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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欢 第20节(1 / 2)

('所谓的一家人,不过还是以她嫁予他为前提,温流萤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也猛然明白过来她的确不能冒然回江南,而此时才算是真正的有家难回。

前有狼后有虎,她进退不得,心中有万般苦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背过面去,将脸隐藏在暗处之后,终于忍不住的恸哭起来,整个人都不停的颤抖着。

她泣不成声,不是因为谢家人,而是想起从前在家的时候,她做什么她爹都能纵着她,一切只管让她开心,她当时觉得自己今后必然会事事无忧,可等她爹不在她跟前了,她才发现自己开不开心对旁人一点儿都不重要。

除了她爹,谁还会管她难不难过呢?

温流萤哭了许久,等到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几近枯竭时,方转过头来,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有着三分熟悉的面容,格外平静的说道:“三哥,你想办法救我爹吧。”

她的话说的极轻极淡,但是已经表示她妥协了,只要他能救了她爹,那没有什么她不能答应。

这声三哥叫得谢弥山高兴了,她的决定也叫他满意了,他甚至在想,如果他能摆平这件祸端,兴许温止言出事就是老天给他的契机。

他第一次露出些真心实意的柔意,冲着温流萤弯唇笑笑,并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客气,“这事儿经人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也关心着呢,我晚些时候就去向他请命,请他派遣官员仔细查探,至于江南的那些官员,我也会好好打点一番,绝不叫你爹受定点儿冤屈。”

***

自得知温止言出事之后,温流萤大病一场,流金铄石的炽热节气里,她却觉得浑身发寒,终日拥着冬日里的衾被,窝在床榻之上,连动都懒得动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病数日,后来还是谢弥山告知她,皇上重视此事,已经派了专门的官员前去查探,而派去的人正好同谢家有些交情,定会一洗温止言的冤屈,她这才稍稍安下心来,病况也略好了些。

似乎是觉得此事势在必得,也可能是怕温流萤又突然反悔,谢弥山不顾她尚在病中,此时谈论婚事压根不妥,已经开始张罗起两人成亲的相关事宜来。

他最擅长攻心,各式哄人的法子信手捏来,好像只要他愿意,他尽可以花尽心思将她捧到天上去,这一点比谢枕石更甚。

温流萤只等着他救她爹,对其它的事宜一概不关心,他要做什么,她就随着他,因为她的忍让,两人倒是能和平相处,不再像从前一样,从她口中吐出来的,只有冷嘲热讽。

不知又有什么需要告知她的事情,谢弥山刚过了晌午就来了她这儿,正赶上温流萤刚服了汤药还未醒,他也不着急,隔着屏风就坐在屋里等她。

温流萤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心里又没有着落,在谢家的这些日子,偶尔会发发癔症、梦呓几句。

今日她凑巧又说了几句梦话,间歇还带着哽咽的哭声,正巧被谢弥山听见,他不顾落屏的阻拦,偏要进去瞧她。

等到了床榻边,果然看见温流萤的眼泪已经沾湿了枕头,嘴中一直念念有词,但却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可是声泪俱下的模样,叫人跟着揪心。

谢弥山凑近了些,总算听见了她的梦呓,是在无力的挣扎求救,不停的呢喃着“救救我”。

“怎么了?这是梦到了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肩,特意压低了声音,想要将她叫醒。

温流萤偏过头,含含糊糊的嘤咛一声,并未直接醒过来,她似是掉入梦魇之中,眉头皱的极紧,眼泪还在从眼角漫出来,停顿片刻之后,突然疾呼一声“三哥,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她猝然惊醒,双目还有些无神,但却满含警惕的望向四周。

谢弥山被她那声三哥叫得心中一动,轻抚着她的肩,一声声的轻言劝慰:“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温流萤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霎时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坐起来,往后错了错身子。

她身上的衾被随之滑了下来,露出只着了薄衫的上半身,颈部大片瓷白莹彻的肌肤裸·露着,因为这一场噩梦,她的薄衫已然湿透,正贴在身上,显露出纤弱轻曼的窈窕来,衬着肩上微微凌乱的散发、梨花带雨的润泽双目,以及略显红肿的双唇,格外的惹怜可人。

谢弥山自觉不算是个沉迷美色的人,偶尔和朝堂上的同僚应酬来往,也会去那些秦楼谢馆之处,但那里头的姑娘他都不大喜欢,因为那些人,不论多大的年岁,都长着同一张脸,被脂粉掩盖住的、失去本色的模样,再加上娇柔做作的姿态,叫人格外生恶。

可温流萤同她们有天壤之别,他猛然想起当初看到她的那副画像,她站在滂滂沱沱的雨中,手中抱着个青花瓷罐子在接雨水,未施粉黛的面上带着璀璨的笑容,周身都是细密的雨丝,朦胧一片。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稍滞了滞,鬼使神差的曲起手指,触上那双还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睛,为她抹去还残留在上头的泪水。

“别怕,三哥不是在这里嘛。”他声音里带着笑,难得有这样真切的耐心,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在自己的肩上,一下下的抚着她的长发,柔声细语道:“还好我今日来了,要不都听不到你叫我。”

温流萤彻底醒过来,她始终面无表情,冷言旁观着一切,甚至还能耐下性子抬起眼来,带着讥讽的去看那张故作深情的侧脸。

再忍忍吧,她劝自己。

等她爹平安,她再也不用忍着恶心去应对他,更不用再应对谢家的任何人,不过到时候她倒也不必急等着离开谢家,左右谢老夫人和谢弥山还有龃龉,她可以等着看这场好戏,甚至可以再浇上一层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三哥,京城还有什么好吃的糕点?

京城的月亮也这么圆吗?

京城有铺天盖地的大雪吗?”

……

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早知道京城没有我的三哥,我就不来了。

少女的语气从欣喜雀跃到如泣如诉,不过只是片刻之间,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点点的直往人的耳朵里钻,她的笑脸也随之被愁眉泪眼所取代,泪水垂在下颌处,而后“啪嗒”一身砸落地上。

就在她的眼泪砸下的那一瞬间,谢枕石猛地自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着,回想起梦中的一幕幕,她笑着的、哭着的,每一幅面容都印在他脑海中。

而她最后的那滴眼泪明明是落在地上,却只让他觉得心中灼热的痛,从胸腔到喉咙,都是闷闷的,叫人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他按着额头,呼吸了许久,才算是渐渐缓了过来,而后又仰头躺回榻上,木然的看向头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下的床榻称不上是床榻,不过是平日里小憩的地方,一个硬邦邦的方木长桌,硌得人后背生疼,但因为这点儿疼,才让他觉得自己醒过来了,而不是还在梦中。

他来边塞已经大半月,还是第一回做梦,没想到梦见的竟是温流萤,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可是不管因为什么,他只知道这个梦叫他觉得难受,那些被他试图压下去的隐晦的情愫,因为这场梦慢慢往明面上浮起来,环绕在他周围,像是一汪深水,妄图将他溺毙其中,他企图挣扎、逃离,但却无济于事。

他本以为离开京城、离开谢家,就会逃离这样的感觉,但是没想到即使远隔万里也不管用,那些蛰伏的感觉还是会悄悄往上涌。

“公子,您歇下了吗?家里传信来了,您现在看吗?”周安轻敲房门,压低了声音叫他。

谢枕石闷声道了句“进来吧”,算是回应。

周安闻声推门进来,将书信传到他跟前,笑嘻嘻的说道:“我还以为您已经歇下了,正打着明日再拿起给您看,但又怕您着急,就拿来试试,没想到您还没歇下,信是老夫人传来的,您快打开看看吧。”

谢枕石没有吭声,撕开已经有些折痕的书信,开始看起来。

周安则在一旁絮絮不止:“听送信的人说,老夫人让人传这封信的生了一场大气,她觉得只让人带封信来,什么用也不管,她想着给您带大氅、带您爱吃的点心来呢,杂七杂八的收拾的一大堆,偏让人家往这边带,人家说带不了,她……”

谢枕石有些头疼,不愿听他絮絮叨叨,忙出言止住他:“没经她的同意,便来了这儿,她没闹翻天已经算是幸事了。”

他说要来边塞的时候,他母亲死活不同意,偏要他兄长找皇上收回成命,弄得他兄长愁的没办法,还是他压根没理会他母亲的反对,直接偷偷过来的,不过听后来才到边塞的人说,他母亲在他走后,只找他兄长争论了一番,之后便再没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三公子在家守着,必然会劝慰老夫人,哪能让她闹起来。”周安随声附和。

“这倒……”谢枕石回应的话说了一半,便猝然没了声音,他不知瞧见了什么,猛地将手中的书信拿近到眼前。

周安瞧出他的异样,忙问:“怎么了公子?家里有事吗?”

“温……温世叔出事了。”谢枕石皱了皱眉,没等周安再多问,接着又往下看,还没等看完,他又猝不及防的将手中的书信啪的一下拍到了桌上。

“到底是怎……怎么了?”周安有些捉摸不透他的脾气,觑了觑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询问。

从前他还觉得自己对谢枕石的脾性有几分了解,好歹能猜出个大致的情绪,但是不知是不是谢枕石变得太快,自从到了边塞,他倒愈发瞧不懂了。

谢枕石盯着被按在手下的书信,长久的缄默着,他面上无甚表情,让人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周安心里直打鼓,正欲再开口询问,却见他又突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说出的话更是口不对心:“除了那件,还有一桩好事儿,兄长要准备成亲了。”

“同……同温家小姐吗?”周安下意识的开口,但话说出口他只想抽自己的嘴巴子,问问自己这张破嘴怎么能问出这样的废话来。

“对,我母亲说阿萤她同意了。”谢枕石有些心不在焉,那封信他没再看下去,抬手随意一折,又塞进了信封中。

“温老爷不是出事了吗?出了什么事儿,能在这时候成亲吗?”周安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我母亲说兄长已经在解决了,至于婚事,阿萤她已经同意了。”谢枕石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语气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失望。

他心中百感交集,说不通哪种情绪占得上风,此事明明是他所期待的,甚至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嘱咐过他兄长,希望温流萤能心甘情愿留在谢家,现在她愿意了,他反倒觉得有些不顺意。

他往后撤了撤身子,削瘦的面容正落在昏暗的灯下。

适才他隐于暗处,看得不大分明,这会儿碰见了光亮,才瞧出他右眼角下多了条半指长的伤疤,不算宽,上头结的痂已经消掉,只余下一条不同于周围肌肤颜色的伤痕,而他又不喜在额下留碎发,因为没有遮挡,那伤疤经光晕一照,显得格外明显。

“那三公子成亲,您是不是得赶回去?”周安替他收好桌上的书信,又自顾自的应答:“可是边塞的事儿还没解决,咱们是不是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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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京城八

温流萤与谢弥山的婚事订在八月二十四,?秋分靠后几日,正是适合嫁娶的好日子,又恰好凉爽了些,?忙活起来不至于热得人难受。

谢枕石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这桩喜事,?不顾这是他兄长的大喜之日,?再三以边塞事乱为由,?不愿回去,?但家里屡次传了信来,有轻斥他不懂事理之意,?他这才无奈归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不得不回去,他也没办法,?只想尽量往后拖,?起码过了二十才到家为最好,但是他母亲又传了封信来,要他务必早些时候,正赶在中秋前,?还能团聚团聚。

说起中秋节,?他又不由想起从前跟温流萤的承诺,他同她说过,京城的中秋格外热闹,他还能带她上前楼看月亮,?然而时至今日,前楼就算上得去,?也不该是他带的了。

思及此处,?他就愈发不想归家,因为无论中秋无论怎么过,只要他在家,?他只会觉得万分难堪。

可觉得难堪归难堪,周安问他打算何时回去,好提前做好准备时,他思索再三,还是没缘由的说了赶在中秋前。

最后,他是在八月十二的深夜到了京城,因为没命人提前告知家中的人,他在外宿了一夜,次日才往家中赶。

等到了家门前,他才发现家里早已经开始预备喜事,各处皆是张贴的红色,连后巷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老槐树,也被系上了红绸,堆簇在郁郁葱葱的枝干之中,格外的打眼。

他骑着马在树底下怔了许久,抬头看那灼眼的红色,随着穿过枝叶的风,来回的摆动着,紧贴着绿叶,发出簌簌之声。

后来还是周安叫他:“公子,您是不是得给三公子择一份大礼备上,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喜事儿。”

“那自然是要的。”谢枕石这才回过神来,特意抬高了声音,像是在掩饰什么,扬鞭催马调转了方向,往洒金街而去。

所谓的洒金街,正如其名,是个需得将白花花的银子当洒水一样花的地界,只要能想到的东西,就算是随珠荆玉那样的珍宝,也能寻到。

从前家中未出事时,他时常来这里淘落新奇物件,花大把的银两也不为买奇珍异宝,只为寻个开心,后来渐渐收敛了,算起来已经是一年多未曾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熟悉,他最知道哪里的东西才好,命人栓了马之后,直奔他以前常去的铺子。

铺子的掌柜眼尖儿,一眼就认出了他,在他还未进门时就忙出来招呼:“呦,谢小公子,您可许久没有来过了,有些日子没见,您这变化忒大了些。”

“哦?哪里不一样了?”谢枕石随他迈过门槛。

“比从前更……”那掌柜的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愈发挺拔的身姿,以及再不复当初白皙莹洁的面容,思索了许久也没想出适合的形容来,只能抹了把额头,笑道:“反正是更好了,我说不出夸人的话,您还是里边请,瞧瞧铺子里头的东西,您看中了什么告诉我,我都给您拿出来仔细瞧瞧。”

谢枕石点点头,也不接着往下问,只随着他的介绍一一扫过铺子里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没有几样是他从前没见识过的,所以看了一遍只觉得兴致缺缺。

“诶,公子,您看那是三公子吗?”周安站在门口,一边伸长了脖子往斜对面的布匹铺子里瞧,一边抬手指给谢枕石看。

谢枕石闻言走到门口,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果真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宽肩窄腰,脊背挺得笔直,他认得出来,那是他兄长。

“还真是,当真是巧了,我去……”他抬步往外走,想去招呼一声,毕竟他到家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知会家中人,但他刚走了两步,还没走出铺子的檐下,便猝然噤了口、停了脚。

他正对着日头,刺目的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他就微微眯起眼睛,朝那铺子里看过去。

不算太宽敞的铺子里,适才还只有谢弥山一个人,但在他往外走这两步的空当,温流萤不知何时随掌柜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弥山见她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他开口说着话,温流萤便微微偏头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着,偶尔点点头回应。

掌柜的又拿了块大红的布料来,指着上头的绣样介绍,谢弥山不紧不慢的接过去那布料,比在温流萤的身上,而后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温流萤弯唇笑起来。

谢弥山也随着她笑,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之后从袖中掏出块方帕,抬手为她沾了沾额头,或许是在拭汗,她并未躲闪,反而往前偏了偏身子。

因为离的远,谢枕石听不见他兄长说了什么,也瞧不清那绣样是什么,只能看见涨满他眼帘的大红色,还有温流萤满脸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温流萤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但那点儿虚弱并不能掩住她笑靥如花的嫣然。

不是不愿意留在京城,不愿意留在谢家吗,那她此时又为什么能笑得那样开心?

谢枕石愣怔着,对着那一幕看了良久,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铺子,往洒金街的街尾走去。

周安和铺子的掌柜都在后头叫他,他一概不理,闷着头直冲冲的往前走。

周安看他压根没上去打招呼,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谢弥山,只问:“公子,咱们现在直接回家吗?”

“不回,回去做什么?”谢枕石反问。

“那您去哪啊?老夫人指定在家等着呢,咱们要不先回去报一声平安?”周安出言劝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并不应他的腔,突然又停下步子,没头没尾的询问:“你从前是不是同我说过,京城也能听评弹,你现在带我去吧。”

“现……现在?”周安摸不透他的脾气,满脸诧异的盯着他,下意识的咽了口气,生怕他有别的打算。

他记得从前他说起这个时候,他家公子还是满脸不屑,只说听评弹的两个地方,一个地方嘈杂的要命,另一个地方脂粉味要腻死人,他哪一个都不想踏足,怎么这会儿又主动提出来要去。

谢枕石瞟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周安没敢再多问,他心中思索着谢枕石的喜好,纠结再三,还是在两个中选择了有脂粉味的那一个。

他想着,虽然他家公子厌恶脂粉味,但是脂粉味下的姑娘可是软玉温香,凑在身边的时候,总比勾栏瓦肆里那个粗糙的爷们儿强,而且那里人多的很,汗臭味可比脂粉味更折磨人,再说了,听曲儿自然也是听姑娘们的清喉娇啭来得痛快。

等到了地方,谢枕石倒没流露出多大的不满来,他跟着指引坐在榆木矮桌前,始终冷着张脸一言不发。

体态风·骚的鸨母还有意跟他套近乎,想问问他的家世来处,皆被周安拦下来,“我家公子只想听几个曲子,江南的评弹,麻烦您叫些有本事儿的姑娘过来。”

“呦,瞧您说得。”鸨母笑盈盈的,一双流转的三角眼极力上挑着,她不敢去逗谢枕石,只能凑到周安耳边,刻意放柔了声音打趣儿:“难道您和这位公子到这儿来,不想看看我们姑娘们别的真本事?”

周安被她闹得脸红,梗着脖子反驳:“就……就想听听曲儿,别的不……不想见识了。”

“没见识过呢,先别说不想啊。”鸨母缓缓用手指定在他的额头正中,红色的寇丹愈发艳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安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愣愣的看着那双贴在额上的手,身体僵硬着,似是如临大敌一般。

鸨母见状哈哈失笑,用帕子半掩着嘴,再不去逗他,只招手命人领两人进屋,又小声叮嘱了几句。

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不知熏的是什么香,浓烈的有些腻人,掺着屋内几个姑娘身上的味道,让人没由来的鼻头发痒,谢枕石下意识的掖了掖鼻子,面上总算有了些表情,只是这表情是满满的不悦。

适才随他一起进屋的姑娘凑上来,身上的薄纱只是半遮着身子,柳腰花态显露无遗,她挺立着胸·脯,有意无意的在他胳膊上蹭。

“公子,您想听什么呀?”那姑娘的声音娇细无比,一双能摄人魂魄的媚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正等着给他下蛊。

“评弹,《白蛇传·断桥》。”谢枕石惜字如金,将手臂从她胳膊中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味,只道:“开始唱吧。”

“哎呀,公子您急什么……”另一个姑娘也上前来揽他的胳膊,一左一右的拥着他。

他却丝毫不解风情,立即起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金质玉相的面容被寒意装点,语气则愈发不耐:“唱不了就换人来吧。”

几个姑娘被他此举弄得面面相觑,却没有旁的办法,只能从他身边起来,坐到对面的软塌上,有人拿起三弦,有人抱起琵琶,当真开始唱起来。

谢枕石不允那些姑娘离他近了,斟酒劳累的活儿只能又落到周安身上,周安暗道这趟来得不值,连物尽其用都没有做到。

既是他一点出来曲目,这些姑娘们便能随口唱出来,想来是有些本事儿在,况且美人的声音含娇细语,吐出的每一句都是享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谢枕石却听得不大舒心,他手中捏着杯盏,仰头尽数灌到喉中,抬手打断那姑娘的声音:“你唱这个用的是吴语吗?”

“那是自然,奴就是从江南来的,专凭着这几句吴语混口饭吃呢。”那姑娘笑着,半低下头做娇羞姿态,又将琵琶微微抬起,正挡在面前。

“不可能。”谢枕石的眉头紧紧蹙起,同他攀扯起她究竟用的是不是吴语:“我从前在江南听过这曲子,绝不是这样唱的。”

他不懂吴语,也不知道她唱的错在哪里,但就是不对,哪里都不对,跟他在江南听得那一出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您说不是这样唱的,那便不是这样唱的,奴还有别的擅长的曲子,要不唱给您听听,《乌棲曲》如何?”那姑娘说着,面色微酡,便要拨弄手中的琵琶。

谢枕石却突然变了脸色,他冲着那姑娘摆手,有些执拗的盯着她手中的琵琶,“我不听旁的,只听我说的那一出。”

秦楼楚馆里的姑娘有的是耐心,见他生气脸色变都不变,反而笑得愈发莞尔,轻声劝道:“您不是说那出唱的不好吗?我给您换个好的。”

“唱不了就算了,出去吧。”谢枕石抬手捏了捏山根,又灌下一杯酒,极力压抑着即将冲上来的怨怒。

“公子,我说的这出也好着呢。”那姑娘还欲相劝。

谢枕石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拍到桌上,不由抬高的声音淬着冷意,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我说出去。”

满屋的姑娘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一个敢率先开口的人,只能提起裙摆,放低声音出了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姑娘们一一走出去,谢枕石这才觉得安静了、舒心了,他举起酒盏,也不说话,只是示意周安替他倒酒,而后一杯杯的往嘴里灌。

不知灌了多少杯,他开始觉得这样不够畅快,索性抢过周安手中的酒壶,直接仰头倒进嘴里。

“公子,哪有您这样喝酒的,再这样下去要醉了。”周安上前去夺那酒壶。

谢枕石错手躲开,并未再接着喝,而是扬手将那酒壶掷了出去。

酒壶砸在门框上,顿时四分五裂,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碎片和酒水到处飞溅,屋内已然成了狼藉一片。

那声响没能惊醒谢枕石,反倒让他愈发浑浑噩噩,他用手捂着脸,将手背贴在膝上,不声不语的缄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猛然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微乱,眼尾泛着红,眸中似有点点血丝,声音嘶哑难听:“我后悔了……我后悔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码了一千,所以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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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2章、京城九

深夜突然下起大雨,?银河倒泻般的磅礴,豆大的雨珠砸在屋檐上,引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扰了人的清梦。

这场雨来得出人意料,?屋内的窗子都没来得及关,?落雨声显得愈发响亮,?惊醒了还未睡熟的温流萤。

她已经许久不曾睡过安生觉,?这会儿猝然被吵醒,心里不大爽快,?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唤了声落屏:“把窗子关上吧,外头的雨吵得人不得安生。”

话落,?并没有人回应。

她只当落屏是睡熟了,?也不忍再叫醒她,随手扯了一旁的外衫,起身打算亲自去关窗。

等她掀开帘帐,却并未看见一向守在床榻下的落屏,?她暗自诧异,?目光略过一旁的屏风,在屏风上瞧见了个人影,朦朦胧胧的,瞧不大分明,?但那人似乎正坐在椅上。

她以为那是落屏,一面往外走,?一面询问:“落屏,?你怎么还不睡,坐在那里做什么?”

“是我。”坐在屏风外的人应了声,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不是落屏。

这声音温流萤熟悉的很,几乎是瞬间就听了出来,但她有些不敢确信,因为按理说声音的主人这会儿应当在边塞,她心中发慌,停下脚步,放缓了动作。

“是外头的雨将你吵醒了吗?”那声音再次响起,低沉的发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此时敢确定了,她快步走出去,等看到坐在一旁椅上的谢枕石,立即皱着眉头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外头是有些吵。”谢枕石并未应她的话茬,自顾自的重复着适才的话。

他坐在那儿,微微偏着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衣架上,打量着架上被支起来的大红嫁衣,格外的聚精会神。

温流萤又往外走了两步,透过烛光,她这才发现谢枕石此时的狼狈。

他浑身皆已经被冷雨浇湿,锦衣上因为沾了太多雨水,水珠顺着他的衣袖和衣摆滴下来,接连不断的砸到地上,不知他在这儿坐了多久,椅下那块地方已然成了湿漉漉的一片。

“你知道这是哪吗?”温流萤疾言厉色的又问。

这是她自己住的院子,更是谢家的一角,她当真不知道谢枕石哪来的胆子,敢在这样的深夜坐到她房里。

谢枕石好像并不在意她所说的,缓缓抬起头,用那双有些黯淡的眸子看着她,只问:“你要和我兄长成亲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自己怎么也不该来这儿,但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在听曲儿的地方喝了一通酒,脑子愈发混乱,在被周安硬拽回来之后,他压根歇不下,一门心思想来这儿看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什么,反正自进了门,他看见了支在那儿的嫁衣之后,只觉得压不住的烦闷直往心头涌。

听他问起这个,温流萤反倒平静下来,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在他身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说道:“是啊,谢小公子今日来,是来道喜的吗?只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选的地方也不对,要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为什么又突然愿意嫁给他了?”谢枕石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自顾自的询问。

温流萤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再开口的语气平淡缓慢的惹人焦急:“自然是心悦于他,所以愿意嫁。”

谢枕石的手不由握紧了椅上的扶手,是在极力压抑自己心头翻涌而上的不甘,他抿了抿唇,有些急迫的开口:“可是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现在不喜欢了。”温流萤看着他,从未如此期待能在旁人脸上看见气急败坏的神色。

当初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将她当作可以任意欺骗的工具,将她的感情当作他谢家争权夺利的垫脚石,那今日又何必来同她攀扯这些,不过他既然想说,她自然不会叫他失望。

他不是正希望她与他兄长琴瑟和鸣吗,这会儿不正好顺了他的意?

“不喜欢了,不喜欢了……”谢枕石低声重复着,嘴角勾出几分自嘲的笑意。

“是,不喜欢了。”温流萤言语果断,不容旁人质疑半分。

谢枕石没再应声,温流萤也低头沉默着,两人坐的并不远,咫尺之间的距离,但始终无言的对峙着。

他的锦衣还在往下滴着水,外头的雨也愈猛愈急,唯有他们两人一言不发。

谢枕石的目光又调转到旁边的嫁衣上,他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毫无预兆的猛地起身,快步凑到她跟前,二话不说便拉住了她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干什么?”温流萤的脸上盛满怒气,使劲儿挣扎欲摆脱他的手。

他却不肯放,反而还攥得越来越紧,另一手则抽出腰侧的长剑,将剑柄硬塞到她的手中,要她握住。

温流萤不愿握,死命的攥住拳头,他便一点点掰开她纤细的手指,把剑柄按在她的手心,并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整只手,不容她放开那把剑。

“你到底想干什么?”温流萤气极了,怒声呵斥他,在挣扎之间,手中的剑无意划到他的另一只腕子。

剑刃锋利,他的腕子即刻见了血。

谢枕石却熟视无睹,只是随意的在衣裳上一蹭,从她背后环住她、制住她的手,将人半拖半抱的拉到嫁衣旁。

大红色的嫁衣,上头是金银线绣成的“喜鹊登梅”花样,繁花茂盛的枝干上,两只喜鹊正在对视,鸟喙几乎抵在一起,鹣鲽情深的场景栩栩如生。

谢枕石缓缓抬起她的手,将剑尖比在正对在一起的鸟喙上。

温流萤瞧出他的用意,回过头去瞪着他,有些无力的低喊:“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疯了,我疯了才会让你嫁予我兄长。”谢枕石面上带着荡然肆志的笑容,死死的抓住她的手,逼迫她顺着他手腕的方向,将嫁衣上的那对喜鹊,从鸟喙开始,一点点的分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手中的长剑最终落于嫁衣的衣摆处,不管是那对喜鹊,还是那件嫁衣,都被撕裂成两半儿。

谢枕石对此满意了、畅快了,终于肯放开她的手,她手腕脱力,长剑“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与地面划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温流萤失神片刻,呆呆的望着已经成了两半的嫁衣,继而转过身去,双手合力拼尽全力推他,嘴里痛骂着让他滚开。

他不躲、也不动,只是顺势扣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手揽住她的细肩,将她往自己身边带。

等两人靠近了、贴在一起了,彼此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她的身上是温热的,而他的身上是潮湿的。

他半弯着身子,放低姿态将下颌靠在她肩上,薄唇几乎凑到她的耳边,因为醉酒,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却带着欲说还休的纠缠。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那都是谎话是吗……你们小南蛮子是不是惯爱哄人,前些日子还说非我不嫁,转头便要为我兄长绣嫁衣。”

温流萤感受着他扑到自己脖颈中的热气,掺杂着丝丝冷冽的酒香,她挣脱不得,索性也不挣脱了,只是直直的站立在那儿,声音格外的冷漠。

“谢枕石,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这个,要是说起哄骗,谁能比得上你呢,只怕戏台上擦粉画脸的伶人,也不能同你相较一二。”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谢枕石闻言整个人都僵硬起来,面上的表情更是精彩,有难堪,还有狼狈。

温流萤轻嗤一声,再次用力将他推开,讥讽道:“小南蛮子都懂什么叫坦诚相待,你一个自诩知书达礼的世家公子,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这回没敢再束住她,任由她从自己怀里离开,他像是突然泄了气一样,弓腰低垂着头,失落的立在那儿。

“滚出去吧,你不要脸面,我还要顾及我的脸面呢。”温流萤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头便往内屋走。

“阿萤。”谢枕石醉酒之后格外放肆,他听不进她的羞辱,怎么也不肯放弃,再次拉住她的手,声音里多了些乞求:“阿萤,你继续喜欢我吧,接着喜欢我吧,你不是喜欢在江南时的那个我吗,那以后在你面前,我可以永远装成那个样子。”

“装?谢小公子是不是扮角扮上了瘾?一时走不出来了,那我可要告诉你,现在你不必装了,你兄长不正是江南时的你吗,恰好可以讨我的喜欢,左右你当初装成你兄长,为得不就是今日吗,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温流萤笑着,将他从前跟她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都还给他。

他当初不是说嫁给他兄长,她不该有不满吗,现在她让他如愿了,他也不该有什么不满啊。

谢枕石的心蓦地一沉,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她的手指还被他握在手心里,指尖是冰凉的,像是怎么暖也暖不热。

“你真的……”他想开口再确认一遍,问她是不是真的再也不喜欢她了,可是他不敢问出口,因为怕她果断的肯定。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离的不远的两人,若是静下心来,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可没人能平静。

“梆梆梆……”房门突然被敲响,两人闹得太过不愉快,竟然没发现何时有下人到了门前,关切的询问:“三夫人,小的听见您屋里有动静,您没事吧?”

“没……没事。”温流萤瞟了谢枕石一眼,到底没将事实说出口,因为若被别人瞧见两人这样共处一室,只怕他有满身的嘴也说不清。

下人没再多问,转而又道:“适才您屋里头的侍女去寻人,说是偏房里有个地方漏雨,让我们想想主意,别因为漏雨惊扰了您,我寻思着这院子许久没人住过,您住的这屋兴许也有问题呢,左右您没歇着,要不小的进去替您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头刚落,那下人又惊呼一声,似乎在外头拱了拱手,言语中更加尊敬,“三公子,您怎么顶着雨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今天写的这部分让我有些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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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京城十

温流萤和谢枕石闻言皆是一惊,?下意识的往门前看。

因为急雨,外头本就潮气蒙蒙的,再加上天黑,?更是瞧不出什么,?只能通过檐下细纱灯笼透出的微光,?隐隐约约看见人影拉扯晃动。

而外头的谢弥山则轻轻点头,?朝门前更跨近一步,?颇为客气的轻扣门扉,低声道:“流萤,?你还没歇下啊,适才听下人说这里漏雨,?怕惊扰了你,?特意来看看,若是实在不行,你就先移到别的院子去住。”

说着,他抬了抬头,?极力想要瞧清屋内的景象,?面上的表情则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此时终于敢确定谢弥山真来了此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心中突突直跳,她极力压制着慌乱,出言婉拒:“我这屋里应当是没事的,?而且我已经歇下了,适才不过是被下雨声吵醒而已,?劳烦三哥跑这一趟,?深夜多有不便,就不请三哥进来了,三哥快快回去歇息吧。”

这几声三哥,?叫得干脆而熟练,没被谢弥山的突然造访惊醒的谢枕石,酒意霎时醒了三分,神情更是一言难尽。

他略一迟疑,偏头望向温流萤,似在无声的询问她,是不是不但将对他的喜欢转移到了他兄长的身上,连独特的称呼也一并给他兄长了。

“那我便不进去了,就让侍女们进去仔细查看一番好了,省的错漏了何处,等会儿雨越下越急,恐怕要闹得你一夜不得安生。”谢弥山又开了口,大有今日必须要命人进去查看的意思。

他说的于情于理,连迁就的法子都想出来了,若是温流萤再推脱,反倒有刻意阻拦之嫌,她咬了咬唇,思索着阻止旁人进来的法子。

谢枕石和她的想法不同,无论是她与谢弥山的婚事,还是今日的这一场对峙,都让他急于寻到一个宣泄的当口。

他今日来此处的确不光彩,甚至是见不得人,但不管是酒醉给了他些勇气,还是这股子不甘情绪早在他心中压了许久,正赶在现在发作出来,反正他都来了,他来是因为他突然发觉,从前认定的这桩婚事,此时却再也忍受不住。

他受不了温流萤要嫁给他兄长,受不了她要同别人举案齐眉,甚至受不了她嘴中的那声三哥,压根不是在唤他。

他往门前走了两步,手指攀上门闩,心中积攒着一种冲动,此时就出去同他兄长说明。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的不堪,自认为为了谢家替他兄长迎亲是情理之中,更后悔当初的桀骜不恭,自认为哄一个小南蛮子回京更是易事一桩。

温流萤瞧出他要出去的意图,立即上前拉住他的腕子,朝他摇了摇头,继而轻咳几声,刻意压低了声音,对着外头说道:“三哥,不必叫她们进来了,我有些不大舒服,也不想动弹了,还是明日再着人来查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罢,她压根不等外头人回应,便吹灭了屋内的蜡烛,适才还散着光亮的房间顿时漆黑一片,灯笼被风吹的来回摇晃,将檐下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黑暗之中,谢枕石无声的看着她,她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亮,衬着外头微弱的光晕,泛出细碎的光芒,但不同的是,其中更多了些难掩的倔强。

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腕上,是他熟悉的触感,但他却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从前那个仰着面笑的小姑娘了。

温流萤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谢弥山也不再好要求进去,他略顿了顿,十分好说话的应道:“那你好好歇息,你的侍女去取接雨水的东西,大概马上就要回来,你若是有事,一定要让她去叫我。”

“好,多谢三哥为我操心。”温流萤不敢放松,等听到外头的人一一离开,脚步愈发愈远,她才算松了口气,缓缓松开拉住谢枕石的手,也不再同他攀扯,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从前在江南时,她喜欢谢枕石的无微不至,喜欢他处处都能为她着想,帮她解决各种麻烦,但等真正见识了他的真面目,才发现当初她喜欢的果然皆是虚假。

他满身傲气,哪里会真的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他觉得自己没错时,便能肆意欺骗她,觉得自己有错时,还以为服个软,说几句好听的,便能叫她回头。

她突然就觉得,以前是她要求太低了,他这样的人,哪里当得起她全心全意的喜欢?

谢枕石看着她离开,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他什么也不敢辩解,更是没什么可以辩解,只能默默拉开房门离开。

他混混沌沌的出了她的院子,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却没发现月门后站着早已离开的谢弥山。

“你还真的一声不吭的回来了,还如此急不可耐的去了她的院子?”谢弥山骤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不可察的冷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看见谢弥山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手中的伞微微抬起,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他。

他霎时变了脸色,片刻之后又反应过来,心中再起涌起适才要开门时的冲动,毫无惧意的对上谢弥山的目光,唤了声“兄长”。

他的反应太过反常,没有定点儿被发现的难堪,反倒还有些坦然与平淡。

这是谢弥山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皱了皱眉,打量着谢枕石湿漉漉的衣裳,言辞讥讽:“谢枕石,你真是好大的出息,你不知道这院子里的是你什么人吗?”

“知道,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人。”谢枕石几乎是从鼻腔内挤出这么一句。

疾风骤雨还未停,雨水当头浇下,顺着他的脸颊和发丝滑下来,他的锦衣已经是湿到不能再湿,淋再多的雨也是一样冰凉的触感,他以前最讨厌这样潮湿的下雨天,但现在只觉得麻木。

“你从江南带回来的人?”谢弥山不屑的轻嗤,“莫非你是忘了,当初可是你主动跟我说,你要替我去迎亲,解决温家这桩难事,怎么?现在反悔了?”

“对,我反悔了,不想让她嫁予你了,不想让她沦为谢家追名逐利的垫脚石了。”

这话在心里藏了太久,猛然说出来的感觉,并不像谢枕石想的那般畅快,这事对于他来说实属两难,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叫他难过。

“好啊,不想让她当垫脚石了,真是极好的想法。”谢弥山笑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始终端着几分温和,而是彻底撕破脸的坦荡,“但是你有什么资格决定这样的事情?”

他越是生气,面上的笑意就愈发浓烈,手指死死地攥住伞柄,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接着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谢家择错了主子,本就惹得新帝不满,后来父亲去世,谢家更是一蹶不振,我为了守住谢家,艰难应对那些鼠辈的明枪暗箭,对着从前平起平坐的人低眉折腰,而你又做了什么?你能享受到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都是我争来的、夺来的,你现在觉得这些阴谋算计入不得眼了,从前你端着谢家公子的架势耍威风的时候,怎么不来同我说这些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前要维持同他的兄弟情意,这样的话基本不曾说出过口,这会儿气极了,再也没了顾及。

谢枕石的薄唇紧紧抿着,脊背挺得愈发笔直,沉声回应:“所以从前是我错了,往后我会寻别的法子保住谢家,您不是要我去边塞吗,我去了,而且打定了要解决那处祸端的主意,父亲能死在战场上,若是需要,我自然也能。”

“你倒是肯狠的下心,那你知不知道,父亲虽然是死在战场上,却不是为战事而死,不过是权柄更换的牺牲者、新帝要巩固势力的工具罢了。”谢弥山脸色愈发难看,他似是自嘲的笑了两声,又带着释然的说道:“不过怎么死的倒也无所谓了,左右要守住谢家的门楣,还不是要为新帝效忠?”

这样的隐秘,是谢枕石第一次听见,他以为的战死沙场,不过是另一场权力争夺,他悔恨此时才知道,更悔恨当初的天真。

他再也平静不下去,顶着急雨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要彻底看透谢弥山,但他看到的那双眼睛太擅长隐藏,以致他连细枝末节都未曾发现,只是梗着脖子问道:“所以新帝应当是谢家的仇人,而向仇人卑躬屈膝,就是咱们保住谢家的法子?”

“你若是有旁的法子,倒是尽可以去做,只是可惜……你什么也做不成。”谢弥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复又道:“恐怕你还没得到消息,温流萤的父亲私藏官银的罪名果真是被陷害的,知道陷害他的是谁吗?”

他顿了顿,试探性的审视着谢枕石,“是江南的地方知州,听说你从前还命人截断过他女儿进宫的门路,但是事不遂人愿,他女儿还偏偏进宫了,而且已经成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后妃,你若是有本事,不如想办法对付他,为温止言洗清冤屈。”

谢枕石双手握拳,连腕子随着他的用力而往下流血也毫无察觉,只道:“我自然会帮温世叔,至于阿萤,她不该嫁予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愿称谢弥山为诡辩学家,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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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京城十一

后半夜温流萤没再入睡,?她翻来覆去,数着头顶帘帐上的绣花到底有几朵,但怎么数也数不明白,?只觉得心里愈发烦闷,?乱糟糟的一团,?怎么也理不通。

谢枕石是她第一个喜欢、也是唯一喜欢的人,?她来京城,?本以为能同他过上琴瑟和鸣的日子,却没承想落入这样的困境之中,?自己再回不去江南,连她父亲出了事,?她都不能回去看一眼。

她是恨他的,?简直是恨透了,可是恨他的同时,也夹杂着对自己的厌恶,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一个人的真心。

落屏回来后看见了被长剑划破的嫁衣,?来问过她几次,?她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有些难堪的说莫要多问,便催促落屏赶紧去歇息。

落屏瞧出她面色不大好看,倒也没敢再问别的,?只是默默将东西都收拾好藏了起来,顺从的躺在她榻下睡去。

等她睡熟了,?温流萤听着寂静之中浅淡的呼吸声,?愈发睡不安生,每每将要入睡时,又猝然被惊醒,?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亮。

谢弥山早早的来见她,绝口不提昨夜之夜,更不说他与谢枕石之间的龃龉,只命人仔细查看了她住的屋子,又同她说带来了好消息。

温流萤扯出了一丝淡笑,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父亲没事,可是这些日子里,谢弥山有好几次都是这样跟她说有好消息,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连昨日去选嫁衣的时候,他还叫她不要担心,说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可等她想要再多问时,他又闭口不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弥山看出她有些恹恹的,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坐到椅上,端起茶盏抿了好几口,才缓缓道:“你父亲果真是被栽赃陷害的,所谓私藏的官银也压根不是他的。”

“有人栽赃陷害?是真的吗?”温流萤惊喜不已,双手按住扶手,直起身子急迫的询问。

无论是在江南,还是来了京城,她一直没变的就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直白的表现在面上。

瞧见她这样高兴,谢弥山的神情也放松了些,夹杂着几分自己办事得力的骄傲,又道:“的确是真的,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此事不过是私下里查出来的,恐怕当不得为你父亲洗清冤屈的证据。”

“那……那怎么办?可知道妄图栽赃陷害的人是谁,不能让去查案的大人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吗?”温流萤还没落到实处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人倒是找到了,但是这个人不太好查处,虽然去查案的大人有权查他,但是恐怕要费些功夫,我想着你父亲年迈,日日呆在牢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只怕等着将此事一点一点查清楚,你父亲也……”后头的话谢弥山没有再说出口,他从杯盏中抬起眼来,暗暗打量着她的神情。

“是什么样的人,还能查处困难?若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又何必去费尽心力陷害我父亲?”温流萤不解,高悬的心始终落不下。

“此人你倒也认识。”谢弥山拨弄着茶叶,用杯盖将茶盏中的茶叶拨了又拨,就是不肯说到底是谁,好像在有意吊她的胃口。

温流萤果真好奇起来,忙问:“我认识?是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什么她认识的人同她爹有仇,要用这样下作的法子害人。

“江南知州江施德,听说你同他女儿,还是闺中密友。”谢弥山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的神情由诧异转为愤怒,别有深意的说道:“他们传信来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还好奇,既然你们都认识,想来是有些交情在的,他又何必用计谋去陷害你父亲,莫非……”

说着,他放下茶盏,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故作茫然的抬声问道:“莫非是你们曾结过什么仇怨,他只是等到这会儿才发作出来?”

“我不过是同他女儿熟悉,我们家跟他倒是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温流萤将胳膊支在桌上,手背抵着额头,一时想不出缘由。

可再仔细思索谢弥山后头那句话,猛然就有了头绪,她捏了捏眉心,又道:“说起来,我同他还真是有些仇怨,当初他要送他女儿入宫,我和……我刻意阻拦过。”

她临时改口,没有将谢枕石说出口,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此时此刻,他不该出现在这儿。

“你阻拦过?那你可知道,他女儿已经进了宫陪侍皇上左右,还被封了宜妃,不然他哪来的本事让皇帝派去查案的人,也要对他礼让三分。”谢枕石佯装讶然。

“什么?江姐姐进了宫?”温流萤脸色突变,惊诧之余,又不禁想起江之杳当初同自己说起此事时的场景。

江之杳那时当真是哭得撕心裂肺,痛斥江施德为了权势地位要送她去吃人的皇宫,还说一定不如叫他如愿,显然是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她正是为江之杳难过,才求着谢枕石从中阻拦,怎么最后人还是被送去了宫中。

她着实没有想到,她非但没能为江之杳躲避被送进宫的命运,反倒给她父亲惹出了一桩天大的麻烦。

谢弥山点点头,“从前不知道你们有这层关系,所以不曾同你说过这些事,而此时跟你说,是想着既然你同她认识,兴许会有更好的救你父亲的主意,若是可以,不如我想法子让你同她见一面,你跟她好好说说,让她劝一劝她父亲高抬贵手,莫要为了从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此事就尽量揭过了,不管如何,先将你父亲救出来才是正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他倒是愿意为她处理这祸端,也算是赢得她的喜欢而努力了,毕竟他现在对她也有几分情意,但是从实际来看,此事若是让他解决,可能需要周旋一番费些力气,不如温流萤直接同有交情的宜妃相求容易,也不必再劳用他去得罪人。

温流萤没有立即回应,皱紧了眉头思索他说的主意可不可行,且不说江之杳知不知道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就算是知道,她父亲终究是她父亲,自己与她父亲对立,要她去做决断,一边是她父亲,一边是自己,这可能是压根不用纠结的选择。

“如何?你若觉得不妥,咱们还是等那边慢慢查明,将江施德的所作所为揪出来便是。”谢弥山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每一句都是在激她。

温流萤多少能感受到他话中的别有深意,但是到了现在,她没机会再思考别的,一门心思就是救她父亲出来,不管成不成的,总要先试试,况且她也想见见江之杳,瞧瞧江之杳现下如何。

她一时失神,很快又回过神来,坚定道:“我去,你想法子让我们见面吧。”

“好,听说宜妃在宫中过的不大如意,若是知道能与从前的旧友相见,想来也能高兴些。”谢弥山松了口气,眉目之间却全是不以为然。

温流萤没有吭声,她不像谢弥山那样遂了心愿,听到江之杳过的不好,只觉得心里发闷,一阵接着一阵的难受,而现在需要她担心的,不但有她父亲,还有江之杳。

***

彻夜未眠的不只有温流萤,更有谢枕石,他坐在椅上饮完一碗解酒汤,但宿醉的难受并未缓解半分,脑中依旧有些发懵。

周安弓腰为他递上块用热水涮过的方帕,殷勤道:“公子,您擦一擦吧,昨晚您喝了那么多酒,只怕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还有您腕上的伤,等会儿小的让人也……”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打断,是因为谢枕石非但没有去接那方帕,反倒扬手将其打落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公子。”周安叫了一声,也不敢去捡那方帕,立即便跪倒在地上。

谢枕石半眯着惺忪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他,那双明显流露出精神不济的眼睛,这会儿像是淬了寒剑,看得他四肢百骸都发冷,下意识的将头伏的更低了些。

“周安,你跟了我许久了,想来我待你应当也不差吧?”谢枕石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公子怎么突然说这个?您对我自然是好的,小的记得,以后要更加尽心的照料您,好报答您的恩德。”周安一时寻思不出来他问这个的缘由,只把心中能说得客套话都吐露出来。

“那你的报答就是告知我兄长我的行踪,甚至是我的一举一动吗?”谢枕石抬声呵责。

他昨夜想了许久,一直没明白他兄长怎么知道他回了京城,还恰好在温流萤的院子前面等着他,后来思来想去,才明白兴许是有人上赶着将一切都告知他兄长,而这个人就是日日守在他身边的周安,因为只有周安知道他的行踪。

至于他在温流萤屋子里的事情,周安应当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有他兄长在门前的再三试探,后来试探过后确定了,才特意在那儿等着他。

有了这层猜测,从前的许多事情都让他恍然大悟,比如他兄长曾告诉他,听他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风言风语,知晓他对温流萤有几分情意。

周安闻言身子明显一顿,立即以头触地,连连反驳:“公子,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将您的事情告诉三公子呢?”

“忠心耿耿?”谢枕石轻哼一声,只觉得头愈发的疼,他用手指不停的按在额头,“我记得当初你跟着我去江南的时候,得的可是我兄长的命令,他命你好好看着我,不允我惹出祸端来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跟小可爱们说一下哈,我十四号要考科二,然后从明天开始集训,晚上回来的会晚一些,那我码字的时间也会晚一点,所以未来一周的更新就推到晚上十点吧,感谢大家体谅,握爪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5章、京城十二

周安再无话可否认,?他不敢抬头,支支吾吾的辩解:“公子,我并未主动将您的一应事宜都告知三公子,?不过是他问我时,?我应了些,?也算是给他个交代,?别的倒没有什么了。”

“好啊,?那你打算如何给我交代?”谢枕石轻飘飘的戳破了周安的谎言,不曾主动告知的话他不信,?随意应了几句的话他更是不信。

“公子……”周安又叫了他一声,却没有接下来的话。

谢枕石也不等他说接下来的话,?扶额低下头,?朝他摆了摆手,“往后还是回三公子的院子伺候吧,顺便告知他一句,我又不是他的仇人,?往后不必在我身边安插什么内奸了,?他若想知晓什么事情,还不如直接问我来得痛快。”

叫出这样的称呼,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周安最后又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默默的退了出去。

谢枕石垂着头,?许久没有缓过劲儿来。

按理说,被自己的亲兄长防备着、算计着,他应该大发雷霆,?同他好好攀扯一番,但当事情被揭开,他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生气的资格。

当初他明明知道周安是他兄长安排到他身边的,替他兄长迎亲的事情也是他同意的,现在事事不如意了,他应当怪的也是他自己,怪他自己太过相信手足之情,以致没有任何防备。

他一时想不明白,他们兄弟怎么突然成了这样,犹记得他年幼时,他父亲有个十分宝贝的木叶盏,他当时不懂事,偷偷拿那东西装卤梅水,但可惜他粗心大意,卤梅水没喝着,反倒还将那木叶盏摔了个粉碎。

而他父亲偏偏又是个脾性不大好的,动辄便要动用家法,用几尺长的长棍打人,他当时怕极了,大哭着去找他兄长,说他马上就要被打死了,他兄长被他的话说得直笑,一面给他抹眼泪,一面又带他去找个同木叶盏一模一样的赝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的确找到了可替代的,但他父亲不过倒了杯茶,便一眼瞧出那东西不是自己的那一个,所以最终那顿打还是没有落空,只是挨打的是他兄长,因为他兄长将整件事都揽了过去。

他当时就觉得,他兄长大抵是世界上顶顶厉害的人,因为他不但有应对他父亲的法子,还会替他顶嘴、替他挨打。

只是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动辄会哭鼻子的稚子,他兄长也不再是半弯着腰给他抹泪的人。

***

温流萤是在两日后进的皇宫,谢弥山将她送进了东侧门,又再三叮嘱过在宫中的礼仪,便没有再跟进去,她随着领路太监一路往江之杳的寝殿而去。

皇宫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她原本以为这样的地方会死气沉沉的,但是等真正站在这儿,才知龙楼凤池的高大巍峨,朱甍碧瓦的色彩格外浓烈,连重重宫墙下的高树,都是和外面不同的层林叠翠。

她尽力挺直了脊背,才不至被此处吞人的气势压倒,可她心中还有些畏惧,以致不敢抬头四处观望,只是僵硬的梗着脖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等到了地方,她直接被人请到了偏殿,却始终不见江之杳的影子,她没别的办法,甚至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只是故作平静的等着。

这让她不由想起在江南的时候,她去找江之杳,一般都是直接冲进闺房,甚至可以毫无顾忌的躺在榻上,但这样的事情以后是再不能够了。

不知等了多久,外头才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道是宜妃娘娘回宫,温流萤慌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合手站在那儿,只等着她进来后给她行礼。

可当江之杳真正进来的时候,她却差点没认出来,甚至连记好的对后宫妃嫔行礼的姿势都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的人珠围翠绕、金瓒玉珥,处处彰显着华贵之感,傅粉施朱的面容如霞光映雪,远山黛眉、流波双眸都暗暗传情,她款步姗姗走来,不经意的用手中的帕子掖了掖鼻子,举手投足尽带慵懒之感。

不可否认,她是美的,但这样的美瞧起来怎么都叫人不舒服,比如那双流盼清眸,压根没有任何光彩,完全是黯淡的,再比如那张朱樱红唇,微微勾起时,却显露不出丝毫笑意。

温流萤忘了规矩,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许久,而后终于知道,皇宫里死气沉沉的并非这座宫殿,而是被困在宫殿的人。

“宜妃娘娘安。”温流萤终于反应过来,按照谢弥山叮嘱她的话行了礼。

江之杳看见她时,双眸中明显燃起了光亮,但听见这声称呼,明显脚步一顿,苦笑的走上前去,“阿萤,真没承想我还能见到你,昨日听皇上同我说有我的旧友想要见我的时候,我还暗自纳闷,以为他是在哄我,这会儿见了你,才确定当真是有旧友。”

她的语气放的极其轻缓,叫温流萤想起两人从前的亲密,但这富丽堂皇的寝宫、满屋子的太监宫女,还有她身上那种陌生的疏离感,无形之中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温流萤不敢放肆,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应:“我也没承想还能见上娘娘,前几日刚知道娘娘进了宫,又碰巧遇上些事儿,想要求娘娘,这才特意向皇上请命来瞧瞧。”

无论她强装的如何客气,还是改不掉有什么实话都尽数倒出口的性子,比如她这次进宫求见的目的。

“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自然愿意给你解决的。”江之杳摆手让侍候的人退下,又拉着她的手到了桌前,示意她坐下。

温流萤不敢拒绝,等她的手被江之杳握在手中,只觉得那触感万分熟悉。

“宫里不许车马进来,你应该走了很远的路吧,累了吗?渴了吗?或许要不要吃点儿点心?”江之杳一连问了一大串,也不等她回答,又招手命侍女进来,嘱咐道:“皇上不是赐给我一个擅长做江南点心的厨子吗,你叫他做些定胜糕来,然后你再找找有没有密龙团,赶紧沏一壶,想办法稍稍弄凉些,好下口。”

无论她此时是什么模样,但是她还和从前一样,记得温流萤的喜好,还特意弄了余杭的茶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心下一暖,既是心酸、又是愧疚,心酸于江之杳成了她觉得陌生的模样,愧疚于适才她表面的客套。

她渐渐放松下来,露出一张惯有的笑脸,眉目都弯成了秋月,阻拦道:“哪用得了那么麻烦,我不渴、也不饿,不用让人专门准备这个。”

“还是让人准备些吧。”江之杳出言安抚她,随后直接问道:“你说有事让我帮忙,究竟是什么事儿?”

她有意略过了两人初见面的寒暄,直奔正题的询问温流萤有何事求她,这也堵住了温流萤想要问她怎么会进宫的冲动。

温流萤刚刚展露出的笑容,这会儿变得有些勉强,两人之间一旦有了彼此不相熟的事情,好像霎时变得疏远起来,有些话似乎也不太合适说出口了。

可是温流萤此时所住的境地,不容她这么想,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将她父亲的事情一一说清楚,又道:“今日来求你,实在是情非得已,我也明白此事会叫你为难,可是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来你这里一试,不管如何,总不能让我爹背着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一直呆在大牢里。”

“我久在后宫,消息闭塞,如果不是你同我说这些,我倒不知道我爹做了这样的事。”江之杳蹙起蛾眉,似乎有些为难,再三斟酌之后,复又道:“若是旁的事,我必然为你办,但是此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她顿了顿,面上浮起几分难堪和仇怨来,“因为自从我进宫以来,再也未同我父亲有过来往,连他传的信,我都不曾收过,至于有关他的事情,也命令旁人一概不准告知我。”

“你这是……”温流萤没有将心中的疑惑尽数问出来。

“不必问了,你只需记得,从前我同你说过的,他既然执意要逼我,那我也定然不会让他得逞。”江之杳笑起来,话尾微微上扬着,似是畅快极了。

温流萤没再敢多说,更没有进一步相求,因为她没有资格让江之杳为了自己,打破自己已经做下的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人进宫的时辰都有定数,容不得任何人多留片刻,最后温流萤还是没有来得及吃糕点,她走的时候同江之杳玩笑说可惜了那些糕点,江之杳却说不可惜,既然来过一次,那她往后就还有机会进宫,显然对她的到来颇感安慰。

再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温流萤的心情同来时全然不同,她照旧为他父亲担忧,但又莫名松了口气,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没有叫江之杳陷入两难的境地。

来接她的马车早已经等在了东侧门,瞧她出来立马迎她上了车,晃晃悠悠的往谢府赶,但在行到半路上时,却毫无征兆的猝然停下。

温流萤顺着停车的力,额头正撞到前头的横木上,落屏心下一惊,一面紧紧拉住她给她查看伤势,一面冲着外头的车夫斥责:“怎么驾的车,平平坦坦的路,还能闹出事情来?”

“不是,是……”车夫欲言又止,说不出的所以然来。

“怎么了?”温流萤止住落屏的问责,抚着额头询问。

话音落下,外头却并没有回应,反倒是马车上的帷裳突然被轻轻掀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小轩上,熟悉的声音隔着半截帷裳响起。

“阿萤,回江南吧,同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练车好累,比我工作还累,因为四肢不协调,又是被教练骂笨蛋的一天。

第36章、京城十三

回江南?怎么回?回去后又将如何?这一个个问题都摆在眼前,?岂是他随口一句说回去就能回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只当这又是他一时头脑发热想出的主意,瞥了眼他的手,应都不曾应他,?对着车外说道:“车夫,?咱们快走吧,?不然等回去就太晚了。”

车夫应了一声,?又看向谢枕石,?见他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询问:“公子,?三公子还在府上等着呢,小的得赶紧驾车回去,?您看看您是随我们一起,?还是……”

谢枕石听见他说谢弥山,脸色微微一变,倒没有其它的反应,只是朝他摆了摆手,?“你先去前头喝盏茶,?等我说几句话,你便可以驾车回谢府了。”

“这……”那车夫摇摆不定,但再看谢枕石不佳的面色,到底是退了步,?左右兄弟俩都是他的主子,他哪一个也不能得罪。

马车被停到一旁的树荫下,?已经到了初秋,?高照的日头依然强烈,但不像夏日那样晒得人生疼,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散下来,?在暗处的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谢枕石似是明白她的想法,提袍坐上马车前的横木,隔着一面帷裳,缓缓道:“我说让你同我回江南,是我思索了两日想出的结果,并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我知道你今日进宫,是去求江之杳,让她劝说她父亲,手下留情放过你爹是吧,那她答应了吗?”

“不管答不答应,都不是你应当关心的事情。”温流萤按住自己刚刚被碰的发红的额头,言辞十分果断。

“她没有答应是吧?”谢枕石面上无甚表情,让人瞧不出他当下的情绪。

“我说了,此事与你……”温流萤听不下他的询问,抬高了声音分辩,但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事她不会管、也管不了,我兄长让你去求她,是高估了她与她父亲之间的父女情,或者我兄长连闹出此事的真正缘由都未告知你,你又如何能求成功。”谢枕石低头盯着地上的光影,半晌之后又接着道:“我不知道我兄长是怎么同你说你爹被栽赃陷害一事的,是不是告诉你之所以有此事,是因为江施德对当初咱们阻断他女儿进宫一事的报复?”

“难道不是吗?”温流萤问他。

她那日思来想去,除了这宗缘由,再想不出与江施德有别的愁怨来。

“若我说压根不是因为这个,你会信吗?”谢枕石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身子,似乎即使是隔着帷裳,这样也能离她更近一些。

他僵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回答,却许久未听她出声,直到他觉得整个身子都有些发麻,仍未得到她的回应。

他无奈的苦笑起来,仰面迎上刺目的日光,曼声道:“我现在在你那里,已经没有半点信任可言了对吧?不过没有关系,我不求你相信我,但是我今日说得这些你一定要听进去。”

温流萤看着帷裳上谢枕石的影子,知道他的后背此时正紧紧在贴在那儿,却始终没有吭声。

谢枕石也不在乎她是否回应,自顾自的说道:“你父亲能有私藏官银的罪名,的确是因为江施德的栽赃陷害,只是这陷害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他与咱们以往的愁怨,而是因为他想要让你父亲白白拿出几个铺子的营生,去替他讨好江南知府,还要为那知府弄祠堂雕塑像,你父亲不同意,这才引来祸端。”

他好像害怕她真的不肯信,又接着道:“其实你自己应当也知道,近些年来,你父亲的营生越来越大,引来觊觎的不仅有商户,还有这些地方官员们,此事也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目的不过是分上一杯羹。”

昨日他去他兄长的院子,原本是想告知他兄长,他打算去江南一趟,亲自解决此事,但是他没见到他兄长,却见到了桌上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书信。

那书信上将温止言被陷害一事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得可当真?”温流萤终于肯开口,她的手指扣在座下,指尖狠狠地抵在那处,她却浑然不觉。

近来这些日子,她见识了太多从她之前的认知不大一样的地方,无论是谢家,还是所谓的地方官员,他们这些看似光鲜亮丽的人,为了富贵权势,能做出各种各样的下作事儿。

“句句属实,只看你愿不愿意相信。”谢枕石侧过面去,从帷裳底下塞过那封他取来的信。

马车上头的车架遮住半边阳光,使他面上落下一片阴影,他处在半明半寐之中,声音也愈发急迫:“阿萤,此事是我偶然碰上,才无意得知了真相,若是我不曾碰上,只怕永远也不会知晓,如此这般下来,以后从我兄长那传来的有关江南的消息,你还敢相信吗?”

他本无意在她面前说他兄长,但无论是他,还是温流萤,都一直被他兄长蒙在鼓中,这也是他要带着温流萤离开京城去江南的缘由,否则只是呆在谢家这四角天空下,处处依靠他兄长,他们又能知晓多少真相?

温流萤细细读过一遍,这才反应过来他说让她回江南的缘由,说实话,既说到此处,她倒有些动摇了,因为仔细想来,这些日子救她爹的事情一直未有太大进展,她早已经担心的不行。

可是她回不去江南,她现在在京城还能躲避一二,若是回了江南,只怕那些敢对她爹下手的人,更不会放过她,如果她与她爹都落难,又有谁来救他们呢?

她心中犹豫不决,思索再三之后,咬着牙回应:“我不能如此草率的回江南。”

谢枕石明白她的顾忌,劝慰道:“你放心,咱们此次回江南,不会直接暴露咱们的身份,只等着将事情弄得一清二楚,再揭露一切也不迟。”

说着,他又勉力笑笑,“原本我想着,由我自己去江南,将此事解决好再回来同你交代,但是我害怕,害怕等我回来,你早已经成了真正的三夫人。”

不用她参与其中,就为她办好一切,是最好的法子,可是实际情况不允他如此,因为他实在不能接受她嫁予他兄长,自回来后的日子,那件大红的嫁衣,她与他兄长之间的亲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的一切都扰得他寝食难安,若真是成了婚事,只怕他要发疯。

“你容我再想想。”温流萤攥着那封信,泛黄的宣纸被她揉作一团,但上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中一一晃过,那些人的别有用心、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谋,每一样都让她心慌。

她不敢想,她爹此时在大牢中,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好。”谢枕石不敢逼她,但听到她愿意考虑,不由松了口气,又道:“咱们得偷偷离开谢府,过两日是中秋,家里会热闹的很,到时候我会提前备好车马等着你。

他略微停顿,双手虚虚拢成拳,“你若不来,我照旧会去江南,将此事弄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家猫找了个老婆,今天去看它老婆了,码的少了些,明天补上哈。

第37章、京城十四

等温流萤回谢府的时候,?谢弥山早已经等在门前,他看她面上并不见分毫喜气,多少猜出了最终的结果,?出言劝慰道:“事不成也不妨事,?左右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你也不必过于担忧。”

说着,?他十分自然的朝她伸出手来,?想要扶着她踏过门槛。

温流萤看了眼那只伸在她跟前的手,并未伸手过去,?只是将目光缓缓上移,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说起来,?谢弥山当真算得上霞姿月韵,?因为时常端着温和的笑意,他看起来不像谢枕石那般,总是流露出几分凌厉,反而具有温润如玉之感,?自她应下两人的婚事,?他看她的眼神,甚至多出了些含情脉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这样深情,总让人觉得不大真实,就像他的笑容,?多半是浮在面上的,他弯起的眉眼和薄唇,?压根看不出定点儿笑意,?就像是木偶戏中的傀儡,被人摆弄着做出一种姿态。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谢弥山被她看得心生疑惑,?抬手触上自己的面颊。

温流萤摇摇头,再没有多余的话,自顾自的便进了谢府的门,可刚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来故作无意的说道:“今日虽然没有办成事,但能见宜妃娘娘也算是幸事一桩,她帮不了我,还自责的抱怨她父亲的心眼愈发小了,竟然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记恨我,仔细想想也是,他一个日日忙大事的知州,居然能腾出空闲来,为了当初没做成的小事,费尽心思去陷害我父亲。”

她这话是明显的试探,因为她不敢彻底信任谢枕石,想要得知谢弥山是否真的隐瞒了她其中真相。

再能装的毫无破绽的人,猛然听见别人问起实话来也会心慌。

谢弥山不出所料的脚步一顿,不过只有一瞬的失神,随即便立刻反应过来,轻飘飘的应道:“指不定还有别的缘由,不过一时难以查探清楚罢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温流萤回应,随即便调转了话头:“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到时候家里会好好热闹一番,咱们也不必管他们,我带你去街上逛逛,想来到时候会有江南的螯蟹运过来,咱们买些来尝尝鲜,等到晚上吃了月团,我就带你去前楼看月亮去。”

温流萤只当没发现他的躲闪,面上挂着疏离的笑,只问:“京城的月亮圆吗?”

“自然圆啊,等你登上了前楼,就会发现月亮不仅圆,还好像就在你头顶,你一伸手就能摸到。”谢弥山快步上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头顶,接着道:“说不定,到时候月亮就在这个地方。”

温流萤强忍着不适,没有后撤两步躲开他的手,只是稍稍抬起头,像是在看他的手,平淡的语气全然没有她说的那般惊喜:“那敢情好啊,我还从没有离月亮那么近过呢。”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当一个让你处处顺意的夫君,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见识所有不曾见识过的东西。”谢弥山微微一笑,又用手触上鬓间的碎发,有意要将那碎发为她拢至耳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回温流萤下意识的偏头躲开了,她冲他赧然笑笑,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只道:“奔波了一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好。”谢弥山没再出言挽留,等她将要抬步离开的时候又道:“上回咱们去的那个布匹铺子,又送了新的嫁衣花样来,过会儿我着人送到你院子里去,你瞧瞧可还喜欢。”

“不是已经有……”温流萤婉拒,但话还未说完,突然想起在她手中的那件已经被划破了,又改口道:“好,我仔细瞧瞧就是。”

“流萤。”谢弥山又唤她。

“怎么了?”温流萤回过头去问他。

“近日多雨,屋外必然吵闹不堪,若有什么惊扰了你,让你不能安心歇息,你直接告诉我便是,我会一一为你解决。”谢弥山话里有话,就是不肯直接说明。

温流萤站在那儿看着他,又想起他适才重新让她选嫁衣的事情,她思索了许久,大概明白那晚谢枕石去她屋里的事情,他应当是知晓了。

可既然他不曾说明,便是无意将此事摊开,温流萤只得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

转眼便到中秋,原本就已经在准备婚事的谢家,愈发热闹起来,檐下的细纱灯笼皆换成了红色,连门前的石狮脖上也系上了红绸子。

院中的空地上,特意放置了供台,月亮马儿的神像和供品都一一被摆放在桌上,正对着月亮升起的方向,只等着到了晚上,家里的女眷会在月下对着叩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谢弥山突然有事要解决,温流萤不曾像那日约定的那样,跟他一起去街上买螯蟹,但他命下人特意买了带回来,说是一定要让她吃上江南的螯蟹。

温流萤从前还会贪嘴,偶尔心血来潮,会特别想吃某样东西,还必须得得到满足,但现在事情多了,反倒不在乎这些口腹之欲,螯蟹吃不吃的无所谓,明明要跟家人团聚的中秋节,她却与她爹相隔千里,所以中秋节过不过的更是无所谓。

但是谢家的人却格外在乎这日子,早早的便开始准备,等到天还未黑透时,就已经上座开始吃饭饮酒,甚至还没忙完的谢弥山也早早回来了。

左右都是一家人,又是喜庆的日子,倒没有太多讲究,大家都聚在同一张圆桌上,不过坐在正中的是谢老夫人,她的左边是谢弥山,右边便是谢枕石。

温流萤紧挨着谢弥山而坐,只要稍稍偏头,便有可能与谢枕石对上目光,所以在这顿饭中,除了夹菜应话,她基本不曾抬头,更不曾朝着谢枕石那边看过一眼。

谢老夫人久不见儿子,在这样的时候,话就格外多,而且对着谢枕石的时候,她不再端着那种矜持贵重的姿态,毫不顾忌的一边往他的碗中夹菜,一边抱怨:“你瞧瞧你去边塞些日子,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这脸上、手腕上,到处都是伤,若是再多呆些时候,只怕母亲都看不到你了。”

“过节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谢枕石将她夹的菜尽数塞进嘴中,显然不大想说这些。

“我若此时不说,只怕以后再没机会说了,你倒是听话,事事为旁人着想,想着去边塞替旁人立功,你怎么不为你的母亲想想,我日日是如今为你担心。”谢老夫人说着,已经要抬起帕子拭起泪来,“我上辈子大抵是欠了你们谢家的,这辈子你们都要找我讨债来,从前我要为你父亲担忧,现在你父亲不在了,又要为你担忧。”

这话说得不大中听,在这样的日子里更是不合时宜,但她爱子心切,早已顾不得这些,她抬眼瞥了瞥一切如常的谢弥山和温流萤,暗道有些人倒是能忍得下性子、顾得上礼节,只当没听见她这些夹枪带棒的话,但这些人都不是会关心她儿子的人。

“母亲,不必再说了,我以后总要有些成就的,不为这个操劳,也要为旁的操劳,况且我幼时就陪父亲去过战场,我喜欢这个,又有什么不妥?”谢枕石抬高了声音,手指愈发用力的捏住筷子,将筷子尖抵在食盘上,也不夹菜,显然是在压制着怒火。

“今日是团圆的日子,老夫人也莫要再说这些,让枕石去边塞不过是一时之计,历练历练他罢了,难道当真还能让他冲前头卖命去?”谢弥山终于开口,试图缓和着气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又将筷子伸到一道清蒸白鱼身上,顺着鱼的眼窝转一圈,将鱼眼睛夹了出来,放到谢老夫人碗中,笑道:“我记得老夫人爱吃鱼眼睛来着,今日特意让人买了新鲜的来蒸,您尝尝。”

送上鱼眼睛的举动非同寻常,也算是给足了谢老夫人面子,但谢老夫人这会儿又开始装腔拿调,并未碰那鱼眼睛,而是转头就夹了鱼肚上的一块肉。

有些发白的鱼眼睛还躺在她的碗里,好像还在观望着桌上的人,活脱脱的死不瞑目。

谢弥山也不在乎她的回应,为温流萤夹了些清淡口味的菜,劝道:“怕京城那些重口的你吃不得,让人做了几道爽口的,你多吃些。”

温流萤点点头,只管默不作声的夹菜吃。

她当这桌上正在上演一出戏,戏里有“母子情深”,还有“兄弟友爱”,而负责唱这出戏的正是谢家人,他们最擅长描脸易色,平日里装腔作势,一撕破脸皮便谁的颜面都不顾及。

他们争吵不得,好像就没有别的话可说,饭桌上渐渐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不再举筷了,谢弥山方问道:“吃好了吗?说好了要带你去前楼看月亮,咱们收拾收拾就去吧。”

“好,那就去吧。”温流萤随之起了身,朝着座上的谢老夫人行礼告辞,等目光挪向谢枕石时,能明显的感受到他正僵直着后背,仿佛整个人都不大自在。

温流萤只瞟了他一眼,便迈步出了屋子,侍候她的小侍女寒英不知何时等在门外,瞧见她出来,立马快步迎上去,“夫人,您吃完了?我想着您一会儿要出去,天黑路上不好走,特意寻了个灯,等会儿您可以提着。”

说着,她兴冲冲的从身后拿出个灯来,带着邀功的喜悦,“给您,我在您的箱子里找出来的,瞧着又轻巧又好看,您拿着也方便。”

只一眼,温流萤便认出了那灯,正是当年在江南时,谢枕石送给她的那一盏,她来江南的时候特意细致的放在了箱子里,这些日子从没有拿出来,差点都忘了这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琉璃灯还被寒英捧在手心里,还是和从前一样玲珑剔透,因为灯笼散下的光芒,灯顶的鎏金浮雕格外夺目,几乎淬出光芒来,折射在灯身上,而灯上流苏相撞的声音,依然清脆悦耳。

“夫人,你略等等,我这拿去给您点上。”寒英说着便要去点灯。

温流萤却伸手拦住她,“不必了,这琉璃灯是我早就不想要的,只是忘了扔了而已,不过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送给我?”寒英讶然不止,似乎还没想明白这样的好事,怎么突然落到她身上。

“对,若是你也不想要,那便扔了吧,也算为我解决一桩麻烦事儿。”温流萤的语气轻飘飘的,说完便往外走。

身后的屋子里,有杯盏猛地落地,不知是被人无意间不小心碰到,还是有人猝然松了手。

随后便是谢老夫人“哎呀”的一声惊呼,圈椅挪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最后又归于平静。

温流萤没有回头,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天,想起那日谢枕石同她说得,要带她一同回江南,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去救她父亲。

回吗?她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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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京城十五

前楼在一条四面通达的街道上,?往北去是几座紧挨着的庙宇,无论多晚的时候,都能传出打钟的声音,?不过是今日前楼这儿过于热闹,?掩过了一切声响;往南去是就是官员和百姓的居所,?官员的府邸都大,?其中窄巷夹杂着几户百姓;而东西则是各种铺子,?茶铺、药铺、酒铺等应有尽有,前楼能这样热闹,?全都仰仗这两条街。

温流萤随谢弥山从西街走过来,直接上了前楼,?早有侍从择好了位置,?在上头等着他们,等他们一上去,那侍从办弯着腰将两人请了过去。

此处并非人人都有机会上来,所以人并不算多,?温流萤在椅上坐稳,?低头往底下观望,底下站在满满当当的,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瞧见一个个脑袋。

富人有富人赏月的法子,?穷人也有穷人的,他们在前楼底下堆起几张高脚桌子,?人站上去大抵能看得远些,

“让人弄了点心和茶水来,你尝尝。”谢弥山将食盘往她跟前推了推。

温流萤点点头,也不动,?目光始终停留在底下的一对父女身上。

她瞧见那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正坐在她爹的脖子上,她爹抬手同她指着什么,她抓着她爹的耳朵,裂开嘴笑,左边有颗牙似乎是掉了,笑起来露出块粉色的牙龈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看得时间久了,那小姑娘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将头仰的更高冲着她笑,笑完又有些赧然的低下头,眼睛弯起来的模样,格外讨人喜欢。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从前她爹带她去看焰火,那些焰火绽放过之后,余下的火星子便从极高的地上落下来,她那时总害怕那无数火星子会砸到她头上,每每看完焰火等它往下落的时候,就连忙躲到她爹怀着,缩着脑袋,让她爹为她挡着,估摸着快落完时,她再抬起头接着看,一来一回的重复。

她爹纵容她,任着她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往他怀里躲,还要迁就着她同她做戏,在她躲起来的时候,冲着她喊:“快快快,火星子要落你身上了。”

“今年的月亮可不够圆啊。”不知是谁感叹了这么一句,打断了温流萤的思绪。

她应声抬头去瞧,果然只看见了个半圆的月亮,右边少了一块,不知是被哪朵不长眼的云遮住了。

想起她爹,她愈发觉得自己与此处格格不入,再也没心思看下去这月亮,只道:“适才从那条街上来,我瞧见了些新鲜物什,想去瞧瞧。”

谢弥山作势起身,“那我随你一起去吧,想要什么,尽管挑就是。”

“不必了,不过挑些姑娘家的胭脂水粉的,你去反倒不方便,由落屏陪着便是。”温流萤整了整衣衫,搭上落屏的手,便往外走。

谢弥山没再拦她,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放人下去。

自温止言出事以来,他自认拿捏住了温流萤的弱点,知道她断断不会像刚来京城的时候那样,动不动便要跑回江南去,左右也无处可跑,所以对她的一举一动反倒放任起来。

所谓的瞧东西,不过是温流萤想逃离那处的借口,那样热闹的地方跟她不相关,她坐在那里又做什么?左右京城的月亮是否圆,已经不是她执着想要知晓的答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她下了前楼,又往楼上瞻望,正瞧见谢弥山还在看着她,那样时刻追随着的目光,似乎在告诉她,他会一直看着她。

她觉得如芒在背,整个人都不大舒服,忙拉着落屏往人群里头钻,等周围皆是摩肩接踵的人群,她才觉得自己藏了起来,莫名的感觉安全了些。

“瞧瞧,月亮是不是比适才的圆了?”

“圆了,的确是圆了。”

人群中有人开口呼喊,一旦热闹起来,万头攒动的人们开始朝着前楼的方向挤,温流萤被夹在他们之中,左右动弹不得,暗道自己刚才挤进这堆人中间的举动过于草率,她有意逃离此处,但压根没有机会,只能被人群携着继续往回走。

拉着她胳膊的落屏不知何时不见了,她后知后觉的发现,顿时惊慌起来,观望着左右抬声唤她,但她的每一声都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

“落屏、落屏……”她不死心,勉强压住脚步停下来寻人,但奈何左右的人太多,而且她纤弱的身子在此刻成了累赘,前仆后继往前挤的人好像都瞧不见她似的,不知是谁用力往前一迈,正撞到她的肩膀,要将她整个人都撞倒在地,她上半身下意识的往地上扑去。

下一刻,有人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十分有力,手心是干燥温热的,抓住她之后,为防她的手滑出去,又调转了方向,将手指穿进她指缝之间,将她拉了起来,两人的指节牢牢的扣在一起,手指上隔着皮肉的骨头相互碰撞,硌得人生疼。

因为恐惧,温流萤下意识的攥紧了这根救命稻草,她能感受到,在这样的握姿下,她的指甲正抵在他的手心处,她不知道他疼不疼,只知道他一直不曾放开。

她想要道谢,站稳了身子后回过头去,只在人群之中看到谢枕石那张满是焦急的脸,又听到他有些后怕松了口气,庆幸道:“还好抓住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群还在纷纷往前挤,温流萤被迫跟着人群往前,谢枕石也随着她走。

温流萤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她没了办法,只能放任他。

两人大概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他们的手自人群的缝隙中伸出,始终以同样的姿势握在一起。

有人无意要把两人挤开时他不放,有人撞疼了他的胳膊时他也不放,感受着她的温度时,他方能体会到一种难言的真实。

“等会儿出去了再找落屏吧,只怕这会儿是找不到了。”谢枕石说道。

温流萤轻“嗯”一声,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适才在府中时,她刚说过他送的琉璃灯是麻烦,也听见了他在屋内的声响,怎么不过片刻功夫,他又跟没事人一样?

“我不过比你晚了半刻钟出门,你刚上前楼时我就到这儿了,你在上头站的高显眼,我一早就看见了你。”谢枕石手心有些出汗,但他不敢调整姿势,他怕他稍稍一松手,她就要将他甩开。

“那你一直跟着我?”温流萤斜睨他一眼。

“是啊,从你下了前楼,我就一直在你身后,只是你逛的专心,没能瞧见我。”谢枕石倒是坦然,话后他又收了收手,像是在捏她的指节,“阿萤,你要同我回江南吗?”

话音落下,他又生怕她因为他不肯同意,自人群中挤过去,紧靠在她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四周嘈杂不堪,两人离的近了,轻声说话只有对方知晓:“你放心,咱们这次回去,只是为了救世叔,至于咱们之间的事情,可以一概不论,你同我一起,并不代表你已经原谅了我,我也不会逼迫你原谅我。”

温流萤没有立即回应,她还在思索着。

“那日闯进你的屋子,划破了你的嫁衣,是我太过冲动,一时昏了头,往后再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切都会随着你的意思,当然,咱们此行只管救世叔,你若是不想说你我的事,我可以一句不提,左右咱们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谢枕石有些着急,他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京城防止她同他兄长结婚,另一半则跑去江南救温止言,好重新赢得她几分信任。

“那若是咱们查出来了什么,又该如何救我父亲,咱们能斗得过江施德他们吗?”温流萤又问。

落难的是她父亲,她容不得此事出定点差错,否则便是更大的祸端。

“我们能。”谢枕石应得干脆而果断,似是胸有成竹,但面上神情却并不好看。

他心中早已经有了法子,要不然他也不敢拉她去冒险,只是这法子需要费得他的心力,此时还不能告知她。

温流萤动摇了,不是为得他的保证,而是为得能有救她爹的法子,能握在她手中的东西,才算是真的,至于谢弥山允诺她的,她等不及了。

她咬了咬唇,又思索了良久,方道:“那咱们如何离开京城?”

听她问这个,便是有结果了,她愿意随他回江南,她还愿意再信他一回,虽然这信任只是为了尽快救她父亲的无奈选择,但是这足以让谢枕石欣喜若狂,他脸上的愁云顿时散去,只余下掩不住的喜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会儿你找到落屏,只管回前楼上去,会有人因事要叫我兄长离开,到时候他必然会叫人送你回去,你只当无事发生一样上车,等离这儿远了,会有另一辆马车出来,那上头自然有代替你回谢府的人。”

他准备的事无巨细、样样妥当,使得温流萤都有些吃惊,她又回头看他,满目讶然。

谢枕石这回安心了、畅快了,如诗般的面孔上皆是得意,也不多同她邀功,只抬起手来指着远处的月亮:“你瞧,京城的月亮还是很圆的。”

温流萤应声去看,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谢枕石心想事成的得意劲儿还没过去,也不在意她是否回应,接着道:“晚会儿你可以看见个你相熟的人。”

“我相熟的?是谁?”温流萤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她自来了京城,基本没有认识的人,前两日见了江之杳,已经让她倍感安慰,这回还能见到谁?

“一会儿你自然就知晓了。”谢枕石预备了太极打到底,就是不肯同她说明。

作者有话要说:生气,晋江作话为什么不能发图片,不然我就可以让你们看到,因为下大暴雨,而我们那栋楼又地势低,以至于我家楼下被水淹了,我晚上淌水,水深直接到我膝盖处,物业连夜拉了抽水机来的壮观场面。

感谢在2021-07-11?21:54:28~2021-07-12?21:4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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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京城十六

等两人被挤到街尾,?人群才算是疏通,谢枕石为防被人瞧见,慢慢与她拉开了距离,?在临到离开时又叮嘱:“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的马车先走,?我会很快追上你,?你莫要害怕。”

温流萤点点头,?等再回头看他的时候,只瞧见了个消失在人群中的虚影。

落屏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手抚着胸口来回的拍,另一手紧紧拉住她的胳膊,?犹有后怕的惊呼:“小姐,?您去哪了?刚才走着走着就瞧不见了,我回头找您,怎么都找不到,反倒被人挤了回来,?我在您等了您许久了,?若是再等不到您,只怕我要回去叫人找您了。”

“没事儿,不过是人太多了,将咱们挤散了,?左右地方就这么大,我还能丢了不成?”温流萤同她说着玩笑,?随手拿了几件女儿家的脂粉,?好同谢弥山交代。

而后一面上前楼,一面交代:“落屏,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必惊慌,也不必害怕,等过了今晚,我再将一切都仔细告知你。”

伺候温流萤这么多年,事事以她为先的习惯已经深入落屏的骨子里,不管是什么事,一切都听她的,她说什么时候说且等着就是,所以落屏也不多问,凝神看着她,颇为认真的点点头,便扶她上了台阶。

一切都像想象中那般顺利,她上了前楼没多大会儿,便有人来向谢弥山禀事,他脸色突变,连忙起身要离开:“流萤,我有个同僚出了些事,我得去瞧瞧,恐怕不能随你看月亮了。”

“无妨,你的事更重要,月亮何时都能看。”温流萤面无表情,冲他点了点头。

谢弥山安心于她的顺从,低头瞥一眼桌上她买的东西,又笑道:“你若喜欢这些东西,改日我领你去个好地方,算是补偿今日不能陪你,不过此时已经太晚了,你独自呆在这儿不合宜,我命人送你回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补偿的法子,当真是把她当作几样东西就能哄住的小姑娘,温流萤心中暗哂,也不表现出来,只应:“好啊,正好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着了。”

谢弥山陪她下了前楼,又往前走了段路,就有停在路边的马车正等着她,车夫半佝偻着腰,头上带着顶小帽,只露出半张侧脸来,因为天黑看不大分明,而他那半边脸上似乎还有块胎记,一眼望过去,只能瞧见黑黢黢的一块肌肤,已经没有正常的肤色。

温流萤没有多在意,等那车夫为她掀开帷裳,她一切如常的上了马车,手心里却因为紧张渗出汗来。

倒是谢弥山同那车夫交代路上慢些的时候,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倒没有多说别的,这车夫他在府上见过几次,但每次都觉得不大舒服,大约是因为人人皆爱美嫌丑的本心。

已经上了马车,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顺利了,温流萤坐在车里,只能感觉到马车行至一半时,突然掉了头,至于谢枕石所说的,会多出一辆车来代替她回到谢府的事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边,代替温流萤的人趁着夜色进了谢府的门,只为给众人留下个印象,不过片刻之后又通过谢枕石的指引,背着府内众人出了门,而谢枕石自己则辗转又去了温流萤的院子。

原本侍候温流萤的小侍女寒英正等在月门不远处的阴影下,瞧见谢枕石过来,忙迎了上去,压低声音叫了声公子,“我已经将夫人平日爱惜的、惯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放在屋里,院里的婆子下人们都去讨酒喝了,这会儿正好没人,您快随我进去吧。”

她还是和平日一样,稚嫩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天真,只是言语之间多了认真细致。

“好。”谢枕石随着她进了屋,一边走还一边问:“我不在的日子,你有好好照顾她吗?”

当初他要离开京城的时候,说不明白为什么,就想着塞个人给温流萤,也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仔细照顾她,可当时他手上也没有别人,只有个从牙婆子手上救回来的寒英,所以只能让这个半大的丫头过来,没承想过今日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那是自然,您别瞧我手脚笨,但我照顾夫人起来可是熟练的很。”寒英如数家珍的念着自己的作为:“我记得她爱吃的点心、喜欢喝的茶水、惯用的物件儿,我还日日都给夫人解闷,只要她想听的事情,就没有我打听不出来的,为了这个,灶房的那些婆子们,没少说我是个长舌妇,日日嗑牙料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日子辛苦你,往后你就不会挨这样的骂了。”谢枕石不同她多说,拿了温流萤的东西就要走。

可是刚走了两步,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道:“除了这些她平日珍爱的东西,你还有一样东西得给我,就是今日她送你的那盏琉璃灯。”

“琉璃盏?不是夫人亲口说要送给我的吗,她……她反悔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寒英原本笑着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满满皆是失落。

“她没反悔。”谢枕石低头睨了她一眼,解释道:“但是那是我送她的东西,我不想让她送人,所以管你要回来,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送给她一次。”

刚到了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捂热,转手又要交出去,寒英本来还觉得不大高兴,但一听他说这个,顿时又释然了。

她立即转身跑回自己的屋子,把琉璃灯拿来塞到他提着的包袱里,仰起头撇着嘴问他:“公子,等夫人愿意收下您的琉璃灯了,您能再带她回来吗,等她回来,我可以接着给她打听她想听的事儿。”

当初她家里出了事,被她爹卖给了牙婆子,那牙婆子又要将她卖给年过半百的达官显贵做妾室时,多亏了公子将她买进谢府当侍女,才免了被人侮辱糟践的命,她心里是感谢他的,也愿意听他的去照顾夫人。

可是到了后来,她觉得夫人对她也好,特意给她做点心,还给她梳头发、裁衣裳,她记得除了她娘,还没人给她梳过头发呢,所以她心甘情愿想要好好侍候她。

“若是有机会,我自然会带她回来的。”谢枕石看着小姑娘有些难过的神情,心中也浮上些难言的苦楚来,他拍了拍她的肩,又问道:“知道我们走了之后,你该做什么吗?”

“知道。”寒英重重的点头,“等三公子来这儿的时候,能拖住三公子多久是多久,让你们尽量走远些。”

“还有我交给你的那封信,一定要等家里人发现我们不见了,再交给我母亲。”谢枕石又嘱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被他母亲知晓他偷偷离开了,估计也会是一阵好闹,但是现在,他顾不上这些了。

嘱咐好一切,谢枕石没再多留,他还要离开谢府,赶紧追上温流萤。

可是偏偏事不遂人愿,他没想到谢弥山会突然回来,而且正巧在他走在游廊处的时候与他碰上。

他害怕被谢弥山发现,一时又没有地方躲避,只能顺势钻进了游廊旁的那一小片竹林之中。

这几日京城多雨,往日里干燥的竹林泥泞不堪,在踏进去的那一刻,谢枕石能感受到自己正踩在污泥之中,轻便的锦鞋似乎多出千斤,他却没有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往深处躲。

所幸此处并没有灯,而经过的谢弥山又不会特意将手中的灯笼转到这边来,所以并未发现他,还在无所顾忌的同身边的下人交谈。

“夫人可到家了吗?”

“回公子,早已经到了。”

“那就好,你去备马吧,我不过回来拿些东西,等会儿还要出门……”

随着那声音愈来愈远,谢枕石高高悬起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他又停留了片刻,以防再有别的意外发生,而后才从竹林里走出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他走动的时候,污泥上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夹杂着丝丝泠泠的声音,似是有东西掉落,他能感受到是从他提的包袱中掉出来的东西,立即又去摸那包袱。

果不其然,是寒英适才塞到包袱里的琉璃灯不见了,他暗骂自己一句粗心大意,慌忙又蹲下身子去找,连衣摆都忘了拉起。

周遭都是黑漆漆的,他什么也瞧不见,只能顺着他脚所在的地方四处摸索,这回他对脚下皆是污泥的感受更深了,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脚边那一片的地方已经被他摸过一遍,但并未触到琉璃灯,他就伸长身子,将另一只手抵在泥里,接着扩大寻找的范围。

那双洁白细长的手,毫无顾忌在污泥中不断摸索,早已经粘上一层厚厚的泥,他也不在意,随意在衣摆上摸了一把,又接着去找。

泥里多少有些沙砾石子,穿过污泥直磨的手生疼,而要是不小心划过皮肤时,又会留下一道道细长的伤口。

谢枕石一门心思在寻灯时,感受不到其中的疼痛。

不知找了多久,他才算触到了一处冰凉,又仔细摸了摸,终于敢确定这是那盏琉璃灯。

他本来想再塞回包袱里,但又怕弄脏了里头的东西,那他特意去帮温流萤拿东西便是多此一举了,他又想用手提着,但又怕因为琉璃灯上流苏颇多,稍一走动便会发出声响。

他实在没了办法,只能用手收拢住所有的流苏,用胳膊揽着抱进怀中。

若是此时有灯光,他应该就会发现自己是怎样的狼狈不堪,衣服的下摆和胸前,以及锦鞋和双手上皆是污泥,早已经失了原本的颜色,整个人就像是刚被泥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有喜欢古早狗血的宝贝吗,有了个新的脑洞——《他杀了他的白月光》?喜欢的可以戳专栏收藏一下哈,文案如下:

自割腿肉|古早狗血|佳侣终成怨偶|男主真渣|男二上位

沈攸宁当上皇后的第三年,有人为皇帝献上一美人,美人展颜而笑,皇帝望之愣怔不止,久久不曾回神。

旁人皆道皇帝如此这般,不过是因为那美人同她有七分相似,而向来与她鸾凤和鸣的皇帝,身边哪容得下另一个女人。

可到了后来,皇帝不过看美人微微蹙眉,便百般生怜,不顾宗法礼仪,为她建玉楼金阁,给予她无上荣宠。

沈攸宁不懂他的荒唐,更不懂他的深情。

直到她下定决心要逃离皇宫,一把火烧了寝殿之时,却听他高喊她名字,不顾众人阻拦,誓要冲进漫天大火之中。

她回过头去,隔着火光烛天望他一眼,猛然想起封后大典那日,他背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偷偷握住她发颤的双手,凑到她耳边轻言细语:“别怕,朕一直在你左右。”

可是他最后还是食言了,他忘了他们青梅竹马的十几年,也忘了他们伉俪情深的三年。

第40章、京城十七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又突然停了下来,一路上都在疾行,只有在经过城门,?让把守的人检查的时候停过一回,?其余时间则是马不停蹄的往外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受尽颠簸,浑身像散了架一般酸痛,她揉了揉胳膊,?掀开帷裳查看,却只瞧见一片荒芜,周遭没有一户人家,?早离了京城中的热闹。

她不认识这是何处,?忙问前头:“车夫,?此处是何处?咱们为何在此处停下?谢枕石何时跟上来?”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惹得那车夫稍稍愣怔,?而后才应道:“再行一会儿,?就要出城了,?咱们停在这儿等等谢公子,等他追上来再一同离开。”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似乎有些刻意的压低,?可不知怎么的,温流萤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在何处听过,她皱眉思索着,应了声“好”。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没有了京城的万家灯火,周边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天上的圆月和零散的几颗星散下微光,?却并不能照亮这片天地。

“小姐,这儿的月亮比咱们在前楼看得好看。”落屏抬头指着头顶,引温流萤去看。

温流萤还没来得及回应,却听前头的车夫先开了口,言语之间带着笑意,原本喑哑的声音平添几分温和:“姑娘这就是说笑了,千里共婵娟,你在城中看得月亮,怎么会跟在此处看得不一样呢。”

落屏被他说得一噎,一时想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吞吞吐吐的回应:“就……就是不一样啊,那处忒亮了些,显得月亮没有此处的亮。”

“原是这样。”那车夫笑着,只是额前的小帽遮着他的脸,没人能瞧见他脸上是否当真有笑容。

温流萤偏过头去,仔细听着他的声音,又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总觉得有些熟悉。”

“是吗?想必是从前坐过我的马车……”那车夫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后马蹄声连连,随后便是扬起的尘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风尘仆仆而来,在马车前勒住了马,没及跨下马,便疾声问道:“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得很,但是你这……”那车夫指了指他的衣裳,面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遇上些麻烦,不过不妨事。”谢枕石随意拍了拍衣裳,翻身下了马,又转头望向温流萤。

他心里既是庆幸、又是高兴,薄唇抿成弯弯的弧度,唇角漫起层层笑意,在清明滢白的月光下,显得愈发柔和,几乎蒙住了他周身的锐利。

温流萤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这张带着几分锋利感的脸,还有脸上的眉眼鼻唇,组合起来像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等他笑起来时,水墨画就沾上了色彩,成了不同寻常的浓墨重彩。

可再美好的画卷,有了大片的不完美,其间的氛围便顿时土崩瓦解,她看见了他身上的狼狈,眉头渐渐皱起,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儿,都能这么快追上你们了,能有什么事。”谢枕石愈发雀跃,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暗道弄成这样果真是值当的。

不说找回了那盏琉璃灯,竟然还能换得她一句关心,仔细想想,自来了京城揭开身份后,她跟他说话只有明嘲暗讽,哪有今日这样的关切。

温流萤简单的应了个“哦”,放下帷裳又坐回车里。

谢枕石的笑容顿时垮在脸上,他朝那车夫看了一眼,示意他接着赶路,自己则上了马跟在左右。

他有意同温流萤多说几句,隔着帷裳又柔声劝道:“此处不是安全之地,所以咱们的马车会行的快些,恐怕你坐着不是太舒坦,你暂且忍忍,等出了城安全些,咱们就放慢些速度,到时候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他打算在京城直接坐船,但赶不上恰好的时候,又怕滞留在京城,会被他兄长发现,索性先用马车离了京城,再做船会稳当安全些。

“好,你前几日不是说,还想让我见个旧友,在哪里见?”温流萤又问。

人在无依无靠又不顺意的时候,就会格外怀念曾经,温流萤也不例外,她想念她爹,更是发了疯似的思念江南,思念江南的一切,只有同她的过去有关的东西,都能叫她期待、叫她喜悦。

谢枕石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车夫一眼,只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会儿出了城就让你见。”

话说到这个地步,温流萤也不催促了,她只是忍不住的想,她还能见到什么人。

马车又开始流星追月的往前赶,若不是没这个本事,只怕想要一朝千里才好。

落屏一手扶着座下,另一手抓住温流萤,若搁在平时,她指定要怪罪这马车行的太快,让她家小姐不得安生,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盼着有多快能行多快。

温流萤倒没把这个当回事儿,她庆幸还有马车可以坐,而且所有事情都有人安排好,她擎等着就是,不像上回她们自己想逃回江南的时候,事事艰难、处处危险。

直到远处的天儿都泛起些鱼肚白,隐隐可以瞧见天空蔚蓝的本色,马车才渐渐慢了下来,她再询问时,说已经出城许久了,这会儿安全些,等寻到合适的地方就可以歇息了。

温流萤一夜未眠,眼下乌青一片,更显得周遭的肌肤苍白无比。

谢枕石看得连连皱眉,他有意在驿站歇歇脚,但思来想去,驿站处着实太容易留下踪迹,还是狠下心来让那车夫只买了些吃食,他寻机会换了衣裳,又往前走了十几里,才算是停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那马车一停下,谢枕石立即翻身下马,想要扶着温流萤下车,她没去搭他的手,由落屏搀着,自顾自的从横木上跳了下来。

谢枕石伸出的手没派上用场,显得尴尬而无奈。

车夫随手递上吃食,温流萤这回倒是接了,还冲那车夫笑了笑,道了声“多谢”。

接二连三的疏离,让谢枕石有些受不住了,他又恢复从前那样惯爱冷脸的模样,摇头轻哼了一声,对那车夫说道:“行了,装了一路了,你不累我都看累了,还有你那张脸,怎么能化的那般丑,我们府里的那个车夫,哪有你这样丑。”

“这也怪我?不是你叫我化成那车夫的模样吗,要不怎么骗过你火眼金睛的兄长?”那车夫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正常男子的清脆,因为语气稍缓,又带着别样的耐心。

说着,他将小帽摘下来,从怀中扯出块方帕,把皮囊壶打开,往上倒了些水,开始仔仔细细的擦自己那张脸。

温流萤在一旁看得愕然不止,等他擦掉面上那块黑色胎记,弄干净刻意涂得邋遢不堪的脸,恢复原本的面容时,温流萤早已经惊讶的捂上了嘴。

她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他,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嗫嗫嚅嚅道:“钟……钟公子?真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少,明天补上。

第41章、京城十八

钟子衣扬眉一笑,?依然是从前那样温润如玉的模样,带着几分澹泊的意味,曼声道:“温姑娘,?别来无恙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别来无恙。”温流萤满脸皆是惊喜,?着实没想到谢枕石所说的旧友,竟然就是钟子衣。

说起来,从前在江南的时候,?她和钟子衣的关系倒说不上多么深厚,但在这远隔千里的异乡,那些许的情谊顿时被放大了无数倍,?他的出现,?让她想起来江南的一切美好。

但美好过后,?又不禁想起两人之间关系的纽带——江之杳,?不过数月时间,?所有人都早已经有了如同沧海桑田般的变化。

她想起江之杳和他的从前,?面上的喜悦凝在脸上,?提出不合时宜的话题来:“你……江姐姐她……”

她攥着手,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说出口。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钟子衣用两句话解救了她的手足无措,?只是他眉眼处的笑意多少有些勉强,连声解释道:“她从前给过我机会,她父亲也曾给过我机会,是我……我没有好好把握。”

“怎么会如此?”温流萤一时讷讷。

她并非有意提起他的遗憾之事,只是这些事她从前也有参与,一直扰在她的心头,思来想去不得缘由,叫她难受的紧,?而江之杳的身份,与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天壤之别,隔着层高低之别的隔阂,她没法子再从她那里探知,只能从钟子衣这边揭开疑惑。

钟子衣并未立即回应,他拍了拍衣裳,抬腿坐在车前的横木上,就着皮囊壶灌了一大口水,不紧不慢的,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大约是你们离开江南没多久,她父亲曾来找过我一趟,说她以命相逼,怎么也不肯顺从她父亲的意思进宫,她父亲没办法,只能听她的给我一个机会,还特意找了个官场上的同僚,让我跟在那人手下,要求我一载时间内博一个好前程。”

他顿了顿,笑容愈发苦涩,“可惜我没有那个本事……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说话,也不会讨得人喜欢,自然混不出什么来,而那位大人交代给我的,我更是样样都做不好,又如何能在人家手下博个前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自己也寒窗苦读过,想的是有一日能平步青云,但真正上了官场,才发现所有事情都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他以为的父母官,是要为平民百姓打抱不平的,但实际上他们却独独偏向于高门大户。

而更可笑的,他曾自诩文笔出色,渴望着进入官场能大展才能,官场中的人的确给了他机会,只是这机会却是为他人代笔,或颂上功德、或写作文章,他不愿意,索性弃笔而去。

“你没能博出个前程,江施德便以此为由,将江姐姐送入皇宫了吗?”温流萤杏目微抬,带着些不解的看着他。

当初他与江之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她还听她父亲称赞过钟子衣,说他确实有几分才能,只可惜家世不佳,恐对他没有裨益。

“不,是我再去江家的时候,她父亲已经将她送往京城了,我再跟她父亲相求,让他再给我些时日,他只说是我自己不争气,哪里配得上他的女儿,我仔细想想,他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钟子衣面上始终挂着笑,一如在江南时的那个雨天,他被江之杳的父亲打的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来向她求助,她同意替他去看江之杳时,他在雨水串成珠线的屋檐下,笑着作揖感谢她。

温流萤看得心酸而难受,咬着牙开口:“既然如此,便是江施德早就计划好的,恐怕所说的对你的要求,不过是应付江姐姐的权宜之计罢了,哪还有机会等你真的博出个前程来。”

她愤懑不平的斥责,钟子衣却连连摇头,清秀的眉头紧紧皱起,“不管是不是权宜之计,总归人家是给了我机会,可是我却没有做到,其实知道之杳去京城时,我又努力过的,可惜……可惜有些晚了。”

在那儿之后,他曾尝试过不顾自己的抱负和意愿,就顺着那位大人的意思去当代笔,用自己操翰成章的本事,去写那些虚伪的颂词,去替别人织就进入官场的嫁衣。

他最后也成功了,低眉顺眼的应对别人时,甚至能得到旁人几分敬重,拍着他的肩对他赞一声字字珠玉。

可是他又如何呢,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再没有改变的机会,他只是有些后悔,只恨自己没有早一些,出卖他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无话可说,手中他刚递来的吃食仿佛有千斤重,坠的她浑身发沉。

“不说这些,我还没告诉你,我们两个怎么碰到一起的呢。”谢枕石开口打着圆场,将适才的话题绕开。

温流萤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故作兴致盎然的询问:“对啊,你们怎么会凑到一起?”

她记得当初在江南的最后一次碰面,还是他同钟子衣之间有了龃龉,他纵着周安同钟子衣争吵,简直骂的钟子衣毫无还嘴的余地,怎么这会儿又能碰到一起,还能如此亲密。

“这可有的说了。”钟子衣抬头用下巴指了指谢枕石,玩笑道:“原本我俩当初有仇,在边塞偶然遇上时,我是不愿理会他的,但是他同我说,他那里正巧缺一个军师,我若是感兴趣,尽可以去他那儿,我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才勉为其难的同他友好相处。”

谢枕石闻言轻嗤一声,好像受了极大的冤屈,连忙反驳道:“偶然碰到?你怎么不说你刚到了边塞,就被人偷了个身无分文,险些饿死在街上,还是碰见了我,才给了你一口饭吃。”

如此说来,便又是另一种场景了。

温流萤第一回听见钟子衣还会开玩笑,从前的他,总是一副温良敦厚的模样,一眼瞧过去,便知这人长就的是榆木脑袋,最不会花言巧语的。

但她惊诧的同时,又不想听两人争论这个,于是又问:“你们既是在边塞遇上,你又跟在他左右,为何我现在才有机会看见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在京城忙了些别的事情,等着他有事找我,我这才过来帮忙的。”钟子衣应道。

温流萤没再问什么事儿,她暗暗觉得必然是不好说出口的,也不去为难他,只是客气的朝他弯腰一拜,“中秋这样团圆的日子,还要劳烦钟公子来这里,帮忙做逃命的紧急事,流萤着实不知如何感谢。”

“温姑娘客气了,我这孤身一人的,同谁团圆去?”钟子衣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赶紧起身,接着道:“你父亲的事,枕石已经同我说过,也告诉我应当如何帮忙,我自当尽力就是,左右要将你父亲尽快救出来,但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既然拖了这样久,还未将你父亲彻底定罪,便是还有别的目的,所以你父亲暂时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以防万一,到时候你们两人都莫要出面,凡事由我来就是。”

温流萤下意识的看了谢枕石一眼,随后又转向钟子衣,诚恳道:“如此这般,我更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真不必如此客气,当初在江南,你不知帮了我多少回,估计老天都要看不出去了,特意让我来报你的恩。”钟子衣意有所指的望了望天。

几人又聊了几句,但都默契的未再提江之杳,也未提温流萤在京城的这些时日,歇息过后,便是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

***

谢弥山是在次日晌午才发现温流萤不见了踪影,他命人去叫谢枕石,却发现他也不见了,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应当是一同离开了。

他站在温流萤住的屋子里,看着明明摆放的满满当当的屋子,在今日却格外的冷清,他努力压制着满腔怒火,强逼着自己在圈椅上坐下来。

座下跪了满屋子的人,个个皆噤声不敢言语,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放缓了,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出定点儿声响,引起座上人的注意。

“人呢?你们侍候的人呢?”谢弥山尽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让自己不至于在下人跟前失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内众人没有一个敢回应,周遭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我问人呢。”谢弥山的双手扶在圈椅的把手上,一点点收紧。

他的语气依然是平稳的,但却莫名的流露出肃杀之气来,惹得座下下人们偷偷窥伺左右,身体都开始打颤了,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回应。

“你是贴身侍候的人吧,温流萤她人呢?为什么人都不见了,却不来禀告,擎等着让我自己发现了才知晓。”他抬手一指,点中的正是寒英。

“奴……奴婢不知道啊,平日里晚上都是落屏姐姐贴身侍候夫人,昨夜里夫人回来,我特意送了点心来,当时夫人还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杯热茶来着,后来临歇息的时候,又特意嘱咐我,说她有些累着了,早上要好好歇息,不允我叫她,所以我一直未来这院子,还是公子您来了,我才敢去叫门。”

寒英故作镇静的扯着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噗通噗通的直跳,整个人都发慌的要命,但她却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衣摆,将头伏的极低,不让任何人瞧见她脸上的慌乱。

“这么说来,她昨夜还在了?”谢弥山又问。

“在的,自然是在的。”寒英一口咬死,不带半分迟疑。

谢弥山却突然笑起来,那笑意未抵眼底,浮在明朗的面容上,而不过刹那之间,他的脸色又猛地沉下去,眉眼处挂上一层寒意,冷淡而漠然的看着她,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为什么车夫跟我说,他昨日压根没接上温流萤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居然都不记得钟子衣了,我替他哭给你们看,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s:今天有事没补上昨天剩下的,明天尽量日五补偿哈。

第42章、京城十九

谢弥山一壁说着,?一壁朝身边的人摆了摆手。

那人立即会意,小跑着出门,片刻之后又回来,?手上压着个人,?一踏过门槛,便将那人掼在地上,厉声道:“再跟这满屋的人说一遍,?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定睛一看,被带进来的人用小帽遮住大半张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一大块黑色胎记,?不正是钟子衣昨日装扮成的模样。

他瑟瑟战栗,?趴在地上磕了头,?“回……回公子,?昨日小的听命去前楼接夫人,?但在半道上马不知怎么的,?突然脚一软就瘫倒在地上了,?还差点把我摔出个好歹来,可小的又怕耽误事,?也没敢瞧身上的伤,?又忙叫人去帮忙,我另驾了辆马车去前楼,但等我到的时候,你们都已经走了,我又回来问门口的守卫,说夫人已经回来了,我这才放下心,放下马车就去歇息了。”

说着,?他撸起袖子来,让众人看他身上的伤痕,又接着道:“原本我以为是我去晚了,您另寻了人送夫人回来,我也没当回事儿,可今儿早上跟人闲聊,突然说起这桩事来,别人跟我说瞧见我昨日去接夫人了,我这才觉出不对来,生怕跟我扯上干系,这才赶紧来寻您说个清楚。”

他说的越多,寒英越觉得脚底发寒,敢情谢弥山早已经知晓了温流萤离开,又将他们这些人召集在这里,端着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是故意来敲打他们。

怪只怪她适才自作聪明,编出那套说辞来,才落得此时的境地。

事情已经摊开,谢弥山也不再拿腔作调,他的眸子渐渐阴冷下来,低下身子拉进与寒英的距离,冷言道:“你当帮着他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我知晓当初你是被枕石带回来的,昨日种种,也是为报答他的恩情吧?既然要报答,哪能随意扯几句谎就揭过去,自然要做更实在的事情,他们能逃跑有你的份儿吧,你这样尽心尽力的,叫我很是头疼,一般让我不高兴的人,我都不会手下留情,你说我这回该如何处置你?”

他略微停顿,低垂着头,似乎真的在思考将她如何发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里愈发安静了,越是静,寒英越是害怕,她觉得寒心酸鼻,眼泪差点都要落下来,但临到眼边时,又被她生生憋下,胆战心惊的恐惧,加上一时逞能的后悔,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谢弥山十分满意她的恐惧,因为人只有害怕了,才知道低头,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稍调换了个姿势,更加放松的半倚到圈椅上,曼声道:“说吧,他们何时走的?怎么走的?又去哪了?”

寒英连连摇头,只道不知道,别的再不肯多说。

她还坚守着那份对于谢枕石的承诺,惦念着温流萤对她的好,出卖他们的话她说不出来,也不肯说。

“吃里扒外的东西。”谢弥山终于沉不下气去,抬声怒骂一句,看都未看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东西,抬臂便掷了出去,正砸在寒英的额头上。

他扔出去的东西是温流萤的一面象牙花卉纹小圆镜,用完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圆镜边缘带着尖尖的棱角,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那棱角撞上寒英额上的肌肤,划出一道极深极长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来,自额头流到面颊,又从面颊到下颌,而后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寒英看着落到地上的殷红,还有些发懵,直到不知是谁惊恐的“呀”了一声,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疼痛,等她抬手摸上额头,觉出粘腻不已时,愣怔须臾之后,突然大叫出声。

谢弥山没什么动作,神情也无甚变化,倒是守在一旁侍从,听见她惊叫迅速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谢弥山的阴狠毒辣在这会儿彻底表现出来了,他瞥了一眼寒英还在血流不止的伤口,摆手让那侍从放开她。

寒英已经不敢喊叫了,丹唇紧紧抿在一起,牙关紧咬,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无声的夺眶而出,她睁着婆娑的泪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谢弥山不慌不忙的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半弯着腰凑近她,而后用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在她的伤口处扫视一遍,没有任何波动的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弄成这样也没事儿,不管是想买回去当妾室的人,还是想买到烟花柳巷的人,只要他们愿意要,我定当尽力为你除去伤疤,或许也不必除了,不是正有人喜欢这样的白璧微瑕嘛。”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用那种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的眼神,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还是寒英最为恐惧的,因为当初险些被牙婆子发卖的她,最知道其中的羞辱与痛苦。

“公子别……别……我错了,奴婢知道错了,您饶过我这一回吧。”寒英恐惧到了极点,不住的摇着头,此时的她,就是被豺狼虎豹衔在嘴里的肉,毫无反手的余地。

她流下来的鲜血淌到谢弥山的手上,他却毫不在意,反倒露出几分笑意,温声问她:“现在,能说了吗?”

寒英不住的点头,既是惊惧、又是愧疚的开口:“昨夜夫人压根不曾回来,是小公子来过一趟,将夫人惯用的物件尽数拿走了,他们昨晚就离了京城,要往江南去,说……说是先坐马车,等离远了再坐船,还命奴婢尽量拖住您,让他们尽量走远些。”

话音落下,她心灰意冷的闭上眼,终于恸哭出声,哭自己的懦弱,哭自己对做出承诺的背叛。

“就这些吗?”谢弥山又问。

“奴婢只知道这些,别的便一概不知了。”寒英咬着牙,打算再赌一把,赌谢弥山会不会就此相信她,她手中还有一封给老夫人的信,她不知那信中说了什么,也不知是否会暴露谢枕石二人的行踪,所以她尽量不要交出去。

“呵!倒是白费功夫了。”谢弥山冷笑着直起身子,朝侍从伸了伸手,等侍从递上方帕后,他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道:“先将人压下去吧,把伤口包扎好,来日兴许还有用途。”

说着,他渐渐走远了,寒英暗松了一口气,被人半拖着离开了屋子。

侍从快步追上谢弥山,又问:“公子,既然那侍女说小公子要离远了再坐船,那咱们要不要将在京城渡口的人叫回来,去周边地方的渡口找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必,既然已经过了一夜时间,说不定早已坐船离开了,不过这也不打紧,反正他们最终是要去江南的,在江南将人找到也是一样的。”

谢弥山思索着,良久之后又道:“你待会儿叫周安过来,我打算让他快马加鞭先去江南,左右他以前去过,对那儿理应熟悉些,等他打探好消息,我再做打算。”

他有多种打算,想着两人去江南,多半是为了救温止言,而温止言有任何动静,他这边都有消息,所以他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搅不出什么大事来。

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不会给他们再进一步的机会。

“那公子您到时去吗?”那下人又问。

“或许吧。”谢弥山并未给出准备的答复,但已经有些松动。

他从前不去,一是因为谢家受人觊觎,二是因为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路途上恐怕会花费许多时间,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他耽误不起,也觉得有些不值当的,但这会儿他倒有些动摇了。

***

折腾再三,直到了深夜温流萤他们才上了船,坐马车劳累了好几日,总算能好好歇息一番,也算是放心的逃离了京城。

可温流萤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前路已经有了着落,她心里却愈发担心,始终也顺不了口中那口气,胸口发闷的难受,不知是呼吸不到新鲜气儿闷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落屏在一旁侍候着,瞧见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冲她提议:“小姐,要不要到外头透透气?走走说不定回来就能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点点头,只道:“也好。”

她这人有个习惯,睡不着的时候特别爱胡思乱想,想的还都是自个儿吓唬自个儿的事情,而且越想就会越睡不着,碰上严重的时候,能瞪着眼直到天亮,而且这样的情况近来愈发严重,出去走走,还能阻止她继续想下去。

落屏替她去取披风,刚从谢枕石手里取来的包袱,里头有她惯用的物件儿,还有她穿得着的衣裳,想来也算是细致贴心了。

落屏收整着那些东西,嘴里嘀咕:“谢小公子这回的事情倒是办的妥帖,同以前黑心黑肺的模样不像是一个人。”

温流萤听见她的话,朝那些东西瞥了一眼,只道:“从前他在江南的时候,不是对我更好吗?但那有什么用,到头来都是假的,倒不如一开始就莫要相信了他的真心才是。”

说实话,她能随他回江南,多半是出于救她父亲的考虑,而不是因为谢枕石这个人,起初他向她提出这个主意时,她还曾有过犹疑,觉得不该信他。

可后来又想想,他不可信,谢弥山更是不可信,若他真能帮她,她又有什么可拒绝呢,左右他曾经利用过她,她现在调转过来,利用他一回,也算是有失有得了。

“小姐,我不是为他说话,只是……只是随口提一嘴罢了。”落屏生怕惹她误会,连忙解释,将披风为她披到背上,又半蹲下身子整理了一番,才绕到她前头替她系好脖中的带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温流萤低头看着披风上折枝堆花的绣样,又伸手去轻抚,她记得,这件披风还是她父亲命人给她做的,铺子里巧手的绣娘,一针赶一针的亲手绣出来的,不知花费了多少时候。

她眼中失望更浓,略整了整思绪,方接着道:“往后咱们不能全心全意相信任何人了,做什么事情,都要给自己留一分余地。”

“是,我明白,外人不可信,只有咱们是始终一体的。”落屏连声应下,扶着她往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径直往甲板上去,刚抬步迈过上去的长梯,便听有船家招呼她们:“呦!两位姑娘也上来透风啊,那可巧了,跟你们一起的公子已经来了许久了。”

“是吗?那可当真是巧了。”温流萤抬头往甲板上张望,果真瞧见了谢枕石和钟子衣,两人在零散的几个人中对坐着,面前摆的是酒壶和吃食,想来是正在对饮。

谢枕石听见了她的声音,也往她的方向看过去,一来一往之间,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上。

他们皆是一怔,还是温流萤率先反应过来,错过了目光,看着甲板上的众人,云淡风轻的开着玩笑:“我本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同我一样啊,那我可就放心了。”

甲板上坐着的大多是陌生人,听见她说这话,也不管是否熟悉,皆咧嘴大笑,其中有一面貌粗犷、皮肤黝黑的汉子,一面仰着头看天,一面晃着手中的酒:“瞧瞧,这样好的夜色,现下又来了个貌美的姑娘,还有一壶美酒,要是躲进船里睡觉,只怕老天也要骂我不解风情。”

他这一说,众人笑得愈发欢了。

而他所称赞的那句貌美的姑娘,不过是顺着温流萤的玩笑话说出来的,本没有恶意,也当不得其它的意思,可偏偏谢枕石听进了心里。

他侧目瞥了那汉子一眼,眼神不太友善,而后又朝着她招手,好像唯恐避之不及那些人似的,开口唤道:“阿萤,过来这边吧。”

那汉子感受到他的目光,也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扬起嘴角轻哼了一声,表现的极为不屑。

他生平最讨厌那些拿腔作调的人,好像凭着身上那几斤金贵的皮肉,就能比别人高上一等。

温流萤没觉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朝着谢枕石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就着身上的披风席地而坐,又同钟子衣招呼了两声,也不多说别的,就抬起头来望着船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船尾自水面上划过,留下层层波浪,一茬接一茬的起伏着,似重重低山,好像永远也看不见尽头,高处皎洁的月光泻下来,成了波光粼粼的一片,闪着璀璨的光,那一轮月牙和几颗星辰的影子散落在水面上,始终在随着船的划动而动。

他们人远了,月牙就远了,他们人近了,月牙也跟着近了。

她看得入迷,目光始终追随着那轮月亮,钟子衣也随着她看,直到不知哪里来的一片云,将月亮周边的那几颗星辰遮住了,钟子衣才收回目光,笑着说道:“要是日日都能看见这样的美景,让我见天儿的漂在水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倒是愿意,只怕船家不愿意呢。”温流萤揶揄他。

“船家不愿意?”钟子衣不知是不是有些醉了,做起事情来就格外冲动,他听见这话还真的偏过头去,去问那船家:“船家,你愿意不愿意?”

那船家十分配合的大笑,还提出自己的要求来:“只要银子够了,您想漂多久,我可不就带着你漂多久嘛。”

“那得加我一个,我跟这位公子一块兑银子。”适才的汉子又开口搭话,俨然一副与他们熟稔的模样。

这一句句的对话,始终将谢枕石排除在外,他生生看着温流萤同别人说笑,就是插不上一句话,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一杯杯的仰着脖子灌酒。

温流萤坐在与他斜对的方向上,他每每抬头,就能看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有被海风吹起的碎发,遮住了她的面颊。

他不禁在想:她跟陌生人说话都能这样好声好气的,怎么到了他这儿,连句温和的话都像是在为难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听到那汉子又问他们要去哪时,不等温流萤开口,便立即应道:“这实属私事,恕不能告知。”

“哦,这个不能问,那我能问问你同这姑娘是什么关系吗?怎么我同她说句话,你就作势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那汉子斜着眼睛看他,将他的目光剖析的一清二楚,又试探性的问道:“若是这船上没有这么些人,你是不是真要手撕了我?”

谢枕石被他问的一噎,下意识的偷偷瞄了温流萤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汉子转过头来,轻捏着下巴,将谢枕石上下打量了个遍,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他有意要下了谢枕石的面子,故作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又道:“瞧你这面如傅粉的模样,又对这姑娘百般体贴讨好的,你……你别不是这位姑娘养的小倌儿吧?”

这话当真是羞辱了,还是最直白最无趣的那种。

温流萤被这话吓得直咳嗽,钟子衣更是笑得止都止不住。

反倒是谢枕石格外的冷静,他轻扬了扬眉,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我适才怎么没发现,兄台有这样的好眼力?”

作者有话要说:日五了,命令你们夸我bushi……

第43章、再回江南一

那汉子没想到他会回应这个,?刚灌到嘴中的酒哽在喉间,一时不知该不该下咽,只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没想到,?他会这样羞辱自己,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霎时变了脸色,?压低了声音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左右已经自己贬低过自己,谢枕石那股子执拗劲儿又上来了,他给自己的酒盏斟满酒,?对着那汉子比了比,?颇有些庆幸感激的意味。

“兄台不知,?正是多亏了这位姑娘,?我才能从那儿藏污纳垢的风月场里出来,?要不在那样的地方,?指不定要受多大的委屈,?今日能到了这里,也算是机遇因缘了。”

他讲起故事来有模有样,?连脸色都不带变的。

“这这这……”那汉子有些招架不住这般推心置腹,?也着实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引来这样泼皮的主儿,他默默侧过面去,低声道了句“是我多言了”,再不肯看谢枕石,也不肯再听他讲自己如何脱离泥潭的故事。

“你莫非是醉了?”温流萤蹙眉盯着他,看着那张依然云淡风轻的脸,转而嘱咐钟子衣:“他喝醉了,?钟公子还是先把他扶回去吧,呆在这里说那些胡话,只怕是上赶着让人看笑话。”

话罢,她也不等钟子衣回应,立即起了身往船里走,她今晚出来的目的,原本是想要透透气的,但是没想到非但没透成,反倒增加了几分烦闷。

瞧见她离开,谢枕石放下手中的酒盏,立即追了上去。

他跟在她身后,可以瞧见她的手就垂在腰际两侧,只要他轻轻抬手,便能轻而易举的触上,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敢,也没敢当着外人的面再说什么。

“你跟着我做什么?醉了就回去歇息,省得满嘴蹦出来的没一句实话。”温流萤错开身子,拉开同他之间的距离。

“我不过是顺着旁人的话开个玩笑罢了,没有别的意思。”等到了船里去,谢枕石立即拦住她要回去的方向,满脸皆是难以言说的委屈,“是那人有意要羞辱我,我才想着说这些堵住他的嘴,你别因为这个生气成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停下步子,抬头打量着在她面前自觉矮下身子的人,反问:“你贬低你自个儿,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若是没生气,干嘛要急着离开?”谢枕石拿她束手无策,侧目瞥一眼甲板上的人,放缓了声气儿问她:“阿萤,怎么他们同你开玩笑就成,我跟你开玩笑倒不成了?”

他承认他适才说那话时,多少带着些赌气的意味,甲板上那么多的人,怎么她就不同他说话?

“为什么?你觉得你说得什么话是真的?又有什么话可以叫人相信?”温流萤语气平静,推开他的胳膊,拉上落屏径直往自己屋里走。

原本看他将回江南的事情准备的如此妥当,只当他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可到头来,压根没有什么变化,他要做什么,还是只凭着自己的性子。

谢枕石无话可说了,他站在那儿,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走远,最后消失在门后。

他不知在那儿呆立了多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步走到她门前,半倚在一旁,既不敲门,也不管她是否能听见,只顾得自言自语。

“从前我在你面前的确说了很多谎,我现在就将那些事情都一一理清,桩桩件件都让你知晓的明明白白,只盼着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再用适才那样的话,来一遍遍的戳我的心。

“不管是你已经知道的,还是没来得及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别的我也不多攀扯,就从到江南的那日开始说起吧。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对你并不大喜欢,你应当知道的,我最讨厌湿漉漉的,那日的你正好就是这样的……

“说起我为什么讨厌雨天,其实从前跟你讲的故事并不全是真的,我和一个士卒为了逃命无奈躲进山洞里是真,山洞里被大雨淹没、山洞外有敌军守着也是真,只是那时候受伤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士卒……”他挺直了身子,将后背紧紧抵在墙面上,缓了缓又接着道:“最后逃出来的,也不是我们两个人,而是只有我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两声,是在笑自己的啰嗦,“不说这些,这些同你没有关系,我还是说些同你有关的。

“除了这些,我还有一桩事骗了你,当初你被人劫走,我去救你的时候,我受伤是我故意凑上去的,是为了赢得你的心疼,让你觉得我为了你,情愿让自己受伤。”

他一直絮絮不止,将到江南之后的每一件事,他情绪的每一次波动,只要是他记得的,都清清楚楚的交代了出来。

一边回忆着过往种种,一边同她坦白着,等将那些事情都梳理清楚,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诧,他居然撒过这么多的谎,无数个小的,一个套着一个,只为了完成最后的目的。

屋里的温流萤听得心惊,她虽然早知道他当初百般讨好,为得就是将她骗到京城,但当所有的谎话都被他摊开说明,一一落到她耳中,又是另一番感受。

她坐在桌前,手里捧着的那杯热茶已经凉透了,一口灌下去,从喉咙凉到脾胃,无一处是热的。

而屋外的人还没有停口。

“其实咱们到京城的那个晚上,我就有些后悔了,你在灯笼里写‘长乐未央、长毋相忘’的时候,你质问我是不是一直都在骗你的时候,你告诉我早知道京城没你的三哥,你就不会来了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可是我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所以照着从前的计划,硬要将你带到谢府去……

“从前听人说,最没有破绽的谎话,就是把假的变得真的,我的假话都变成真的了,可是我已经不是为了维护最初的谎话了,从头到尾,我都错的一塌糊涂,自以为在做于情于理的事情,实则是在哄骗自己。”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愈发低哑,带着愧疚与不忍,“阿萤,我没资格求你一定要原谅我,但过去种种,我都跟你说清了,往后我也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你的事情,你尽可以相信我。”

他能想到,如今坦白这些压根不是好时机,只怕会惹得温流萤愈发厌恶他,可是他等不及了,他再也瞒不下去了,再也不能听见她说他满口谎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流萤始终一言不发的望着门口,听着屋外人滔滔不绝。

谢枕石不知自顾自的说了多久,才渐渐没了声音,大抵是说清了所有,一门心思只在于让她知晓,却不在乎她是否回应。

这夜过后,温流萤曾躲避过他两日,后来想想,两人已是同一条线上的人,再这样抵触,反倒没什么意思,她只管用从前的态度对他。

可是再怎么故作风平浪静,经过那晚的漫漫长夜,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

又经大半月,才算是到了江南,这回来从上回不同,没有任何人等候,更没有人随行侍候。

重回故地,温流萤说不清是什么感触,只是她从前无论去哪,都要朝温府所在的方向张望的习惯,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改掉了,她不敢再望那处看,是怕瞧见一切不再是从前那样,更怕瞧见物是人非。

谢枕石原先的打算,是寻个陌生的酒楼住下,来来往往的也方便些,但钟子衣却拦住了他们,二话不说便要将两人带到自己家。

谢枕石起初不大愿意,却听他连连相劝:“大隐隐于市,既然要隐瞒身份,自然是住在我家中最好,况且我家中并没有旁人,也方便的很,唯有一点,寒舍破旧不堪,恐怕要委屈二位了。”

最后两人还是没挨过劝说,随着钟子衣到了家中。

钟家比他们想象中贫寒,却并不像他自己说得那般脏乱,反倒窗明几净,只不过是围墙矮了些,屋里头的摆设简单了些,还有正对着门口那张显然的红木桌子,不知用了多久,上头那层皮已经有些脱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在屋里环视了一圈,笑道:“钟兄的家里倒是和你这个人一样。”

“都是一贫如洗吗?”钟子衣一面开着玩笑,一面忙活着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毕竟这整座宅子里的东西也是屈指可数,他原先走之前曾仔细打扫过一番,所幸还弄得不是太过乱。

“什么一贫如洗,是一尘不染。”谢枕石乜了他一眼,夸起人来听着不像夸人的语气。

“钟公子要收拾什么?我和落屏可以帮你。”温流萤拉着落屏也上了手,准备将他早先摆放好的桌椅收拾妥当。

说实话,她从前倒也听江之杳说过几句,说钟子衣家中条件不太如意,但也着实没想到会是这番场景。

“别,哪能劳烦温姑娘,我来收拾就是。”钟子衣抬手止住她的动作,去招手叫谢枕石,“她们不用帮忙,你倒是可以帮忙,将这儿弄干净些,一会儿你想请的人估计就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枕石编的故事,在第十章50%左右,忘了他咋编的,可以翻回去看一眼哈。感谢在2021-07-17?22:01:37~2021-07-19?21: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坐数流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再回江南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原本并非能动手干活的人,?听见他说这话,倒也没有任何怨言的帮起忙来。

等将钟家收拾过一遍,已经过了正午,?谢枕石想请的人姗姗来迟,?虽然说是由他牵线请来的人,而他和温流萤为防暴露,连面都不能露,?只能躲在与正厅一门之隔的书房,听着外头钟子衣和那人交谈。

那人是江南知府邬合咏身边的贴身侍从,长就一副尖嘴猴腮的精明模样,?一进了屋子便四处观望,?鬼鬼祟祟的满是防备,?将钟子衣上下打量了个遍。

“小兄弟,?您请坐。”钟子衣还拱手请他。

此人是谢枕石早早命人疏通好的,?为得是仔细了解了解邬合咏,?既然从江施德那边不好入手,?就从造成温止言被陷害的最终源头开始,也好进一步的处理好江施德,?将温止言救出来。

他却摇头道不必,?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究竟想知道邬大人的什么事儿?只要银两到位,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子衣轻轻咳嗽两声已正气势,又从袖中掏出包早已经备好的银子,塞到那人手中,缓缓道:“我只想问你两件事,但这两件事事关重大,希望你务必尽数告知。”

那人掂量着手中的银子,抬头睨了睨他,?面上多了几分客气的笑意,“公子还没开始问,倒先把银子给了我,想来还真不是小事儿,不过我既然来了,便是没有什么顾忌了。”

他十分利落的将那包银子塞进胸前,带着为钱卖命的坦然。

“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没有什么顾忌了。”钟子衣大喜过望,直接问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我听说邬大人格外喜欢字画,家中收藏了许多精品,想来那些东西,不全是他自己收来的吧?”

无论到什么时候,钟子衣始终是这个样子,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就算碰上要说人收受贿赂这样的事儿,也足够直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不是,都是亲近的同僚和下属送的。”那人脸色变都不变,毫不犹豫的回应,左右这些事情已经差不多是尽人皆知,哪里还需要隐藏。

“那江施德江大人送过吗?”钟子衣又问。

“这位公子你觉得呢?”那人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好奇他怎么突然提起了江施德,但却依旧没有迟疑的回答了。

比起适才那个问题,这个压根不值得回答,谁人不知,江南的州县和知县都快到了“亲如手足”的地步,同僚的交情是假,一根绳上的蚂蚱是真,岂有不送东西之理?

钟子衣后知后觉这问题问得愚笨,下意识的往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接着问:“这第二件事,是我曾听人说,邬大人除了爱字画,更爱美人,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颜如玉?”

这话问得私密,那人特意贴近了钟子衣的耳朵,方敢应道:“邬大人旁的皆无兴趣,独爱细腰美人。”

话罢,他又突然想起钟子衣适才问过江施德,意有所指的说道:“公子既然问到这个,我还有真正的隐秘可以告诉公子,公子要不要用银子来换?”

“隐秘?你先说来听听。”钟子衣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

可惜那双眼睛里除了对于金钱的欲望,再看不出别的东西,他朝着钟子衣摊开手,次次咧咧的说道:“隐秘嘛,说出来就不算隐秘了,不如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反正这隐秘必然会让你满意的。”

“好啊。”钟子衣大手一挥,又掏出包银子交给他,左右不是自己的钱财,他也不心疼,昨日谢枕石给他钱的时候,还要他尽量问个清清楚楚,银两不是问题。

“劳公子破费了。”那人没想到他能如此大方的拿出两包银子,面上的喜悦不再掩得住了,也没有了那种特意端着的腔调,反而多了些讨好,“适才听公子说起江大人,又提起邬大人喜欢的美人,我这才想起来这桩事公子必然想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稍微顿了顿,有意吊足钟子衣的胃口,等钟子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方缓缓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江大人除了送字画,还会送美人,而且特别寻了处宅子,专门送可心的美人过去,只等着我们邬大人去。”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宅子在哪?美人又从何寻来?”钟子衣诧异不止,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着实没想到,问问美人的事儿,还能牵扯出这样的隐秘来。

“美人自然是从烟花柳巷特意寻来的,至于宅子……具体的我并不知道,只知道邬大人每隔四日的晚上会去一趟,上一次去是在一日前,更细致的只能靠公子自己查探了。”那人这回没有直说,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所隐瞒。

钟子衣也不逼他,只道了声“多谢”。

既然知道了这些,便是有的可利用了,至于宅子在哪儿,他们可以再去探查。

那人点点头,就要告辞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又突然折过身来,笑着问道:“公子花这么多银子向我打听这些,是有什么目的吧?”

钟子衣沉默不答,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那人似乎也不在乎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继而道:“实话告诉公子一句,这样的消息从前我也跟别人说过,有许多的人都知道其中的龌龊,但邬大人照样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您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钟子衣回答,转头便往屋外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等人走远了,钟子衣方坐回桌前,对着书房说道:“适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邬大人与江大人的联系也清清楚楚了,咱们该从何处入手,才能救出温老爷呢?”

“听得明明白白。”谢枕石推门出来,“温世叔的事情之所以一直未解决,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江施德不肯出面配合,才致此事一拖再拖,始终没有个定数,而这些事情邬合咏必然是知道的,若是让两人从此反目,开始狗咬狗可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救人的剧情有点bug,我完善一下明天一块发上来哈。

第45章、再回江南三

时间不等人,?温流萤他们不过略微收整,便开始着手救温止言一事。

谢枕石不知在哪寻到幅字画,要钟子衣想法子送给邬合咏,?“这字画邬合咏应当会喜欢,?你务必要送到他府上。”

钟子衣展开那字画一看,只见上头有一玉瓒螺髻的女子,半卧在软塌上,?周遭环绕着各式各样的华贵器具,而身旁则是跪着的侍女,手中端着个金盆,?盆中有盈盈清水,?那女子偏过身子去,?将一双玉手放在盆中,?把清水往手背上轻撩,?显然是在盥手。

钟子衣总觉得他在何处见过这幅画,?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只知道必然是稀罕物儿,他将那画来回看了好几遍,?疑惑的问道:“你送这样贵重的东西是何意思,?去收买邬合咏吗?只怕只有一幅字画不太好使。”

谢枕石并不解释,只扬头用下颌指了指那画,“你再仔细瞧瞧。”

温流萤就在左右,听见他这话也上前去瞧,一双杏眼在上头打量了许久,方问道:“这画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我记得我从前在江府好像看到过。”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幅画应该是在江施德书房侧面的墙上,当初她去江府找江之杳,?江之杳曾因为要取东西,带她去过书房,当时她觉得这字画虽然好看,但挂在书房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就特意多看了几眼,江之杳就告诉她,那幅《美人盥手图》,是江施德当年花了重金,特意为江之杳的母亲寻来的,只是斯人已不再,只留下幅爱重的字画,江施德就一直挂在书房,只当是睹物思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子衣闻言一拍脑袋,“对对对,我突然想起来了,就在江施德的书房,我去拜见的时候见过这幅画。”

“那就是了。”谢枕石上前,用手指点着上头的落款,觑了觑两人,耐人寻味的开口:“其实这幅字画是假的,我也是原来去江府的时候,曾见过这幅画,所以特意找了份一样的赝品。”

“你的意思是……”钟子衣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话被江施德挂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咱们这些不怎么同江施德来往的人都见过,邬合咏自然也见过,等你送过去,不用直接说明,邬合咏便知必然是江施德送来的,收到别人一向宝贝、而自己又喜欢的东西,必然是桩开心的事儿,可若是又发现这东西是个不值一文的假货呢?”谢枕石细细解释。

“所以你要用这幅假画来挑拨两人?官场上的人,大多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邬合咏就算知晓了画是假的,也不会将事情摊开,更不会找江施德求证,但心里却会留下一桩隔阂。”钟子衣恍然大悟。

“可不过是一幅画的事儿,他们怎么可能因此闹翻?”温流萤提出自己的顾虑。

隔阂归隔阂,既然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恐怕不会为了这桩小事儿,扯开两人的关联。

“这不过是撕开两人关系的一道口子,更重要的在后头。”谢枕石从钟子衣手里接过那幅画,将其仔仔细细的卷好,又道:“江施德不是还给邬合咏送美人吗?今晚就是邬合咏去金屋藏娇之地的日子,到时我会想办法跟着他,探查那宅子究竟在什么地方,等知晓了地方,届时我会在宅子里的美人身上着手……”

他顿了顿,斟酌着语句,良久之后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而后眉眼之间蒙上一层冷冽的寒意,带着不容改变的决绝,“邬合咏的确不会因为这桩小事同江施德撕破脸,可是当他们有了隔阂,而邬合咏又因事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必须弃掉江施德呢?”

温流萤听得胆战心寒,她思索着他的法子,又问:“钟公子去送字画,你去探查那宅子在哪儿,还要安排后头的事情,那我能做什么?”

说起来,救她父亲本是她的事情,现在将两人拉扯进来,为她尽心尽力,她自己反倒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这叫什么事儿。“你不必忙什么,咱们来江南的时候,我不是同你说过,你只管相信我这一回,别的一律无需操心嘛。”谢枕石收敛了周身的锐利,再面向她时,已经换上了柔和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子衣不大能看得下去他这幅模样,在心中暗暗嗤之以鼻,慌忙以要送画为由离了家,顺带将落屏支了出去。

屋里剩下两人,谁也不知该如何主动开口,只余下无尽的沉默。

温流萤还在考虑如何能帮得上忙,过了许久方道:“你不是要从江施德送去的姑娘入手吗?左右你要将宅子里的姑娘换成自己的人,不如干脆由我去,别人用着再顺意,到底是收买来的,恐怕没有我尽心。”

“那不成,太危险了。”谢枕石直言拒绝。

“既然有危险,那更要由我去了,要不你怎么能保证,你收买的人,不会因为危险临时退缩呢。”温流萤同他分析其中的厉害,试图说服他。

她想着参与其中,一是她应当为此事出份力,二是她害怕其中会有意外,但如果是她亲自去,不确定的因素就会再少几分。

谢枕石明白她的意思,也理解她的心情,但他不能拿她去冒险,只能再次拒绝:“我向你保证,此事必然能成,你只管好好照顾自己,不必为这些事情担忧。”

他有意转移话题,拒绝完她又笑着问道:“来了江南几日了,还没寻机会出去走走,虽然咱们现在不宜暴露身份,但乔装打扮一番还是可以的,想必你在京城的时候,必然对这里眷念颇深,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话罢,他不等她回答,又自圆自话:“或许你想吃一吃广平居的蟹黄捞面吗?”

他记得,他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她曾带他去过两次广平居,一次两人闹得极不愉快,而第二次因为她醉酒,倒见她表露了心迹。

其实之后许久,他总能想起那时的场景,他背着她走在那条狭窄的小巷上,她仰着因为醉酒而酡红的脸,两只玉臂揽在他脖颈上,同他说她要随他回京城,而后又低下头,吻上了他下颌处的小痣,那个吻格外滚烫,让他从前并不在意的那颗小痣,灼热了许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每回忆起这些,他总会问自己,当初的他,怎么会甘心,用别人的身份的迎接那份美好?

按理说,温流萤应当是怀念广平居的蟹黄捞面的,因为她吃了那么多年,是她记忆极深的味道,可经他说出来,她反倒有些兴致缺缺,只是摇了摇头,“现在早已经不是吃蟹的季节了。”

她偏了偏头,透过窗子去看外面,院子里那棵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变黄往下飘落,枝干也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大约已经进了深秋了,只是江南不似京城的凉爽,刚从京城回来,一时觉不出季节的变化。

“那定胜糕呢,想不想吃,若是你不想出去,我就给你带回来。”谢枕石眉目之间难掩失落,但他隐藏的很好,只让她看见他兴冲冲的模样。

“不了,近来不大想吃甜的。”温流萤还是摇头。

有几束日光斜照进来,正照在她的面上,顺着她的脸颊下去,直到裸露出来的长颈处,都是细碎的光影,因为那点儿光,她的肌肤显得格外的滢白透亮,上头微小的绒毛,似乎也能看得格外清楚。

谢枕石看着她,又想起她醉酒后的荒唐,他现在理解了她的那份冲动,可是眼下没有酒,为他的冲动寻一个好的借口。

他无奈的苦笑着,“蟹黄捞面不想吃,定胜糕也不想吃,那你有什么想吃的?等我晚上回来带给你就是。”

“没什么想吃的,你只管去忙你的,不必操心这些。”温流萤婉拒。

“怎么能不操心?”谢枕石暗暗描绘她的眉眼,每画一笔,就要感概她当真是不辜负江南的钟灵毓秀。

瞧着这张脸,他觉得她的疏离带给他的失落苦闷都不算什么了,左右他还能守在她身边,听她说几句拒绝的话又能算得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复又笑起来,眼角弯弯的样子能磨平脸上的棱角,语气更是放的极缓,好声好气的同她打着商量:“你晚上留着些肚子成不成,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也不必留太多了,只能容下一口的量也成。”

温流萤对他的举动诧异不止,侧目瞥了瞥他,不知若是她只能吃一口,他又何苦费这个劲儿。

“不说话便是答应了,那我到时候给你带回来,不过若是我回来晚了,你也不必多等,早上起来吃也是一样的。”谢枕石念念叨叨个没完,将所有情况都为她想好了。

温流萤再没话可说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嘱咐他:“你晚上去的时候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事儿,也不必死守。”

“好啊。”谢枕石就等着她说这句话,这会儿听见终于足意了,用腕子撑住下颌,在她的目光再转过来之前,故作无意的将目光移到了窗外。

***

是夜,街上的人家早已经熄了灯,只余下高门大户家的檐下,还挂着几盏燃的正烈的灯笼,将门前照的通明一片,可惜这光亮没能让人打起精神,门口的守卫照旧打盹儿。

谢枕石自邬合咏出了府门,便一路跟随,所幸邬合咏应该也知道自己干的并非光彩事儿,身边只有一个亲近的侍从跟随,那侍从干瘦的身材,扶着大腹便便、富态横生的他有些不大相衬。

这是谢枕石第一次见邬合咏,这形象跟他想象中差别不大,可邬合咏刚走了几步,就开始大口喘气的表现倒让他吃了一惊。

“等会儿到了那儿,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找地方歇着去,明日一早再来接我就是。”

“是,大人,小的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枕石隔着段距离跟着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还正奇怪那处宅子究竟在何处,这邬合咏出来竟然连车马都不必劳用。

而下一刻,他就见两人钻进了与府门隔着一条街的巷子里,他就着夜色掩藏住自己,快步跟了上去,只瞧见两人在一处门前留下的半个身影。

他暗道怪不得不用车马,原来藏娇的金屋离邬合咏的府邸如此之近,他未再大门前停留太久,转头就去了背面的高墙处。

他对此处不大熟悉,隔着高墙也听不见太多动静,无奈之下,只能偷偷攀上墙,躲在墙下的阴影之中。

屋内蜡烛散下的光晕照上窗子,屋内人的影子正落在油纸上,清清楚楚的轮廓,活像一出正在上演的影子戏。

不多会儿,适才跟着邬合咏的侍从出来了,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随后便响起女人尖细娇弱的声音,甜腻腻的唤了声“邬大人”,而邬合咏回以的语调,虽然缓慢轻柔,但却让人平平生出几分恶寒来。

谢枕石拧着眉头,用了极大的耐心方能忍下这声音,又凑近了房屋,想要探查更多的东西。

可等他刚一靠近,婉转的女声突然换了声调,转而成了凄厉的惨叫,他透过细小的缝隙,悄悄看过去,看到的并非是春光无限,而是目不忍睹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故意卡在这儿,而是周三晚上容易锁,我怕描写会锁,明天上榜受影响。

第46章、再回江南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内烛光昏暗,?本来就看不大分明,再加上床顶一圈细纱帘帐,床榻上的景象更是模糊不清,?隐隐约约之间,?只能瞧见纤弱的女子躺在榻上,身边膘肥体壮的邬合咏似肉虫一样在蠕动。

而后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女子似是挨了个响亮的巴掌,?整个人被打的侧过身去,她却并没有像适才那样大叫,只是原本放在胸前的双手下意识的摆到一旁,?正从帘帐中垂了下来。

她只露出半截手臂来,?但被束住的腕子展露的一清二楚,?她嘴中发出“呜呜”之声,?双手摆动着愈要挣脱,?但那绳子好像绑的极紧,?她的挣扎并未让她逃脱,?反倒在洁白的肌肤上留下道道红印。

下一刻,邬合咏就从帘帐中退了出来,?还拖着那女子,?他骂骂咧咧的,二话不说便将她掼到地上,“怎么?来得时候没人同你说清楚该怎么伺候吗,应下老子的好儿,到了床上就拿腔作调的,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那女子肩膀撞在床榻边缘,过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抬起头满眼凄楚的望着邬合咏,?不断的摇着头,似是在求饶。

谢枕石这会儿才看清,那女子身上只着了件红色的薄纱,□□半露、肌肤外泄,嘴上被一块帕子堵的严严实实,所以不能发出呼喊,而双手和双脚皆被束住,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许是她求饶的姿态让邬合咏满意了,他得意的笑起来,满脸横肉堆成山川沟壑,而后缓缓蹲下身子,放缓了声调哄那女子:“放心,只要你好好伺候,爷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今夜过后,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要金子还是要银子,爷一准儿满足你,不过前提是你得听话……”

话音落下,还没等那女子再回应,他伸手将那女子推倒在地上,手掌掐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疯了似的使劲儿用牙撕咬,像野兽要生吞活剥了嘴下的猎物。

等把她身上留下无数渗着瘀红的牙印时,他愈发癫狂了,扯开她的衣裳,伏在她的腰上,对着那块皮肉来回的吮·舐着,像是得到了什么至宝。

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拉起绑住她脚腕的绳子,就势缠在了她腰上,他用绳子丈量着她的腰,待知晓了尺寸,声音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成,比上回那个腰还要细几分,要……要了命了。”

谢枕石早已经背过面去,可单单是听那声音,都觉得令人作呕,他有意进去教训那脑满肠肥的肉虫,但理智强迫他装聋作哑,再未在那宅子停留片刻,逃似的跳出了高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瞧不出那姑娘的态度,不知她是否用得着他帮忙,就算用得着,他现在进去,能帮助这一个,那下一个呢?还有被关在大牢里的温止言呢?

他心里忍不住的犯恶心,走出宅子很远后也没缓过劲儿来,又从袖子中掏出块方帕,来回擦自己那只碰过宅子里木门的手,可怎么擦都觉得不干净,他没办法,只能把那方帕泄愤似的丢的远远的,才算是吐出口中那块浊气。

本以为邬合咏只是单纯的喜爱美色,没想到还有这样腌臜的爱好,还让他给瞧见了,当真是晦气,不过邬合咏越是放肆,他就越有对付的法子。

谢枕石顺着长街往回走,一面想着对付邬合咏的主意,一面思索该给温流萤带些什么回去。

“袜底酥、刚刚出炉的袜底酥,又香又脆呦!”街边有小贩在叫卖,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谢枕石走过去时,那小贩还叫住他,偏要叫他尝尝,他摆手只道不必。

那小贩又拦住他,掰了块点心递给他,“公子,您买不买的,先尝尝呗,若您觉得不好吃,那就算了,若是觉得好吃,就带回去些。”

点心都已经塞到了他手里,他有些拒绝不得,只得尝了一口。

说实话,他一直不大喜欢吃点心这些东西,腻的要命,吃的多了还会堵在嗓子里,平白让人觉得难受。

但他刚吃下的这块不大一样,就像那小贩喊的一样又香又脆,跟他想象中全然不同,他微微变了脸色,还是犹豫要不要带这个回去。

那小贩眼尖,瞧出他的面色变化,笑道:“怎么样?我没骗您吧,我做的袜底酥,在这方圆几里的地方都有名,您买回去吃准没错,正好这是刚出炉不久的,还热着,现在吃正合适,等凉了可不及这个香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拿几块吧。”谢枕石掏出银子给他,觉得这东西应当能合温流萤的胃口,她不是说近日不大喜欢吃甜的吗,这正好是咸口的。

“得嘞。”那小贩去给他装袜底酥,一边装还一边说道:“我给您多包几层油纸,您拿着省得沾了满手的油。”

夜色已深,天边是泼墨般的浓黑,又恰巧没有星月,周遭就愈发黑暗,谢枕石脚步轻盈,顺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长街往回走。

他手里拿着的袜底酥渐渐凉了,落在他手中的温度不如适才,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但他捏着那几块东西,突然就想起小贩说过凉的不及热的香。

他不算是个对吃的较真的人,左右东西都是为了裹腹,什么口味能有多大分别,可手里的东西不一样,这不是给他自己吃的,而是给温流萤吃的。

他略一迟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拉起衣襟,将那几块袜底酥塞到了胸前,塞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下意识的张望下左右,看有没有瞧见他荒唐的举动。

幸好左右无人,就算是有人,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地方应当也瞧不见他。

他这下放心了,拍了拍放东西的地方,感受着东西的余温,才算是安下心来。

等谢枕石回到钟家,发现各处还是灯火通明的,屋内的蜡烛经风一吹,簇簇火苗随之晃动,在木门的油纸上拉扯出影子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迈过门槛,瞧见温流萤和钟子衣还坐在桌前,应当是在等着他,他心里惊喜不已,但又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明知故问道:“这么晚了还没歇息,是在等我吗?”

“没等你,只是在等你带回来的消息。”钟子衣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显然已经十分困倦。

“消息的确是带回来了,但是今日太晚了些,明日咱们再好好商议一下计谋。”谢枕石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歇息。

“成,我就不在这儿讨人嫌了。”钟子衣用目光来回扫视着两人,再没说旁的。

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楚,但个人有个人的打算,何况是有关男女情意的事情,他插不了手,也不能插手。

“那我也去歇息了。”温流萤看着钟子衣离开的背影,也立即告辞离开,她同谢枕石单独呆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都觉得尴尬无言。

谢枕石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容霎时垮了下来,他感受着胸前还有温热的几块袜底酥,怔怔的看着她,垂头丧气的问道:“你忘了,说好了我回来带吃的给你。”

温流萤停下步子,望向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低声回应:“我以为你没带什么。”

“带了的。”谢枕石猛地反应过来,从衣襟中掏出袜底酥递到她跟前,“卖这个的人说热的比较好吃些,我带回来的路上觉得有些凉了,怕你吃的时候觉得不好,特意塞到衣服里,想着别让它凉的那么快。”

说着,他兴冲冲的打开油纸,邀功似的给她看还热着的袜底酥。

可是在他打开的那一刻,却发现这袜底酥跟他刚拿到手的时候不一样了,倒不是碎了,而是上头原本应当酥脆的皮儿,已经有些软塌塌的,一眼瞧过去卖相就不大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掰了一块填到嘴里,发现这东西早已经不脆了,反而有些被水泡过的感觉。

“其实我刚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谢枕石有些无奈的解释,一时没想明白被他仔细护着的点心,怎么成了这样。

“大概是被捂着了,没事儿,我不是很饿。”温流萤蹙起眉头,盯着他手中的袜底酥。

她觉得自己从前没看懂谢枕石,现在更是看不懂他了,她不知道他何苦要费劲儿带东西回来,只为了让她吃上一口,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因为怕东西凉了,就要塞进胸口捂着,这些事儿当真是做的糊涂而可笑。

“原本想买回来让你尝尝的,没承想弄成这样。”谢枕石将东西扔到桌上,有些失神的摊开手,又道:“你还想吃吗?我再去买些回来也成。”

“不用了,这么晚了,你快去歇息吧。”温流萤摇了摇头,想就此将这事儿打住。

可等她看到谢枕石因为失落和自责而垂下来的眉眼,到底是没忍心,毫不在意的拿过会袜底酥咬了一口,“行了,我吃过了,你不用再忙活这个了。”

话音落下,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僵硬,继而道:“你今日去探查邬合咏的事情,大抵也累坏了,还是快快歇息吧,等明日咱们还要商议如何应对呢。”

第47章、再回江南五

因为那几块袜底酥,?再加上谢枕石探查邬合咏的事情,温流萤心里烦闷不已,又是到了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落屏怕她没睡好,?晨间也未刻意叫醒她,?所以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日升,她念着要商议对付邬合咏的事情,?急急忙忙的盥洗过出了内室,却发现谢枕石和钟子衣早已经坐在正厅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严肃,不知是谈论了什么,?她走过去,?略带歉意的冲他们笑笑:“起晚了,?你们商议出了什么?再同我说一遍吧。”

“无妨事,?想来昨晚是歇息太晚了,?你还未用早食吧,?咱们不差这会儿功夫,?你先去吃了再说。”钟子衣摆摆手,指着一边桌上的吃食,?示意她先去吃东西。

这样关切的话原本该谢枕石说,?反叫他抢了先,谢枕石嫌他嘴快,避着温流萤的目光睨了他一眼,又道:“你去吃东西,我在这儿跟你讲,两个都不耽误。”

说着,他抿唇笑起来,在这样深秋的节气里,?是不合时宜的明朗,“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你快去尝尝吧。”

“什么好东西?”温流萤一壁问着,一壁往桌前走,等看到白瓷盘子里的袜底酥,霎时怔在了那儿。

她没想到昨夜的事情他还惦念着,回过头去望了望他,无声的问他何至于如此。

谢枕石的眸中荡起层层微波,是邀功似的得意,他也不解释,只出声催促:“你快吃,等会儿要说的事情,恐会污了你的耳朵,叫你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从昨晚开始,他做的这些事情,就有些幼稚的可笑,她不是会为了几口折腰的人,他也并不是一定要让她吃这些东西。

他只是觉得,既然话已经同她说了,那他必然就得做到,等有一日同她论起这个来,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跟她说:你瞧,我答应你的,真的做到了。

温流萤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什么也不说,坐下来闷声吃东西,她以前吃这袜底酥的时候,是把它当成吃腻甜食后换口的东西,这会儿再吃,倒不一样了。

谢枕石怕说了昨夜的场景影响她的胃口,先说了让钟子衣送字画一事,此事算不得什么难事,只要把东西送到便是成了,至于字画的真假,想来邬合咏那样对字画多有研究的人,必然会发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到温流萤吃完东西,他才将昨夜在宅子里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只是特意省去了些细节。

话音落下,屋内许久没有人回应,想是超出了自己能想象的范围。

这样的床笫之欢,落在明面上应该叫人面红耳赤的,但因为夹杂了那些个难以言表的龌龊,反倒失了旖旎之气,只剩下令人咋舌的恶心来。

温流萤捏着衣袖,面容渡上层红色,不是因为赧然,而是因为愤恨不平,“这么说来,江施德明知道邬合咏的喜好,还要为他准备好姑娘去任他折磨?”

说起来,她也不算是家教颇严的大家闺秀,那些关乎风花雪月的事情,她在话本子上看过,也听别人说过几句,虽然不是知晓的一清二楚,但说句厚脸皮子的话,那些事之所以叫鱼水之欢、春风一度,不正是因为它美好吗,怎么到了邬合咏这里,倒成了通过折磨别人,才给自己取乐了?

她听得心里难受,堪堪要将一口贝齿咬碎了,又急又气的,话都有些说不完整:“他们怎么能这样,就算是从烟花地找来的姑娘,那也是活生生的会疼会叫的人,这不是……不是……”

“你放心,既然咱们说了要让两人狗咬狗,那便是一个都不能放过,先用邬合咏解决了江施德,再想办法处理邬合咏就是。”谢枕石出声劝慰,又道:“我昨夜思来想去,想出了个法子,你们听听看可不可行。”

“你说说看。”温流萤和钟子衣偏过身子,凑近了他。

“昨夜我去的时候,发现那宅子是没有守卫的,兴许咱们可以等他们歇下了,想法子弄些迷药来,让他们睡得更沉些,然后将邬合咏身边的姑娘,换一个‘死人’来……”

“换死人?”温流萤不解。

谢枕石点点头,“对,换成被他折磨而死的人,届时我还会引官府的人过来,等他一醒过来,身边是因他而死的姑娘,而门外则是等着抓他的人……那处宅子应当只有他和江施德知道,不管他要如何狡辩,他和江施德总要折进去一个,一个完了,另一个就更好解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出远门了,本来以为能码字,昨天就没说,今天出来才发现,真的码不下去,哭唧唧。

这两天会少点,等我后天回家,会一下全补上。

第48章、再回江南六

近几日天儿不好,?傍晚一黑下来,大风就突然而至,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直吹到半空中,?惹得树上的枝桠沙沙作响,幸而江南没有飞沙,才不至天地之间黄尘漫漫、混沌一片。

邬合咏和往常一样,?雷打不动的按照日子往藏着美人的宅子里赶,这算是他排遣官场烦闷最好的法子,能忍住几日才来一趟,?已经是极度克制了。

随行的侍从走在他身旁,?试图给他挡住风口,?生怕漫天飞尘迷了他的眼,?但他因为近日不畅快,?态度并不好,?一面快步往前,?一边抱怨:“这见鬼的天儿,当真是不叫人安生。”

“大人您忍忍,?咱们一会儿就到了。”侍从出声劝慰,?“今日江大人还命人传话来,说是天儿不好,您若是不想出来,就换个时候准备,但是我想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回了他一切照常就是,却没想到风会这样大,早知道……”

邬合咏轻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面上神色不大好看,“这点子小事还用专门来问一趟?我来不来是我的事儿,他若是敢不准备,便是他的问题了,现在他倒是胆子大了,都有想要糊弄我的本事了。”

“想来是怕您不来,白白让准备好的姑娘跑一趟吧。”侍从殷勤的笑着,不敢说出江施德的不好来,毕竟他一个下人,哪能参与到评判主子们的事儿之中。

“跑一趟又如何?他怕是觉得自己有了个入宫为妃的女儿,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邬合咏怫然不悦,吹胡子瞪眼的,满脸横肉显得有些狰狞。

“前几日命人来给我送字画来,我当是他真打算割爱,把藏了许久的好东西给我呢,没承想竟是送来个入不得眼的假货,谁知道这是把我当傻子,还是在暗示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那侍从笑得勉强,又不忘谄媚:“不知江大人送假东西是无意还是故意的,若真是故意,可当真是忘了从来在您跟前百般讨好的时候,就算他有个争气的女儿又如何,小的知道,若是他让大人不高兴,您自然会有法子治他。”

这马屁拍得邬合咏高兴了,他提了提气,多了几分挺胸抬头的得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大家都是共事的人,我顾及着彼此的体面,不愿意同他撕破脸,才未因为此事发作,若真是论起来,我要他夹着屁·股滚出江南。”

侍从连连点头,“是是是,所以小的料想,江大人必然不敢在您跟前造次。”

“那是自然。”邬合咏高昂着头,面带不屑的瞥向地面,好像将所有一切都不放在心中。

他家中几代都是管着江南的主儿,到了他这儿,虽然不如从前了,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家的这份根基早已经扎扎实实的了,所以他的话在这地方总归是不一样的。

况且他从小就在江南横行霸道的,人人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句邬大人,难道还怕一个从前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人不成?

想通其中利害之后,他愈发对江施德嗤之以鼻,他当江施德是专为他打理上不得台面之事的狗,江施德该做的事儿,就是讨他这个主子欢心,虽然字画的事不叫他顺意了,但是找美人的事儿,他受用的很。

等到了地方,邬合咏和从前许多次一样,让侍从先行离开,自己则去痛痛快快的享用早为他准备好的美人。

可是这回不一样的,是他快活之后,压根没来得及跟美人好好温存一番,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可这并不耽误他伸过胳膊去,抱住身边的姑娘,放柔声音叫了声“美人”。

美人没有应他,他便轻抚她的肩膀,一面朝她凑过去,一面笑眯眯的说道:“美人,你身上怎么这般凉,怕不是因为我没有抱着你吧,让我来给你好好暖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他俯过去,低头贴在她脸上。

而下一刻,他不知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突然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吓得惊慌失措,霎时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整个人都从床榻上栽了下去。

他面如土色,对眼前之景还有些不可置信,努力咽了咽口中的吐沫,再次爬到床榻上,将手指凑到了床上的美人鼻间。

等确信与他同床共枕的美人的确没了呼吸,他只愣了几秒,压根没来得及仔细查看,连衣裳也没穿,便屁滚尿流的跑出了门外。

“来人啊,来人啊。”邬合咏高喊了两声,又猛地反应过来,此处没有旁人,更不能让旁人知晓此处,于是又猝然止了口。

他回过头去,隔着道门望屋里的床榻,在这样带着凉意的清晨,他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中衣紧紧贴在皮肤上,露出他剧烈起伏的胸腹。

昨夜还是温香软玉的美人,怎么会死了?又是怎么死的?莫不是他……

可是他昨晚没用能致重伤的东西,理应不会将人弄死吧,但是他每每到了激动之时,一般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的,也难保不是他动的手。

邬合咏没敢接着往下想,他大着胆子跑进屋里,再也不敢看那床榻一眼,隔着一段距离抓上自己的衣裳,胡乱套上之后,便立即往外跑。

他的心在突突直跳,不是为死了个人,而是为他居然跟个死人睡在一起,着实是晦气极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告诉自己:不过是死了个下贱的娼妇,他叫人来解决就是,算不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邬合咏整了整衣衫,低头掩面往外走,可刚走出宅子两步,便迎面撞上了一人。

“大白天的,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不成,瞧不见你前头有人吗?”邬合咏依旧暴躁,还没看看是谁撞了他,张口便是呵斥。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小心……”那人抬起头来,并不是旁人,而是钟子衣,他面上带着歉意的笑,等邬合咏抬起头来,故作惊讶的开口:“诶!这不是邬大人吗,您怎么会在此处?”

“你是……”邬合咏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也没想起来是谁。

“我不过是住在前头的百姓,您应当是不认识我的,不过我可认识您,您从前去过我家那条街上查案子。”钟子衣嘴角的弧度刚刚好,温和守礼的模样,带着普通百姓对于“父母官”的敬重。

邬合咏没心思同一个普通人打交道,连敷衍的时间都没有,他快速瞥了钟子衣一眼,应都没应,转头便要离开。

“邬大人,你是着急去忙吗?我瞧着前头官府里的人正朝这边过来,想来是寻你的吧。”钟子衣神色未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什么?”邬合咏疑惑的问了一句,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前头有声音传来,“大人,有人密告死了人的宅子,就在前头,此事兴许还与咱们要查的案件有关,咱们要仔细查探一番才是。”

邬合咏听见这一句,顿时停下了步子,他不知前头的人是不是他的人,但他做贼心虚,不想叫任何人发现他同一个死人有关,也不能叫眼前的人跟官兵们碰上面,否则你一句我一句的,便暴露他是刚从这宅子里出来的。

他愣怔片刻,回头望了望钟子衣,佯装认真的思索须臾,变脸似的立即换上了副笑脸,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前头那些官兵是我叫来查案子的,无需在意那些,我好像对你有些印象,你适才说你家就在前头,在哪来着?不如带我去瞧瞧,兴许看完就能想起来你究竟是谁了。”

“您……您要去我家?”钟子衣明知他在说谎,还是做出受宠若惊的诧异姿态,心里暗道他这借口过于蹩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看看、去看看,快走吧。”邬合咏连声催促。

“可是那边……”钟子衣还在说前头的官兵,但邬合咏没给他太多的机会,拉着他便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邬合咏并非是真的想要上门,不过是为了避开官兵,也为了支走钟子衣这个目睹他在这儿的人。

他拉着钟子衣往前走了两步,躲于小巷的暗处,等前头的官兵到了宅子前,他看见走在正前头的大人,正是刚从京城派来调查温止言一事的官员,本就慌乱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不知这位官员为何来管这桩事,更不知刚才听官兵说此事与他们要查的事有关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已经没心思想两者之间的关联,此时最为紧要的,是那些人一进去就会看见里头死了人,而里头死的那个人正与他有关。

邬合咏有些慌了神,急于寻人解决这桩麻烦,一边伸着脖子张望宅子里的官兵,一边对钟子衣说道:“我差点儿忘了,我还有事儿,今日就先不过去了,你家是在哪条街上来着,下回有机会,兴许我就去了。”

他对一个普通人不感兴趣,但这人是知道他与这宅子有关的人,若是可以,他希望能一并解决了。

“那敢情好啊,若邬大人光临寒舍,必然是让我家中蓬荜生辉啊。”钟子衣搓了搓手,冲他拱手行礼,并随口编造了个地方。

他那张眉清目秀,又带着些木木樗樗的面容,最容易让人信服,邬合咏临走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真当他是偶然遇见自己的百姓,倒没有对他出现在这里起分毫疑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等邬合咏消失在小巷里,钟子衣掉头往钟家的方向走,在半路上遇见正在等候的谢枕石。

“如何?”谢枕石问道。

“一切都顺利。”钟子衣面露喜色,“让他看到从京城来的官员知道宅子里死了人,但又没让人抓住他,他此时必然是怕极了,正着急忙慌的想办法解决此事呢。”

“好啊,我命人去密告的时候,告知了那位大人这宅子同江施德有关,等到时候他们查到江施德身上,是江施德为了保全自己,将邬合咏拉出来,还是邬合咏为了保全自己,提前将江施德推出去背这口黑锅,就看他们二人的本事了。”谢枕石谋划着以后,又不忘询问:“昨夜那个姑娘,还是放到床上的死人,应当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钟子衣斩钉截铁的回应,“我给了那姑娘银两之后,亲眼看着她离开的,至于那个死人,本来就是从一堆死人里头,特意寻了个脸上受了伤,瞧不出原本模样的,想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什么,留的这些时间,足以让邬合咏和江施德互相使绊子了,谁死谁活,咱们且等着吧。”

谢枕石点点头,又不免发出感慨:“希望此事尽快解决吧,再拖下去,阿萤不得安生,我更是担心的紧。”

钟子衣面露古怪的看着他,又道:“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你兄长不是想着一定要娶温姑娘嘛,可是你带温姑娘回江南,又帮她将她父亲救出来,她没了任何顾忌,只怕不会再同你们谢家结亲,你带人逃跑,加上毁了婚事,你兄长当真不会生吞活剥了你?”

他没接触过谢枕石的兄长,只听谢枕石说过几次,但就他听到的那桩桩件件,只觉得那人应当是为了达成目地会不择手段之人。

“估计已经恨的牙根儿痒痒了,正想着该如何处置我呢。”谢枕石无奈的抿了抿唇,“所以我和阿萤一定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他要找我们,就太轻而易举了。”

“那你们谢家搭不上温家这条线,还怎么帮皇上收拢江南商户?帮不了的话,你们谢家以后怎么办?”钟子衣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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