑航认识李成,但不熟悉他的声音。他朝窗外放了一枪,窗外顿时一片沉寂、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是你吗,郑航?你还在宝叔家里?”

“你和谁一起来的,李队?”

“我带着二大队的五个民警。”

“其他人呢?”

“我们两人一组,各守一方,包围着这栋楼。”对方气喘吁吁地说,“是关局长让我们来保护你的。”

“好,你上来吧!”郑航说完,挪动了一下蹲着的右腿,发现了滚在沙发脚下的手机。

“我应该给关局打个电话,”他想道,“告诉他李成来了,让他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屏息聆听着室外的动静,俯下身去拿手机。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慢慢地拿起来,他觉得自己知道对方是谁,他想自己终于可以轻蔑对方一回。

“谢天谢地,你还在接电话。”关西意外地说,“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赶来。”

“赶来?你不是安排禁毒支队的李成来了吗?”

“谁?我请求市局配合支援,他们应该正在调派警力,不会这么快。”关西肯定地说,“小心点儿,跟他拖延时间,不要让他们靠近。”停顿一会儿,局长接着说,“如果他靠近你,不要跟我讲电话,不要挂机,你将手机放在一旁,我要时刻听到你的情况。”

走廊里传来时重时轻的脚步声。

“他来了。”

“好,放下电话。”关西说,“把他挡在门外,跟他纠缠,一旦他要强行入内,就开枪将他击毙。”

郑航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靠着防盗门背后的墙壁。

“郑航,开门。”门外传来喊声。

郑航没有回应,揣摩着对方的喊声。这声音跟刚才模仿徐放的语音听起来像换了一个人。又一个凶手?他想。应该不可能。如果这样,他们早就有办法将他解决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抚摩了一下左臂。趁着寂静的时候,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现在血流已经减少,但仍旧疼痛无力。如果凶手靠近,除了开枪,他无法与之抗衡。

“对不起,我来晚了。”走廊里的人说,“开门吧,我带来了医疗药品。”

此时,关西正带人火速赶往李后宝住处。他的手机紧贴在耳边,听着郑航的动静。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了,传来对话声,接着是开门声……

关西最后听到的是一声枪响。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他绝望地呼喊着:“郑航,郑航!告诉我,怎么回事……”

47

山野里,狂风咆哮,大雨瓢泼,听声音很困难,看东西更困难。这种场景让城市出生,没有山地生活经验的方娟很不适应。但她并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

娜娜家建在谷地的半坡上,往下是几丘土地,往上是一片山林。方娟判断蓝色身影一定往上面跑了,因为山林易逃易躲,却不易寻找。她只在闪电的光线里观察了一下周边地形,便踉踉跄跄地往山林里爬行。

任何艰难困苦的自然环境都是平等的,只有人的意志和信念的差异。

方娟追了没多远,便听到前面传来女孩歇斯底里的惊叫声。她收起手枪,冲了过去。被藤蔓绊倒在地的蓝衣女孩看见她,从地上站起来,不等她靠近,迅速用肩膀撞向方娟的胸部,两个女孩扭成了一团。方娟语无伦次地嚷嚷着,被追的女孩声嘶力竭地尖叫:“你们害我。我躲到这样的地方来,你们还不放过我!”

方娟不跟她扭斗,试着拉住她,劝解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那女孩的动作太迅速了,用手不停地扇向方娟的脸。方娟不得不死死地拽着她的头发。

“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打了!”方娟喊道,“让你躲到这里来的人才是真正害你,我们是来救你的,跟我们回去!”

女孩哀号着:“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们害我男朋友,害得我无家可归!”

“你的男朋友是谁?我们来帮你的,你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事情。你男朋友自作孽,害死了辰河很多人,也连带害到了你。”

“不,不,不可能!”

方娟松开手,张牙舞爪的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方娟大声厉声说:“够了,表演够了!”

女孩终于停止了挣扎,抬起头。闪电和雷声肆虐着,两个女孩全身湿透,花容失色,活像两个失魂落魄的冤魂。

突然,地上的女孩跃身而起,撞向方娟。方娟身后是陡坡,她不敢硬接,硬接便是两人一起滚下山坡;但她不能闪开,闪开便会造成女孩失控般地滚下去,不死也会重伤。无奈之下,她矮身错开,就势抱向女孩的大腿。

女孩来势很猛,就在两人接触的瞬间,她的膝盖高抬,用力撞向方娟的面部。

方娟嘴里顿时涌起一股血腥,脑海一阵震荡,瞬间无知无觉地往后面倒去。还好,身后是一丛灌木,强大的弹力撑住了她的身体。她勉强站起来,攥紧拳头,心里不由怒火冲天。她想冲过去揍那女孩一顿,她想尖叫,尖叫,她还想蜷成一团,躺进郑航的怀里——郑航在哪里呢?她这才想起两人已有一天没有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坡下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接住了滚下去的女孩。接着,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女孩尖利的嚎叫声。方娟长舒了一口气。

年轻刑警走过来搀起方娟:“方主任,你受伤了,我们回去吧!”

方娟点点头,强忍住怒火,走过去扶被铐住的女孩。女孩却并不领情,她挑衅地挺了挺胸脯,满脸怒容地狠狠瞪着方娟,骂了一句:“贱人!”

方娟从嘴角抹下一摊鲜血,然后伸出手,准备把血蹭到女孩的脸上,想想又放下手。

“来吧,贱人!”

方娟忍住内心的愤怒。女孩却仍然暴跳如雷,不顾年轻刑警在旁,向方娟冲过来,挥起手铐又要往她脸上打来。方娟闪身一躲,手铐落在年轻刑警肩头。

年轻刑警瞪了女孩一分钟。女孩以为他会伸手打她,照常理他打她一顿是合乎情理的。但年轻刑警揉了揉肩,并不准备还击,问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小声回答:“婷婷,李方婷。”

正是他们要抓的人。娜娜父母虽然没有供出那个威胁的人,但抓住婷婷,同样暴露了威胁者的真面目。此行有点儿成果了。

经过简单询问,婷婷是男朋友蓝勇送过来的,蓝勇让她在娜娜父母家待两天,等辰河那边事了了,便过来接她。婷婷只知道蓝勇是个跟法律打交道的人,可能是警察,却不能肯定。但她看到蓝勇身上带过枪,还有印着警徽的匕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蓝勇一定不是真名。蓝姓是人口不多的姓氏之一,年轻刑警在警务通上搜索查询,辰河政法机关,乃至常住居民里没有一个叫蓝勇的。这一定是未知嫌犯为了显示独特,吸引女性,自取的化名。手枪和匕首是嫌犯非法持有的作案工具。

年轻刑警接着问:“你跟他的朋友和亲戚接触过吗?”

婷婷摊了摊手,弄得手铐哗哗响。“没有,他说有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带我参加一些亲朋聚会。只是现在一心奔事业,没有考虑这些事情。”

婷婷说完,瞪着方娟,愤怒地吼道:“他倒是提起过你。你叫方娟是不是?你陷害他,让他在单位过不好,想毁他事业,是不是?”

方娟咬着嘴唇,已经恢复了平静。婷婷根本不清楚男朋友是个什么人,他之所以跟她说起方娟,只是因为需要她给方娟打那个关于章一木的电话。那也许是他把婷婷送到这么偏僻乡下躲避的原因。

方娟说:“‘樟树’根本就是被人推下楼顶谋杀的。‘樟树’只是一个制毒分子,他并不杀人。杀人的是你男朋友蓝勇。而且他也不叫蓝勇,这个名字只是用来骗你的。”

“不可能——”

“这一切我们都已查明。他让你打电话本来想掩人耳目,蒙骗我们,殊不知有人看到他离开章一木被杀现场,是他将章一木骗到现场,然后下手杀的。”方娟抹了一把头发流下来的雨水,“他很聪明,杀了一系列的人,遭到警察调查后,想嫁祸于章一木,所以演了这场戏。而你,是其中的角色之一。”

“你说得没错,他叫我打了那个电话。但他是清白的,是因为你总是陷害他,让他在单位抬不起头,所以送一份功劳给你。但是,你恩将仇报,还想陷害他。”

婷婷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睛再次瞪紧方娟。方娟立马明白,婷婷受男友的毒很深。她对他言听计从,没有任何怀疑。方娟叹了一口气,说:“你自诩聪明,怎么就不用脑子想一想,他跟你说的案情,跟他要你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给你提供信息,”婷婷反驳道,“你利用他的信息破案,功劳是你的,你还不满足,还想把案件嫁祸到他身上,不满足于判‘樟树’有罪。”

“他怎么不向领导提供破案信息?领导拿着他的信息破案,功劳自然就属于他了。用这么简单的话蒙骗你,你都信?”

“他不会骗我。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有依据的。”

年轻刑警问:“依据?依据在哪里?”

婷婷表情滑稽地看着年轻刑警。“当然在他自己手里。他给我看过一些,我觉得合情合理才帮他。”

方娟理解年轻刑警的困惑,女人一旦用情过深,就会变成白痴,男人说什么都信。

但年轻刑警不这么认为。他清了清嗓子,说:“婷婷,他是威胁你那么做的,对不对?他拿住了你什么把柄。你的家庭?还是你参与了杀人?”

“没有。”

“骗子。”年轻刑警将一张照片扔在婷婷身上,是给她上手铐时,从她身上搜出来的。那是一张婷婷与男人的彩照,两人满脸堆笑,额头顶着额头,抱在一起接吻。照片的背景是一辆长安之星,正是在章一木车库里查获的那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车是你男朋友的作案工具,轻易不会开出来的。很明显,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他说这车太差,所以不常开出去。以后有钱了,会买辆好的。”

“这车,他常停在哪里?”

“不知道,我是在路上碰上的。”

“胡说八道。你跟他认识不是一两天了,他不可能自始至终只在路上见你。你们俩在哪里睡觉?怎么联系?”

“我被蒙着眼睛!”婷婷大声喊道,“他每次都是晚上在英皇侧面的巷子里等我。他不让我知道去了哪里,那间房子似乎是没有窗户的。”

“这么说,你是被迫的?”年轻刑警为自己的胜利得意,“快说出真话吧!我办公桌上堆满了关于他的材料。拖延时间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但婷婷突然不再说话。她瞪着双眼,身子不停地颤抖。“不,你没有碰到过他那种人。我也不能理解。”她缓缓地说,“他是那样可爱,却又那样歹毒,我有时心生怨恨,却又无法放弃他。”

一个小时后,婷婷仍然不承认自己知道男朋友的真实信息。她坚持说每次蓝勇接送她都蒙着她的眼睛,还说自己从没见过蓝勇的朋友。不过,通过与婷婷的对话,方娟已经知道了他是谁,虽然她仍然不相信。

当郑航第一次描绘嫌犯特征时,他就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只是她迅速将他排除了出去。后来,每次听到郑航的画像,她都会想到他。只是,她认为这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欧阳伟从当地派出所出发前往娜娜家接应时,汽车不幸翻进稻田里。汽车受创,人员受伤,欧阳伟不得不滞留在当地医院。辰河方面等着婷婷的口供,方娟向欧阳伟做了简单汇报,便带着年轻刑警驾车驰上了回辰河的高速公路。

暴雨如注,路面如溪。晚上十一点多钟,汽车像气垫船似的飞速进入了辰河地段。

当手机响起的时候,正在假寐的方娟吓了一跳。

“你好。”她闭着眼睛接听。

“小娟?我是郑航,我遇到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方娟想也没想就问。

“我现在辰河东互通路口,如果你有车,请你过来接我一下。”

“这不是什么问题。”方娟盯着路牌,前面两公里处便是东互通出口,头晕晕地示意年轻刑警往东互通出去。

“你是不是坐在0879警车里?”

方娟瞬间清醒过来。“天哪,你模仿得还真像。”她喃喃道,“如果我不是因为没有跟郑航联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什么?”他听起来那么友好,语气语速把握得很准。即使知道了对方只是在模仿,她还是在心里想着郑航。他不是,他是一个残忍血腥的双面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车号的?她问道。”

“不用问,我看到你开车出城。”

“你跟踪我?变态狂。”

“没有,我只是偶然看到你,亲爱的。”

“郑航是表里如一的谦谦君子,你想模仿他都不配。不过,你确实干得不错,变态狂。只是这一切很快就会画上句号了。”

对方的声音马上改变,从郑航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圆润甜腻。这个声音曾经像跟屁虫一样黏了方娟几个月,直至她下逐客令,才稍有疏远,却让她不得不容忍。“怎么,方主任,你不信任你男朋友了?真有意思,警察还真不一样,即使是女人。”

“那是因为警察懂得常识的重要性,你在哪里?”

“小娟,”对方假装生气道,“我爱你胜过爱任何人,甚至胜过任何人爱你。你能不能对我表达一点儿善意,用爱人的语气说话?”

“没有女人会爱一个魔鬼,除非她也是魔鬼。”方娟看了一眼被手铐铐在汽车栅栏上的婷婷。“否则,你不会获得任何人的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想获得你的心。”

“怎么,你也知道自己不如郑航吧!”方娟说,“在我眼里,你狗屎不如。”

他大笑起来。“行了,我们都知道郑航有多优秀,但他也有缺点。那份死板无趣、冷面无情真倒胃口。我想这可能源于他的父亲,一个被枪杀倒在血泊中的警察。有些太过残酷,郑航亲眼看到他父亲被杀。之后十几年,他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但在追随他父亲的脚步之后却很鄙视自己,他破不了案,甚至有人让他接触不到案件。因此,郑航的失败是注定的,你想让他成功都不可能。”

“你完全说错了。”方娟说。

“是吗?不过没关系。拭目以待吧。如果你输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渴望着,无论如何,我都会赢得这一切。”

“你在东互通干什么?”

“等你,我要带你离开。”

“哎哟,我真有面子。但我要考虑一下,我今天可是没有心情。”方娟向刑警打了个手势。年轻刑警在收费站交完费,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路面,谨慎地将油门踩到底。

“这跟你的心情没关系,小娟。”男人继续用甜腻腻的语气说。方娟听到对方的声音很清晰。他应该就在附近,同一发射塔覆盖范围内。他认为让她一直说话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是,他很快就会知道这只是他犯的一个错误而已。

“我是个注重心情的人。”方娟调侃道,枪紧紧地握在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太迟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辆渣土车,年轻刑警反应灵敏。汽车迅速转向,前一秒他们还在路上,下一秒就“砰”地转到山坡边上。方娟以为他会急踩刹车,但是他没有,任由汽车往坡上爬去。

撞击的力量让副驾气囊呼地冒出来。方娟眨眨眼睛,几秒之后昏了过去。等她恢复知觉,才知道汽车在陡峭的山坡上爬了十几米,终于倒栽葱翻转到坡下。汽车仍轰隆隆地转着,车盖下冒出蒸汽,车底传来“咕咕”的汽油泄漏声。

不好,汽车会爆炸!

方娟艰难地抬起头,发现右车门被人打开,婷婷已经打开了手铐,正屈身往外爬。方娟跟着往那边爬去。她头脑晕乎乎,浑身疼痛,只想着尽快离开汽车,却不知外面有什么凶险等着自己。

一只胳膊伸过来,从腋下帮着使劲儿。她不记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她的双脚已经开始移动,虽然并非出于她的个人意志。

走下车,她急着往驾驶室看。年轻刑警正发出呻吟。她想拉开车门,但似乎锁死了,怎么都拉不开。不远处传来警笛声,“呜呜哇哇”地叫着。突然,那只胳膊不由分说再次插进她腋下,拉着她就往右边跑去。她不想走,却看清了那只胳膊的主人。

是他,真的是他!

他手里端着手枪,是方娟的。跟在身后的婷婷拿着一把匕首,匕刃竟然对着她。该死的,方娟想都没想,猛力挣脱那只胳膊,依然去拉车门。

“他会有人救的,快跟我走。”那人用温柔、微妙的口气说,“否则我就打死他。”

她错了,是她个人的错,是她判断的错。现在,她只希望有人尽快赶过来营救受伤的年轻刑警,她则转过身,准备面对自己的命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面是一片山林,暴雨之下笼罩着一片阴郁的氛围。

“走吧,一男二女,多浪漫啊!”他竟然还咧开嘴,厚颜无耻地开玩笑。他穿着黑色牛仔裤和黑色衬衣,在雨夜里更难辨认身影。

“不想跟我聊聊吗?你我是最能心意相通的人。”

“你这个变态,人格扭曲的渣滓。我是警察,岂能跟你相提并论!”

他开始大笑,似乎真的很好笑的样子。“婷婷跟你说了是不是,小娟?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一直遵循着道德良知和法律制度。我很好奇,你这样活着累不累?你还喜欢跟郑航那种石头人在一起,真是不可理喻!”

“夏虫不可语冰。”

“真是高大上。原本我对你很有感觉,但你浑身是刺,单调乏味,真坏胃口。”

“那是因为你坏了我的胃口。”方娟说,“把枪放下,跟我回局里去,把你的事情说清楚,或者我们俩的感觉会好一些。”

他笑得很开心。“不了,我喜欢这份浪漫。你不得不承认,我做得不错。你在我的电话里就没有受到什么启发吗?‘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我有我的行事规则的,不是乱杀人,那些人该杀。”

“该不该杀,当由法律说了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法律能算数吗?那要我干什么?”

“你做得并不完美。”方娟轻蔑地说。她缓缓地走着,试着为自己下一步行动争取更多的时间。她得自救,不仅是自己,还有婷婷。

“哈哈,我做了多少次,你比我更清楚,每次都是一加一,每次都是我让谁死,谁就得死。当然,也有几个从死亡线上跑回来的,那是因为我改变了主意,我想试试我的能耐。没想到一试即中,法律还真听我的。”

“你这个自大狂!”

“我这个一加一游戏做了五年,没有人把那些线索拼凑起来,只要单个案件的凶手遭到逮捕,还有谁会去考虑其他案件的作案手法?问问你的好领导关西吧,他是不是每次都为自己快速破案感到欣喜?”

“但你终究……”

“你是说你发现了规律?那是我的提醒。你想想吸毒人员跟踪调查研究项目的成立初衷吧,想想它的研究对象吧,是不是我的建议?还有调研的案件?天哪,我给你提了多少建议!每次你都觉得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还有那些电话,都是你打的?”

“是啊,警察真是笨得可以。”他得意地摇摇头,“破案与作案一样,都是富有挑战性、创造力的行为,需要智慧、耐心和谨慎。你知道的,为了做这些案件,我从入这个行当便开始做准备,从人员范围、作案手法,到法庭辩护,哪一步不需要殚精竭虑?但是,当我看着一个人因我而绑上法庭,听着我自己对自己留下的证据进行一番辩论,博得满堂喝彩,看着他含冤被判处死刑,小娟,那可真令我感到骄傲!”

他压低声音,像有什么阴谋似的俯在方娟耳边。“富有讽刺意味的是,我想自己就如那如来佛祖,别人的生命就握在手掌之中。然后,就有了生的游戏。我让几个人活下来了,虽然是死缓,或无期徒刑——至少他们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像跳着舞似的在方娟身前身后得意地跃动。“这是我的舞台,所有人都得接受我的安排,任谁都逃脱不了,包括公安、检察、法院。后来你也介入进来。但这对我并不算坏事,反而增强了刺激和挑战性。”

“吹牛过头了吧!一个月时间,郑航就让你露出了狐狸尾巴。在章一木的住处、在娜娜身上、在婷婷身上,我们都发现线索指向你。你的游戏结束了。在回来的车上、在收费站,我已经给关西局长及郑航、齐胜都发了信息,告诉大家你的事情。”关于信息的事,方娟是骗他的,但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在乎。

“你的信息没用了,小娟,他们来不了。亲爱的郑航这时不知躺在殡仪馆还是医院里,关西和齐胜正忙着处理他的后事呢!他们得侦查枪击案,追查刺杀郑航的凶手。”他矫情地“哎哟”一声,捶着胸口接着说,“糟糕,我不该告诉你郑航被杀的,你太伤心了,寻死觅活不想跟着我走了,怎么办呢?”

方娟胸口一痛。不,不会是真的,郑航不会有事的。她四处摸索手机,却并不在她身上,想必是汽车出事时,摔得不知了踪影。

“我不相信!”她说,“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方娟抬腿踢过去。男人的枪柄落在她膝盖上,痛得她几乎摔倒。

男人一把抱住,推着她往前面走。“我制造死亡,但这里也有你一份。”

方娟强忍住悲痛,盯着他。“你为什么杀他们?”

“这才问到了点子上。”他煞有介事地说,“他们是社会渣滓,除了贻害社会、贻害他人,毫无用处。这就是我杀他们的原因。”

“不是。”方娟反驳道,“都是因为你父亲,因为你内心里仇恨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会知道仇恨的感觉有多美妙。我最需要父爱的童年少年时期从没看到过父亲。可是,大学毕业报考公务员时,却有人举报我父亲是刑事犯罪在逃犯。我没享受过父爱,却要承受父亲的罪责。你说我该不该恨?”

方娟无声地看着他。

“从此,我开始追查父亲是谁。也许你们查了几年没有查出来,但我不出半个月就清楚了。他真的是逃犯,他是被冤枉出逃的。他是因为一群吸毒分子集体喑哑,而无法鸣冤,不得不逃亡十几年的。”

“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他恨恨地推了方娟一把,催促她快走。“十二年前,郑航父亲被杀案件,你知道吧。就在关西带队围捕吴良一伙的案件中,参加喝酒的吸毒分子当时说案件都是吴良犯的,吴良儿子枪杀郑平后,他们却又反咬我父亲。就这样,我父亲不得不背负着杀人犯和贩毒犯的罪名潜逃十几年。”

“你怨恨吸毒分子说了假话,你怨恨公安局没有破案?”

他长叹一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他接着说,“警察是靠不住的,我只有靠自己。通过调查,当然其中有你的帮助,我知道了涉及那起案件的所有的人。我要让他们赎罪,我要印证公安局真的办了冤案。你知道吧吗,当一起起案件得偿所愿,当一个个仇人被送上断头台,那是什么样的愉悦和满足?我常常在梦中都为自己喝彩。”

“你现在还为自己喝彩吗?”

“当然,”他用力地推搡着方娟。“别做梦了,不会有人来制止这一切,永远不会。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内幕。”

方娟听出他话里有话,突然想到前面有一座有色金属冶炼厂,他是不是想将她和婷婷扔进某个废弃的矿洞里,让人无迹可寻?但太晚了,她没来得及检视自己的错误,男人扬起枪柄,猛力往她头侧敲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震惊的婷婷,脸色苍白。“婷婷别怕,我们不对付她,她就会对付我们,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婷婷,我们马上就是夫妻,可你泄了我的底,对不对?我仍然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继续跟我站在同一阵线。”

“我没有泄你的底。”

“好,你很聪明。希望真如你说的,你没有告密。不过,我更不希望你再问什么傻问题,尤其是如果你还想保护自己家人安全的话。”

婷婷不再发问。

他走过去,拥抱了她一下。“行了,继续走吧!”他叹口气说,“我们必须杀了她,婷婷,如果我们还想活命。”

他弯下腰,费了些力气,才把方娟扛到他的肩膀上。

48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航没事吧?”这是姚琴第三次如此发问。关西听得出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震惊。

“我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关西笑着回答,想尽力表现得幽默一点儿,“你知道,前段时间他训练非常认真,所以当事情发生时,那些认真得到了回报。他遇到了两次偷袭,但是他只用一颗子弹就解决了袭击人。”

“所以,郑航没事了?”

“我会给他申报记功的。”

“那就好,”姚琴说,“我相信,他的事迹值得向公安部报功。”

关西嘿嘿笑着,没有正面回答。“听说他手受伤了?”她问。

“受了点儿皮肉伤。袭击者用刀从窗外刺进去,碰到了他的左肩,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让人送他去医院就诊,不准他参与案件,你大可以放心。”

话筒里暂时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没有对她起到作用。此前两个电话他说的一切都没能改变这一点。幸好,姚琴在外地开会,不然,她肯定追到案发现场来查问。

“会不会有后遗症,会不会留下永久性伤害,或者疤痕?”

“只是皮肉伤,而且他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当你开会回来,你会看到外甥毫发无损。”

“怎么毫发无损?他被刺破肩膀,流了很多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没事的。”关西一边说,一边催促司机快点儿开,“他是警察中的佼佼者,他制伏这个袭击人是我们在这起案件中取得的第一个胜利。您该为他骄傲,不再打击他的积极性。公安局需要他这样的人。”

“你……”

“我没有让他远离案件。”关西说出了真相,“他是一个有能力的警察,我得尊重他的意愿。他几次躲过袭击,制伏袭击人,这就是他努力工作和接受正确训练的价值。你和我一样,应该正视这个价值,而不是一味只想把他呵护在怀里。”

“我回来收拾你。”姚琴小声地说。

关西挂了电话。刚才的耐烦心消失了,他感到一阵疲倦。

前面就是高速公路辰河东互通,先前到达的刑警、交警正在勘查现场,寻找细微的证据。关西跳下汽车,快步跑进警戒线内。大型照明灯点亮了整个地方,穿着白大褂的法医仍挥着手电筒勘查着汽车内外区域,不放过任何一角。

曾躺在驾驶室内的年轻刑警被抬上担架,准备送往医院。

“还能说话吗?”关西问一名背对着他的推担架民警。

“不能。”担架滑入救护车内,民警抬起头来。

“郑航,是你?你怎么不在医院治伤?”他必须伸手攀着郑航的肩膀,才能稳住自己的脚步。面前的郑航远不止肩伤那么轻松,他看起来简直就像大病未愈的老人,十几天没日没夜地奔波,几乎拖垮了他的身体。

“一定是庄枫劫走了方娟和证人。”郑航答非所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西看着齐胜。

“应该是的。”齐胜说,“因为暴雨,附近没有一个目击证人;同样因为暴雨,冲走了现场证据,所以无法确定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什么人参与。但是,从欧阳伟提供的汽车出发时间和现场出事时间来看,汽车在路途中应该没有停歇过。出事前,方娟和证人应该还在车上。”

“现场呢?”关西问。

“汽车里除了驾车的年轻刑警,后座发现两个人的血迹,并在汽车内外采集到一大堆指纹,但是得花些时间化验和比对。汽车附近,雨水漫过,看不出成形的脚印,看不出有什么人走向了哪里。”

“会不会有汽车接应?”

“将方娟和证人留在汽车里真是太蠢了,每个卡口都有我们的人。”

“那就是进了山林?”

“除了技术组,其他民警已全部进山搜寻。”

关西认可地点点头。

郑航分析说:“这是一个非常擅长策划的罪犯。他找准被害对象,然后谋划手段,一切从容不迫。他在五年间做了二十余起案子,却完全没有让人看出是他动的手脚。这要策划、执行得多么缜密!想想我们之前说的,他给部分被嫁祸者留下生命,那是在寻找乐趣和刺激;案件发生前后,给方娟打电话,更是提高风险。但是这些电话让方娟掌握了他的证据。所以这次劫走方娟和证人,就是为了销毁证据。”

“你觉得他会杀害方娟和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但是这个人太聪明,心思太细腻,不可能用粗糙的手法。这就决定了他的逃跑路径。他一定会选择一条最不引人注意,最能毁尸灭迹的小路。”

齐胜接着他的话说:“他会尽快杀了她们……”

“如果我们不赶紧找到她们,”郑航恨声说,“我怀疑她们不能活过今晚。”

齐胜的手机突然一阵尖响。“找到一条线索……线索……”侦查员在手机里喊道,“一定是她留下的,一定……”

暴雨严重干扰着手机声音。“……一小块蕾丝布条,像是从女性内衣上撕下来的。”

“好,继续搜寻。”齐胜兴奋地喊道,声音有些战栗。“继续保持联系,我会马上带几条警犬过来。”

“立即召集全体民警,赶到这片山林,”关西拨通指挥中心的电话,喊道,“将山外通往村庄、矿区和码头的小路全部控制起来,任何出口都不能放过,既要追查他徒步的路线,又要防止他搭车离开。”

郑航精神一振,立即率先带着警犬潜入树丛,急着找出他们的踪迹,急着找到方娟。

进入山林深处,情况变得更为复杂。繁茂的树叶遮天蔽日,肆虐的荆棘和藤蔓四处缠绕,让人无路可寻,黑暗里似乎有东西在活动,虽然看不到是什么,但方娟觉得它们全都像毒蛇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杀死你,杀死你……”庄枫一路都在叫嚣着三个字。他步履蹒跚地一边往前面走,一边擦拭着脸上的雨水。他的体力正在迅速消耗,方娟似乎毫不知情。

她装着害怕的样子,疲累伤痛的身体不听使唤,屡屡跌倒在地。由于双手被绑,无论怎么跌倒,总有一只手扭着,令她十分难受。她的后脖仍疼痛难忍,是庄枫用枪柄打的。那时,庄枫想扛着她前行,可真是蒙昧无知,走了不足两百米,便累得力不能支。只得又想尽办法让她恢复意识。但这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方娟正好借此拖延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庄枫对她一点儿都不客气。不论有意无意,只要跌倒,便会狠扇她耳光,令她脸颊抽痛、双眼肿胀,以致睁不开。她想一定伤及了眼眶,牵连眼球和角膜,看东西都是晃动的。

方娟只能在庄枫的拖拽下往前迈步。但她心里偷着乐,庄枫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她还击庄枫脸部的几拳,一定够他受的。只是他装着不在意,但雨水汗水浸透的脸一时比一时肿大,表情也越来越焦躁不安。

婷婷还跟他们在一起,正静悄悄地走在身后。她一直没说话,只是近身跟着,低着头,双手抖索地抱在胸前,不时抓紧自己的胸衣。暴雨的夜晚很冷,方娟希望能帮她做些什么,比如互相取暖。

疼痛更加剧烈,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应该先帮帮自己才对,自身不保,怎么去见郑航,怎么完成关西交办的任务?她试着将脑中所有的想法都集中起来,分析面临的各种可能性,看看能否想出可行的计划。但她全身像着了火一样,痛楚越来越剧烈。想必除了皮肉伤,感冒又加入了混战中。

庄枫脚步踉跄,咳嗽得很严重,不时吐出一口黄痰,像严重肺炎病人。他踢起一些泥土,覆盖痰迹,抓起树枝破坏一路走过的痕迹。

“快点儿走!”他一脸歹毒地盯着方娟,恶狼般低吼着。

“我不行了,我要吐了。”方娟含糊不清地说。

“起来!”

“好。”方娟喘息着,十分顺从地跟着他,却“哇”的一声,吐在他的右脚上。

“我杀了你!”庄枫跺跺脚,秽物灌进了鞋子里,混着泥水,令他很不舒服。他对着树叶猛踢,试图将呕吐物从鞋子上踢掉,却不过徒劳而已。

她筹划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虽然不一定完美,却只要能达成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跑!”她对着婷婷喊道,“不然你会跟着我一起死。”

接着,她拼尽全身的力量撞向庄枫。

两人一起往山坡下滚去,身体时分时合。枪从庄枫手里掉落下去。方娟听见他在咒骂,手和脚迅猛地落在她身上,她只能尽力护住头部,让脸埋在泥水里。她的眼睛像浸在硫酸里一样,疼痛难耐。但她没法,只能像条蚯蚓似的,无助地扭来扭去。

庄枫朝她背后猛地踢出一脚,她几乎不知道会滚向哪里,却在翻滚时看到他往右边灌木爬去。不好,他在找枪。她滚过去,用尽力气,死命地踢他小腿,落在他膝盖部的一脚终于把他踢趴在地。

庄枫试着站起来。她看见他的目光追着那把手枪,那是她的配枪,就在一米不到的地方。他咬牙扑过去。方娟以最快的速度往右翻滚,找准机会给他头部沉重一击。

“我杀死你。”他咒骂着,脸上突然露出扭曲的表情。他从地上捧起一堆泥土和落叶,用力地摔向她的头部。她没来得及转头,泥土落在脸上,眼睛再次受到重创。

极致的痛,从未经历过的痛。她相信郑航父母双亡,彷徨无助的痛可能就是这样。她不能与他共享那份痛,那就让这份痛来补偿吧!他们持平了。

她准备继续施展双脚攻击庄枫,这才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却没有去捡枪的意思,像看着一只蚂蚁一样看着她挣扎。

“小娟,你还想干什么?”

“别这样叫我,无耻之徒。”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再次向右边滚去,靠近庄枫时,她发出特警训练时的狂吼。但庄枫以静制动,只慢慢地移动一步,皮鞋底落在她的脸上。

眼前呈现一片金星,红色、黄色、粉色,显得模糊而不真实。接着是灼热的疼痛,一声惨叫破口而出,仿佛被人挖掉了眼睛。

“还想怎么样?小娟。”

想怎么样也不会告诉你。虽然疼痛难忍,头脑是清醒的。她不能睁眼,只能凭感觉滚动,躲避他接下来将要加在他身上的痛苦。

她的双脚绞在一棵小树上。她再次尖叫。庄枫却在一边笑。她翻滚着,凭记忆判断方向。枪就在这儿,一定在这儿。她听到庄枫加速过来,越来越快。

“停住,我不踢你。”庄枫大吼。

她已经抓住了枪柄。九二式军用手枪,她还从来没有射击过。麻木的指头找不到扳机。

“小娟,把枪给我,我保证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庄枫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指终于插进了扳机孔,她试着抬起沉甸甸的枪口,凭感觉调整枪对准的方向。

“站住,警察。”她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但庄枫似乎没有理会,粗重的呼吸声来到她头顶。她看不见他,瞄准的概率很低,但开枪就行。可惜一只大脚踩在她握枪的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要被枪杀了。

庄枫哈哈笑着,俯下身来,准备从她手里抢过手枪。

“举起手来,警察!”

方娟瞳孔前突然炫彩般艳红,眼前突然又光又亮。但声音却时近时远。她的手指再次扣紧枪柄。她试着睁开眼睛,发现庄枫已转过身去,朝着喊话方向看。他嘴里发出困兽般的呼噜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的脸因愤怒和失败,一定很难看。

“去死吧!”庄枫猛吼一声,忽然往前跃出一步,试图将双膝跪在方娟胸口,令她不死也要受到重创。

方娟身子一滚,距离庄枫下跪的地方不到一米,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同时开枪的,还有郑航。他望着正在咽气的庄枫,不寒而栗,思维停滞,头晕眼花,大脑里一片空白。是他制造了系列命案,是他杀了宝叔,他就是吴德生的儿子。他几次感觉到的跟踪者就是他,只是自己当时没有反跟踪。其实,他一直在担心,当系列杀人案件凶手出现时,可能会是自己的朋友。

郑航迅速将方娟抱在怀里。他轻轻地抚摩着方娟肿胀的脸庞,喃喃自语道:“我说过我们一起去抓他的,没想到又被你抢了头功。”

方娟咧嘴笑了一下。她看到了其他人,关西、齐胜、徐放,还有由两名刑警扶着的证人婷婷,她满脸泪水。

“幸好有婷婷,不然,我们一时还难以找到你们。”郑航说,“婷婷在一路上留下了她的胸衣布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娟感激地看了看婷婷,埋下脸。郑航的胸口好温暖,脉搏好强悍,似乎带着她的心跳在一起共鸣。她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汹涌而下。

尾声北辰在北

方娟刚穿越十米低桩网,郑航纵身一跃,跃上了二米四高板。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翠绿的树林。他没有贪恋美景,而是朝另一边纵身一跳,斜绳来了,他像只猴子似的攀上去,掠过一片沙坑,足不点地,便抓住高低杠,完成系列翻转动作。

前面是塔形肋木,接着是利用避雷针攀爬上楼顶。回头看看方娟,只见月光照耀着她的脸庞,微风轻抚着她的头发,她正要进入女警最后一个环节——钻金属管。如果郑航不能加快进度,恐怕她会超越他,率先登上楼顶。

郑航像猫似的弓起腰,在越过肋木的同时完成起跑,纵身抓住避雷针钢管,“嗖嗖嗖”地往上爬。方娟已进入楼梯。他们相约在楼顶看星星。

“亲爱的,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方娟从楼梯口跑出来,听见郑航气定神闲地说。

方娟一头朝他怀里撞去,他张开双臂迎接着。可惜她用的是擒拿格斗术,郑航毫无防备,只能躺倒在地上。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夏夜。月亮像广阔草原里的一汪湖泊,晶莹澄澈,只有天际附近有几颗星星眨着眼睛。方娟坐下来,望着郑航善良的面容和明朗的笑意,觉得此刻的浪漫完美无比,舒心无比。

当方娟还在痴迷地看着郑航时,郑航蹦地坐起身,拥住她,嘴唇压在她的嘴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娟更热情地回吻着他。她觉得这一吻好似给出了无限的可能,暖暖的、甜甜的,带着无与伦比的幸福和入木三分的爱意;她觉得他们越来越接近生活的真相,接近那个无形却本质的世界。

郑航却恰到好处地松开了她。两人脸上、身上全是汗水,t恤紧紧贴在皮肤上。不过,他们似乎浑然不觉。

“你看那片星星。”

“北极星。”

“北极星是一颗,我说的是北斗星。”郑航说,“北斗星感染了北极星坚定、执着的情绪,在北极星的光环下流动,所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你是说我受了你的感染啰?”方娟啐了他一口。“男人自负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哦!”

“是,是我受了你的感染。”他突然一个翻转。方娟以为他会把她压到地上。但他却拉住她的胳膊,两人一起坐起来。她抬起上身,搂住他的肩膀。

“升职考核轻松过关,是不是很得意?”

“没有。只是通过这起案件,我深深地认识到,对于一名刑警,智慧和体能的结合是多么重要。不能一味夸大高科技的作用,任何科技都不能完全替代传统的侦查手段。所以我们的警体训练仍然丝毫不能放松。”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声响。看来,不少警察选择在这个迷人的夜晚出来训练。郑航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方娟急忙直起身子,把头发上、身上的灰尘和草叶拂去。眼看着几个年轻警察已经爬上楼顶。他们只好沿着楼梯走下去。

“伤好了吗?”到了楼下,方娟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是恢复以前的花容月貌了吗?”

“跟你说正经的,你那是伤口。”

他停下脚步,把她拉到自己胸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跟你说真的,被绑架害怕吗?”

她点点头,垂下眼帘。“但我知道你会来的,我会没事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遇到袭击,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还是来了,谢谢你。”

“我那是为了自己,我心里只想着绝对不能失去你。”他托着她的下巴一脸严肃地说。

方娟没有回答。沿着这个思路想到它的结果,她心里只有甜蜜。

“你安全就好了。”郑航说,“只是我没想到,不论怎么分析,我都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庄枫绑架了你,是庄枫做下了那些凶残的系列案件……”

方娟接着郑航的话继续说:“没想到吴德生是他父亲。他父母离异二十多年,他已经随了继父的姓,早些年警察都没查出他们的关系,他们怎么就联系上了?”

“据说,庄枫被取消录警资格后,曾到处寻找父亲。吴德生可能听到了风声,便回到辰河,但两人并没有真正见面。吴德生暗中以自己的名义给了庄枫几十万元钱,并悄悄帮助庄枫。他交代,庄枫的化装术、反侦查术及对辰河路径的熟悉都得益于他的教诲。”

“天哪!”方娟倒吸了一口气。“难怪庄枫作案没留下丝毫线索!”

“吴德生给过庄枫一个材料,详细介绍了十二年前的案件情况,辩称自己是无辜的。他说他不是毒贩,更没有杀人,是那些该死的吸毒分子说了假话,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身上,他才被迫逃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无辜的吗?”方娟的心怦怦直跳。“当时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贩毒吧?”

郑航的嘴角抖了抖。“他是真正的贩毒者和杀人犯。”

他继续说:“参加酒宴的吸毒分子的罪过在于,案发当时没有及时说出真相,以致让警察将吴良抓进了公安局,引来吴良儿子吴强报复杀人。”

方娟感到呼吸困难。“所以,他们对你父亲的死一直心怀愧疚……”

郑航点点头。“是这样的。不过,去年开始吴德生便劝说庄枫不要再杀人。他非常清楚警察早晚会把庄枫抓住的。他担心一旦我们抓住了庄枫,就会把他暴露出来。于是,他帮着庄枫杀害了宝叔、田卫华和章一木等人。”

“事实上,屁股越擦越不干净。”方娟的眼睛闭了一会儿。她想,如果吴德生不参与作案,如果庄枫不打炫耀电话,事情可能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再睁开眼睛时,她发现郑航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她对他莞尔一笑。“连环杀手是停不下手的,那是一种冲动。在冲动之下,他不得不继续杀下去,直到他被抓住,或是被什么事情给阻挡住。”

“我也看过同类的书籍,但我一直对导致一个人成为连环杀手的因素感到困惑,尤其是本性和教育之间的关系。”郑航正想摆脱自己的悲伤情绪,也以研究者的口吻说,“庄枫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阴险狡诈、贩毒害人的基因,还是知道父亲被冤、自己录警无望之后触发了自己的杀人欲望呢?”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方娟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露出调侃的笑意。他们走着走着,已经走到停放摩托的地方。郑航已经带方娟看过几家4s店,看好了一辆车,下月就可以开新车了。“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把这个问题琢磨透的。”

“好,让我们一起。”他从方娟手里接过钥匙,一脸严肃地回答,“只是这种案件恐怕是千载难逢的。”

“但愿吧!”郑航握着车钥匙,却没有立即发动。“听说,这个吴德生在看守所交代了两次,又翻供了三次,一副无赖嘴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他有罪吗?”方娟担心地问。

“会有的。”郑航透过黑暗看着她。“即使不追究他贩毒的事,即使难以认定他直接杀人,但他协助庄枫杀人,多次袭警,就足以让他在牢房里坐一辈子了。”

方娟摇摇头。“据婷婷说,宝叔、田卫华、章一木极有可能是吴德生直接杀的。”

“是的。”郑航怜惜地看着她。“你还记得尸体上留下的香味吗?那是泰国特制的除狐臭的香水,就是吴德生留下的。还有,田卫华死的那天晚上,庄枫在跟踪你。”

“他也跟踪过你。”方娟说,“这恐怕是他做过的最蠢的事情,包括袭击与绑架。”

“不论多么聪明的人,头脑会发蒙,发傻。没什么奇怪的。”为了把这个话题结束掉,郑航赶紧发动了摩托车,驶进夜幕里。

他们直接回到家属院。郑航停好车,方娟坐在后座并没有立即下车。郑航的直觉告诉他:方娟不想马上说再见。

“是不是还想向我汇报免费戒毒点建设的情况?”郑航玩笑说。

方娟扭捏了一下。“董事长,我够资格吗?”她说,“不过,你把宝叔的钱全部捐献给管理中心后,广大吸毒人员心存感谢,纷纷表示一定要戒绝毒品,重新做人。”

“看你这官腔打的。”郑航笑起来。他们沿着花坛转角比肩走着,彼此靠得很近,身体不时地相互碰擦着。面前就是郑航所住的单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进去坐坐吗?”

方娟的心像擂鼓,咬着嘴唇,脸上带着傻瓜般的笑容。她把郑航的手抓得更紧了,一起往单元楼道的黑暗中走去。

郑航顺利升职,但他并没有如愿以偿。

经过系列杀人案件的锤炼,不论是贾诚还是关西都想让郑航担任中心派出所的所长,但姚琴不同意。她跟关西大闹了一番。本来关西完全可以不听她的,她也干预不了公安分局内部一个副科级干部的任命。可是,关西最终妥协了,按姚琴的意见,任命教导员。

郑航任的是刑侦大队教导员。

履新那天,姚琴早早下班赶到刑侦大队,亲自来请郑航去她家吃饭。郑航获知信息,让方娟开车停在分局后门,姚琴前脚进门,他立马从后门溜了。

齐胜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在履新会上,他公开表态,刑侦这个家将慢慢地由郑航来当,他只做好传帮带;分工上也实施倒挂,教导员的活儿全由他干了。不过,他并没有轻松多久。半年后,徐放提任了分局党委委员、纪检组长,郑航担任城矶派出所所长。又半年,关西被任命市局副局长,分管刑侦。外界传闻郑航要调回市局了。不过,不再是警令部打杂,而是刑侦支队大要案大队长之职正虚位以待。

在郑航的工作安排问题上,姚琴再也没有多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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