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自己安心的那个问题她到走都没有回答,她走了就好像连带着把自己的心也带走了。
指甲嵌入肉里,泛白的掌心藏在握起的拳内。
拥挤的电梯零散的将光落在陈若瑜脸上,那双往日里漆黑而璀璨的眼睛彻底黯淡了起来。
就像是什么失去灵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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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光怪陆离的灯光交织在灯红酒绿的闹市街上,酒吧闪烁着的霓虹灯牌夺人眼球的变着花样的亮着。
红色的保时捷像是划破夜幕的刀子,惹眼的停在了酒吧门前的停车场。
不少人的视线都跟着这辆车停下,期待着这辆车里会出来一个怎样的人。
也是这时,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周沅罕见的穿了一条惹火的黑色包臀裙,短款皮衣外套让她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细高跟踩在石砖地面上,那力道像是能将人的腿骨踩断一样。
她是被陈若瑜喊出来喝酒的。
因着最近的确是有些烦心事,衣服穿的也张扬。
场外的光怪陆离延续到了酒吧内,巨大的灯球在场馆中央缓慢转动着,一个穿着摇滚风衣服的女人正抱着把吉他唱着一首英文歌,略微低沉的烟嗓像是从荒漠中扬起来的一把沙。
陈若瑜给周沅发的位置是吧台,周沅也就在昏暗的灯光下朝吧台走去。
刚到附近,她就看到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男人耷拉着脑袋从吧台离开了,脸上隐隐的还有些面子上挂不住的难堪。
周沅瞧着有些好奇,转头就并不觉得好奇了。
从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便能注意到一个独自坐在吧台喝酒的女人。
紫罗兰色的丝绒长裙斜开了一条叉,那修长而匀称的腿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减半分惹眼。
陈若瑜信手捏着一杯高脚鸡尾酒杯,垂下的眸子里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危险,以及依旧能吸引人不怕死的过来搭讪的阴郁孤高。
第七十三章 施然注意到这道挡住光的阴
台上的歌手唱着与这夜不吻合的爱情, 灯红酒绿之下是酒杯碰撞在一起的颓靡。
陈若瑜还欲再喝一口酒,刚一抬手就被人抽走了手里的杯子。
周沅坐到她身边:我还没到,怎么你自己一个人先喝起来了。
陈若瑜没有回答, 把自己的酒杯从周沅手里又拿了出来。
周沅觉得这人反常, 随手向酒保点了一杯就, 便转头问道:怎么了?这大周末的不在家里陪女朋友,竟然出来约我喝酒,分手啦?
只是令周沅想不到是, 陈若瑜在她话音落下后轻点了下头。
周沅的脸上全是意外, 陈若瑜有多喜欢施然,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可既然她点头承认了,那就意味着,出现了连陈若瑜都无法调节的事情。
周沅悬心,问道:分手了?怎么回事?你家里人知道你们在一起不同意?还是她家里人知道
不等周沅说完,陈若瑜便摇了摇头, 道:今天画展,我带沈烟来拓展YT的交际圈,被宋怡设计了。
周沅蹙眉, 骂道:这个人她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说着她就又转了话锋, 问道:那施然是不是很介意?她应该听到了周围不少声音吧。
陈若瑜点头,她没有说,但我觉得她放在心上了。
也是我不对, 应该一开始就给她报备一声的。我只是想着她很介意沈烟,怕她今天一天都过不好
说到这里陈若瑜便顿了一下, 垂下的眸子写着失意与自责。
她抬手又送了一口酒到嘴边,声音低沉的讲道:都是借口。
玻璃杯反射着酒吧上空陆离光怪的灯光,白炽的照亮了人们的视线, 却又在某一刻灼人眼球。
陈若瑜的手指轻轻的拨动着这杯子,道:我想保护她,给她最安稳的环境,却不想自己成了那个唯一能伤害她的人。
周沅不然:你这是关心则乱。
说着,她就又道:其实这些问题是可以解释磨合的,这就要分手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陈若瑜摇头,她妈妈那边也很麻烦。
周沅猜出了几分,试探道:是不是她爸爸的事情想让你们陈家帮着疏通疏通
陈若瑜点头,她不想拖累我。
周沅叹了口气,脸上有点欣慰佩服,更多的还是惋惜:我就知道。
她从酒保那里接过自己的酒,抿了一口,接着讲道:咱们工作室保她,让她现在压力特别大,周围的声音又对她都是质疑,很容易就绷不住了。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在背后运作保她,阿然很容易就折在吴总他们那些人的手里了。这些人的手段也真的是下作。周沅说着,温柔的表情下全是厌恶。
就是不知道阿然知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会不会选择跟你重新开始。
周沅这句话说的不是很笃定,轻柔的声线像是在试探。
她想过去陈若瑜为施然做了这么多,就算是块石头知道了也肯定会感动回头的。
这是在裹挟她。陈若瑜嗓音淡淡的提醒着周沅,酒精熏得她眼瞳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就这样轻轻转动着手里杯子,里面那杯当初跟施然重逢时一模一样的酒没有任何抵御力的被拍在晶莹透亮的杯壁上,留下一道道水渍痕迹。
沉了片刻,陈若瑜又喃喃的问道:周沅,你知道伊卡洛斯吗?
当然。周沅点头。
她怎么会不知道伊卡洛斯,这次使徒主推的故事人物就是这个希腊神话里的人物。
只是对于陈若瑜会想要这样一个在诸神璀璨的希腊神话中算不上多起眼的人物作为主推,她直到现在都还是有疑问的。
而这次不等她提出这个问题,陈若瑜就主动说与她听了:很久以前当我第一次看到伊卡洛斯的故事时,总觉得伊卡洛斯很傻,既然可以逃离那座小岛,为什么要贪恋太阳。当时我就想,如果我是伊卡洛斯,绝对不会这样。可直到那天,我看到了在教室后黑板上画画的施然,我才终于明白了伊卡洛斯在挥着翅膀准备逃离海岛时,看到太阳的感觉。
灯光喧闹的酒吧在陈若瑜的视线中变成了装满了初秋暖阳的高中教室。
她抱着习题册从数学老师办公室回来,就看到坐在书桌椅子堆起来的架子上的施然。
白色的粉笔简单的勾勒着人体,看起来很是复杂的过程在她的手里却变得格外的容易轻松,每一笔下的都利落,像是棋子一般没有后悔。
陈若瑜不喜欢画画,从小就不喜欢。
陈饮冰刻板而严格,叔叔姑姑也都是不苟言笑,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会在作画的时候笑起来,笑的还那么张扬自信,灿烂好像让所有的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又好像是她才是照亮了自己视线的那颗太阳。
后来陈若瑜发现,这个人实在张扬的过分,可那份无拘无束的自由跟没有规矩的善良又全是她向往的样子。
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个人将她写的情书丢给自己时,心口那一份怦然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