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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准备不足招待不周,霍湘将试营业时间压在夜10点,自己提前2小时过来开档。
野合是家花艺主题酒馆,临街外置阶梯式花盆,种有各种繁密的橙色调小株花卉,临墙则是落地玻璃橱窗,内置等比的透明水箱,一群金鱼悠闲地游荡着。
他从第二排第五个花盆里找到钥匙,推开门,门上风铃叮地响了一声。
酒馆面积不小,视觉层面却很拥挤,布满天花板的花藤,四处悬挂的小花盆,错落的方形玻璃鱼缸,刚进门就能看到的跳舞机和摇杆街机,走两步可供拍照的花墙酒墙,再往前则是被乐器麦架谱架占满的舞台。
霍湘走进更衣室,下意识开柜子找衣服,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七年没回来了,原先的工服怎么可能还在。
但手伸进去还真拿出来一件衬衫。
他将其抖开,认真端详。的确是以前自己穿过的,不知被谁洗了折得一板一正放在里头。
霍湘换上这身白衬衫和灰色马甲,系上标有野合LOGO的领带。
再看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有种不真实感,觉得过去七年就是一场梦,其实他根本没离开过野合。
霍湘就在这种恍惚中完成了开档,并且变得更恍惚了——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野合的细节格局根本没变过。
酒具杯具的摆放,水池的使用规则,甚至连金鱼游动的频率感觉都跟从前差不多。
没多少时间可以继续错愕,霍湘投身到备料环节,把从市场买来的植物香料清洁擦干,将提前卤制的小吃切盘冷藏,以及把今晚要送客人喝的鸡尾酒提前预调出来。
全部搞定时间来到九点一刻。
窗外的巷子投进几束月光,与店内柔和的暖光交织成光河。
霍湘用口布擦干手,点了根烟。
身后一堵酒墙被擦得明光烁亮,宛如六月里金灿灿的麦浪。
他很多年没干这些基本活了,也可能是上年纪了,竟然觉得有些累,给自己倒了杯酒犒劳一下。
从酒柜拿下一瓶苏格兰岛屿区的威士忌,澎湃的烟熏酒液灌进喉咙,就像咸湿厚重的海浪拍在酒厂的砖墙上。
然后门口的风铃响了。
玻璃门被推开,嘎吱声和叮叮声交错。
霍湘没来得及放下酒杯,脱口而出:“晚上好。”
一道异常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口,不过对方似乎没听见霍湘的打招呼,站在原地远远望着霍湘。
门口灯光晦涩,对方完全被包覆在黑暗中,架势如同前来查案的侦探,给人的感觉很是谨慎。
过了一会儿对方开口了,语气比他跻身的地方更为幽深:“晚上好啊,霍、湘。”
听到自己的名字,霍湘浓眉一挑,目迎吊儿郎当走过来的对方:这个男人一头砖红色板寸,走来时晃荡出一抹俨如游荡金鱼般的红光。其面部神态称不上阴翳,但明显有些不开心。五官整体粗犷,那道清晰的下颌线来回鼓动,似乎正在嚼着什么东西?
穿的衣服很有亮点,字面意义上的亮:一身棒球服,但臂膀和衣摆都有涂鸦风格的夸张刺绣,刺绣由亮片组成,随着肢体走动而闪耀出碎光,使得这男人看上去亮晶晶的。
“晚上好,”霍湘放下酒杯拿起酒单递过去,“不过……我认识你么?”
总不能躲了两年头回出门就撞见粉丝吧?
板寸没答话,先是走到橱窗边,伸手在鱼缸敲了两下,金鱼被吓得摇尾游窜,霍湘不喜欢这个行为。
接着板寸又阔步前往舞台,迈进投影范围,环顾一周,捡起地上的尤克里里弹了一个和弦,最后才转过身盯着霍湘,眼神如同侦探找到了核心谜底,七分自信,三分狡黠。
此时投影正在放动物世界,画面里的猎豹影子急速掠过板寸的脸,又给他凭生一股猛兽特有的凶狠气质。
“一杯特调,”板寸开口说,“我说配方你来做,行不?”
霍湘把酒单放去一边,目迎板寸坐到吧台,回道:“可以的,但我们这儿有些配制酒不全,你先说说看。”
“新鲜石榴有的咯?”板寸问。
“有。”
“那就乐加维林十六年,加酸糖一起跟半个石榴捣碎摇和。”
板寸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游移,从吧台上方的菜单再到盛满玻璃杯的蓄水池,最后来到到霍湘脸上。
不过……这个配方怎么跟自己的原创特调一模一样?
霍湘拎着酒瓶往雪婻諷克壶倒酒,这款威士忌特有的馥郁雪梨混杂着烟熏味浸透整个吧台。
他抬头看了一眼板寸:“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板寸伸手抓砖红色的后脑勺,没有任何表情地开口:“真的假的?你不会见每个人都这么说吧?我住得很远哦,不会变成你的常客哦,不必和我搭话哦。”语气有股刻意的戏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