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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在问霍湘,又好像在问老天爷,他想哭,又没有眼泪,眼睛四处寻找除了霍湘之外的一切。
风吹得他眼睛疼,眼泪出来了一些,但他并没觉得很舒坦。
“你为什么不爱我啊?!”
陶权又问了一次,他声音莫名其妙哑了,他还是不敢看霍湘,他变成这条桥上最脆弱的东西了。
霍湘往陶权的方向走了一步。
这一步不是他想的,是身体自己动的。
紧接着无名指也抽动了一下,这一下连通到心脏,心脏猛烈跳动,牵引至大脑,给他分泌了致死量的痛苦。
在24小时之前他刚搞清楚这种痛苦其实是喜欢。
“就算是看我可怜!!
“我……也可以接受的啊!!!
“就给我一个机会不行吗?!
“就再多,可怜,我一点,不行,吗?!!”
陶权喊着,蹲下,又快速起身,想自己拧掉自己的脑袋。
他抽泣着鼻子,但就是没有眼泪。他看向霍湘。
霍湘也迎上陶权的眼睛,四目交接。
然后心里的那种感觉变浓稠了,驱散了他其他所有的知觉,跳过所有繁复的步骤,带了最终结论。
他喜欢陶权,不止百分之5,甚至可能已经爱上了。
他没有做愚蠢的决定,只是说了愚蠢的话。
霍湘两部上前,“陶权!”
眼前,陶权的一切行为被无限放大,那痛苦的表情,像是一条快饿晕过去的流浪狗,那颤抖不已的身体,萧瑟得如同冬天最后一棵凋谢的柳树。不会出错的。
霍湘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这一刻什么卫天城甘草,什么白象什么事业,全都滚。
重要的只有陶权,他想要的也只是陶权。
“陶权!!”霍湘大声喊道。
然而陶权目光已然涣散,呆滞地望着钱塘江,继而推开来到身边的霍湘,“你怎么能亲过我又不要我?你已经亲过我了啊……”
说完双瞳又迅速聚焦,把霍湘烙印在眼中。
此刻的感受并不新鲜,曾出现在他每一个不想死掉的时刻。
又或许,他早该死掉的。
下一秒,陶权翻过桥栏。
霍湘眼疾手快,迅速抓住陶权的手,想把陶权拉出来。
陶权反抓霍湘的手,两人挨在一起,紧紧挨在一起,却隔着已经生锈肮脏的金属桥栏。
霍湘瞪大眼睛,大声喊着陶权的名字,一手拽陶权的臂膀,一手抓牢围栏,怕他掉下去。“陶权你听我说!”
陶权埋到霍湘肩头,终于哭出了眼泪,但说出口的话比此刻的风更平静:“你对我的喜欢,还剩0.1对吗?”
“别乱动!你先听我说!!”霍湘嘶声力竭。
陶权轻轻蹭了蹭霍湘的脖颈,“我要消耗这0.1的喜欢,问你一个问题。”
“你让我先问!我求你了!”霍湘崩溃吼道。
钱塘江大桥无时无刻不是一道模糊的线条。
它似乎从诞生起就与车流相伴,汽轮的摩擦对它来说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过去,它早就学会在纷杂的机械声中,分辨哪些是江浪声,哪些是飞鸟声,这世界本来就不只车声。
但有的人,他连车声都不想听了。
“波尔汗,你愿意跟我一起死吗?”
陶权问完,用尽力气抽开被霍湘束缚的手,往后轻微倾倒,坚实的身躯融入风中,开始下坠。
在怀里温度抽离的那瞬间,霍湘一脚踩上桥栏,纵身一跃,迎风下坠。
第94章 ...梦中说梦
6月14日,夜11点,月亮位于射手座25°08′,天际悬挂一轮满月。
在引力和离心力的影响下,地球应当处于潮汐状态里的“大潮”。
精密的天文逻辑具象到钱塘江,呈现出波涛汹涌。
船舶停靠在岸,随浪摆动。湖面闪烁波光,倒映着桥梁的万盏暖黄碎灯,从鸟儿的视角,钱江一桥宛如一条绮丽的鹅黄光带,与更远处的城市霓虹交相辉映。
作为最初建造的跨江大桥,一桥并没有夸张的纵深,桥柱离江面不过七米。
两道人影快速掠过江风,一前一后坠入江中,江浪瞬间隔绝此世一切。
霍湘善水,下坠时控制身体,以相对安全的姿势去切水。
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一阵犹如烂泥拍在墙上的剧痛,直接抽空了他脑子里的一切。
紧接着水流深处的地心引力猛地拽了他一下,想让他就此沉下去。
暗流晃动间,霍湘双手集中力量,尽可能调整姿势,随后一蹬腿,完全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疼痛褪去,然后恐惧降临,霍湘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寻找陶权的踪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