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恨,那孩子会活得更开心。
只是
他连你也不记得了?
要知道,万俟池与温稍关系最为要好,两人是一同成长、患难生死的挚友,万俟池对温稍的感情甚至要比跟自己那不太浓厚的父子情深很多。
他怎么会,忘了温稍呢?
是有这种事。
温稍表现得很平静,墨色眼眸中没有半分波澜,带着淡淡的笑意,回答道:
我也是前不久才遇见他,他现在好像加入了某个邪恶组织,任务应该跟我有关,所以要缠着我。
对于这件事,温稍坦然地告诉了万俟智。虽然他说得委婉,没有点清楚,但是万俟智能听出来。
邪恶组织,能盯上温稍的邪恶组织,可不就只有那一个吗?
万俟池现在与温稍,是敌对关系,实际关系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融洽。
他们从亲密无间的挚友变成了敌人。
怎么会这样?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万俟智拉住温稍,急于探寻一个答案,但温稍只是表情淡淡,轻轻扒开了他的手。
万俟家主,珍惜小烬吧。
温稍半警告半劝诫地说:
小烬是个好孩子。
但这却戳伤了万俟智的心。
温稍这是在告诉他,他已经彻底无法挽回万俟池,不如珍惜还能挽回的万俟烬。
意识过来的万俟智突然颓丧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疲惫,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他当年,真的做错了,错得彻底。
留下这句劝告,温稍便转身离去,临进航空站之前,还转头看了车上的莲映雾一眼。
他看不清莲映雾,但知道对方也在看他。墨黑色的双眸看不出些什么情绪,温稍心里很平静。
莲映雾头搭在车窗上,目送温稍进了航空站,才缓缓收回视线,将车窗摇上。
粉白相间的眼眸闪过一丝苦涩。
他与温稍曾是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战友,他们也曾彼此信任,愿意将后背交给彼此。
直到温稍叛变。
他永远记得那天,天空中是浓得难以化开的墨色乌云,地上是无数战士凝结的血垢,他与温稍被敌军包围。
温稍,待会他们围过来的时候,我会无差别扫射,你趁乱跑,别管我。
莲映雾当时想着,如果他俩能活一个,那么那个人,必须是温稍。
除了私心之外,也是因为温稍更强、更有用。
蠢货,还信我呢?
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嘲讽他。
所有人都发现了,就你傻,还跟我来。
下一秒,莲映雾看见一把白色的剑没入自己的胸膛。疼痛感传来,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温稍趴在他肩膀上,轻声对他说:
蠢荷花,有本事就活下来,我等你来杀我。
对方松开他,莲映雾被敌军的嘲笑声包裹,他狠狠地砸向地面,比起疼痛,队友的背叛让他绝望。
眼前逐渐昏花,但莲映雾仍旧执拗地盯着温稍朝敌军走去的背影。
他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叛变?
回忆到这里,莲映雾的眼前又浮现出少年时期的温稍,对方还没长成如今这般俊美无俦的模样,脸颊上还有软软的肉。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亮晶晶,脸上带着自信张狂的笑容,叫嚣着要成为星系第一的大英雄。
可恶。
怎么又开始怀念了
莲映雾收拾好情绪,摸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见到了温稍,总得跟斐祺星那个家伙炫耀炫耀的。
可惜电话才拨出去,就被拒绝了,莲映雾盯着屏幕变黑的手机片刻,旋即笑了笑。
也是。
他都能见到温稍,有预知能力的斐祺星自然是一早就见到了。只怕是这些年斐祺星一直都知道温稍还活着,住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独独瞒着他一个人。
一如当初。
真的是拼车的吗?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三人坐上回宜朝星的星舰,万俟池给温稍递了一瓶营养液,随后转过头问道。
他现在还是不太能看温稍,不知为何,看到温稍会让他心底的暴戾情绪成倍增长。
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骗过你吗?
温稍接过营养液,打开瓶盖就要喝下,却被一片玫瑰花瓣砸中嘴唇,明明是柔软的玫瑰花瓣,但却像石子一般坚硬,造成的伤害是一点也不小。
嘶干嘛?
不是给你的。
万俟池瞥了温稍一眼,收回视线和花瓣,悠悠说道:
给那只小四叶。
对了,他叫什么?
想到那株小巧脆弱的小四叶,万俟池的情绪要好了一些。书上说的没错,可爱的幼崽确实可以治愈人心。
我叫肆江,放肆的肆,江河的江。
听见有人叫自己,原本睡着的肆江探出头来,对着万俟池友好的摇摇叶子。
肆江介绍地仔细,万俟池突然勾起恶劣的笑,问道:
会写吗?
什么?
肆江突然愣住。
他的名字是上辈子的朋友给取的,以他的知识储量,只能写出江字。
小文盲肆江陷入沉默,大文盲温稍却勇敢接过了话头。
那你会吗?
这有什么难?
万俟池好歹也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高材生,当下就操纵着玫瑰花瓣,拼出肆江两个字。
嘶,这是个字啊?
肆江看着自己的姓,感到头疼,看上去好难写。不应当,他只是一棵小草。
嗯,该忘的不忘,不该忘的全忘了。
你脸被谁打了?
温稍小声且快速地嘀咕了一句,万俟池还没有捕捉到,就被下句话堵住了想发问的嘴。
万俟池伸手抚上自己的侧脸,似乎是想起什么,有些出神,过了良久,才回答道:
被一个野蛮的女人。
温稍点点头,没有再回话,陷入了思考。
野蛮的女人,倒是不难猜。
阮闻觅呗。
万俟池到底还是碰到了阮闻觅,以万俟池现在的轻浮模样,没被阮闻觅打成到半残都是轻的。
你啊,不要随便逗漂亮的女孩。
温稍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心中还压了一句话。
特别是阮闻觅,那个女人真的会杀人,哪怕是圣百合,生气起来也会违背起源树的原则。
突然听到这句话,万俟池脑袋突然嗡嗡作响。强烈的疼痛感从大脑深处传来,耳边传来刺耳的蜂鸣声,他伸出手抚向额头。
脑子里,好像什么在爆炸,传来阵阵难忍的痛感。
万俟池眼睛变得血红,抬头看向温稍。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万俟池仿佛看见他笑了,正在跟自己说些什么。
万俟池,你啊,不要随便逗
她真的会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