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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城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总之湿漉漉的,他跪在地上一步步逼近霍湘——
“我给你找了一个那么像她的人顶替主吉他的位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霍湘往后退了一步,试图抱住他的卫天城跌在了地上。
“你以为那个残废跟我有什么区别?你以为她拖着残废的身体不肯治疗是为了什么?”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霍湘说。
“是吗?”卫天城抬起头仰视霍湘的眼睛,“你不想知道她是怎么一次次把输液阀调到最大的吗?你不想知道她是因为这样才急性肺水肿的吗?!”
没等到霍湘的回答,卫天城继续扯着嗓子吼:“在你苦苦守在门外等她痊愈的时候,她正想方设法地自杀!”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霍湘闭眼,深吸一口气,鸡蛋腐败的臭味很糟糕,但远不如腐烂的牛内脏。
接着他猛然抬脚踹了卫天城一脚,全程不到一秒。
在卫天城倒地之后,霍湘再次奉上一脚,用了比刚才更猛的力。
“第一脚是替TINA给的,第二脚是替桃花给的。”他平静地对呜咽的卫天城说。
说完迎来一片寂静,水流哗哗,风作嗡嗡。
卫天城手肘支撑身体跪起,“那你呢……我不值得你的一脚吗……”
“你想要吗?”霍湘冷淡问道。
西装革履的卫天城在黑暗里点了点头。
于是霍湘给了卫天城足够的准备时间,抬脚对着他的脸蹬去,用力只多不少。
“是这样的卫天城,”霍湘抖抖湿哒哒的鞋子说,“我让你出现在野合,是感恩你当年把我带到野合。然后,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对你都没有多余的想法,没有讨厌,没有喜欢,以后也是一样。我希望你能听懂我的话,并且消失在我的世界。”
说完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你可以不管不顾,没有关系。只是下次再见面,请别再问我为什么对你以礼相待了,可以吗?”
时间和空间都短暂地停止了一会儿。
卫天城看上去很痛苦,陶权不确定,因为他看不见,他动不了。
可卫天城看得见他,指着他说:“因为陶权是吗!”
霍湘脸上浮现疑惑,看了陶权一眼,又看回卫天城:“你在说什么?”
“你喜欢他是不是?!”卫天城撕开声音吼问,“你让他穿你的衣服!吃他买的东西!跟他一起喝酒!你喜欢他是不是?!!”
霍湘又吸了一口气,他已经相当厌倦这种对话了,“卫天城,照理说我喜欢谁是不用跟你交代的。
“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喜欢陶权,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人。
“你能听清我说的话吗,需不需要我重复一遍?”
在听到不喜欢三个字的时候,陶权连心跳的能力都失去了。
他爆发一阵急促且猛烈的耳鸣,足以将此世繁杂隔绝。
他觉得自己将永远被封锁在这三个字里,身上所有血液倒流,所有汗毛竖起,他好像已经死掉了。
“那同样是喜欢你,他为什么就能留在你身边!!”卫天城大吼一句。
这同样是一道旱雷,把陶权的五感如数劈了回来。
他先盯着卫天城发疯的模样,又慌张地对上霍湘的目光。
陶权从来解读不了霍湘眼神里的含义,但他此刻非常不希望霍湘的目光里有任何一丝猜疑。
他还没准备好让霍湘知道自己的情感,更不允许霍湘对他有劳什子的猜疑,他禁止,不允许,不认可眼前的局面。
下一秒,大脑在短时间内给他下了一道命令,他被命令胁迫往前走了一步,在终于能闻到臭鸡蛋的味道地方,颤抖着声音:
“你讲话最好小心一点,谁跟你说我喜欢霍湘?”他撒谎了。
撒了一个将被神罚的谎。
卫天城显然很相信这个谎言,倏地意识到自己在无中生有,旋即眼皮动了几下,表情变得羞愧,不由分说爬向霍湘,用他红肿的脸从下到上仰视霍湘:“霍湘……”
这之后应该要接上许多道歉的话语,否则无法跟他此刻的表情匹配。
但霍湘没让他说出口:“晴姐帮我叫辆车,陶权你去把他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和我一起把他弄走。”
拿东西,扶人,叫车,完成这一切只需要十分钟。
卫天城叩打着车门表达强烈的不愿,陶权能做的就是目送车辆远去。
回来时霍湘走在他前面,后背不再受到衬衫的束缚,在月光下,那些脊骨变成了真正的山脉,山脉淌着冰冷的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