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琳皱起眉:可是手术
纪扬的慌乱只露了片刻, 他再次变得冷静:我要打比赛,我不会做手术。
景牧野揽着纪扬没再说话。
岳琳不满地看向他,又转而看向始终沉默的曹岩和徐炜:你们就这样放任他们胡闹?
景牧野抬眼。
他的眼窝很深,双眼皮褶皱下有一双弧度非常锐利的眼睛。就连岳琳这样历经岁月沧桑的女人, 都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惊。
景牧野侧头, 在纪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便站起来:我们先出去说。
医院是不准抽烟的,景牧野手中打火机的火苗都差点蹭上烟丝了, 他才陡然想起场合, 拇指一动,伴随着清脆的声音, 火焰熄灭,景牧野嘴里咬着根烟, 半天没说话。
岳琳看完了他的全套动作, 他不说话, 她也没有不耐烦, 只是语气很肯定:你知道哪样做对他好。
景牧野靠着墙低着头,眼神变得晦暗不清。
片刻后,他才说:我知道您对我来说是长辈,所以我不该说这些话。
岳琳一愣,似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景牧野这才侧过头来,走廊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射出阴影,他说:恕我冒昧,之前将我和纪扬的关系捅到景家去的人,是岳女士您吧?
岳琳抬起了她那优雅的脖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想借景家的手,让我和他分开,不是吗?
岳琳微微皱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纪扬的手
你是纪扬的母亲。
景牧野肯定道:所以我现在愿意在这里和你讲话。
岳琳僵住了。
景牧野站直身体:岳琳女士,你作为影视圈人人尊敬的长辈、教授,有一个身份同样优越的导演丈夫,还有一位漂亮乖巧的继女。如果你和纪扬没有关系,我想不通你为何要这样插手纪扬的事情。
不管是之前的投资也好,还是今天你带来斯蒂芬医生救急这件事也好,我都很感谢你,也认可你为纪扬做出的付出。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纪扬面前,也不要在这里发号施令,更不要妄图破坏我和纪扬的关系。
岳琳抿紧了唇。
景牧野说:他之前的人生里没有母亲,之后也不会有。
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感。
许久,岳琳才开口道:你没资格替纪扬做决定。
景牧野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从19年前你生下他之后就抛弃他独自远走时起,你就失去了做他母亲的资格。
说完,景牧野转头就要走。
岳琳叫住了他:景牧野。
景牧野步伐一顿。
岳琳说:你这样自私,纪扬知道么?
她的声音沉而有力:要不是你暗中下推手,尤奕的生活事业不会崩盘成这样,他不会欠下高利贷,也不会最后冲到这里来要闹个鱼死网破,纪扬的手就更不会受伤!
还有,你私下收购了TNT吧,除了被尚家单拎出去的尚嘉书,TNT每个队员包括替补青训生的合同都握在你手里,你终止了他们的一切比赛,相当于直接废掉了他们的职业生涯,这些,纪扬都知道么?
景牧野回过头来,眉眼如刀。
对,纪扬是我的孩子,我承认。本来我只是为了小嫣查一查他的背景,没想到
岳琳停顿了一下:他确实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和他父亲一样。即便这样,我也没敢确认,直到那天我去你们基地,亲手拿到他的头发。DNA检验结果显示,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
我从一滩烂泥爬到如今这个地位,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生育能力,纪扬会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是不可能让他再走上我过去的老路的。
你不适合他,景家也不会接纳他
岳女士。
景牧野终于打断岳琳的话:请你不要将自己的悲惨经历套在纪扬身上。我很爱他,我家人也会很爱他,景家不是你过往交手的那些上层豪门,否则,你也不会看见打电竞职业的我。
他的人生以后会一帆风顺,不需要你了。
病房里,纪扬接到胡永兴的电话。
现在是德国凌晨3点,国内却才刚刚上午9点。
胡永兴起床刷手机时,舆论才刚刚发酵完一波,微博热搜上那个鲜红的爆字引诱他点进去看,这才知道纪扬手受伤的事。
他在电话里语气分外焦急:纪扬,你那个手受伤,受伤不会有事吧,啊?手那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受伤呢,什么黑粉不黑粉的,那就是丧心病狂的恶魔!居然做出这种事,真是丧尽天良!
纪扬无意向胡永兴解释和尤奕的过往恩怨,现在粉丝认定是黑粉作为,他也没反驳,眼睛盯着自己涂满消肿药膏的手,语气风轻云淡的:我没事,你别信那些八卦媒体胡说。
哪里是胡说了,你的手受伤是真的吧!你还在打比赛就发生这种事,你们那个什么什么战队也不管管?
兴哥。
纪扬有着独特质感的少年音色沉了下去,他胡乱从一旁徐炜的包里翻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才含糊不清地道:我说了,我没事。
胡永兴噤了声。
他哪能不知道纪扬的性格,永远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可纪扬远在德国,他又哪里管得到他?
纪扬没翻到打火机,之前才隐隐压下去的痛意缓慢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我休息调理一下,就好了,你别担心,到时候看我比赛直播,我夺冠给你看。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
之前景牧野和岳琳离开诊室,他被曹岩他们带到病房来,所有人都在关心他、关注他,他却找了个借口说要休息,将所有人都支出去了。
现在病房里只剩他一个人,他的情绪也一直压抑得很好,他还接了好多电话,梁成的、贺新年的、之前那个红星直播的主播年年有余的,以及现在的胡永兴,他看起来是那样平静,直到景牧野再次走进来,纪扬看见他的瞬间眼圈就红了。
他哑着声对胡永兴说:兴哥,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景牧野径直走过来,一把抽掉他嘴里咬着的香烟,然后吻上去。
青年的身上还带着室外的湿意,唇齿之间,纪扬从他的气息间尝到了烟草的味道。
很短暂的一个吻,景牧野停下来,看向他:怎么还不休息。
因为纪扬不肯手术,现在他的手腕仍旧只是做了一个简易的固定和消肿处理。
不过景牧野问过医生,就算要做手术,也要先消肿,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纪扬抱住他: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