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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车缓缓南下中,忽见前面两棵大槐树下面有人在路边设下一张供桌,有神位,有祭品,桌前面跪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素衣素裙,怀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娃儿。有两个怒汉分别站在供桌的两边。他们的脸上一片冷漠与忿怒,就好像有人踢了他们一脚似的;咬牙切齿。
谁也看不出这是干什么的。
只有欧阳长虹知道,因为他已错身走到大车前面去了,他的动作是极平常的,但他的心中却有了计较,这不是平常人设的路祭。
是的,如果是路祭,就不会在供桌上放着一只小木盒与一把锋利的匕首了。
大车仍然缓缓地驰着,只不过快到那两棵大树下的时候,只见两个怒汉跳到路当中拦住大车的去路。
“停!”
大车立刻停下来,大车上的两个大汉木然地坐在车辕上,看着拦路的两人。
于是,右面的大汉自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他那脸皮在抖动,双目发出忿怒的红光,吼道:“曹三圣,快快滚下车来受死!”
两辆大车上的人木然不动,曹三圣也未伸头出外看。
欧阳长虹已大步走到那两人面前。
他重重地点着头,道:“两位朋友,曹师爷离开八府衙门乃是老夫促成,还望看在老夫薄面,忘掉过去的不愉快,让出一条和平大道如何?”
那汉子的脸皮几乎绷破,他粗声地道:“你是何人?”
欧阳长虹道:“老夫欧阳长虹。”
“我们不认识你。”
“是的,老夫已三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
“你倚老卖老?”
“老夫只是请求两位。”
“请你收回你的请求。老先生,你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物,我们不愿树敌,请你退出。”
欧阳长虹淡淡地道:“只不过老夫已答应要护送曹先生回绍兴了。”
那壮汉冷冷地道:“老先生,何苦为此恶师爷撑腰?你可知道姓曹的如何荼毒八府吗?”
欧阳长虹道:“所以老夫要送他回绍兴。”
那人忿怒地道:“绍兴师爷奸险恶毒,姓曹的更是其中之首恶。”他顿了一下,又道,“老先生你看。”他指着供桌道,“昔日有个桃园三结义,维阳也有三义,江湖上提起‘维阳三义’那便是我兄弟三人,老先生,你可听过八府地方传言吗?”
欧阳长虹道:“什么传言?”
那壮汉忿怒地戟指大车,道:“那传言是说‘八府衙门阎王殿,活着出来蜕层皮’,就是姓曹的在弄鬼。”
欧阳长虹道:“曹先生已经不再干了。”
壮汉怒道:“所以我兄弟在此等候他。”
欧阳长虹道:“但不知曹先生何事得罪你们?”
壮汉吼道:“我维阳三义从不做不义之事,犯法的勾当更不会干。一年前,我们小弟卓怀义带领着一批人护送两船山货之后,便在八府南街的聚义楼设宴庆功一番。不料这恶师爷正好在酒楼包厢作乐,说是吵了他的兴头,要伙计赶我兄弟滚蛋。我兄弟是个烈性子,当场便与伙计吵起来。”他回头看看那女子道,“这原本是件小事情,不料姓曹的心中恼火,暗中派人跟踪。我兄弟住的那家客栈,哎,就在半夜里来了一批衙役,说是发现强盗入城,便不由分说地把我那年仅二十八的兄弟捉进府衙。”
他举着尖刀,咬牙切齿地道:“老先生,事后我们立刻去打点,银子送了三千三,只求放了我那好兄弟,更何况我兄弟还有这么个小娃儿,姓曹的收了银子也点了头,不料……”
他未说下去,因为祭桌前的女子已哇地一声哭了。
女人一哭,她怀中的娃儿便也尖声哭了。
欧阳长虹脸皮很紧。他觉得自己好为难,但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物,总不能说话不算,就此撒手离去。
叹了一口气,欧阳长虹走到祭桌前,冲着牌位重重地一抱拳,道:“卓小弟,你的英灵不远,当知我欧阳长虹的所作所为,你的屈死,老夫或可加以补偿,你的遗孤,就由老夫……”
另一个半天不开口的怒汉忽然扑向欧阳长虹,厉声如虎,吼道:“老夫子,你算了吧,你想补偿什么?人都死了,你能叫死的人活过来吗?如果不能,你还在此罗嗦什么?”
他的手中分抽两把尖刀。
维阳三义的武功也是一流的,只不过他们太年轻,不知道欧阳长虹的身份是这么的高。
那人一阵吼叫,欧阳长虹只是淡淡地道:“朋友,老夫说过,希望看在老夫薄面,放姓曹的一马,我以后定有所报。”
那人嘿嘿冷笑道:“谁稀罕你的报答?今天我们非切下姓曹的人头不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