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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含烟到底心性良佳,睹状心中甚为不忍,自己一时小不忍,竟将人家半世英名邛崃声望断送掌下,不由暗责自己为何不见好就收,而偏要将人家逼得退身方止。
缓缓收回双掌,无力垂下,暗暗长叹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城墙上,月光下,人影默然仁立,空气如死寂静。
城外十余丈处,左边树叶内数十道目光光采黯淡,隐隐地传出数声极其轻微的失望长吁。
右边树叶中,那对清澈目光光采惊喜交集,惊喜交集的目光中,那种第三者难以体会的异采更盛。
蓦地——
“站住!”甫遭挫败的邛崃掌门无为老道,突然暴起一声断喝。
柳含烟一愕之后,缓缓转回身形,星目迷茫,困惑不解地注定对方。
无为老道高大身形突起一阵颤抖,一双环目凶光暴射,须发皆张,狰狞可怖,与适才判若两人,凝注柳含烟,狠声说道:“贫道已领教过小施主掌力,技高一筹,甘败下风!”
柳含烟以为对方只是要交待几句场面话,歉然一笑也欲交待几句。
无为老道突然仰天一阵刺耳难听、悲怆异常的磔磔怪笑,笑声一落,狠声又道:“道爷半世英名,邛崃声望全部断送在尔手,贫道自不量力,还要在兵刃上向施主领教!”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话声铿锵,声传数十丈外,城外左边树叶中轻起一阵骚动,数十道目光由失望突转为惊喜,右边树叶内那对清澈目光由惊喜倏变为愤怒、焦虑,小巧的身影亦欲作势扑出。
柳含烟话声入耳,心知对方意犹未甘,而欲在兵刃上找回颜面,但是身为一派掌门,这种出尔反尔的恶劣作风这种恬不知耻的无赖言词,不由使得他适才本有的满腔歉疚,一丝不忍顿化乌有,继之而起的是一股无名怒火。他方要发作,倏又想到对方六人适才的可怜神态,心中忽又感到不忍,强捺满腔怒火,柔声说道:“在下适才不合一时失手,心中已甚愧疚,道长身为一派至尊,当知恬淡寡欲,与世无争,何必苦苦相逼,酿成流血事件,而后懊悔莫及,欲罢不能。”
柳含烟的本意不过是为息事宁人解冤不结冤,才低声下气,委屈求全,想要化解这段无谓的纠纷。
无奈邛崃一鹤无为老道悲愤填膺,嗔念大发之下心窍蒙蔽,灵智尽失,不但未将对方几句话儿听得人耳而有所感动,反觉对方是恃胜傲敌,句句控苦,字字如利刃般刺在他的心上,嘿嘿一阵如哭怪笑之后,阴恻测地道:“施主苦婆心,无奈贫道冥顽已深,岂非多费舌!”
柳含烟怒火上冒,仍强自按捺,方自一声:“道长……”
邛崃一鹤无为老道已自瞪目厉声道:“狂徒,休要多言,今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言下已说明,邛崃一派已与你誓不两立。
柳含烟至此已是怒火高涨,双眉挑处,沉声道:“在下只为息事宁人,不愿为己过甚,故而一再容忍,并非惧事;道长身为一派掌门,苦苦相逼,在下少不得舍命相陪,稍时贵派血溅城头之时,道长将会懊悔莫及,言尽于止,道长请进招!”
一番话说得话声铿锵,义正辞严,话完,随即敛神静气岳峙渊停般,功贯双臂,星目暴射神光,凝住对方,以待制敌。
这位小煞星显已动了真怒,怒火冲激下,他已不顾一切,不惜血腥全力一搏。
邛崃一鹤嘿嘿一阵低沉阴笑之后,右掌闪电向腰际一撤。
“铮”一声龙吟,寒光一闪,一柄两指宽软剑已抄在掌中,右腕一振又是一声龙吟,两指宽剑已笔直挺起,左手轻挽剑诀,缓缓将软剑平举,剑尖前指,面色肃穆,山峙渊停,一双环目中异采顿现,凝注剑尖,眨也不眨,不愧为一派宗师,剑术名家。
柳含烟身负旷世武学,博大深奥,自是识货。一见对方神态,即知对方是一位罕绝的剑术名家,心折之余也不由暗暗心惊,面对如此强敌,他怎敢怠慢?一面静气敛神,一面暗将坎离真气提至绝顶,他已许这位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邛崃派掌门无为是他下山以来,除几位前辈仙侠外的唯一劲敌,他要预备殊死一拼。
无为老道沉声说道。“施主请亮兵刃!”
柳含烟淡淡一笑,道:“在下别师下山以来,身上从未带过兵刃,今夕有幸能与掌门人动手一搏,心中虽以手无寸铁而感惶恐,但无趁手兵刃,奈何件?”
无为老道以为对方是过于狂妄,过于藐视自己不由大怒,方待发作,猛又以为对方是故意骄敌,旨在激起自己心中浮躁,又将沸腾怒火强自捺下,平和心气,但是一双环目注处,确也未能看出对方衣内藏有兵刃,至此方始相信对方从不携带兵刃之语非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