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问的?
阮闻觅等待检测结果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问问肆江这大半夜的费尽心思跑来圣堂找她是为了什么。
你为什么会当圣百合?
肆江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过于直接的问题戳中了阮闻觅最脆弱的部分,她有些惊慌地眨眨眼。
明明你也不想当。
确实,阮闻觅并不想当圣百合。她跟温稍的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活得很自由肆意。
选择成为圣百合,这样一个只为圣堂而活的人物,无疑是在扼杀这份自由。
嗯,可是很多事不是我不愿意就能不做的。
阮闻觅垂下眼,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她很多时候醒来,照到镜子的时候,也会陷入迷茫。
镜中的人是谁?
只有脑中关于温稍的鲜活记忆,时刻提醒着她,她拥有过去。
那年战争爆发,温稍上了战场,万俟池回了万俟家,收养我的老师也奔赴前线,我无家可归。
我只能游走在山林之中,靠着打猎生活,等待战争结束,去找温稍。
阮闻觅闭上双眼,缓缓开口讲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我整日穿梭在山林之中,对外界的信息了解得并不多,我不知道战争已经恶化到了什么程度,因此我天真的以为敌军离我还很远。
直到百合属家族的代表找到我。
那个代表告诉我,战争已经全面爆发,很快那颗星球也要被入侵,她让我跟着她离开。
阮闻觅想到这里,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满是自嘲。
我没信她,我留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她说的是对的,敌军很快就侵占了那颗星球,我引以为傲的逃窜技巧在那群长着翅膀、动作灵活的敌军眼中,十分幼稚。
我很快就被敌军抓住了,但是他们并不打算立刻处死我,敌军的领队抓着我的脖子,静静等待着什么。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直到三分钟之后,浑身鲜血的温稍带着满脸怒气出现了。
我那时才反应过来,他们来到这颗星球,就是为了抓我,引出温稍。
可惜我蠢笨,还对自己太自信,好在温稍还是那么强大,他成功救出了我,并且打退了包围的敌军,带着我逃到了一个角落。
阮闻觅抬眼看向空中,朦胧的眼中闪过几分追忆。
脑中再度重现当时的场景。
阮闻觅。
温稍凑到她耳边,语气急切地说道:
你在这里藏着,等风平浪静了就回西栖学院躲着,万俟池会派人来接你。
记住,你只能跟万俟池走,不要跟百合属的人走。
她们找上你别有目的。
匆匆交代完,温稍便快速离开,又投入到了战场当中,阮闻觅当时就躲在一处极为隐蔽的树洞中,听着外边的打斗声,她第一次意识到,战争,原来是这么残酷。
正如温稍所说,在敌军被打退这颗星球后不久,万俟池就带着一行人赶到西栖学院接她。
百合属的代表找过你吗?
路上,万俟池突然问道,阮闻觅感到奇怪地点点头。
万俟池怎么知道呢?
看出阮闻觅的困惑,万俟池解释道:
是我让她们来找你,让她们想带你走,因为我当时走不开,百合属的人与我们家族有交易,于是我就求助了百合属。
还好她们十分好说话。
原来是万俟池找的人,怪不得知道自己在哪里呢,那温稍又为什么说要远离百合属的人?
阮闻觅的头脑没比温稍好用多少,她理不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跟着万俟池到了主星之后,百合属的人经常过来找阮闻觅,每次都是给阮闻觅提供一些生活上的帮助。
阮闻觅一直觉得很奇怪,但是万俟池说百合属的人没什么问题,于是阮闻觅也没有听温稍的刻意不与她们接触。
这场战争,比所有人想的时间都要久。
阮闻觅得以接触到前线的新闻后,才知晓温稍现在已经成了战场上的红人,他用自己以一敌百的强大势力,奔波在星系的最外围,与敌军周旋。
他像是能量永不亏空一般,在几个战场之中连轴转,一下上这颗星球的头条,一下又在另一颗星球的热门上。
对此,阮闻觅既高兴又担忧。
她高兴温稍如愿以偿成为了人人仰慕的英雄,她担心温稍会撑不住,温稍的能力虽强,但缺陷其实很明显。
后来,战况变得更加激烈,战争大爆发,主席紧急发布了几条新的政策。
凡是在战争中立下战功的,就会得到不同等级的封赏。
这下,各大世家也坐不住了,纷纷将自家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投入战场。
封赏是辅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如果此时不表态,主席事后会算账。
万俟家自然也没有例外,于是继承人万俟池也被派往了战场,同行的还有阮闻觅。
百合属的人劝她不要去,但是她想去战场和温稍并肩作战,更重要的是,她想见温稍了。
那个总是幼稚到满地撒泼打滚的小少年,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磨难,肯定很委屈。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阮闻觅和万俟池被分配的区域,正是温稍负责的,他们就别重逢,三个人聚在一起说了很多话。
大概是太过开心,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原本驻扎的军队,都在悄然退去。
等温稍一脸警觉地看向周围时,他们三人已经被敌军包围了。
敌军中,为首的那人眼神直直盯着温稍,像是黑夜中的狼王。
还是被我逮到了。
那人开出了条件,只要温稍自愿走过去被敌军逮住,他就能放过万俟池和阮闻觅。
一开始,三人都不愿意,在打斗过一番之后,温稍妥协了。
温稍在临走前,各自拥抱了阮闻觅和万俟池一下,那是不喜身体接触的温稍,第一次主动拥抱他们。
阮闻觅回忆到这里,看向肆江,发现机器检测完毕,指尖缓缓按下按钮,等待报告生成。
按完,她继续说道:
他凑到我的耳边,告诉我,千万不要成为圣百合,等等我,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圣百合是什么。
但他让我等他,我就点点头。
后来不知道他跟万俟池说什么,时间有点久,敌军不耐烦,就围过来,将他硬生生拖走,他被拖走的时候,还转头对我们笑。
笑容幼稚狂妄,还是那个讨打的臭屁小孩。
阮闻觅说到这里,感到胸腔传来闷闷的压抑感,她长呼几口气,缓解了这股情绪,才继续往下说:
我们顺利回到主星,但是我们并没有得到解放。
百合属的代表找到我,她希望我能成为主星的圣百合,我没有答应,她跟我说我会后悔的。
没过多久,百合属的代表被爆出是叛徒,她暗中与敌军勾结,铁证如山。
她被敌军带走,没有被抓捕成功,但她留下一条信息,就是万俟池和我是叛徒。
因为我们平日与她关系较近,且温稍被捕的当晚只有我和万俟池在场,我们几乎被钉死了叛徒身份。
万俟智找到我,让我去当圣百合自证身份,因为圣百合需要通过起源树的认可,得到起源树的认可,就意味着我不可能是叛徒。
那我为万俟池作证,万俟池也就清白了。
多简单的事情啊,阮闻觅虽然记着温稍临走前说的话,让她不要去当圣百合,但是当时的情况紧急,万俟池已经被军方控制。
于是阮闻觅去了。
她很顺利就通过了起源树的认可,在无数圣光的洗涤下,逐渐忘却情感与记忆,就要化为无心无情的圣百合。
仪式很痛苦,将各种情绪从身体中一点点剥离的感觉很迷幻,阮闻觅要切身感受着属于她的个人记忆一点点被抽空,她脑中关于温稍的印象越来越淡,她接受不了,昏迷了过去。
当阮闻觅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圣百合,刚做完仪式的她像一张白纸,记不得任何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