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传来阵阵诡异的声音,弥漫着硫磺硝烟味的刺鼻大雾、藏身在浓雾中以人为食的不知名妖兽, 恐惧和死亡几乎化为有形的洪水, 将这个花山脚下的小镇一口吞没!
梁笑怨毒的盯着前方迷雾中的黑点,那是花雨三人落脚的客栈, 不出片刻,整座小镇被腐蚀的只剩下这一座客栈。
迷雾里的妖兽也意识到这座客栈里藏着美味的食物, 他们呼朋引伴,快来啊, 这里有好吃的小甜饼!
饕餮、穷奇、毕方
这些妖兽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死去数千年,残魂仍旧像活着时候一般,巡视领地,狩猎围捕。
而这座小镇,就是梁笑给他们圈出来的领地。
这可是我用心头血做引子, 专门为青玄君复原的绝杀大阵,别说一个王君, 就是剑尊也逃不出来!
十杀阵,是早已失传,只存在于恐怖传说中的阵法,在上古时代,十杀阵有另外一个更响亮的名字诛仙阵。
传说十杀阵中有十种天下剧毒, 见血封喉, 触碰则死。除此之外, 布阵材料是上古十凶兽的骨骸,可以说,这个阵法是专门为凶兽们设置的捕猎场!
十杀阵中生机断绝,任凭你是天尊仙君,进了十绝阵灵力尽失,和凡人无异。只能看着自己沦为凶兽的玩物,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去。
多美妙的阵法!简直是为青玄君而生!
梁笑从重生第一天就开始谋划,翻遍各路古籍仙典,辛苦这么多年一点点复原十杀阵,就是为了能一举杀掉青玄。
唯一遗憾的是,事发突然,十杀阵才复原了八成。本来是想接管花山、灭掉剑宗,除掉青玄君的左膀右臂之后,再一点点慢刀子炖肉折磨青玄君,没想到青玄和花雨搅合到一起
若是正面和青玄干仗,梁笑连五成赢面都没有,他虽然号称修真界有史以来第一个渡劫期医修,但实际上那都是用金钱势力砸出来的人设,梁笑灵力出了问题,从八年前开始,他止步于化神期巅峰再无半分进阶。
情急之下,梁笑被迫匆匆抛出了还不完整的十杀阵。
此时,十杀阵中
三头妖兽把华阳三人团团围住。
花雨修为最弱,又吸入了太多毒气,此刻使不出半分力气,全身瘫软的倒在地上。华阳一手持剑一手拖着花雨,她比花雨好不到哪去,发髻被削去了半边,身上的衣裙在战斗中也被撕裂了。
华阳单手撑剑,大口喘着粗气,这大雾有古怪!雾起之后,这些妖兽像是被人定点传送到他们眼前,更糟糕的是,他们三人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单是举剑就用尽了所有力气。
小心!背后的赵峥一剑刺来,偷袭华阳的妖兽闪避不及,肥厚的利爪被削去一只。
这古怪阵法能吞噬灵力!赵峥神色冷峻,不动声色的积蓄着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他还能再挥最后一剑,这一剑必须破掉阵眼,否则他们三个就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
万籁俱寂,漆黑的夜里没有半分活物的声音,此方空间中,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一片雪花慢悠悠的落在龙渊剑上,闪着寒光的利剑瞬间映起一片薄雾。
赵铮神色冷峻,一言不发,如一座亘古不变的石雕挡在华阳和花雨身前。实际上此刻他大脑整疯狂运转,十根葱白手指从底往上依次握紧剑柄!
到处都是大雾,根本什么也看清,阵眼到底在哪里?
一缕浓郁的、带着春日芬芳的木系灵力像甘泉一样注入这浑浊的泥潭,所到之处,黑色的浓雾慌不择路,连连溃败。
一朵孱弱的白色黄蕊的小花在赵峥脚下颤颤巍巍的绽放,它所有的叶片都哗啦啦的指向同一个方向。
赵铮眼神发亮:是生机!断绝生机的十绝阵中竟然有了生机!
血红着眼的妖兽们哀嚎一声,慌不择路的退进黑雾中。
这旺盛的、鲜活的生机冲散了层层迷雾,为赵峥指引了一扇生门。
门的背后,是一团黑色的漩涡,纯正的黑色,比墨还黑,比夜还暗,仿佛它即是黑暗本身。那无边恶意让人看一眼就陷入癫狂,堕入魔道。
人心底的黑暗面,便是十杀阵的阵眼。
赵铮手握龙渊,金色巨龙构成的剑意腾空而起,巨龙怒吼声震九州,携带着万钧雷电罡风,直劈阵心!
龙渊剑起,十杀阵破!
一瞬间,黑雾消失的干干净净,赵峥三人复入尘世。
而另一边,镇外的梁笑忽地喷出大口献血,他痛苦的捂着心单膝跪倒在地上十杀阵以他的心头血为引布下,如今阵破反噬,龙渊剑震得他神魂险些碎开。
梁笑一抹唇边鲜血,眼中震惊万分,他竟然输了?不可能,十绝阵生机断绝,任凭他是大罗神仙也逃不出,我怎么可能输?
除非
除非他们有创造生机的木灵根的修士,不,不对,普通的修士根本抵挡不了深渊的诱惑,起码得化神期以上,还要有一颗无比坚定的道心和对众生的慈悲,这样的木灵根修士能抵御黑渊的诱惑,在生机绝灭的空间里创造生机。
整个修真界有能力做到这些的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在八年前早就死了!
梁笑猛然抬头,盯住虚空中的某个方向!
是他
梁笑舔了舔嘴角的血,我亲爱的师兄,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正愁手里没有牌可打了。
梁笑正要起身,突地感觉到了赵铮的磅礴剑意,对方发现自己了。
梁笑随意拍了拍手:拦住他!黑暗中猛地窜出来几个人影,冲着赵峥而去。
梁笑则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新的游戏又开始了,这一局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说罢,他脚尖一点,冲着赵铮反方向飞去。
你还是真是命大,悬崖都摔不死你!梁笑皮笑肉不笑,盯着这个一次又一次坏他好事的人。
虞棠!
王康,或者应该说虞棠,他沉闷地咳嗽着,大口吐出口中的鲜血。他本就灵力枯竭,方才全力一击已是耗尽全身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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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半天前
花雨离开后,虞棠一个人抱着白嫩的人参娃娃们在药田中呆坐着。他满脸不开心,拉长的苦瓜脸连旁边撒欢打滚的人参娃娃和各路求亲求抱的仙草苗苗们都开解不了。
人参崽子们参参疑惑,这里灵力香甜土壤也好吃连空气都是新鲜的,哥哥还有什么不开心?
虞棠摸着怀里人参崽光亮的小脑瓜:哥哥是在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意志不坚定!气自己犯贱!气自己为什么心里还会喜欢渣了自己的女人!八年前花雨往他心里捅的那刀还不够痛吗?为什么不能有骨气一点,坚定的恨她!
十年前,虞棠被指控勾结魔修,谋害病人。妙手阁主不问青红皂白,将他重鞭一百,逐出师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花雨,他动了心,以为对方是自己的一生挚爱。
不料,治好花雨的那一天,对方一把匕首刺透了他的心,还把他抛尸在荒野。
任是虞棠再好的品性,再仁慈的心肠,他也会忍不住的怨恨。
这是横亘在虞棠心里的一根刺,每想起一次,就如把血淋淋的伤口再撕开一次。
她爱我,为什么要杀了我?她不爱我,为什么又要把一生一对的同心蛊种在我身上?
同心蛊者同命,同心蛊只是外人的谣传,实际上这种诞生于宿主灵力的蛊虫是合欢宗特殊心法的产物,蛊虫是宿主的心所化。交颈合欢的一对道侣实际上经由双修把自己的心给了对方,此生此世,只要宿主仍然相爱,他们就可以共享彼此的生命,直到阳寿耗尽的那天。
花雨把自己的心给了虞棠,只要花雨不死,虞棠就是再被捅一万遍也不会死(当事人虞棠:但是会很痛!)
八年前大雨瓢泼的夜晚,满身是窟窿的虞棠从乱石中睁眼的那一刻开始,这些问题就重重困扰着他。
花雨种种矛盾的做法,虞棠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八年来自己困于眼疾,花雨又早已嫁为人妇,这些陈年老黄历也早就堙灭在时间里。
况且
虞棠寂寞的抬头看天,虞棠早就身败名裂了,现在的他就像一潭污水,试问谁想一脚踩进污水里?
小院外,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碰的意外撞在了一起。
一个微胖肚圆的中年山羊须男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